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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上来啊,我背你。”他侧过脸,锋利的下颚线隐进耳边的头发。越言看着面前他白得耀眼的衬衣,直接乱了阵脚。“不
行,你的衣服……”出乎意料地他竟然轻轻地笑一下,“不要紧。”熟了之后发现他的思维出乎意料地跳跃,远没有外表那
么稳重。
三“都是被气的!”姚远庭坐在病床边头也不抬地听母亲咒骂。她疼得厉
害,镇痛剂药效一过,整个神经就被高高地吊起来。“别让你姐回来!我就是死了也不用她送葬!”“你们都巴不得我早点死是吧!”有时候护士都看不过眼,劝她:“你儿子这么孝顺,已
经难得。”又拍拍男生的肩膀,“高中课业挺忙的吧,注意休息。”姚远庭抬起头对护士点头笑笑,谢谢她,把削好的水果递给母亲。
到了夏天更烦躁。姚远庭不再挤公车,骑自行车上学。中午还要去医院给母亲送饭,晚上也不再上晚自习,在医院里背单词做卷子。
大人们都问,很辛苦吧。然后摇摇头叹气,真是苦了这 。 想看书来
道别(2)
个孩子。其实自私的是自己。因为害怕,想把一切都攥在手里,无论如何不能也不敢
放手。没有妈妈,整个房子就冷下来。他很多次躺在床上想象,如果她真的在这个世界归零会怎么样。现在哪怕总是在发脾气,哪怕只能靠别人的帮助来打理生活,哪怕自己连轴转到几近虚脱,只要她还在就好。
明知道她撑得那么辛苦,还是说,妈,要努力活下去啊,别放弃。
刚开始曾经像小孩子一样把脸埋进妈妈的手里,哭着求她,哪怕为了自己也要再坚持一下。等他考上大学,等他结婚,只要有心,一定能过这关。
现在心情渐渐蒙上了一层灰。正在经历的一切都被覆上了粗糙的颗粒。他甚至是有些迟钝地接受着各种变化,并缓慢地反应着。
四终于在放学时看到姚远庭推着车子往校门外走,越言紧赶几步追上去喊他名字。再回头时,竟是更瘦了。肩膀突出两块,伶仃地撑着校服。
“请你喝饮料啊,抱歉这几次活动都没参加。”他让越言扶着车子,跑去便利店买红茶。“看你最近总不在学校,要是有笔记落下就看我的
吧。”越言越想回避问题越显得刻意。“嗯,好。”“最近大家都要忙着考试,也没什么活动了,就是想着
能办一次毕业展,把大家原来的作品挑出一部分来。”“好,”姚远庭认真地轻皱着眉头,用拿饮料的手揉揉太阳穴,“我回去找找看。”
“最近很累吧。”正想着怎么接下面要给他打气的话,男生却瞟了手表一眼迅速紧张起来,把喝完的红茶罐子捏扁放在车筐里,抱歉地挠挠头,“不好意思,我得赶紧去接我姐,短信联系好吗?”
“噢噢,”越言连忙摆摆手,“那你快去啊!”空罐子丁零当啷一阵响,她看着姚远庭的背影,一点一点离开视线。
见到姐姐也没有预料中姐弟两个抱头痛哭的场景。姚远灵嚷嚷着要回去倒时差第二天再去医院,远庭只好跟在后面帮她拿行李。
在家里也只是坐在沙发上问问无关痛痒的事情,直到突然停电,两人间的对话戛然而止,黑暗完全吞噬了声音。姚远灵才带着哭腔开了口: “ 妈还好吧…… 怎么办
呀!”强势的姐姐,突然露出了慌张的心。父亲临出差前特意打电话给远庭,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
话,沉默了一段,他说,远庭,我不在家里就靠你了。姚远庭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死命地盯着一处,努力调整语气后才开口:“知道了。”“你们女人真是靠不住,”现在他故意装出揶揄的语气笑话远灵,“女强人,要加固一下坚强的外壳了。”
五在浩荡又琐碎的过程中,高考竟然有些轻易地翻了过去。越言小心翼翼地编好短信,手机显示“发送成功”时甚至紧张了一下。没想到立即收到了姚远庭的回电。
站在展览馆前,姚远庭刚一松下神经,疲惫就无限地涌上来。随着母亲病情的加重,精神上的磨砺反而更难过一些。
嘴上对姐姐撒娇说真想好好睡一觉,但一闭上眼,心就开始无止境地下坠。已经不敢趴在病床前再说任性的话,只能尽量多陪陪她。
“不好意思,来晚了。”越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我早到了。”姚远庭把手上的纸袋递给女生,“这是我挑出来的照片,不太多,你再看看吧。”“嗯,”越言用下巴夹住袋子转身打开包,含糊不清地问,“考得怎么样?”
