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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下意识的要去拦,只被雁蓉拽住了袖子,两个人默不作声的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瞅着场院当差的小丫头扫院子,不叫她们接近分毫……
第三百零七章 黛玉登门姊妹叙情(中)二更
花姐儿将茶盘高高的举过头顶,跪在地上用颤音恳求道:“林姑娘是好人,心疼我家奶奶,我家奶奶在幽州也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如今这事儿林姑娘要是不拉扯我们奶奶一把,她便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黛玉忙接过茶盘,又倾身扶起了花姐儿:“你代你家奶奶细细的说。”
“花姐儿”迎春呵斥道,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花姐儿便道:“好奶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难道叫大爷把你逼到绝路上,你才将委屈告诉林姑娘?”花姐儿抹着眼泪儿,哽咽道:“林姑娘不认得我,这也难怪,我原在荣国府的时候不过是个扫院子的粗使丫鬟,根本上不得抬面。奶奶见我还有把子气力,才点了我进这陪嫁的名单里,有了如今的体面。林姑娘该是奇怪,原伺候奶奶的绣桔姐姐哪去了,她……”
花姐儿有些泣不成声:“她如今躲在西边的小屋里,连半步也不敢踏出来,唯恐被姑爷暴打。”
黛玉大惊,忙问迎春:“这还了得,当着你的面也会动手?”黛玉惊的不是别的,这曲家大爷要是敢在迎春面前动手打丫鬟,助长了此势头,将来就敢冲二姐姐挥巴掌。
迎春掩饰似的说道:“没,没有,你二姐夫哪里是那种人,不过是吓唬吓唬绣桔。花姐儿,你还不下去。”
黛玉厉声说道:“二姐姐只管说实话,有什么事儿,我叫哥哥和曲家大爷理论去。”
迎春一听黛玉提及林致远的名号,再也撑不住,伏在花桌上痛哭了起来。花姐儿听的辛酸,也小声的啜泣着。
黛玉气的手指头直哆嗦,她愤然起身,“雪雁,雁蓉,进来给二姑娘收拾东西。”黛玉低头看向跪着的花姐儿,道:“你去西屋告诉绣桔,就说林姑娘讲了,她若是想当姨娘,只管壮着胆子和你们家奶奶说,若是没那个心思,也不必往屋子里躲,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躲得了一世?我再没听说过哪个世家子弟会做出这等荒唐事。”
花姐儿一时间呆愣愣的看着迎春,她是想请林姑娘给自家奶奶撑腰,或者说是想请林知府来撑腰。
可总该是私下进行的吧,叫林知府和姑爷说几句硬气话,奶奶的日子总归会好过些。可按照林姑娘的意思,非要将事儿弄大了,这将来……可不好收场啊。
跟着姑爷过日子的只有她们奶奶,林家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迎春也有些发慌,忙拉住了黛玉,“你可少折腾吧,这么一闹,相公又该数落我当着你们的面在背后告他的黑状了。”
“二姐姐就是好脾性,要是三妹妹,早就上去闹腾个天翻地覆了,若换了我……”
迎春一边按着黛玉重新落座,一边苦笑道:“知道林妹妹你是个厉害的,当初你进府的时候,那些婆子、丫头们谁敢当着你的面放肆,哪个不知我们府上有三个厉害的人物,得罪了便不能被轻饶,一个是早就去了的凤姐姐,一个是三妹妹,一个便是你了”
黛玉劝道:“我也知道,那些婆子们当着面对我是毕恭毕敬,可是背地里谁不说我不识好歹,不过是个贾家的外亲,也敢这样轻狂。我心里明镜似的,宝姑娘去的时候,大家正好有了攀比,连个小丫鬟都只讲宝姑娘的好,数落我的不是。可二姐姐想想,我要是忍了,伏低做小的在老祖宗身边呆着,那日子还怎么过,贾家的下人们还不用唾沫星子把我给淹了。咱们姐妹自己都直不起这腰杆子,难道还指望别人给撑腰?远的不说,就说三妹妹,不是我在背后讲,探丫头是庶出,可二姐姐瞧瞧,阖府上下谁敢提这个?谁不恭恭敬敬的在探春妹妹面前喊一声‘三姑娘’二姐姐当初就是不能狠下心,整治整治你身边的人,叫得他们越加的得意,叫二姐姐越发的难收拾这个局面。”
黛玉的话都说到了迎春的心坎里,只是……“我何尝不想整治她们,只是林妹妹你说,在荣国府的时候,大太太是愿意见我胆小不经事儿的样子,还是希望大房里也多个精明的二姑娘?”
