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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于昔日的宁静与肃穆。难道,是有什么变故,想到此,杨广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楸紧了。
“来人啊,传裴虔通!”
须臾,殿外当值的直阁裴虔通已被传昭而来。
“外面这等喧闹,出了何事?”杨广急声问道。
裴虔通恭敬答道:“回陛下,是草坊失火了,众人正在抢救,火势不大,即刻便可扑灭,请陛下不必担忧。”
“原来……只是失火么……”
杨广虽然面有疑惑,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随意吩咐了几句,便挥手示意裴虔通退下,神情很是倦怠。
裴虔通应诺着退出门去,眼中却是挡也挡不住的嘲讽。此刻皇、宫城门禁早已经被叛军所控制,皇城里外不能相通,消息断绝,此时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只要他不说,皇上就绝不会知道。
“裴大人,燕王殿下在外面说要求见陛下。”一个卫士匆匆上前禀报道。
“燕王?”裴虔通皱起眉头,“他来做什么?”
“燕王说什么自己中风,命悬俄顷,请得面辞,好象是……”卫士凑近裴虔通,低声道,“好象是燕王发现了什么端倪。”
“哼!这倒奇了,中风之人还能自己走到皇宫里面圣,”裴虔通脸上戾色一现,果断地发出命令,“将他给我拿下!”
“是!”卫士抱拳退下。
此时大局已定,一个小小的燕王,又妄图能改变些什么呢?不过是以石击卵、螳臂当车罢了!裴虔通忍不住冷笑。
天尚未全亮,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已经控制了宫城外围,抽出一部分兵力,增援裴虔通。裴虔通立即将监门卫士全部替换成叛军,继续保持着对城门控制。
“吩咐下去,关闭各门,只开东门,派人告知殿内侍卫,宫中发生大规模兵变,要想活命的立即从此门而出!”
一个兵变的消息,竟使得宫内侍卫不战自溃,纷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事情,竟然比他们所料想的还要容易得多。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末路之际,又有多少人会为了所谓的忠诚而浴血焚身呢?
五更时分,天色微明。虎贲郎将司马德戡扫清皇城外围后,带着主力人马从玄武门进入宫城,与等候于此的裴虔通汇兵一处,开始逼宫。
叛军把内殿查了个天翻地覆,却始终找不到杨广的身影,只在后宫搜出了萧皇后与一干伴驾的美人。
“敢问娘娘。”裴虔通朝萧后拱手一揖,道,“陛下现在何在?”
萧皇后冷冷看他一眼,神情凛肃,毫无惧色:“尔等乱臣贼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哀家恨不得剜而食之,想要哀家助纣为虐,却是万万不能!”
裴虔通道:“娘娘误会了!我们只是请陛下西归,决不会伤害陛下,还请娘娘放心。”
“裴将军休再与这些娘们啰唆。”司马德戬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大刀一挥,将明晃晃的刀锋架在其中一个美人的脖颈,恐吓道:“快说,杨广藏身何处?”
那美人吓得脸上已无血色:“陛下……陛下躲在西阁。”
“住口!”萧皇后大惊,待要呵斥,却已经为时已晚。
司马德戬仰头哈哈大笑,一把撇了那美人,回头召唤裴虔通:“走,寻那昏君去。”
眼见军队越走越远,萧皇后再也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摊倒在地,脸上尽是绝望之色:“你、你……为何要出卖陛下!”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害怕……”美人嘤嘤啼哭着,柔弱的身躯在冷风中蜷缩成了一团,不停地颤抖,犹如经冬残枯的叶子。萧皇后长叹一声,泪水,终于从眶内滑落。
“陛下……”
我梦江南魂难依
西阁外,很快便被叛军团团包围起来。
司马德戬待要指挥众人杀进里厢,却给裴虔通一把拦了下来。
“怎么?”司马德戬不解地瞪他,裴虔通阴阴一笑,转头对站在人群里的校尉——令狐行达道:“你,去把陛下请出来!”
“我?”令狐行达闻言,又惊又喜,显然是没有想到裴虔通会将这样的差事派给自己。
司马德戬眼珠一转,与裴虔通交换了一个眼色,便不再吭声。
“是!小的遵命!”
