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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衣朝他们二人点点头,两个男子迅速退出了帐篷。
“宇文辛衣?”义城公主口中慢慢咀嚼着这个名字,唇角钩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你说你是来自大隋的使者,可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突厥牙帐的周围,守卫森严,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又是如何避过那重重关卡来到此地的,这不得不令她心生疑虑。
“末将自有办法,只是教公主受惊了!”辛衣不卑不亢地立起身来,扬眉微微一笑。
义城公主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说道:“你的模样,不类隋人。”
“那是因为在我的身上,也有突厥人的血液。”
义城公主闻言微微一动容,辛衣已从怀中取出一块通体晶莹的玉佩,伸手递上,道:“公主可是怀疑我的身份,这是皇上赐给我的信物,还请公主查明验真伪。”
义城公主接过那块玉佩,细细在手中抚摩片刻,终于点头道:“这是九龙青泽玉,正是当年我与先皇所约定的信物。皇上今日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辛衣直切正题,道:“眼下雁门关形势万分紧急,还请公主施以援手,劝动始毕可汗退兵。”
义城公主早知她来意,现听她说出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大隋各地的勤王军不是都已经赶到了么?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辛衣闻言心中微微一动,暗赞道:果然是突厥的可贺敦,观事之细微,实非同寻常女子可比。
“不瞒公主,您所看到的,其实只是我军施展的惑敌之计,眼下真正到达雁门的勤王军只有不足八万人,其余大军都尚未赶到。”
一时间,义城公主神情震动,道:“我原本就心存疑惑,却原来是惑敌之计,这一招实在是用的漂亮,几乎连我也骗过了。”
辛衣耳闻着她的赞叹,心里没由来想起了那个搅乱她心湖的少年来,明明是那样不服气,却为什么又和着些微微的甜与淡淡的痛,那些难言而复杂的情绪,在她胸口积蓄着,蔓延着,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想让我如何帮忙?”义城公主抬眼看向她,问道。
“公主能否施计,从后方动摇突厥大军,逼迫其退军。”
义城公主唇边露出一丝苦笑,道:“你道我没有试过吗?可此次可汗倾尽了草原上所有的精兵强将,为的就是要一举闯入雁门俘虏圣上,如今要想让他回兵,谈何容易。”
辛衣听她此言,心中早有打算,昂起头来,朗朗笑道:“敢问公主,草原的北边是什么部族?”
“北边?”义城公主微微一怔,“那是铁勒人的……”话未说完,她眸子猛的一亮,心中刹时豁然开朗,一时又惊又喜,道:“你是说利用铁勒人来退兵?”
铁勒人,古称丁零,是草原上除东突厥外其他突厥系民族的通称。在东突厥汗国内,突厥分布在南部,铁勒诸部则在北方。它的存在,一直都是突厥人的一个巨大隐患。当年几乎一统突厥达头可汗就是因为铁勒人反水,结果逃亡吐谷浑不知所终,而前几年的西突厥处罗可汗流亡中原铁勒人的背叛起码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如今正是突厥举全国之力围困雁门的关键时刻,如果铁勒人突然从身后从给突厥一刀,那样的威胁,无异于致命伤。
辛衣点头笑道:“公主可在后方布置出铁勒人来进犯的假象,再派人于军中散布消息,配合我军前方的惑敌之计,前后夹击,形成合力,到时候,不怕始毕可汗不退兵!”
“好啊!真是一个机颖的孩子,皇上叫你来当使者,真是找对人了!”义城公主重重击节,脸上终于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公主过誉了!”辛衣抱起拳,言笑晏晏,“如此,那我立即赶回雁门,配合公主,伺机而动。”说罢,便要起身离去。
义城公主忽然又轻轻说了一句:“等等!”
辛衣闻声止步,问道:“公主还有何吩咐?”
义城公主慢慢从上首走下,靠近她的身侧,沉吟片刻,轻声问道:“大兴城,可还是原来的模样?”
“大兴?”辛衣有点奇怪她为何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但很快答道:“我也有好些年没回去过了,这些年来皇上以东都洛阳为长住地,大兴的皇族也大半随着迁到了东都,大兴城内恐怕也是物是人非了吧。”
“是么?物是人非吗?”义城公主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敛起了眉。
“公主,您……可是想故乡了?”
