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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的目光也正在打量着他,但是这目光却让罗丹先生有些害怕。在卡米尔充满青春活力的裸体面前,罗丹先生对自己正在衰老的身体感到无能为力,他害怕有朝一日她会对他产生厌倦,不再像今天这样把自己的一切,包括肉体和灵魂,都无条件地奉献给他。
罗丹先生有过很多女人,其中既有上流社会的贵妇,也有年轻轻佻的女模特儿。她们也有着性感迷人的肉体,但是和她们的嬉戏都毫无意义。他需要的不仅是肉体之爱,还有理解与发自内心的温存;这些,只有卡米尔能够给予他。他的双手在她的身上逡巡,辨识着髋部的曲线、腹股沟窝,然后慢慢地滑向卡米尔的小腹和她的双腿,接着俯下身去,用嘴唇咬住她的一只|乳头。卡米尔忍不住轻声呻吟着。她闭上眼睛,向她所爱的男人发出无声的呼喊。是的,此时的罗丹先生仅仅只是一个男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卡米尔从熟睡中醒来,看到罗丹先生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望着窗外,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卡米尔,亲爱的。我已经把这座房子租下来了,从今天开始,它就属于你了。克洛·拜扬游乐场,游乐场——这是我们的新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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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的话,卡米尔高兴极了。她像个孩子一样,来不及穿好衣服就在房间里跳来跳去,手舞足蹈:“啊,真是太好了。天呐,我真开心!……罗丹先生,我爱您爱得发狂!”只有在这里,罗丹先生是完完全全地属于她的;也只有在这里,罗丹先生没有了家庭,没有了时间,只有一个卡米尔。
罗丹先生把她抱起来,哈哈大笑着说:“你可真是我的小疯子!现在,我们要去买些家具什么的了。”
卡米尔挽着他的胳膊,依依不舍地随着他走出大门。在走上大路的那一刻,她从他的臂弯里抽出手臂,一对情人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第二章
父亲的忠告(1)
又要过圣诞节了。
十二月八号那天是卡米尔的生日。罗丹先生把《思》作为生日礼物献给了她。不过卡米尔并没有把它带回家来,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母亲一定会把它给打碎的。
《思》雕塑的是一个秀丽的年轻女性的头像,不用说,它是以卡米尔为模特儿制作的。它的头部微微倾侧,眼皮轻垂,目光凝视,双唇紧闭,显露出丰富的内心世界。幻想的光辉笼罩着它,那张脸沉醉在冥想中,仿佛已经超离了人世。那褶皱的头巾边缘是梦幻的翅膀,思想在飞舞中活跃。它低垂的阴影,因为石头上反射的白光而消散了,宛若一朵出水芙蓉,清新脱俗。可是,为什么它没有躯体,也没有手足呢?罗丹先生说这是为了突出“思”的主题。思想在飞翔,为了避免喧宾夺主,就无须在与主题无关的细节上再加工了。他想得多好啊!
卡米尔给罗丹先生当模特儿的事情,在路易丝那里被渲染得十分不堪。听说女儿整天和罗丹先生泡在一起,父亲忧心忡忡。看到女儿回来,他决定和卡米尔谈谈。
“孩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卡米尔开口,路易丝就幸灾乐祸地说:“这还用问吗,爸爸?整个巴黎都在谈论我的姐姐。她给她的罗丹先生当裸体的模特儿,您去看看那些雕塑就知道了。哦,天呐,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情!要是我能够嫁得出去,哼,那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气。”
卡米尔看到爸爸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冷静但又毫不客气地回击说:“你错了,路易丝。我不仅是罗丹先生的模特儿,更是启发他灵感的源泉。他并不缺少模特儿,他缺少的是像我这样了解他并坚定支持他的人。”
路易丝撇撇嘴,走开了。路易-普罗斯佩继续温和地问道:“卡米尔,难道你自己不再从事雕塑了吗?你不是梦想成为一名伟大的雕塑家吗?”