令狐行达拔出刀,摩擦了一下双掌,一鼓作气冲进西阁,还未站定,便大喝了一声:“昏君!快快出来受死!”
阁内静了片刻,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里传出:“你想要杀朕吗?”
令狐行达身体一僵,寻声望去,只见那立在窗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不是杨广又是谁。
“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令狐行达的心猛地一颤,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轩窗前,杨广孤独而冷峭的背影,始终挺直着,纹丝不动。虽然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可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却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此时明明已经是退路已断、生望已绝,可这末路的君王,却又似恢复了往日的尊严。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令狐行达此刻竟变得有些战战兢兢起来,他慢慢放下手中的刀,恭敬地答道:“臣不敢,臣不过是想奉劝陛下西还故土罢了。”
“西还故土?原来不是谋反么?”杨广笑了,缓缓转过身来,唇角扬起讥诮的弧线,目光冷冷迫人。
令狐行达与这样的目光一撞,身上的气势又去了大半,垂下头,惶惶间只得将手一拱,道:“陛下,请吧!”
杨广没有再看他一眼,广袖轻动,当先走出了西阁。
叛军顿里三层外三层,把西阁楼下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严严实实。一出宫门,杨广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裴虔通。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不知是诧异,愤怒,失望还是悲伤。
这个人,是他作晋王时的亲信,是他多年来真心信任的人。没想到,今日造反,竟也有他的份。
“裴虔通?竟然是你?”杨广咽喉间发出一声叹息,眼底似有两簇幽幽火焰,直迫向面前那人的心底,颤声道:“你是朕的旧部,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怨恨,至于造反?”
裴虔通依旧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躬身答道:“臣不敢谋反,只是因为将士人人思归,想奉劝陛下西还京师。”
杨广自嘲一笑,缓缓昂起头,说道:“朕早已经打算回大兴,只为长江上游的运米船未到,故而才延误了一些时间,这便与你们回去罢!”
一个卫兵匆匆而来,附在裴虔通耳边轻语几句,裴虔通微微颔首,对杨广道:“陛下,现下文武百官已在朝堂等候,还请陛下亲自去慰劳。”说罢,他牵过随从的马,便要杨广骑上。
杨广只看看那匹马,却并不动身。
“陛下?”裴虔通皱了皱眉。
杨广缓缓抬起头来,冷冷看着他道:“此马鞍驾破旧,朕身为天子,怎能骑乘如此坐骑,且换新鞍来!”
司马德戡眉头一皱,当场便要发火,却被裴虔通拉住,使个眼色,道:“你们没听见吗?陛下要新马鞍,赶快更换来!”
司马德戡重重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拣东拣西,真真是一个昏君!”
杨广却似没有听见这讥刺之言,身躯挺得笔直,脸色却是近乎透明的惨白。晚风带了寒意,掠起他广袖翻飞。
马鞍很快重新换上,这是宫中最华丽的一只马鞍,鎏金的鞍身纹着走兽的图案,两侧并饰丝织彩带,镶有玉石、玛瑙、翡翠等精美的装饰,鲜艳夺目。十指轻轻抚过那鞍身,杨广双肩微微颤动,脸上浮现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陛下,请吧!”裴虔通一挥手。
杨广抬手抖了抖衣襟,这才在左右的搀扶下,蹬上马身,高昂了头,尊贵的,像一位真正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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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了,金色的阳光照在宫墙瓦楞上,闪着琉璃一样炫目的光彩,一夜喧嚣的江都城又重新平静下来。
暮色中,早起耕作的百姓三三两两,拉着牲口,或犁地、或撒种,做生意的店主也陆续开了铺门,街两旁张圆了口打着哈欠的伙计忙着卸下门板,摆放好各色的商品,扎着头巾赶驴车的汉子则悠悠然赶着早集。除了大街小巷多出许多全副武装、神情肃穆的士兵外,一切,都似乎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一夜之间,大隋的天下,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城东门缓缓开启,叛军阵列鲜明,如黑铁色的潮水,在晨光下隐隐有刀兵冷光闪动。
一身戎装的宇文智及率众将领,自城内内鱼贯而出,跪拜在宇文化及脚下,高声道:“臣等,恭迎宇文大丞相入朝!”
