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辛衣,你可喜欢他?”他凑近她,轻声笑道。
她的身体猛然象是僵住了,动也不能动,颊边却象是染上了胭脂,嫣红一片,急忙忙分辩道:“我……我才没有……”
“别再狡辩了,三叔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从小就这样要强,”他拍拍她的头,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听三叔一句话,如果你真喜欢他,就去太原找他吧,就留在他身边,从此以后再不要回来了。”
“三叔,你在说什么?”她惊得回过头来,看向宇文士及。
“辛衣,你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家族的重担不应该由你来承担。”宇文士及敛起眉,语气渐渐凝重起来:“宇文家有太多的不堪和野心,这么些年,我在一旁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天下,谁不想要。可是,最后的赢家只有一个。为了这唯一的胜利,你可知道,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三叔,我又怎么会不明白……”
“不,你不明白。”他摇摇头,说道:“大隋气数将近,这皇位,迟早会为他人所得,我大哥觊觎这王位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辛衣,你真的想好了,要跟着我大哥,加入这场战争吗?”
她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宇文士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和怜惜:“你可知道,你这样的选择,会叫你和他再之间早无可能。这样,你也愿意吗?”
辛衣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脸色刹时变得煞白。
“我,没有选择……”
“不,现在做选择,还来得及。”他凝视着她的眸,“辛衣,好好想想,不要让自己一辈子都后悔!”
她死死咬着唇,忽然抬起头说道:“三叔,你这样劝我,可是你自己呢?”
“我?”宇文士及惊道。
“三叔,你选择的,是李家吗?”她静静的望着他,淡淡一句话,却掀起了万重波涛。
他惊讶地看着她,良久没有回答。
辛衣道:“你已经做出选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南阳?”
“南阳?”这一语象是重重击在他心头,心里一直都在回避着的现实一时之间全都浮出了水面。
“她虽然是你的妻子,可也是大隋的公主。如果真的发生战事,你要她该怎样自处?三叔,你又要怎么去保护她?”
“不,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一定会……”他急急的辩驳着。
“不,三叔,你做不到。”辛衣摇着头道,“我也做不到。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
宇文士及闻言心中一震,满腔的话语竟是再也说不出口。
不远处,忽然传来人声:
“公主,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两人齐齐回过头去,只见西南墙角的蔷薇花下,南阳定定地看着这方,手上原本抱着的花束落了一地。
宇文士及一惊,急急迎上前去,道:“南阳,你怎么出来了,仔细吹了冷风要着凉。”可南阳却象是没有瞧见他一般,理也不理,转过身去便走。可刚行得几步脚底一个虚浮,几乎摔倒在地,直吓得旁边的一干丫鬟花容失色,急忙赶来搀扶,却被她用力推开。
“都给我走开!不许碰本宫!”
“南阳!南阳!”宇文士及几步抢上前去,一把将她娇怯怯的身躯揽在怀中。
“你……放开我!放开我!”南阳在他怀里用力挣扎着,眼睛里红红的。
“不!我不放!”他将她揽得越发紧,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宽慰道:“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别使性子了,好么?”
“我不要你管!你走开!”
她抡起粉拳,一下下砸在他的胸膛,忽然浑身一震,接着抚着小腹,痉挛着,瘫倒在他怀中。
“南阳,你怎么了?”看着她那痛苦的表情,宇文士及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好痛,好痛……”南阳痛苦的呻吟着,用力地抓着他的手,额头上布满了层层细汗。
“不好了,公主……公主要生产了……”一旁的丫鬟见状惊呼了起来。
“快!快找稳婆来!”宇文士及一把将南阳抱起,急急朝后厢房跑去,整个园子的人也随之乱成了一团。
一阵混乱之后,南阳终于平安地产下了一个男婴。
看着那粉粉嫩嫩的小婴儿,辛衣喜欢得不得了,一直和宇文士及抢着抱那小家伙。宇文士及却那里舍得让她乱碰半分,最后将她赶出门去陪南阳,自己则抱了儿子喜颠颠地往内室去了。
辛衣刚一踏进房内,却楞住了。
眼前的那个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吵闹,没有欢笑的女子,真的是南阳吗?只不过隔了几个时辰,以往那个娇憨可人的小公主竟已经永远地消失不见了。
南阳听到声音,侧头看向辛衣,眼睛里有着抑制不住的悲哀:“辛衣,我父皇他真的撑不下去了吗?”
