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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什么衣服,把那些首饰都带上。” “是,我就去准备。” 白薇说:“我去泡个澡。” 白薇走进浴室,脱去衣物洗浴。 翠屏一边在大衣柜前收拾衣物,一边注意白薇放在梳妆台上的小手提包。 淅沥的水声。白薇仍在洗浴。 翠屏迅速赶到梳妆台前,打开白薇的小手提包,里面有一串钥匙,一枚梅花徽章,还有她和龙飞合影的照片。 翠屏从兜里摸出橡皮泥,把一个个钥匙印在橡皮泥上。 “铃……”电话铃急促地响了。 翠屏有些紧张。 翠屏抓起了电话。 白薇在浴室内问:“谁的电话?” 翠屏说:“老爷的,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白薇穿上睡裙,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白薇来到大衣柜前,拣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换上,又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拿起香水,在身上洒了洒,出去了。 白敬斋寝室内,白敬斋穿着睡袍斜倚在大沙发上,旁边柜上一只狰狞的老雕凶恶地俯视。 白薇走了进来。 白敬斋亲切地说:“小薇,你坐下。” 他嘴里叼着一支大雪茄,吐着烟圈儿。 白薇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了,抽起来。 白敬斋问:“明天到美国的飞机票买了?” 白薇冷冷地说:“我知道退票。” 白敬斋嘴角浮过一丝苦笑,说:“我的女儿就是聪明,绝顶的聪明。” 白薇说:“你让我卧薪尝胆?” 白敬斋叹了一口气:“共产党的炮声近了,我琢磨来琢磨去,只有留你最合适,咱们白家的三朵梅花要留一朵,你姐姐小蔷没有你有城府,你妹妹小蕾从小在美国长大,年龄太小,洋味又太足,我最放心的是你。” 白薇咬着嘴唇,问:“我的任务?” “退避三舍,等待指示。” 白敬斋说完,眼圈一红。 白敬斋说:“你跟三号单线联系,只有在万不得已时才能找他,你发展成员要慎之又慎。” 白薇点点头。 白敬斋说:“你不要带任何人,明天一早离开南京,翠屏跟我去台湾。” 白敬斋站起来,心事重重地弄灭雪茄,然后走到白薇面前。 白薇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 白敬斋热泪盈眶,猛地抱紧了白薇,说:“小薇,你知道,爸爸最疼你……” 白敬斋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白薇的脸上。 白薇眼泪簌簌而流:“爸……爸……” 两个人紧紧拥抱。 白敬斋痛哭出声:“爸爸和小薇后会……有期!……” 白薇拿烟头狠狠地烫自己的胳膊。 第二日天蒙蒙亮。 白薇一身布衣打扮,挎着一个包袱,坐在长途汽车上。 她的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 汽车出了南京路,在庄稼地旁穿行,驶入山路。 汽车行至解放区,两个解放军哨兵拦住汽车,他们招呼车上的人下来检查。 哨兵甲问白薇:“干什么的?到哪儿去?” 白薇回答:“中央大学的学生,回山西老家。” 哨兵看了看她的学生证,示意上车。 汽车又在土路上穿行。汽车进入山西地界,进入一片高粱地。中午,烈日炎炎,两个土匪跳了出来,拦住汽车。 车上一个醉鬼嘟囔着:“真是电线杆上绑鸡毛——好大的掸(胆)子,挡横儿是怎么着?” 土匪甲扬手一枪,击碎了醉鬼的脑壳。 醉鬼的脑浆溅了旁边一个妇女一脸,那乡村妇女吓得尿湿了裤子,尿流顺着裤腿淌了下来…… 土匪乙吼道:“把车门打开!” 司机把车门打开了,两个土匪端着手枪上了汽车。 土匪甲喊道:“把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扔过来!” 土匪乙把枪口对着众人。 一些钱和首饰等扔到土匪甲抖开的包袱皮上。 土匪乙注意到了白薇,用胳膊肘捅了捅土匪甲,说:“你瞧,那小妞挺俊,还是城里的学生呢。” 土匪甲也注意到了白薇,他的嘴角浮出淫笑:“脸比小白藕还嫩。” 两个人嘻笑着互相推搡着。 车内,一直有一个男青年注视着白薇,他叫柯山,五台山台怀镇人,以后成为白薇的丈夫。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一只绣花鞋(十五)(2)