黛玉被说得眼色暗淡。
二姐姐讲的可不是嘛,大太太对迎春总是不冷不热,高兴的时候还给个笑脸,要是被大舅舅给数落了,大太太便找着二姐姐发脾气。二姐姐一味的胆怯,退缩,和大太太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黛玉叹道:“那二姐姐将来有什么打算?”
“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我如今管着这个家,不怕妹妹笑话,这里从来都是只出不进。我是这个家的主母,但是银钱上的事儿一向是你姐夫管着,纵使是家里花销的小钱,相公也说我大家闺秀的出身,未必沾染了这些铜臭,只交给了相公身边的两个姨娘去保管。”
黛玉被气乐了,“天下间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驸马爷宠爱妾室,没想到他的儿子也是有样学样。”
迎春生怕被人听见,忙道:“妹妹只当心疼姐姐,再别说了。这话要是传到相公的耳朵里,不知道会怎么想呢那两个妾室虽然不大安分,但是对相公从不安坏心眼儿,若是本本分分的跟着相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今我只求观音娘娘可怜我心诚,赐我个孩儿,供着他读书认字,也和他林家表叔似的,中个状元光宗耀祖。”
黛玉越听越不对劲儿,怎么二姐姐的心思倒和大嫂子差不多了。
可大嫂子那是个守寡在身的,二姐姐才花儿一般的年纪,成亲不到一年之久,如何就生出这等萧条的心绪?
“二姐姐……”
迎春从袖口中抽出一条帕子,拭干了眼角的泪珠,笑道:“你也别说那些安慰我的话,先帮我瞧瞧,这些可还过得去?”
迎春将花桌上的两份礼单子递了过去,“老太太那儿,驸马那里,还有长公主那里,三家不重样,这不是马上就过端午节了嘛,我们住的偏远,就越发的该早早的送礼上路。”
黛玉拿着礼单子,上面都是些幽州的地域特色之物,价格倒称不上昂贵,好在分量十足。黛玉见上面有一物,便笑道:“大老远,巴巴的将这个送去做什么?”
迎春凑过去一瞧,是她刚刚写的狍子,“原来是它,那次在你们府上吃了一次,才知道这狍子肉也有区别,咱们在京城里的时候哪个时候吃到过这样鲜的野意儿,我便想着叫老祖宗也尝个鲜。”
黛玉共翻了三次,才将礼单子看完,她不禁问道:“二姐姐,你……是不是将钱都花在这节礼上了吧?”
第三百零八章 黛玉登门姊妹叙情(下)
迎春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当初她的奶娘常去自己屋中偷窃,要么丢了这个,要么少了那个,当着众姐妹的面儿,她从不吭一声,就是要本着息事宁人的意思,如今自己管了家,相公又不给她银子办事,迎春还要处处受到两个姨娘的制约,在这节礼上便更加显得捉襟见肘。
三家礼单子,再怎么节省也要三百来两,长公主那边八成不屑自己的东西,说不定连看也不会看的就散给了下人。公公那边呢。。。。。。知道他们过的艰难,想必也不会多想,最要命的是贾家。
大太太那个人好犯口舌之争,闲言闲语也多,便是好东西也要给你挑拣出百八十个毛病,迎春怎敢大意。她是新媳妇,不好拿曲家的银子给贾家填补,自己的银子又不凑手,只好在花姐儿的劝说下,舍着脸面和黛玉借了一千两。
迎春见黛玉问自己,只能不断叹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往凤姐姐在的时候,我们只管享受,从不过问这些俗事,甚至暗暗笑话凤姐姐掉进钱窟窿里似的,如今看来,倒是我们的见识浅薄。我身边也没个能撑事的妈妈帮衬着,只得万事自己来,这礼单子往大了送,万八千的银子也不再话下,往小了送,百十来两也不过就是那点意思。妹妹借我的银子,我先应了眼前的急,余下的等。。。。。。”
迎春说到这里便有些难以启齿,她怎好说自己起了变卖首饰的念头。
黛玉如此聪慧,还用迎春点明?她忙道:“二姐姐先别说这个,我今日还是有件大事儿要和你商量。”
她拿眼睛去扫花姐儿,花姐儿会意,忙欠欠身,抬脚往外走。
迎春兀自看着花姐儿的背影有些晃神儿,只等花姐儿要出屋子的时候,迎春沉声唤道:“花姐儿,你且留下。”
花姐儿脚步一顿,往后瞧了瞧,笑道:“奶奶忘了?咱们厨下里炖着紫苏生姜红枣汤呢,我去盛一碗来给林姑娘尝尝?”
