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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早早回去面对那一群斗鸡也似的女人,便牵了自己那关了许久的马儿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说起来会造成现在这种有家难归的尴尬,还是胤礽自己的错。
康熙从送采女被太子转手给老八后,益发的下定了决心要将太子从龙阳断袖的独木桥上扳回男女阴阳交汇的大道上来,于是他一方面严防死守毓庆宫文华殿中乃至太子出行侍卫,坚决不放任何一个稍微与年轻英俊有关的男人——年纪大一点儿的就没关系了——到胤礽近前;另一方面则一拨拨燕瘦环肥的采女秀女往胤礽面前塞,不行就换下一拨,决心将太子引回来。
胤礽毕竟是男人,而且太子本身也是个男女通吃的,只是康熙一开始方向不对,让胤礽被三寸金莲给恶心着了,可是康熙也是个聪明的,连着碰了两回壁后马上调整了方向,选了几个俏丽又大方的满蒙贵女送去。而胤礽见着这几个行事爽朗性格大方,最重要的是都不是小脚,又想着自己已经连着拒绝皇帝好几次了,要是为了几个女人让父子间生了嫌隙也太划不来,便顺水推舟的收了。
然后落在皇帝眼里,却是太子喜欢这种比较硬气的女子!难怪之前的他都瞧不上眼!难怪太子转而向男子寻欢!
康熙皇帝悟了,原来这才是他的爱子断袖的真正原因。
只要太子没犯到自己,康熙向来都乐意将最好的捧到太子面前。如今释了之前的心结,康熙便一拨一拨的满蒙贵女旗下秀女往太子眼前塞,而且专门挑选那种长相英气又行事硬气的,无一不照着他想象中的太子嗜好来。
辣椒这种东西,吃一个是尝鲜,吃两个也喜欢,可是要餐餐顿顿都是辣椒,想来也没有几个能受得住。更何况,胤礽并不是那嗜好吃辣椒的人。他只是受够了三寸金莲,便在保证天足的秀女中随意选了一个看着比较大方的女人,谁想落到皇帝眼里是那般想法?
于是,自己造的苦果,便只有自己消受了。
胤礽心头郁闷,便也没了打猎的兴致,只出了德胜门,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也不管身后的侍卫,便率先纵马跑起来。
呼呼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傍晚的阳光绚丽却不过分热烈,草地上的鲜花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正是纵马驰骋的好时候。胤礽凭着一腔郁气,一口气纵马跑出去了差不多十余里,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一道出来的侍卫早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胤礽此刻心情舒畅,倒也不想为难那些侍卫,可巧不远处便有一个海子,胤礽便下了马往海子边走去。
走了几步,胤礽便觉得不对劲,有人在看他,不动声色的握上腰间的小刀,胤礽这才猛地转头,却看到一个绝对出于意料的人。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赵凤诏!
“太子殿下?”还是靠坐在巨石下边的赵凤诏率先打破安静,遥遥对着胤礽弯了弯上身,语气恭敬,“微臣腿脚骨折,不能行礼,还请殿下恕罪。”
胤礽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稳了稳有些激荡的心神,挽着马缰慢慢朝着那个姿态狼狈的靠坐在巨石下边的男人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有些不自然的伸的的右腿,沉声问道:“侯鸾这是怎么了?”
“回太子殿下,微臣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脚骨折了。”赵凤诏嘴边苦笑,眼神却直直看着胤礽,一瞬不眨。
“与你同行的人呢?”胤礽看着赵凤诏独自靠着巨石坐在草地上还笑得出来的样子,心头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气。
“殷大人回去找太医去了,殷大人与臣皆不习骨伤科之术,臣又不敢擅动引重伤势,便由殷大人回行宫请人过来,臣权且在此等待片刻。”
“你等了多久了?”
赵凤诏终于将目光从太子脸上收了回来,估摸了一会儿,道,“并不太久,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这样还不久?”胤礽挑眉,“半个时辰,就是两个来回也够了,殷大人这太医是请到京城去了么?”
左右看了看,侍卫们都还没有追上来,胤礽这才扔下马缰,走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用腰刀砍下了几枝不粗的树枝回来,就地削成差不多长短粗细的短棒,非,凡准备用这个做一副简陋的夹板。
“太子殿下……”赵凤诏固然不通骨伤之术,却也大略猜得出太子是想要做什么。可是对方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啊,赵凤诏纵然心头有些想法,也不敢想堂堂皇太子给他伺弄伤腿的。
“别乱动,”胤礽对这个其实并不太懂,不过前世学到的一些急救知识还是记得的,骨折最重要的就是固定,还有速度,拖得越久对伤口愈合越不利。好在赵凤诏腿上的伤不是很重,至少没见血。他用手指在微微有些浮肿的小腿上边轻轻戳了一下,换来赵凤诏好一阵嘶嘶的吸气声,胤礽立马缩回了手开始固定。
为了方便动作,胤礽跪坐在了地上,将赵凤诏的右小腿差不多是抱在了怀里。他专心手头动作倒还没什么,赵凤诏却是有些受不住了。
“太子殿下,让微臣自己来就可以了。”赵凤诏说话声有些微喘,却不是痛出来的。
“别动,”胤礽头也不抬,“你总不会想变成瘸子吧?”
