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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卡米尔露出了笑容。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雨水还在她身上不断地往下流,环型的卷发变成了螺旋型的流苏,紧紧地贴在面颊上。连衣裙像块被揉皱的抹布,她浑身灼热,眼睛放着光芒!这难道是一个女雕塑家应有的形像吗?难道她就可以这样进入罗丹先生的男性雕塑室吗?这根本就是一个小乞丐,小疯子!卡米尔朝镜子中的自己扮了一个鬼脸,利索地脱下连衣裙,把它挂在可以晒到阳光的地方,然后抓起一块抹布,用力擦起头发来。一会儿,阳光充满了整个雕塑室,她感到了一阵温暖。一切都恢复平静,连衣裙也干了。卡米尔把头发梳理整齐,盘成一个好看的发髻,向家里走去。现在她又变成了一个端庄、漂亮、无可挑剔的少女了。卡米尔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尽管她经常还是哈哈大笑,但在她的身上隐约已经有了某种神秘的庄严。她的皮肤比以前更有光泽了,身体也更加丰满。
好吧,就这样下定决心了。一切将重新开始,她要到罗丹那里去了。
第二章
崭露头角(2)
为了欢迎她去自己的工作室工作,罗丹先生专门送给了卡米尔一件礼物——转台上摆放着的一座包在布里的胸像。送给自己的学生或助手礼物,这对于这位雕塑家来说,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哈哈,你的罗丹先生送的是什么呢?”
“好像是个手拿玫瑰花的情人哦……”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猜测着。
“住嘴,他不是‘我的’罗丹先生。”卡米尔粗暴地打断她们。
她不再说话,心中也在猜测到底罗丹先生送给她的是什么东西。还没有打开包装,她就感觉到了一种比泥土还要坚实的坚硬。这是一件青铜制品?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个工夫?
但这的确是一座铜像。是铜的卡米尔的塑像:她站在那儿,头发紧紧贴在前额上面,神态冷酷,好像是一位年轻的罗马战士。这是卡米尔曾经偶尔流露出的一种神态,也是她现在的样子,奔放不羁,头发凌乱、被汗粘湿,好像是一个男孩子。罗丹先生是怎么抓住了她的这一个瞬间呢?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
卡米尔努力地回忆着,他从未要求自己摆过哪怕一个姿势。对了,那天……那是七月的一天,罗丹先生又来到布歇的雕塑室,特意为卡米尔的《十三岁保罗的胸像》做了一点说明,她还向他抱怨说自己总是抓不住弟弟那带有挑衅意味的神态。那天,看着罗丹先生,她不由自主地说他好像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常常握着她的手,把它们放在额头上。
罗丹先生脸色苍白:“哦,我的卡米尔,你的手让我感到轻松,它们是那么美丽。……可是,我的父亲,他死在了疯人院里。……而我的儿子又是一个酒鬼。还有我的艺术……”
他苦笑了一下,然后抓住她的胳膊让她坐下,几笔就勾画出她的侧面像:“一定要从侧面像开始。”尽管天气闷热,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周围安静极了。他抬起眼睛,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他下意识地松开了笔。她想嘲笑他笨拙的举动,张开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一种痛苦的感觉撞击着她的小腹,变成了某种渴望。这渴望和罗丹先生有关……这真是一个荒唐的想法。她甚至想让罗丹先生把放在胸像上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在她的身体里雕塑、雕塑。
他的嘴唇翕动,同样没有发出声音。突然,铅笔掉到了地上,他们回到了现实中。
……
罗丹先生来了,他想知道卡米尔是否喜欢他送来的礼物。他站在那里,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间雕塑室了。他的生活中缺少一种欢乐与阳光,而这些年轻的姑娘们给他带来了这种欢乐和阳光,使他得以暂时忘掉一切烦恼。
罗丹先生喜欢女人,他喜欢看她们走路、说话,喜欢看她们摆弄自己的裙子。那时,法国雕塑家们都爱雇佣十六七岁的意大利姑娘充当模特儿,她们丰满美丽,行为不羁。而年轻的女人对于罗丹先生更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有一次他在莫奈家里吃饭,同席陪坐的是莫奈的四个女儿。结果我们的罗丹先生几乎什么也没有吃下:他整顿饭的时间都在盯着这些漂亮的姑娘们看来看去。他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直勾勾地看着,直到把她们看得脸红心跳,再也吃不下去,纷纷托辞离开餐桌为止。
他的妻子罗斯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这样妩媚,可是现在她却如此衰老。他真希望自己也有个像卡米尔这样的女儿。而他惟一的儿子——小奥古斯特——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卡米尔有点儿害羞地拉住披巾,对他微笑着:“这座胸像真漂亮,不过……我……我可不想评论她!”
