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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堵得她死去活来,准备好的话题全部梗在喉咙里上下来回翻腾,”我哪里知道你现在好不好。”
他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前方的路:”还好,至少不会再失眠了。”
“……你家的公司,没事吗?”她说服自己只是象征性的关心下,毕竟邻居一场,她还蛮担心他跑去要饭的,他的德行,不适合做这种自由职业的。
“快完蛋了。”他接话的速度不快不慢,不太紧张也没什么惋惜,只是简单地称述出一个天大的事实,”证据就在你后面。”他指了指紧跟其后的相亲对象………阮璃。
把他都拿出来兜售,她其实多少也猜到他家的财政周转状况不太乐观,豪门少爷落魄记,她大概快要看到现实版了。
“如果有一天,我问你借钱,绝对不要借给我,知道吗?”他突然在她面前竖起食指,”因为我肯定还不起。”
“……”她抿了抿唇角,静默了好半饷,”可是你之前借我的钱也没还过……”
“唉?”他眨了眨眼,皱眉轻挑,”有吗?”
“……帮你租碟片的钱,还有几次早点钱,还有你上次去修摩托车,最后老板说要换零件,你身上没带够钱,把我的钱包翻过来使劲抖,抖到一分钱不剩……”她就是这么斤斤计较,什么都可以靠边站,但和钱沾边的记忆她还留在脑子里。
“为什么你总喜欢记那些我不希望你记起来的事呢?”
“……应该说,你为什么总喜欢做那些我不想记起来的事!”
“趁我钱包里还有钱的时候,请你吃东西吧?”他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皮夹子,很少爷地在她面前挥了挥,”要吃什么?”
“呃……”听到有免费餐点可以吃,她非常努力地开始把脑袋,胃袋加味蕾三位一体地使用起来,正要叫嚣着要吃顿高级的法国料理弥补之前的损失,却听见他心血来潮的提议……
“葱油饼?”他放大了微笑,一把拽过她的手肘,”学校门前那条街口的葱油饼?你不是老流着口水往那里看么?”
“……”她愣愣地被他拉着小跑了几步,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她骤然停下了脚步,硬生生地扯住他的步伐。
“怎么了?”他回过头来看她。
“我不要。”
她很喜欢葱油饼,那是因为班上的那个小混混每天都会买给他女朋友吃,每次也会帮她擦嘴巴,她流着口水看那里,是因为她也想被这样对待,不用每天都喂她吃,她一个星期吃一次也好满足的。可是,他上课的次数还不如她见到烤葱油饼大娘的次数,每次拉他走到饼摊,不是太晚就是没人,只是那个时候,她解释因为她的喜欢让他倒霉,只是那个时候的她还不肯认清自己的命数其实真的很烂。
“……”他把头转过去,不再看向背后的她,”真的不要了吗?”
“恩。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了?”
“……因为,现在。我好饱。”
“……”
“总是吃的好饱,撑撑的。”
“……”
“……那以后不能说我欠你钱了。”
“……恩,我也不打算借钱给你了。”
“看到我要破产了,也不打算同情我吗?”
“……是你叫我别再借钱给你的。”
“其实,我还是很倒霉的,不是吗?”
“……”
“轰隆”
“哗啦”
环绕立体的闷雷声和倾倒下来的大雨声仿佛是要应证萤一二的倒霉论,毫无预警地当头浇下来,她抽搐着嘴角,不可置信地看着过分配合的老天爷。
在那个瞬间,在萤一二用调侃的声音对她说他还是很倒霉的那个瞬间,在那个他仿佛想要演示什么,又暗示什么的瞬间,她的的确确词穷了,找不到话来回应他的问题,脑袋空白掉后,她正想用一句万能转移话题用句………“天气蛮好的”来转移话题,可这次,老天爷挺绝的,直接断掉了她的后路,非常没有义气地用雨点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不要每次都拿它来做挡箭牌,它很忙,兴风作浪,风调雨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很多天灾都需要它来负责,没时间去处理她家的”人祸”。
“喂!!你们两个还站在马路上发什么傻!”阮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动作一致地去看天,没看过下大雨哦,还不快滚到本小姐的车上来!”
