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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施奈德而言,痛苦的像把他的头按进水中令他窒息五分钟,烟雾还会严重烧伤他那些本已脆弱不堪的肺泡。 施耐德取出一张卷烟纸,为自己卷了一只手卷烟,用考究的长梗火柴点燃。他做这一切熟极而流,完全是一个正派老烟鬼的手法。 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烟草燃烧,含有高浓度尼古丁和焦油冲入他完全不设防的肺部,仿佛致命的毒素。根本来不及享受,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朋友,这样你会死的。”叹息声从背后传来。 施耐德微微一愣:“曼施坦因?” 风纪委员会主任曼施坦因教授穿过3D投影,缓缓地踱步到施耐德面前,递上一个药盒:“非要抽的话含服这个,有镇静作用,可以防止你的气管痉挛。” “你对我的病情知道得很清楚啊。”施耐德嘶哑的笑笑。 “嗯,你的病情对于学院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秘密,对我却不是。因为我不仅是风纪委员会主任,还是财务委员会委员,我看过学院每年的开支账目,我们花在维护你呼吸道上的钱是惊人的数字。你那还能称之为呼吸道么?就算一节破烟囱也比它管用。”曼施坦因靠在施耐德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抱怀。 “不,比破烟囱还是好那么一些的,我的气管被切除了2/3,用软塑料管代替。”施耐德含服了一片药,就着氧气面罩吸了几口,“托这塑料气管的福,我从来不会得咽喉炎。” “你不会因为咽喉炎而死的,你的死因必然是肺衰竭。”曼施坦因淡淡地说。 施耐德摘掉面罩,又吸了一口烟,这一次他的反应轻得多了。他微微闭上眼睛,品味烟草的香味,却并没有开心的表情。 “抽烟能让我回忆起很多事。”他看着曼施坦因,轻声说,“但我不能多抽,所以记性越来越差。” “十年前,格陵兰冰海的事?” 施耐德把烟盒递给曼施坦因,曼施坦因翻过来,看见上面的年份标记,2001年。这盒烟草是十年前购买的,10年来作为一个烟草饕餮客的施耐德都没能抽完,因为从那之后,施耐德就不得不戒烟了。他保留这盒烟草,与其说是对烟草的不舍,不如说是对那件事的纪念。 “等我抽完这根烟之后,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就会下潜,目标是日本海沟的深处。”施耐德说,“跟格陵兰冰海的那次一模一样,我们在深海中检测到心跳信号。” 曼施坦因点头:“我听说了这件事。其实你们用来对比的心电图不是陆龟的,而是十年前格陵兰冰海深处的心跳信号,所以你们能确定海沟里的是个龙类。” “是的,我们再草率也不至于用陆龟胚胎和龙类胚胎对比,表面上看起来两者的体征相似,但后者是基因几乎不存在缺陷的完美品,进化树上最丰硕的果实,上帝最杰出的造物……如果确实存在上帝这玩意儿的话。前者只不过看起来有点像的泥坯而已。”施耐德低声说,“有些事情我们不愿意说的太清楚,是因为过程太残酷。这些是我们用鲜血换回的知识。” “格陵兰冰海的档案到现在还没有开放,我也没有看过。”曼施坦因说。 “你很想知道?”施耐德冷冷地看了曼施坦因一眼。 “不能不好奇。” “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不能外泄的,因为那件事没有结论。我们全军覆没,但是我们没有结论,我们遭遇了超越规则的东西,它以无与伦比之力把我们全部抹掉,我们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施耐德摇头。 “下潜时候他们七个人和我在一个频道里通话,其他人包括支持人员都是听不到我们的通话的。但公共频道不仅所有人都能听见,甚至传回卡塞尔学院本部,整个中央控制室的人都能听见。领队是一名‘A’级学员,血统优秀程度不在恺撒之下,他说了一句至今我都不能理解的话,他说,‘开门了……不要进去!’然后他忽然尖锐地吼叫说,‘上浮上浮上浮!’他连说了三次‘上浮’,信号就中断了。当时中央控制室里就回荡着他的吼声,每个人都觉得像是被恶魔的尾巴缠住了喉咙。” “其他人呢?” “随即水下传回的信号就混入了奇怪的噪音,我们还能隐约听见他们对话,但是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有时候像是窃窃私语,更多的时候像是痛苦的尖叫。”