土匪甲对土匪乙说:“你说。” 土匪乙对土匪甲说:“你说。” 土匪甲用枪指着白薇说:“你下车。” 白薇扭过头,没有理他。 土匪甲吼道:“说你呢!老子要尝尝鲜儿。” 白薇还是没有理他。 座位中站起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他对白薇说:“为了全车人的性命,姑娘,你就跟他们下车吧,早晚都是那么回事。” 柯山朝他骂道:“混帐话!你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姐妹?” 土匪朝柯山就是一枪,柯山一闪身,打中了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嚷道:“我算倒了大霉了!” 土匪乙又是一枪,打中了柯山的左肩,鲜血染红了他的左肩。 白薇回过头来,看清了柯山,涌起一阵感激之情。 土匪乙又举枪。白薇站了起来,沉着地说:“我下车。”她十分镇静地走下汽车。 两个土匪兴高采烈地下了车,尾随在白薇后面。 白薇回过头,问:“去哪儿?” 就在她回头的一刹那,与车内柯山担忧的目光相遇。 土匪甲一指左边:“那边高粱地。”白薇走入高粱地,她从容地走着。 两个土匪一前一后一瘸一拐地跟着。 土匪甲嬉笑着说:“今儿个可真不赖,可以开开荤了。” 土匪乙说:“还是咱哥俩有福气,弄了几天土腥儿,今儿个可抓了个洋的。” 汽车内,柯山急得抓耳搔腮,忽然跑下车,大叫:“抓土匪啊!抓土匪啊!” 两个土匪一听,惊得回过头来。 白薇趁势一脚踢飞了土匪甲手中的手枪,又一脚踢中他的下部。 土匪甲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土匪乙一看这情景懵了,吓得抱头鼠窜,钻进高粱地,一忽儿无影无踪了。 柯山迎上前来,白薇吁了一口气说:“谢谢你!” 柯山问:“你会武术?” 白薇点点头。 汽车又在庄稼地旁穿行。 白薇帮柯山包扎伤口。 后面那个中枪的家伙“唉哟”、“唉哟”地呻吟着,那家伙嘟囔着:“也没人给我包扎伤口。” 柯山望着白薇微笑。 白薇也“扑哧”一声,笑了。 柯山问:“你叫什么名字?” “红柳。” 柯山问:“你到这里干什么?” 白薇回答:“我到五台山烧香还愿,我爸爸妈妈都被飞机炸死了,我是中央大学的学生,你呢?” 柯山说:“我就是当地人,家住台怀镇,我从安徽大学毕业,这兵荒马乱的,找不到正经儿职业,想回乡当教师。” 白薇说:“教师这职业好。” 柯山又问:“你信佛教吗?” 白薇没有说话,眼睛望着窗外飞逝的树木、庄稼和远山。 远山如黛。 五台山某寺院内,木鱼声声,香烟缭绕。 白薇跪在地上烧香磕头还愿,柯山立于一侧。 白薇望着大佛,眼泪簌簌而落。 过了一会儿白薇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出大殿,柯山随她走了出去。 白薇走到一个岔口,望着皎皎明月,犹疑不定。 柯山说:“天不早了,到我家去吧。” 白薇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两个人走入一个土路,来到台怀镇边上一个简陋的小院落,门房掩着,柯山推开门走了进去。 北房斜漏出一些烛光,白薇看见一只老猫喵地叫了一声,蹿了出去。 屋内传来一个苍老微弱的声音:“小山子回来了?” 柯山说:“娘,我回来了。” 白薇随柯山走进里屋,只见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妇人端坐在炕头上,她的一头银发闪着光,一双眼睛翻出鱼肚的白色,腰板挺直,两只小脚盘缠在一起。 老妇人是柯山娘。 炕桌上有一个破碗,立着一个白蜡烛,已经烧成一个白坨,闪着微弱的光亮,风一吹,火苗一颤一悠…… 柯山说:“娘,我回来了。” 柯山娘说:“我就知道你要回来了,这碗蜡烛快熬没了。” 柯山娘问:“你身后那个小姐是谁?她怎么有一股子鲜奶味。” 柯山说:“娘,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父母都死了,路上又遇到了土匪……” “唉!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姑娘家出来不容易。” 柯山说:“娘,我让她先住在咱家吧。” 柯山娘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救人一难胜造七级浮屠,就让她住在小东屋吧,你去收拾一下,那屋里堆着柴火,太乱。” 柯山答应一声,出去了。 柯山娘问:“小姐叫什么名字?” “红柳。” 柯山娘说:“红柳?红白喜事,红柳,这名字好啊。” 白薇听了一怔。 柯山娘问:“小姐渴了吧,外屋的缸里有水,就是凉点,是山泉水。” 白薇说:“大娘,别叫我小姐,就叫红柳吧。” “红柳,你替大娘捶捶背,大娘着了点凉,胸口有点堵得慌。” 白薇坐到她的身后,柯山娘就势一把攥住她的手,说:“这手好白嫩,你是江苏人吗?”