“她是属于您的。我先走了,明天见了,诸位小姐。”罗丹先生走了,而卡米尔则陷入了沉思。
保罗也来了,他来找姐姐一同去参加一个音乐晚会。一看到这座雕塑,他就惊叫起来:“这,这不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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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傻瓜,这是我,是罗丹先生为我雕塑的……这才是你。”卡米尔从角落里找出保罗的胸像。大家望着这两座胸像,却发现原来他们竟是如此地相像:“你们可真像是一对双胞胎!”
卡米尔愣在了那里:她感到惊诧的不是弟弟和自己的相似,而是罗丹先生雕塑的手法居然和她如此地一致。她和罗丹先生才是双胞胎。如果不做说明,人们很可能分不出这两座雕塑哪座是罗丹的作品,哪座是卡米尔的。
沉思中,卡米尔发现保罗的眼中藏着忧郁的光芒。她把弟弟拉到隔壁的房间问道:“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获得了硕士学位,可是父亲非常失望,因为他想看我十六岁就成为巴黎高等师范学校的学生,他总说我没本事去那个学校。”
“哦,可怜的孩子。”他们走出房间,卡米尔细心地为两座雕塑盖好苫布:“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你的老师吗?我还以为你可以在这方面有所发展。”
“是的,他是很有才华。可我所学的这些东西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同学们嘲笑我的口音。而且妈妈整天板着个脸,路易丝也呆呆的。你又老不在家。这个家真是让人反感。只有阅读《中国》是惟一让我开心的事。哦,我想去中国。”
卡米尔看着弟弟,她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她也很想去中国啊。
他们走到了卢森堡公园,夕阳西下,一切都仿佛笼罩着一层金粉。卡米尔和弟弟互相注视着对方,他们好像又回到了童年,那两个在树林里狂奔的小孩子。
“保罗,你看到了吗?罗丹先生和我雕塑的两座塑像是那么地相似。”
“我讨厌他,很明显,是他复制了你的作品。”
卡米尔很生气,她折下一根树枝,抽打着弟弟:“才不是这样,他是个艺术家!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进他的雕塑室工作。我才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然后她就跑掉了。
保罗愣在那里,他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他开始恨自己的姐姐,为什么她这么在乎这个老男人?
卡米尔也有点儿后悔了。但是她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她可以和他一起到中国去。啊,天啊,今天晚上的晚会!听说德彪西先生也会出席呢,那个年轻的音乐家。她有点儿懊恼,不过很快她就振作起来,因为明天她就要走进那间男人的雕塑室了。
第二章
美丽迷人的女雕塑家(1)
卡米尔在罗丹先生的雕塑室里工作,一转眼已经几个月了。她比罗丹所有的学生都刻苦,想以此来证实她的价值。她要自己做打扫和清理的工作,要立骨架和脚手架,还要做她自己的雕塑,她几乎什么都做!只有一件事情例外,那就是她没有为雕塑摆过姿势。大多数雕塑初学者都要摆姿势,以便了解应该怎样让模特儿摆好符合自己要求的姿势。但罗丹先生没有让她这样做,卡米尔也为此对他充满感激。毕竟她还没有那么开放,在这个男性雕塑室里裸体地摆着各种姿势,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除了一些偶尔的指示外,罗丹先生在其他情况下依然埋头自己的工作,仿佛根本无视卡米尔的存在。可是,卡米尔却感到罗丹先生时常注意她的眼神。她常常疲惫不堪,因为工作时间太长,而且她命令自己必须像一个男人一样工作!即使这样,她的心里仍然无比欢喜。她终于开始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其实,就连她的父亲也不能理解她要去罗丹工作室的决定,他认为女儿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雕塑家了,不应该去出卖自己的独创性。而且,父亲一直觉得罗丹先生的名声很不好,他忧心忡忡,担心女儿把一切——包括人格——都丢失在他那里:“他的第一件雕塑作品,据说就是他复制出来的!”