施耐德轻声说,“我刚才说了的,就像坠入地狱的灵魂发出的。” “按照规定你们应该立刻回收水下的人。” “是的,我立刻做了。因为是在冰海下潜,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密封在潜水钟里。那种东西极其坚固,吊着纳米纤维安全索,我们用机械绞盘回收安全索。但是收上来的只是安全索,另一头没有潜水钟。” “安全索被切断了?” “不,准确地说,水下的人自己把安全锁割断了。事后我们分析安全索的断口,是用和潜水钟配套的潜水刀割断的。” “龙类不像是会使用潜水刀的东西,他们自带远比潜水刀有效的武器。”曼施坦因说,“比如爪。” “是的,当时我没有明白这件事的含义,后来我想,那是因为他们在水下被某种东西侵蚀了,他们自己切断了和我们之间的联系,就是不愿意侵蚀被带回地面上。” “侵蚀?”曼施坦因一愣,“病毒一样的东西?” “是的,如果确实是他们自己切断了安全索,那么很显然这些年轻人意识到他们返回地面比他们死在海下更危险,会危及所有人。”
曼施坦因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觉得好像有冷风吹过那里,头皮有点发麻:“从历史资料来看,这不像是龙类所为。” “没有结论,水下的一切都是谜。如果我按照领队所说立刻放弃撤离,那我就不会有后来的经历,也不会对龙类有什么切身的体会。”施耐德说,“我决定下水搜寻生还者,哪怕有1%的机会,我都不愿意放弃。已经没有潜水钟了,因此我使用了高压金属潜水服,我自信自己的身体素质,即使没有潜水钟,我的下潜极限也能达到大约700米深。但我下潜到570米深时,也就是到达出事的水域时,看见的只有海水,一片绝对纯净的海水,我使用高强度聚光灯扫描,却没有找到尸【和谐】体,也没有血【和谐】迹。” “你们当时定位龙类的深度是多少?” “龙类胚胎在大约700米深的海床上,从海床资料分析,那里是一处海底山脉的山峰。我担心潜水钟如果沉到海底山脉的凹陷处,即便里面的人还活着也无法打捞了,却忽略了一件可怕的事,海水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它还没有结冰,只是因为海水的凝固点比纯水低。” “龙类的领域,”曼施坦因立刻明白了,“龙类已经孵化,你已经进入了他的领域。” “我又下潜了30米,到达600米的深度。氧气就要耗尽了,我不得不准备返回水面。这时我发现海水中开始凝结出细长的冰丝。自然结冰的状况绝不是那样,每根冰丝的长度是几米甚至几十米,细的就像蜘蛛丝那样,这些冰丝迅速地增加,纵横交错,就在我的注视间变成冰棱。我被挡住了,我用拳去打那些冰棱,还好,它们还比较脆弱,我能够轻易打碎。但我的氧气存量已经不够了,我焦急地呼叫冰上的同伴,但我听不到任何回应,耳机里传来的只有我自己的声音,混入了无数杂音,扭曲得像是鬼魂的哀嚎。” “那龙类……就在你身边!”曼施坦因说。 “是的,我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想我就要死了,死前令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我连对手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所以我死死地瞪大眼睛用聚光灯四周扫。这时我感觉到有刺骨的寒气从我的背心渗透进来,潜水服里有很厚的隔热层,即便外面是零下也不该那么冷。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对着你的背心吹气,但他的呼吸是绝对零度的。我猛地转身把灯光指过去,可就在那一刻,聚光灯电池耗尽。周围没有立刻黑下去,余光在水下维持了大约一秒钟。在那一秒钟里,我同时看见了两种不同的东西。” “两种不同的东西?” “一种是极其巨大的黑影,它的体积像一条蓝鲸甚至更大,第二种则是无数的镜子,四面八方都是交错的棱镜,每个棱镜里都是我自己的脸。我同时看见了这两种东西,不能确定哪一种才是真实的,哪一种是幻觉。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股气流或者水流喷吐在我的面罩上,极度严寒让聚酯材料的面罩瞬间粉化,那股寒流直接冲入我的灵魂深处,我失去了意识。恰好在那一刻我设置的回收时间到了,绞盘自动把我拉出了冰棱组成的牢笼,提出圌水面。救援的直升机在几分钟之后赶到,当时我就像一条冻鱼那样被吊在船头。医生说我遭遇极其寒冷的水流,一瞬间脑部温度就下降到无法思考的地步,因此我最后的记忆应该是错乱的,介乎真实和梦境之间。”