黛玉眼中闪过赞许,这个丫头倒是比绣桔更机灵些,比司棋又多了几分的老成,倒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迎春招了招手,花姐儿扭捏的到了迎春身旁,“奶奶,你有心里话就和林姑娘说吧,花姐儿在外面给你守着。”
迎春颇多感触的拉着花姐儿的手,与黛玉解释道:“妹妹不知道,如今我身边也只剩下这一个能相信的人了。当年凤姐姐说的好,她四个陪嫁的丫鬟,去的去,死的死,单留下一个平儿孤鬼似的守着凤姐姐。林妹妹瞧我,司棋是个好的,我不能委屈了她,在京城的时候就将其嫁了,留下的绣桔看着小,但是心眼却不小,我以为她跟着我,将来也能有个好日子过,可是没想到反而受了苦,连个大门也不敢出,整日里就只能窝在小屋子里。”
黛玉知道二姐姐身边能拿得出手的,只怕也就那个叫绣桔的了,不禁说道:“二姐姐要是心疼绣桔,便好生的和曲家大爷说说,找了个好人家嫁了,难道他还不应允?姐姐不是说了嘛,这姑爷并不是真的想纳妾。”
“绣桔的心意我明白,她是想长长久久的跟着我,将来嫁了人,也在我身边当差,可是……如今哪有那么合适的小厮能配上她,大爷倒是没明明白白的点名纳妾,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怎么会听不懂就算贸贸然将绣桔嫁了,只怕将来也要在婆家受气。”
一个被主人所惦记的丫头,到了哪儿都是一大堆的是非。
花姐儿忍了半天,听见迎春一味的给绣桔说好话,险些没误导了黛玉,便气不过的插嘴道:“奶奶,你就是菩萨心肠,在你眼中,绣桔便是一张白纸也不为过。她要是真心向着奶奶,真心留在奶奶身边,干嘛日日去给大爷送解酒的汤药,还专门挑着戌时这个点儿。后院的两个小妖精要不是和绣桔争风吃醋,也不会牵连的奶奶跟着受气,在钱财上为难奶奶。”
花姐儿的一席话顿时说的迎春面色紫红,迎春用力的攥着花姐儿的手,低斥道:“绣桔不会有这个心思的。”
黛玉倒是听明白了,可。。。。。。到现在迎春还肯为绣桔求情,黛玉不知道该说这个二姐姐是心慈,还是该说她愚钝。
黛玉叹道:“我哥哥曾笑说过一句话,虽然粗鄙,但字字珠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二姐姐,绣桔若是下了死心,你也别拦着,将来是好是坏,由她自己受。我这么冷眼看,曲家大爷并不是个长性的人,二姐姐该细细的谋算,免得将来吃大亏。”
迎春暗道林妹妹看人准,自家相公可不就是这么个人嘛。自以为才高八斗,却时运不济,常常是雄心壮志,不过一到实事儿上就变得畏畏缩缩的。他就是有林家表哥一半的本事和精明,也不至于被公公送到这个幽州这个偏远的地方来。
迎春也不瞒着黛玉,说道:“林妹妹看的倒是准,你这个姐夫……有点子小聪明,不过却反被聪明所误。我当初嫁到曲家的时候曾见过公公几次,公公虽缠绵病榻,但是依稀能见当年的英姿,说起话来并不糊涂,对我倒好。后来公公命相公跟着林表哥来幽州,我以为是想借着你们家的威势,叫相公在西南有些作为,可是,现如今再看……”
迎春冷笑道:“公公的心意根本不是这个。他是怕在自己去后,相公自己犯傻,不明不白的送了小命。”
黛玉听哥哥说过一次,他当时也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便是将幽州这些发财的买卖给曲家大爷一个做做,谁又能说什么,只是后来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说到底,还是觉着大驸马这个庶长子……有些不靠谱。
明明知道是来投奔林家的,还处处难为自己的妻子。
哥哥致远曾在闲谈的时候调侃过这类人,既要求着人家办事,又见不得人家好,胸襟小的不得了。
只听迎春又道:“这些日子,看着内院里闹的乱哄哄,我也想好了,将来都依着相公,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