“您是说《青铜时代》吗?爸爸,那是一座了不起的雕塑,以至于大家都认为是他从模特儿身上直接复制的模型。可是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模特儿,罗丹先生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完成的这件作品。很多雕塑家都愿意为他作证,连艺术部的副部长也出面了。关于这件事,罗丹先生的名誉早就恢复了。我要去罗丹先生那里学习,这一点,您恐怕永远也不会了解。”
和父亲的这番对话总让她懊悔不已,因为父亲是那么地爱她,一切都为她着想。而她居然那么不耐烦。她想告诉父亲罗丹先生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正是这个男人让自己体味到了雕塑家的快乐和幸福。每每想到这里,卡米尔的眼前就会浮现出第一天来罗丹工作室的情景,而这件事情她跟谁也没有说起过:
那座大理石仓库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为了看它一眼,她曾经无数次地绕道而行,隔着门口偷偷地观察院子里面的一草一木。以前,她不敢走进去;而现在,她也不愿意以一个参观者的身份进去。她要像主人那样从正门进去。
所以,走在通向罗丹工作室的路上,她心中忐忑不安,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她生怕罗丹先生改变主意,又担心其他人会从中作梗。真要是那样,她就完了。
在白色的冷冷的阳光里,卡米尔走进这座院子。看着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大理石,她发誓有朝一日要亲手雕琢它们,就像那些伟大的艺术家一样。从虚掩的大门往工作室里看去,粉尘飞扬,工人们的说话声瓮声瓮气地在耳边回荡。她打开大门,世界立刻安静下来,除了一个声音惊声高叫道:“看呐,一个女人!”
卡米尔用力关上大门,高昂着头大声说:“对不起,我是来这里工作的,我是雕塑家卡米尔·克洛岱尔。”一个裸着上身的女模特儿用浅蓝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她,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她说她是雕塑家!她是一个女人,居然说自己是雕塑家!”她笑得是那么放荡,红棕色的头发剧烈地抖动着。紧接着,其他的人都相继大笑起来。突然,一只手抓住了那个模特儿的脖子,把她轻轻地推到了一边。大家安静了下来,是罗丹先生。
“这位是卡米尔·克洛岱尔小姐,我请到这里来工作的雕塑家。她是一位伟大的雕塑家。”
大家明白了,他们将要面对的的确是一位美丽迷人的女雕塑家。很快,她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器具、小椅子和小转台,她希望能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和气氛,尽快开始工作。
但是当卡米尔的性别与她的职业结合在一起时,她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外星人,她发现自己在男性和女性中都找不到适当的位置,成了被排斥的异类。孤独很快就随之而来。雕塑室的男人都好奇地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她面前,他们没有乱开玩笑,也没有做出任何不安分守己的行为。他们显得那么彬彬有礼,循规蹈矩。但是,这并不因为她是雕塑家,所以他们尊重她。相反,那是因为他们都把这个热爱雕塑的女人看成是一个异类,一个令他们感到害怕的怪物。毕竟,巴黎并不需要女性雕塑家。作为女人,她们应该呆在家里,或穿着华装艳服参加沙龙和舞会,而不是穿着粗布衫,在这样一个充斥着石屑和裸体的雕塑室里,干着这样一件严肃的活儿。
雕塑室里的那些模特儿更是让卡米尔难堪。虽然同为女人,可是在这间男人的工作室里,她们却以她是雕塑家而感到难为情,对她可以在这里不用裸体摆姿势的特权充满仇恨:“我们可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脱光衣服。……”罗丹先生只好一遍遍地解释说卡米尔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雕塑家,请求她们配合。长着红棕色头发的那位模特儿对卡米尔很不友好,她总是打趣罗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