“爸爸,您知道,罗丹先生收到了很多订单,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而且他从不直接雕凿。我只是在帮他做一些雕塑的工作,比如凿刻一块大理石,就像一个出色的粗雕工那样。就这么简单。……还有,我并不孤单,和我一起工作的有很多著名的雕塑家。我现在已经开始负责他的《地狱之门》的人物的手和脚的雕塑了。您要知道,那可是一件伟大的作品!它是依据文艺复兴时期大诗人但丁《神曲》的“地狱篇”构思而成的。作为一座纪念碑似的艺术品,我们将塑造一百八十六个雕像,通过‘你们进到这里,就丧失一切希望’的主题,来表达罗丹先生的构思,展现人类的各种苦难。……”
父亲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得出她有多么热爱自己的事业。但是,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除了雕塑,她也该考虑其他的事情了。还有那位罗丹先生,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行了,别再为了那些雕塑没完没了了,我可不想在家里再听到你们谈论这些东西。除了这该死的艺术之外你们就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可说了吗?快来吃夜宵!”母亲走了过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不耐烦地嚷嚷。
路易-普罗斯佩轻轻地对卡米尔说:“好了,我们先去吃夜宵,等会儿你再跟我好好谈谈你们的雕塑。”
卡米尔顺从地站起身,走进餐厅。今天,她穿了一件条纹的连衫裙,这条裙子她已经穿了好几年了,洗得有点儿泛白。她安静地坐在保罗的身边,脸色显得十分苍白。
“卡米尔,你应该买件新的连衫裙了,不要老是把钱花在工具和材料上。还有你的饮食看起来也不怎么好,不然你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父亲心疼地看着女儿,忧郁地说。
卡米尔只是抱歉地对着父亲笑了一笑。烘烤得流油的火鸡端上了桌,还有栗子等节日的食品,桌子上顿时热闹起来。虽然这些东西香气扑鼻,但是卡米尔还是很讨厌这么坐着浪费时间,她巴不得赶紧吃完,好去继续思考她的雕塑和罗丹先生。
和父亲的谈话让卡米尔想起了罗丹先生。在这个圣诞之夜,他会在哪里度过呢?应该是和他的妻子在一起吧?对那个女人——罗斯,卡米尔始终十分敏感,她很想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情,又不愿意让罗丹先生觉得自己是个无聊的女人。罗丹先生已经是个名人了,各种各样的女人都想认识他,见识他的《地狱之门》。而她呢,她是罗丹先生的工人、模特儿、灵感的启示者,却只能站在他们的包围之外,默默地注视着她的爱人。一天的粗切石块的工作常常把她累得站都站不稳,浑身都是泥土和石屑;为罗丹先生工作让她高兴,但是偶尔也会产生心痛的感觉:她为自己做了些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她看见的都是属于别人的雕塑和热闹场面,而她自己将要雕塑的胸像呢?她不知道该怎样拒绝罗丹先生的索取,她又怎么能拒绝呢?男人都需要能够给他们灵感的女人,她作为女人,却对他们一无所知。
只有在他们共同的家——克洛·拜扬游乐场,才能感到真正的幸福和快乐。那是他们的天堂,没有人知道那里,谁也不会去打搅他们。也只有在那里,罗丹先生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她才能获得满足。
这时,父亲打断了她的思绪:“卡米尔,你知道吗?保罗正在研究兰波的诗歌,让他来给我们讲讲诗吧。”
一谈到诗歌,一直沉默着的保罗就打开了话匣子。但是饭桌上的每个人好像都心不在焉,除了父亲,没有人在真正地听他讲话。母亲对这些艺术和诗歌的话题从来就没有好印象,她在那儿小声地抱怨着,不时把盆盆罐罐弄得叮咣乱响。而小路易丝呢,她穿着一件新的连衫裙,衣襟上别着一枚旧胸针,环型的卷发包围着笑容可掬的圆脸。不过她在想的可是另外一个男人,那位年轻英俊的费迪南先生,自从上次见面以后,她就总是期待着能够嫁给他。……
“兰波,罗丹,兰波,罗丹,……”卡米尔在心里叨念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发疯了的诗人和这个艺术家之间有着某种联系。谁知道呢?幸好涂着黏糊糊的巧克力的圣诞柴已经端上来了,夜宵就要吃完了。
第二章
父亲的忠告(2)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是费迪南先生。路易丝红着脸和他打着招呼,然后他们就一起出去了。怪不得路易丝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卡米尔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想起那天母亲反对自己出门去,恶狠狠地叫道:“你要是敢出去,我就叫人把你关起来!”姐妹两个如此不同的境遇,多么滑稽啊!