她还来不及拉回对老天背信弃义地鄙视,被一只温暖湿漉的手扣住了手腕,身子被扯得转了个圈,脚步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地上踩出雨花,视线里的那件眼熟的白衬衫因为雨水的吸附,贴上他的背脊,勾勒出几道若隐若现的弧线,她自知对男色没什么免疫能力,急忙消极抵抗地将头一转,正要别开视线,却发现脑袋莫名其妙地重了好几斤,压得她动弹不得。
一件灰色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她的头上,被雨水浸透后,带着附加重量,熟悉的味道要她一并承受下来,直到这刻她才注意他今天穿了灰色的休闲西装式外套,下摆处没有口袋,唯一的小口袋设计在左胸口,白衬衫是昨天才洗过的,透出一股洗衣精的味道,但袖口处已经有些脏兮兮的痕迹了。
他低首,打开车门,朝车里的阮璃轻笑着说了什么,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已经湿透的头发,就像一只落水的小狗,任性地要甩掉自己一身湿,随手胡乱地一揉,抬起了视线,这才看到她好似已经打量自己好一阵子了。
“你就这么喜欢看我落魄的样子?”他抬手,用手背拭过下巴下快要滴落的雨珠,调侃地一笑,”很惹人怜爱吗?”
“……那是因为你的衣服太重了,压得我脑袋转不动而已。”她对自己移不开视线的行为做出蹩脚的解释。
“是吗?那真是抱歉了。”他毫不介意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衣服……和被压在他衣服下的她的脑袋,”上车吧,让阮小姐送我们一程,还好,我们挺顺路的。”
“萤一二,你也真够倒霉了,公司快倒闭,出门天下雨,喂,让你坐本小姐的车,不会有什么意外吧?”阮璃有些嫌弃得挪了挪位置,让出两个座位给淋得一身湿的两个家伙。”
他看着那个听到”倒霉”两字,便浑身一颤的家伙,耸了耸肩膀:“那倒未必,如果求雨得雨,求霉得霉,你说这是倒霉还是幸运呢?”
“……唉?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阮璃眨了眨眼,毫不理解面前的人一脸高深地说得天书。
他抿紧了唇线,不再说话,看着窗外的雨,若有所思。
如果一个人希望霉运缠身,那么当愿望实现的时候,这算倒霉还是幸运呢?
“白痴才会希望自己自己倒霉。”这是胡不动上车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她忿忿地丢出这句话,摘下了一直压在她脑袋上的外套,对上阮璃完全不明就理的视线,耳边传来萤一二一声饱含深意的浅笑声……
'24'第24章
桃花劫(下)
“我回来了。”胡不动随手关上大门,频频地垛着脚,想借此甩开一身湿,却发现衣服还是贴在身上发出阵阵寒意,鞋子被她左脚蹭右脚地随意一脱,她哆嗦着把手臂往怀里一圈,打着赤脚就往客厅冲,想直接飞进浴室里洗个热水澡。
“胡姐姐?你回来了?”饭团闻声从沙发上探出个脑袋,打量了她一身落汤鸡的造型,朝她身后张望了一阵,”怎么你一个人?爹爹呢?”
正要往浴室里钻的她被拉回了注意力,脑袋后转:”唉?谁?”
“爹爹啊?”
“你爹爹不是在上班吗?”她的耳朵还记得他早上出门甩门的声音,”哐”的一声,几缕石灰粉还不堪重甩地飘然而落到她鼻头上呢。
“他今天很早就回家了耶,我放学回来,他就坐在沙发上睡觉,还浑身散发低气压,害我都不敢跟他讲话。”
“睡觉还能散发负面气压呀,苦了你了,饭团,千万不要继承你爹这点基因,很容易造成心理过分压抑,扭曲变态的。”她心有余悸地抖了抖身体,庆幸自己回来的是时候,没有被师叔大人隔三岔五的低气压波及到,”他是不是又接到电话去上班了。”
“没有呐,好象是外面下雨把他吵醒了,他就站起身,拿伞出门了。”
“……拿……伞出门?”她回头看了一眼搁在门边的伞桶,像样的伞一把没少,只除了一把……那把古旧发黄的油纸伞,”……他拿哪把伞出门不好,抽一把破油纸伞?他是多喜爱装飘然出尘的造型啊!妈的!”