“应该不会太差。走吧,”看到女生露出错愕的表情,他晃晃手上的票,“约你到这儿,是请你看这个摄影展啊。”
道别(3)
“如果能拍得像他们一样好就好了。”
“嗯。”
“上了大学还会经常拍照吗?”出来时已是傍晚,两个人有些散漫地走在路上。
“会吧,”姚远庭的腔调总是慢慢的,“你呢,准备报摄影专业?”
“差不多,”越言看着姚远庭,“你呢,理想是什么?”
如果没有问这一句。只是随便地谈论即将到来的毕业演出,说说这恼人的闷热天气。只是单方面的偷偷为能和他一起度过这半个下午而开心。如果只是这样。
姚远庭突然沉重得挪不开步子。他在昏暗的树阴下站定,想了想才说:“好好地活下去。”
本来只想顺着姚远灵说他太累,硬要他出来散心的初衷,和这个很有好感的女生普普通通地看一场展览,顺着原路回家。现在心酸拔掉塞子般充满全身,好像握紧拳头都能浸出来。
他看着越言,几乎想把心里所有的话倒出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再填满它。
知道即将到来的结果无法避免,难过之余,有一丝庆幸,总算有时间来做这漫长的道别。
看着母亲遭罪的样子,不忍之余还是残存着要她继续抗争的心。
姐姐在饭桌上突然崩溃,大哭着说不想妈妈受这么多苦。姚远庭只敢低头拼命扒饭,坐在对面的父亲叹了口气,轻轻地放下筷子。
怎么办,很怕慢慢忘了她。怕在与这个世界磨合的过程中,渐渐将她放在不那么重要的角落。
越言回到家一看到妈妈,就止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
她的父母交换了一下无奈又宠溺的眼神,妈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姚远庭整理好情绪才去医院,病房里远灵伏在床边,他索性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揉揉脸颊,仰面靠着。
“远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模糊中妈妈就坐在身边,气色好了一些,伸出枯槁的手拂拂儿子的头发。
姚远庭握紧她另一只手,闷闷地“唔”一声。
“为了我你可吃了不少苦。”她幽幽地舒口气,“我走了,你也能轻松点。”
伤心恐惧是一瞬间崩溃的感觉。姚远庭紧盯着母亲,感觉到生命的源头已经离他而去,胸口开了一个大洞,一切温热的感觉源源不断地倾泻出来,无论如何也接不住,就那样血淋淋地洒了一地。他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嘴怎么也张不开,“妈妈”卡在喉咙里,一心只想和她一起走。被病房里撕心裂肺的哭喊惊醒,头顶是白惨惨的灯光。他满脸是泪,用力咬紧嘴唇。心像塌陷了一半,融进血管,缓缓外流。
六
让人觉得寒冷的颜色。
灵堂上,旁边的姐姐哭到无法自持,姚远庭一手搀着她,突然想起初中美术老师问的问题。满眼的黑色白色,盯得时间长了,就化成漩涡。
越言打来电话,不敢说让他节哀的话,多数时间都不说
话,耳边是男生沉钝的呼吸声。忍不住还是告诉他:“我要搬家了。”姚远庭轻轻地嗯了声:“什么时候?”