“我如何不能想它呢?”义城公主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盘旋婉转的如清音迂回,“就算是在梦中,我也想再次看见故土的桑陌万里,炊烟袅袅……可如今,那些都再也回不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如常,但眉宇间却拢上一层淡淡的烟云,凄婉哀伤。
辛衣瞧着她情绪突然低落,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说道:“公主,等时局安稳下来,皇上说不定会拟旨请公主回故土省亲,到时候不是又可以看见那些旧时风光。”
义城公主却转过头,瞧着她微微的笑了:“即便是见了,又能如何呢?我还是突厥的可贺敦,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不识人间愁的闺中女儿。我现下虽有感叹,但如若时光倒流,叫我再次选择,我还是会答应来突厥和亲。”
辛衣奇道:“这却是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我能拥有无上的自由与权力。”义城公主轻挑蛾眉,看向上方,缓缓说道:“大隋给不了我的,突厥都能够给我。最起码,我还能用我的手握住一些东西,不再是两手空空,任人欺凌!”
辛衣怔怔地望着面前那张虽饱经风霜,但依然美尊贵丽的脸,再细细思量她的话,心中一时竟是百味交集。
“你还年轻,自然不会明白我的心情。”见辛衣不说话,义城公主也不以为忤,抬起风目,嫣然笑道:“有朝一日,你或许也会遭遇到如我当年一样的困境,到了那时候,你可以再来突厥找我。也许,我能够帮你。”
辛衣神情猛地一动,抬起头定定看着她。
义城公主望着这个困惑的少年,脸上慢慢露出了如雨后芙蓉般娇美而雍容的笑:“你以为呢?宇文姑娘。”
谁言高处不胜寒
只听得“宇文姑娘”这四字一出,辛衣神情震动,抬起头定定看着面前的义城公主,一时间心念百转,又是惊讶,又是不信。
“公主……怎知我是……”
难道她竟在无意中露出了什么破绽,才会教一个初见面的陌生人轻易窥破了自己的女儿身?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十几年来,她一直背负着男子的身份,横刀立马,挥戈挽弓,有时候,甚至连她自己也会忘记,其实,她是个女子。
别人,又如何能看的出来呢?
义城公主立起身来,迎着她惊异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并没有看出来。泄露这个秘密的,是那块做为信物的玉佩。”
“玉佩?”辛衣蹙起眉峰,思量片刻,心底犹存疑惑。
“九龙青泽玉,为上古遗物,其质可辨阴阳。遇阴色泽为暗红,遇阳则转为青碧。”义城公主扬起手中的玉佩,丹唇扬起,盈盈笑道:“此玉在你递给我的一刹那便已经变为暗红色,是以,我才断定你是女子。”
辛衣抬眼望去,只见那原本通体澄碧的玉身,此时竟透出隐隐的血色,青碧的底色,暗红的丝缕,夺目而刺眼。
“原来如此……”
“如非此物,我万万也猜想不到,眼前的翩翩少年,大隋的威武将军,竟是女红装。”义城公主目光含笑,却又犀利异常,落在辛衣的身上,竟如利剑般锋锐,“我大隋的女子真真教人刮目相看啊。”
辛衣昂直了身躯,不卑不亢,朗声说道:“辛衣自幼便以男装示人,并非有意要欺瞒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义城公主摇摇头,轻声叹道:“只是可叹,这样的好帮手已为皇上所用,而我的身边竟没有你这等的人才。”
辛衣微微一怔,道:“公主你……”
“你这样的女子,如若终身需以男装生存,未免太过委屈,或许……”义城公主沉吟着,凤目轻扬望向辛衣,目光复杂而斟酌。
说话间,忽然牙帐的门幕被人从外间掀起,离昊高大的身躯出现在他们面前,只见他神色焦急,急声说道:
“辛衣,有人来了,我们得马上离开!”
辛衣点点头,对朝义城公主说道:“公主,末将告退!”