宇文化及闻言哈哈大笑,对身边的辛衣道:“三郎,你可听见他们呼为父为什么?”
辛衣展眉一笑,抱拳道:“孩儿恭贺父亲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不,这只不过是个开始,我要的可不只一个丞相。”宇文化及的轮廓逆了阳光,唇角扬起冷峻的弧线,坚毅侧脸仿佛笼上一层霜色,隐隐有虎视龙蟠之态。
煊赫仪仗,严整扈从,长驱直入宫禁。
路两旁众骁果武士齐齐发出震天的欢呼,撼地动瓦,响彻云霄。
辛衣纵骑跟随在宇文化及身后,注视着这面前这人山人海,听着耳边那地动山摇的欢呼,只觉得胸中有一团烈火在疯狂烧灼着她的全身,有种奇异的感觉满满涨在胸腔,澎湃激昂,几乎喷溢而出,无可抑制。
她微微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阂上双目。
原来,这就是权力。这就是那让世人心弛神摇、竟相追逐的权力。
只要手中握着权力,就可以站在最顶峰,凌驾于万人之上,俯看世间,任荡胸生层云,傲气冲霄汉。
很久以前,久远得她几乎已经忘记,曾经有那样一个少年,也与她并肩立在高处,昭彰着他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对于权势的贪欲,那样理所当然,而又天经地义,仿佛天地都匍匐在他脚下,寰宇都任由他随意控掌。
他要她和他站在一起,要她陪在自己身边。
那时,她明明是欢喜的,只是,她从不对他说起。
那时候,她还不懂得。等到真正明白的时候,才知道,高处是那样狭小。小到,容不下两个人的比翼。
曾经那样天真的过往,鲜衣怒马的岁月,仿佛都已经死去。
而今的自己,早已与权力密密相连,无可逃开。
这,难道就是成长吗?
仪驾到达皇宫殿外时,司马德戡等人早已恭候在此,宇文化及整衣下马,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款步迈入朝堂。
大殿之内,众文武官员如同泥塑木雕一般,战战兢兢立于左右一动也不敢动。而那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大隋天子,此时却如同被抛弃的孤兽,只身立在殿中,形容惨淡,没有人敢与他接近,也没有人再畏惧他曾经的威严。
惊觉到有人走近,杨广终于抬起头来,原本暗淡无关的双眸忽然精光暴涨,鲜红得仿佛要溢出血来。
“果然……是你……”
宇文化及走到杨广面前,犀利的鹰目久久地凝视他,仿佛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回忆着自己曾经为了追逐它而付出的代价。
“陛下,你输了。”他薄唇溢出浓浓的嘲讽,语气却是异常平淡,仿佛面前的输赢只是一盘无关紧要的棋局,可那眼底刺目得近乎于疯狂的光芒,却彻底的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十四年了。
十四年的苦心经营,隐忍以待。
你终于还是输在了我的手里。
我说过,终有一日,我必将取而代之,这是我宇文化及立下的誓言。
而这一次,输的人,是你,我的陛下!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杨广的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等到意识再度浮现,第一个回忆起的片段,却是宇文述在病榻上最后的请求。这位两朝元老,以自己一生的功绩哀求他,放过他的儿子。他应允了,可却没想到,那一时的不忍,却埋下了今日的祸患。
命运仿佛与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当年,他依靠政变上台,今日,却又在政变中被擒。曾经帮助他登上王位的家族,却恰恰正是今日要制他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一夜之间,他曾经那样信任的一切,都背弃了他。
杨广的拳死死恁紧了又松开,死死盯着眼前的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输了,可你也决不会是最后的赢家,宇文卿家。”
宇文化及沉默片刻,忽然昂头大笑起来,那样肆无忌惮,张狂狷介,洪亮的笑声在大殿上长长回响,久久不息,仿佛整个皇宫都在为之颤抖,多年来的隐忍与不甘都在此时宣泄而出,惊得百官颜色尽失,再无人敢抬头半分。
他大笑着,一步步沿着阶梯,登上龙座,衣摆一展,昂首在那象征着权力巅峰的龙座上坐下,傲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