一只绣花鞋(十五)(3)
白薇点点头:“大娘说得是。” 柯山娘说:“你的后背有一个大黑痔,受累的命!” 白薇听了一惊,说:“大娘真是好眼力!” 柯山娘说:“什么好眼力!大娘是个瞎子!瞎了有十年了。” 白薇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她果然是个瞎子。 白薇问:“大娘的眼睛怎会这样?” 柯山娘叹了一口气,说:“十年前柯山他爹一走没有音信,哭他哭瞎的。十年了,唉!死在外头了,连把骨头也没拣回一根,惨啊!” 一阵寒风袭进来,白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她轻轻给柯山娘捶着背。 她发觉柯山娘的脊背又凉又硬。 柯山娘说:“山里风凉,多穿点,这五台山可是块宝地,风水先生好眼力,这里气场大,据说有好几个大师到这里,都被这里的气场震住了。” 白薇说:“四大佛教名山,个个有名。” 柯山娘说:“红柳,你听,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敲木鱼。” 白薇仔细听,果然听见隐隐有木鱼之声。 柯山收拾完房间,走进来。柯山说:“屋子收拾好了。” 柯山娘说:“快烧点水,红柳一定渴了,她还要洗洗,姑娘家事多。” 柯山来到外屋,把灶点燃,烧了一锅水,柯山对白薇说:“我带你到东屋看看。” 白薇随柯山走进东屋。一进门,白薇险些踩着那只老猫。 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一间土炕,一个旧木柜,屋角堆着几个破铁锹把,壁上挂着一串发霉的红辣椒。 柯山抱来一床破旧的被褥,又端来一碗开水。 白薇坐在炕头,望着露着窟窿的纸窗。 柯山又端来一个破脸盆,盛着半盆热水,还搭着一块旧毛巾。 白薇问:“你的伤口怎么样?” 柯山说:“没事,擦了点皮,刚才我包扎了一下。” 白薇有些感激地说:“都是为了我……” 柯山憨憨地笑了笑,对白薇说:“你睡吧,早点休息。” 他退了出去,掩好了门。 白薇关上窗户,朝外望了望,柯山正走进正屋,她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 白薇向柯山娘的屋里望去,正见在惨淡的烛光下,柯山娘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她。 白薇倒抽了一口冷气,缩回了身子。她走到门口,闩好门,然后洗了洗下身,又洗了洗脚,她把双脚泡在盆里,怔怔地发呆。 白薇扯过自己的小手提包,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捏出一枚梅花徽章,掂在手里,聚精会神地望着它:我难道就在这冰冷的小山村里度过凄凉的一生吗?…… 白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白薇白皙的小巧玲珑的双脚泡在盆里,盆里的水渐渐变得浑浊,最后汇成一股殷红的血水…… 白天,白薇一身农村妇女的装束,赤着双脚陷在猪圈的泥里喂猪。 柯山喊:“红柳,吃饭了!该歇歇了。” 白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越擦越脏,喊道:“来了,来了!” 庄稼地里。白薇赶着老黄牛耕田,她戴着草帽,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一道闪电,暴雨将至。柯山远远地喊道:“红柳,要下雨了,回来吧!” 暴风骤雨,天色昏暗,雨幕白茫茫的一片。 白薇浑身精湿,赶着黄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白薇滑了一跤,跌倒在地。 柯山跑到这里,扶起白薇,他关切地问:“没磕着吧?” 白薇摇摇头说:“我有点冷。” 柯山四下望望,脱了汗衫,披在白薇身上。 白薇发抖,说:“我还是冷。” 柯山紧紧抱住白薇,他觉得像是抱住一块冰,白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晚上,白薇躺在炕上,脸庞通红,她发着烧,嘴里说着胡话。 柯山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进来。 柯山说:“红柳,喝点姜汤暖暖身子,烧就会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