终于轮到越言的班级上台表演。姚远庭坐在观众席上,也看不太真切,三十多个人穿着白衬衣,站成明亮的一片。越言唱到“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时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看台上开始有很多人跟着唱起来。
整场表演结束后,大家有的哽咽着互相道别,有的张罗着晚上的聚会,姚远庭低着眼睛坐在原地,几乎等到体育馆里的人都走干净,越言还是没有过来。有同学临走时拍拍他的肩膀,他抬头笑笑,说声再见。
越言妈妈打电话来催:“早点来和我们会合!要下大雨了,出来把大门锁上!”越言随便应一声,挂上电话。没了家具的房间还是残存
着家的气息。她拿上伞走出来。转身竟然看到姚远庭打着伞站在不远处。“大晚上搬家,逃债啊。”他终于显得轻松一点儿。开不了口说些别的。越言只能抿着嘴点点头。“早晨的节目不错,未来的摄影家。”他递过一本画
册,“就算是送别的礼物吧。”“谢谢……”越言险些不能控制情绪,只得匆匆道别,“那,再见了。”“嗯,”姚远庭突然笑了,眉眼温和许多,“拜拜。路上小心。”
越言不知道没有开口表达心意是不是应该后悔。她在出租车后座打开画册,第一页是芦苇丛里扑棱飞起的野鸭。
这个她一直喜欢的摄影师写道:“寒冷的清晨终于到来,它们准备离开栖居已久的家园。有的野鸭盘旋了很久才离去,它们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回来。”她两只手死死握紧画册,把头深深低下去。
看着越言坐的车消失在大雨中,姚远庭摇摇伞,晃下帘幕般的雨珠。他站在原地悄悄握紧拳头,企图抓住这一小股忧愁,这股不知道确切从何而起、亦不知将在哪里消散的情绪。
经历的道别,最后只能说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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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力(1)
'a'
这一天中午的时候,我们这一片区域停了电。我在炎热的屋子里待到了傍晚,终于被爸爸赶了出来。
“别老窝在家里,出去吹吹风。”他一边收拾我们刚用完的碗筷,一边说着。我虽然心里老不情愿,还是乖乖地换鞋出了门。多半是因为没有电的房子里确实太闷热,而且黑。
是的,即使到了现在,我都二十五岁了,还是有点儿怕黑。可我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一点。在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老是睡不着,觉得黑暗里有东西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后来爸爸知道了,就开始让我开着灯睡觉。他总是等我睡着了再悄悄进来关灯。“节约是传统美德,再说我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爸爸这么跟我说,可我知道这句话里后面“再说”的半句才是重点。因为家里只有我和爸爸,他开出租车,赚钱不多,我们不能浪费东西。爸爸没有把重点放在正确的位置上,说明他心虚。
后来我长大了,也没有再开灯睡觉了。但我还是害怕黑暗,害怕那些潜伏在黑暗里的怪兽和鬼魂。只是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现在整条小巷都没有了电灯的光亮。街坊们纷纷懒散地坐在家门口。几个穿着白背心的男人拿着扇子呼呼地扇风,他们的肚子大得好笑。女人们则三五成群凑在一块嚼舌根,有几个见到我的时候神情有点儿别扭,于是我知道她们是在偷偷议论我。我睁圆眼睛瞪着她们,装作很生气,也挺起了肩膀。小孩们跑来跑去不知道热。有个调皮的孩子正飞快地朝我跑来。他回头看着后面几个追着他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会撞上我。
在他即将扑到我身上的时候,我一下子钳住了他的肩膀,硬生生止住了他的一股势头。我得意洋洋,因为自己的这一手。小调皮则被吓了一跳,一脸惊慌。
“哎呀……”这时他不远处的妈妈发出了声音。我对这些女人烦透了,不等她开始说话,就放开小孩大步走出了巷口。
远处是有亮光的。在好几条街以外,大酒店的招牌还在闪动着各种颜色的霓虹,十分好看。我走到最近的站台等了几分钟,然后随便跳上了一辆巴士。
我为数不多的爱好里面,有一项是看车窗外头的灯:忽明忽灭的汽车的后视灯、被拉动成线条的橙色的路灯,以及不时进出视野的漂亮的霓虹灯,或者是突然闪现一下的打火机造出来的灯,这些都让我感到高兴。但我太讨厌巴士了——它总颠簸个不停,有时还拥挤着各种陌生人。
还好现在车里的人不多。在我左前方座位上的那个女孩有段漂亮光洁的后颈。她擦着味道很厚的香水,耳朵里塞着耳机。我能大致看到她的侧脸,她长得挺漂亮,眼睛大大的,在周围涂了浓浓的黑色,这应该是叫做烟熏妆。
通常我不会特别关注这样的女孩,女孩应该要乖乖的才好,这样像什么话。但这时我却一直盯着她看。因为我敢肯定我认识她。我记忆力很好,记得她叫做郑美美,学号11号,参加合唱班和礼仪队,生日是1984年9月12日。我和她同班是从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