辛衣一怔,走上前去,替她拉紧被子,道:“你不要多想,会没事的。”
南阳只是摇头:“你们只是瞒我,什么也不对我说。其实,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如今,天下大乱,大隋的气数,已经快要走到尽头。我……只是在骗自己。”原来,她都明白。只不过,她不愿面对。
“要是一切都可以不变,该有多好。”她轻叹着,“这样,我,你,昭哥哥,我们三个还能向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没有战争,没有纷乱,没有分离,你说,该有多好。”
“南阳,别这样。”辛衣握着她的手,却不知该怎样去宽慰她。
如果……
大概,自己也曾这样想过吧。
如果一切还可以重来,如果命运还可以选择。
只是,我真的,还可以选择吗?
能吗?
书房内,辛衣慢慢将那一封封书简打开来。
只见那信笺上一行行,一字字,写的都是她的名字。每一封,每一张,厚厚的,密密的,一叠叠,一声声,反复交叠着,挡也挡不住的,冲进她的眼帘。
“辛衣,辛衣,辛衣,辛衣,辛衣,辛衣,辛衣……”
我想你……
我想你……
我想你……
她将信笺捧在手上,指尖却象是被什么狠狠灼伤。贴在自己的胸口,胸腔里瞬间却燃起冲天的烈焰。她手足无措,只好用手覆上自己的双颊,任那信笺纷纷扬洒了满地。
为什么,为什么要不停地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明明不想再想起你,你的模样却不断地浮上心头。
为什么我的心会觉得痛。
为什么我要遇见你呢?
为什么……
“我要去太原。”
“我想见他。”
当这两句话蓦然出现在她脑海,她仿佛自己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怎么会?
良久,她拿开了覆在脸上的双手,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双眼,看着屋外那方苍穹。
我想见他,我思念着他。
是的,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等闲不识佳人面
夜,墨玉似的天幕上点缀着细碎的星子,一轮皎洁的弯月遥挂天边,洒下一片如水的清辉。
月光下,万物都仿佛沉睡,只有一人一马仍在缓缓前行。
此时夜已深,路上早已经没有其他行人,相随的就只剩那落在青石板上的长长影子,和得得的马蹄声,反而更显出夜的寂静与森冷。
辛衣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渐渐模糊的城宅轮廓。银色的月光轻轻地铺满她的脸颊发梢,带出异常柔软的弧度。仿佛有那么一瞬,她的眼角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犹豫。但,那也只是一瞬。她终于还是扭过身,高高挥起了手上的马鞭。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嘶叫,撒开四蹄,朝前飞奔起来。
正在疾行之中,忽见前方猛地窜出一条人影,横在路中间。马儿勒行不及,顿时受惊,前蹄腾跃而起,狂嘶不已,若非辛衣武艺了得,几乎便被当场抛下马去。
待她勒紧缰绳,稳住马儿,回身定睛望去,只见黑暗中,一个少年生生横阻在马前,绿宝石般的眸子跳动着焰焰怒火,脸色沉沉的,仿佛覆盖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
辛衣看着那张满是怒气的面孔,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早料到这小子一定会偷偷跟来,倒也不奇怪会在此看见他。只是,她从未见过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一直以来,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他脸上的笑容,纯净得宛如草原上一碧如洗的天空。才知道,原来那天空也会有乌云密布的一天。
“为什么瞒着我一个人偷偷离开?”离昊死死地瞪着她,眼中烈焰熊熊,象是要把她的脸烧出个洞。
辛衣笑得有些心虚:“我只不过想一个人出门待几天,很快便会回来了。”
离昊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依旧黑着一张脸瞪着她,半分笑意也没有。
辛衣对这个执拗的小子大感头痛,只好以退为进,软语宽慰道:“好啦,好啦!我认错,没跟你说一声就走是我不好。”
离昊冷哼一声道:“你真要去太原?”