“即便听你说,仍然感到不寒而栗。”沉默了很久,曼施坦因轻声说。 “那是我对龙类最深刻的一次认识,他的强大是压倒性的,完全不是人类能抗拒的,即便是人类和龙类的混血种。他强大到可以改变世界的规则,他能令呼吸降低到液氮般的低温,这根本就不符合生物学!”施耐德说,“所以对于恺撒能够杀死青铜与火之王,楚子航能够杀死大地与山之王,至今我都觉得无法理解。他们确实都很优秀,但是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天赋能力胜过龙王的混血种么?” 曼施坦因摇了摇头:“这两次屠龙和格陵兰冰海事件一样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但分析当时的情况,我们只能相信龙王确实被杀死了。尤其是在北京,如果龙王不被楚子航杀死,‘湿婆业舞’的言灵已经毁掉了那座城市。当时镰鼬爆发,尼伯龙圌根洞圌开,一切都是末日的征兆,不杀死龙王,不足以改变结果。” “所以我也只能这么相信,但我无法打消疑惑。” 曼施坦因忽然翻过施耐德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因为疑惑,所以你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楚子航,对么?即使他是你最得意的学生。” 无论何时何地,施耐德总是随手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不让人看见屏幕,这让很多人都很好奇。而施耐德既非有无穷无尽待处理的短信,也不是什么手机上网或者手机游戏的达人,却经常下意识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一眼。 屏幕上是一张全球定位地图,日本海海域上一个红点稳定地闪灭着。 定位信号来自楚子航补过的牙齿里,那枚小小的发射器。始终无法令施耐德放心的,并非那些藏身在世界各地古老废墟的龙族贵圌族,而是被他坚决保护的学生! “一个去过地狱的人,是无法相信任何人的,包括你。”施耐德平静的说着,重新翻过手机把屏幕扣在下面,“北京事件中存在太多疑点,进入尼伯龙圌根的只有楚子航和路明非,他们也未能带回能证实龙王死亡的骨骸。能为楚子航作证的只有路明非,而楚子航说他自己当时意识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让我相信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能杀死大地与山之王中的芬里厄?他在双生子中是掌握‘力’的,他愤怒的时候,远比掌握‘权’的姐姐更危险。” “你在怀疑什么呢?施耐德。” “我不知道,只是这些年轻人……越来越让我觉得可怕了……”施耐德低声说,“一群能够杀死龙王的年轻人,他们可控么?能够杀死龙王,这同时意味着他们的能力等同于龙王。一群逼近龙王的混血种,他们如果叛离人类,会比龙王更加可怕!” “这种担心没有必要,他们为什么要叛离人类?”曼施坦因皱眉,“他们是创造奇迹的人,他们从内心上说都是纯粹的人类,有着人类共有的一切优缺点,不是么?” “不要自欺欺人,我们都不是纯粹的人类!”施耐德冷笑,“我们的血管里混合着两种完全不同的血!否则我们也不会因为那种叫做‘血之哀’的东西聚集在一起!我们都有可能叛离人类,历史上叛离人类的混血种绝非一两个人,为了获得纯血龙族的力量,为了自己的野心。每个人都有太多的理由叛离人类了……”他的眼角抽圌搐,眼神锋锐而悲伤,“人类拥有这个世界,而龙类拥有尼伯龙圌根,夹在两个种族之间的我们,归属地在哪里?背叛太容易了,只要你从内心上否认自己是个人类,即便你的龙血纯度没超过50%你也可以背叛。那时候人类的法律和道德再也无法约束你,你可以自圌由自在为所欲为,多好!” “可笑!”曼施坦因放大了声量,“那么好为什么你没有叛【和谐】离人类?怀疑其他人之前你难道不该先怀疑自己么?” “我们之所以是人类,只是因为人类的世界里有我们的羁绊。”施耐德碾灭了烟,“一旦那羁绊解除,我们就会跟人类世界脱离关系。” “够了!施耐德!”曼施坦因双手按在施耐德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世界上不存在不相信任何人的人,那样的人活不下去。不要给自己增加压力,那只是为难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