“……那你又是有多爱学那个看色情杂志的哥哥讲话啊。”
“……喂……这不是重点好不好,现在的重点是……你爹爹撑着把破油纸伞飘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就这么不安于室呐,路痴就安分点嘛!”
“你觉得你有立场这样说我爹爹么?”饭团把下巴搁在手背上,越过沙发靠背看着她。
“我怎么没有立场了,我……”
“你把你身上那件碍眼的,不知道哪位温柔贴心到多余的男生给你批上的外套脱下来再讲话好不好?”
“……”她顿了顿,这才发现自己下车时,冲得太匆忙,把那件铁证如山的灰色外套招摇过市穿回家里来了。
顿时,她没了说大话的立场,憋屈地抽搐着嘴角站在一边。
“桃花劫啊,桃花劫,果然还是没能逃过呐。”饭团好似悲壮地摇了摇头,斜视了一眼仿佛做错事的小孩低垂个脑袋的不动,”喂,你还敢愣在这里哦,你是真不知道啊,爹爹出去接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了耶!”
“……唉?!”
还”唉”!
“哦……哦哦哦,我滚了!”她身一转,立刻冲到门边,胡乱地穿上鞋子,正要开门冲出去。
“喂!”饭团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干什么啊!”她回过头来看着拉着她衣服的小鬼。
“如果你非要穿着这件外套去找我爹爹的话,我建议你先买份人生保险再去哦,因为我觉得你的下场肯定很惨绝人寰。”
“……”她瞥了一眼还挂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右手将它脱下来,弯了弯身,”算我欠你一次,帮我保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恩?你怕我跟爹爹告密你背着他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所以就贿赂我?”
“……你可以不用说的那么难听的。”
“好!”饭团接过了手里的湿衣服,”记着啊,你欠我一次,但是,下不为例!”
“知道了啦!”总觉得他们俩把大人和小孩的台词一再弄错了,她搁下湿衣服,三步并两步地跳下楼梯,义无返顾地冲进雨幕里。
她简直比那个期待倒霉的白痴还要蠢货,大雨天跑出来找人,特意脱掉了一件厚暖的外套,忘记带伞,完全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找,看着脚底下被她踩起来的水花,她脑袋一直嗡嗡乱叫,她应该窝在浴室里洗澡,而不是可怜兮兮地被雨砸的乱七八糟,她应该享受着她的桃花劫,而不是心虚地想要证明她其实对他也不赖,她应该坐下来好好想一想那倒霉的理论为什么独独到他面前就毫无作用,而不是担心他那把破油纸伞根本不能挡风遮雨,淋坏了他的香肤雪肌。
她是喜欢他的,要不然她干吗老是在他不见后就下意识地担心他,出门找他,追着他跑,那么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就不倒霉给她看呢?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啪啪啪”的脚步声急急地刺进他的耳朵里,夏天流手里撑着的纸伞微微一斜,向后淡淡望去。
一副颇有意境的画面落进胡不动的视线里,他单手俯在身手,另一只手里撑的油纸伞伴随着他的转身的动作轻轻一旋,视线笔直朝她射来,漠然的表情,连眉头都懒得动一下,只是盯着直喘气的她,朝自己慢慢走近来。
“你是要去接我吗?”她的问题隔个雨幕穿到他的面前来。
“恩。”他对他的行为不多做解释,大方承认。
“哪有你这样接人的。”她抱怨道。
“恩?”他不太理解地挑起眉头。
“接人的人浑身不沾一滴水,被接的人浑身湿答答的!你知不知道你完全走错方向了!你这是要走到哪里去啊,再往前走呀,再往前走,前面就是死胡同,你是打算撞翻了墙继续走,还是翻过去继续走?”她看着他手撑纸伞,回眸转身的飘然模样,没来由地一阵恼火,他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顺便,顺路,顺手来接她的,不是怕她被雨淋,不是怕她着凉,不是体贴她,所以,没有在见到她来找他时,表情稍微变化一点给她看,也没有立刻心疼地把她纳进他那把破伞下,“谁要你跑出来找我了,你不知道这样很麻烦吗?难道我会不知道怎么回自己家吗?以前没有你,没人给我送伞,我还不是照样能回家,你只要待在家里等我回去,我就很偷笑了,你就不能不要给我找麻烦嘛!”
她的脑子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