义城公主微微颔首,抬起示意道:“去罢,代我向皇上问安。”
那语声中带着些微微的黯然,可那也只是一刹那,快得就如同沉进深潭里的石子,再转念间,已是风平浪静,再寻不见半点涟漪。
辛衣随着离昊大步朝帐门走去,临去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义城公主抬起头朝她淡淡一笑,美目中波光流动,一时间水光山色,大漠风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物尽入笑颜,沧桑岁月,或许褪去了她昔日国色天香的容颜,但却积淀为澄静的光华,说不尽的风华绝代。
“我们,定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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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刚刚出得牙帐,远远的便听见有悠长的牛角声从四野传来,方才还是平静如常的草原渐渐躁动起来,一时间,到处都是急促的奔跑声、马蹄声以及盔甲摩擦的“铮铮”声。青色与蓝色交映的天际,隐隐冒出黑烟,张牙舞爪地升腾着,如黑龙探出的长舌。
辛衣与离昊借着这一阵骚动,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奔跑的人群中,压低了头上的皮帽,掩去了大半脸,从外形上看去与一般的突厥人无二。
“看来,高子岑已经得手了。”辛衣压低了声音,朝离昊说道,唇角挂上了一抹笑意。
“是啊,我方才还听见那些突厥人乱乱的在喊着说什么有敌人来偷袭,还说有两座营帐被火给烧了。”离昊笑得很是开心,眼睛里亮晶晶的,尽是兴奋的光芒。
“这小子干得不错。”辛衣转头朝他一笑,眉宇间的神采明朗的如同朝阳,“不若,我们再给他添点彩,如何?”
离昊马上警觉起来:“辛衣,你要做什么?”
辛衣笑道:“我们两分头再给突厥的营帐制造些混乱,叫他们以为铁勒人来犯,正好能与义城公主相应和。”
离昊瞪大了眼睛说道:“不行!二郎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看着你不让你冒险的!”
“二郎!二郎!人家是你什么人,叫得这般亲热!”辛衣故意板起脸,屈指给了离昊额上重重一记,轻哼道:“我要做什么,还要经过他同意么?”
离昊摸着头,苦着脸争辩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记住了!一柱香的时间后,我们在草原北边的小山坡上会合!”辛衣一手压低皮帽,一边调皮地朝着离昊一眨眼,趁着前方人流混杂,一个转身,已然不见人影。
“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话!”离昊嘟噜一声,无可奈何地朝另一方走去。
初秋的草原,泛黄透绿,草地里点缀的星星点点的花儿,或红或紫,蜿蜒铺伸着,灿烂而活泼。而现在,那些花儿却已经被周围乱哄哄的人群生生踏过,瞬时碾落在草地中间。
东头帐篷的火势越来越大,好不容易才刚刚才被压制下去些,谁想到西头却又蹿起了火苗,松油燃烧的辛呛气味渐渐弥漫了整个草原,受惊的牛羊四处奔蹿,慌乱间还不时有冷箭从暗处飞来,射死了不少突厥士兵,已如惊弓之箭的人们忽然听到一阵喊声:
“铁勒人来了——铁勒人来了——”
“铁勒人偷袭营帐来了!”
一时间,人人都大惊失色,混乱中跟着喊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有不可收拾之势。
“出了什么事?”义城公主走出牙帐寻声问道。
营外的突厥士兵战战兢兢回道:“回禀可贺敦,是铁勒……铁勒人来袭!”
义城公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口中却厉声叱道:“慌什么!立即组织现有的兵力严密防御,再派人通知可汗,立即撤回雁门的兵马,我们决不可叫铁勒人趁虚而入!”
“是!”那卫兵手按前胸,急急退去。
“不行!决不可回兵!”忽听旁边传来一阵大喊。义城公主转头一看,却是颉利亲王,不由地敛起了眉,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为何你还是如此固执,难道非要眼看着突厥亡在铁勒人手中你才满意吗?”
颉利冷笑道:“我现在连半个铁勒人的影子也没有看见,只看见四处火起,谁知道这是不是汉人的奸计!”
“阿史那咄苾!”义城公主脸上顿现怒意,直接喊出了颉利的名字,“你不要以为大汗不在,就能由得你胡来!我是突厥的可贺敦,我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子民。你若再无端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