辛衣一愣,既而点点头。
“你要去太原找李世民吗?”
“是找他,大概也是……找我自己吧。”辛衣本欲微笑,唇角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苦涩。
“什么?”离昊敛了眉,不解地望着她。
她不答反问道:“离昊,如果你的选择必然会留下遗憾,你还会去做吗?”
“我吗?”离昊有些疑惑地低头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可既然已经选择了,就不应该后悔,不是吗?”
“既然选择了,就不应该后悔。”她重复着这句话,笑了,抬起头,看着那满天的碎玉繁星,眸子里却有淡淡的烟云流过,“是啊,我原来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可是现在的我却好象越来越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我真正想要什么,真正想握住的是什么,真正在乎的又是什么?我都看不清楚。”
辛衣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离昊,说道:“我不喜欢后悔,不喜欢重新选择,更不喜欢错误。所以,我要去弄个明白。待我理清了这些困惑,便会回来了。”
“既然如此,我随你一道去!”虽然听不大明白她的话,离昊却下意识便捕捉到了重点,急声道:“我陪你去太原,陪你去找自己。我只陪在你身边,什么也不会妨碍你,真的!”
辛衣闻言又笑了,心中似有暖流淌过,一瞬间变得异常柔软,但却还是用力摇摇头,坚持道:“不,你留在这里。这一次,我想自己去。”
“可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难道在你心里,我宇文辛衣就那么不可靠吗?”她故意板起脸,瞪着他。
“我……我可没有这样想。”他涨红了脸,跺足高声道。
“我明白,你担心我!”辛衣自马上俯下身,拍拍他的肩,笑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好不好?”
他看着她眼里的倔强,有些无可奈何,咬着牙道:“辛衣,你真是个很任性的家伙!”
“那多谢你包容我的任性啦。”
她眨眨眼,抱拳一笑,手中鞭儿一扬,马儿应声扬蹄而起。
“我很快会回来的!”
伴随着那一声清脆的笑声,一人一马很快便隐匿于夜色之中,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踪影。
天空,星移斗转,乌云遮月。一阵凉风吹过,潇潇落叶满地。
离昊忽然转过身,冲着西南角大声说道:“为什么不留住她?你就这样眼看着她离开,而无动于衷吗?”
浓浓夜雾中,那抹玄色的身影,定定地立在杨树下,不知道已经多久,久到仿佛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夜凉如水,一阵阵劲风卷起他的玄衣翻飞,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红艳花中一羽墨色的蝶。
他缓缓地抬眼,凝眸,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琉璃般的瞳仁里,有一种叫人看不懂的情愫,深深藏抑其中。
“她若真要走,又有谁能拦得住?随她去罢。此事不了,她是不会安心的。”
离昊冷哼一声,道:“你就不怕她从此再不回来?”
“如真如此,那也是她的选择。”良久,扶风淡淡开口,目光里敛去了喜怒,将一切情绪都藏入看不见的面具之下,语意却透出说不出的寂寥。
“你……你真是榆木脑袋!不可救药!气死我了!”离昊闻言一脸的抓狂,怒道:“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你会永远失去她,到那一天,你可别后悔!”
“失去?”他喟然一笑,眉宇间透出苍凉:“可我早已经失去她了……早已经……”
离昊闻言,楞在了当儿,半响方道:“难道,你们要一直这样彼此折磨下去,我可看不下去!”
“也许……用不了多久……”
也许,用不了多久,一切便可以回到从前。也许,一切的错误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也许……
扶风转过头,眼中微存的暖意刹那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冷,凛冽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