“好了,卡米尔,我们继续来谈谈你的雕塑吧。”父亲看样子很有兴趣,再一次邀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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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爸爸。从哪里说起呢?就从模特儿开始吧。我们要塑造人体,就必须要有一个模特儿,如果他或她不是你的亲戚或爱人,那我们就得付钱给人家。然后我们得买回大概十公斤的塑泥,在做好粗坯的时候把塑泥给拌熟了。记住,这个工作一定要快,否则天气太冷或者太热的情况下,塑泥很容易就会碎成一块儿一块儿的,不能用了。您知道吗,哈哈,罗丹先生在他开始搞雕塑的时候,就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糟蹋了好几十件粗坯呐。他有一个胸像叫做《我》,就是那么坏掉的,现在只剩下一个面模。那是在一八六四年冬天,当时他身无分文,只能在马厩里工作,结果因为太冷,他的胸像破了。他只好把这个面模——《塌鼻人》当作展品交了出去,受到了无情的嘲笑。可是谁又料想得到,几年以后,《塌鼻人》却被当作了一件艺术珍品呢?”
“是啊,雕塑真是一个辛苦的工作。可是你为什么还要雕塑呢?”
“等等爸爸,我待会儿再回答您这个问题。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粗坯。有了粗坯,你还要把它放大,这活更累呢。如果你没有一些做粗雕工的工人,那你每五年才能拿出一件作品。当然了,我们可以把它铸成青铜像,但是那太贵了,而且万一铸工的手艺不佳,那雕像一定会被搞得面目全非。我们也可以去雕一块大理石,但是绝对不能出错,否则整块石头就毁了。但是我对这项工作非常感兴趣,所以我就向罗丹先生要求让我来雕凿大理石。”
“这样啊,我明白了。但是,罗丹先生他自己干了些什么呢?”
“您听我说嘛。他收到的定货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从来不直接雕凿。罗丹先生用塑泥做好模型以后,需要由粗雕工人进行放大。这项工作运行的时候,他必须寸步不离地看着,继而做出思考,下达进一步的指示。他要求工人们为他增大那些原型中的一座,他在旁边做出修改。喏,就像这样,用铅笔敲一下,以示强调。”卡米尔说着,竖起一个指头在腿上敲了敲。“有的时候,罗丹先生会掏出很多条手绢来,铺在需要凿凹进去的地方,哈哈,那些脏兮兮的手绢……”
“你干的就是雕凿,对吧?”父亲也被她逗笑了。
“没错,我简直成了他最好的工人,罗丹先生最相信我了。您知道,大理石并不好刻,万一碎裂了,一切就要重新开始。我呢,要成为一名出色的雕塑家,但是这些也要从粗雕工开始干起。”
隐约中,父亲感到了一些不安:“这样听起来,罗丹先生在幻想,而你们却在工作。你不会累坏吧?”
“怎么会呢?爸爸。我并不孤独啊,有一大群人像我这样工作着呢。而且他已经把《地狱之门》这样大型的雕塑群像的手和脚部分交给我来做了,我高兴极了。……还有,我还雕塑了他的胸像和《十六岁的保罗》。”
“听上去倒是很不错。我是否可以去参观你们的工作室呢?”
“您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去。不过,一丝不挂的模特儿不会让您心烦吧?”卡米尔调皮地对父亲笑了笑。
“哈哈,难道爸爸看上去像是一个古板的神甫吗?”父亲笑着站起来,为自己倒了一杯烧酒。
卡米尔望着父亲,他已经老了,满头白发,背也驼了,下巴上留着一撮细长的胡须,头上扣着一顶小圆帽,一副博学的长者的模样。卡米尔也想喝一点儿,这样温馨的氛围的确难得。
母亲看见他们在喝酒,抱怨着:“你们可别喝醉了。”
看见母亲日渐苍老的容颜,卡米尔想起了那天,父亲和母亲不知道为什么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母亲临出门前悲愤地丢下了一句话:“我已经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了!”她不喜欢那些从来不为任何事情高兴或者不高兴的女人,她们只知道贡献自己,忍受痛苦,却不懂得追求欢乐。即使是一道佳肴,一朵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