赵凤诏噤声了。
做好固定工作没多久,胤礽的侍卫就追上来了。也亏得如此,不然胤礽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将赵凤诏那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马找回来,以及怎么样才能在尽量不尴尬的情况下将赵凤诏带回去。
有了侍卫,回去的路上就好办多了。派了两人出去找马,剩下的侍卫则跟着太子一道回转。至于赵凤诏,他小腿骨折不能用力,胤礽将他安置在了洱海的马上,由洱海全程照顾。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慢了很多,胤礽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往后边看,于是心头便胡思乱想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行宫,胤礽将赵凤诏送到了他的下处,马上就打发了洱海去请太医,这才将赵凤诏复又上上下下看了个够。
太子侍卫出马,太医自然是很快请来了,而且还是最擅长骨伤科的胡养龙。
一起来的还有赵凤诏口中去请太医的殷大人,殷特步。
却原来胡养龙被康熙随行的一个妃子宣去了,殷特步出身满洲大家,也知道骨折这种伤必须由专科大夫看,别的大夫拿捏不准只会误事,因此竟然是一直等到现在。
胡养龙是祖传的骨科圣手,当初甚至还因为这一点被派到西北当了一段时间的军医,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赵凤诏脚上的固定得当,很是称赞了一番,倒是让赵凤诏尴尬不已。这之后他才开始给赵凤诏正骨复位。幸而赵凤诏只是骨折,内里的骨头并没有裂开,再加上胤礽处理得当,很快也就弄好了,然后上了些膏药重新固定。只是赵凤诏疼出了一头的大汗。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木兰秋狩,赵大人是参加不得了。至少要等到十月,才能放开夹板。这段时间,赵大人先找个地方静养着吧。”顿了一下,胡养龙加了一句,“也不用回京城,颠簸不起。”
“有劳胡太医了,”赵凤诏朝自己的书童云殊点点头,云殊会意的拿出一个荷包塞进胡养龙手里,“一点点心意,请太医笑纳。”
胡养龙惶恐的看了太子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收了,“既然如此,小人告辞了,明日再过来给大人换药。”
“下去吧。”胤礽看也不多看胡养龙一眼,只在赵凤诏床前空出来的凳子上坐下,问道:“侯鸾也听太医说了,这个时候不宜颠簸,最好静养。侯鸾可有静养的去处?若是不介意的话,德胜门外我门下人孝敬有一处宅子,景致也还过得去,侯鸾或可在那里静养至十月,待腿上骨伤痊愈了再作打算,如何?”
过段时间就是木兰秋狩的时候了,届时随扈百官皆随皇帝前往木兰围猎,这行宫里却是不方便外臣居住了。
而在行宫之外,有不少达官贵人毗邻着行宫自行建筑园子作自家消暑之用,也是不乐意在行宫里头与众人挤的缘故,毕竟行宫里正经留有单独宫苑的也只有皇帝太后以及皇太子这三人,其他人却都是要挤着一些的。也因着这个缘故,包括胤礽在内,所有的皇子也都在行宫外有自己的园子。赵凤诏这次是初次随扈,怕是不知道这些,也没有余裕修那个园子。
因此胤礽才有这个建议。
“太子殿下仁心,凤诏敢不从命。”在胤礽不自知的期盼中,赵凤诏吐出了他的回答。
104
104、养伤的日子 。。。
如今朝中高官权贵兴起一股在热河修园子的风潮,以便随扈的时候家人居住,同时也有个消暑的去处。
太子的园子就在德胜门外,是仅次于丽正门的好位子。既是门下人特意修了献给太子的,景致自然也是极秀丽的,亭台小桥,山峰溪流,曲栏翠竹,竟然是一派江南风光。尤其是园中重峰叠嶂的假山,峰危路险,意趣盎然,方寸之间偏给人以深山大泽的气势,较之苏杭一带的古时名园亦不遑多让,赵凤诏尤其喜欢。
太子已经随皇帝到木兰去了,赵凤诏如今最喜欢的,就是每日用过早饭后,由下人将自己用轮椅推到园子西部的假山石林区,然后他便一个人转着轮椅慢慢在那人工堆叠而成的悬崖峭壁溪谷幽室之间穿行欣赏那巧夺天工的假山真石,或者找一个景致宜人的观景台,设了长榻闻着那清浅的花香睡上半日,或者干脆就着那突出水面之上的观景台垂钓,若是不考虑偶尔太医过来换药按摩时候的痛楚,日子实在是再逍遥没有了。
当然,烦恼还是有的,毕竟赵凤诏还没有成仙呢。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需要靠着人间烟火维生,更没能摆脱七情六欲,尤其当牵引他情绪的是那个惊采绝艳的皇太子。
当日太子在海子边上又是砍树枝又是削木棒又是上夹板的,无论是谁享受了这样的待遇都不冷平静——或许皇帝可以,但是赵凤诏显然不行——太子又是他日日夜夜放在心上念兹在兹的人,原本也许可以放下的,在赵凤诏决定放下一切答应成亲的时候,但是成亲当日太子在他门前的惊鸿一瞥,彻底断了这种可能。
这样的人亲手为他包扎,让他的心怎么平静?
手指无意识的在腿上的夹板上滑过,想起太子亲手削制的夹板绑在上面时候自己心头的悸动,赵凤诏忍不住在心头苦笑,这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太子,拿捏人心,哪怕是在无意中作下,也是信手拈来。
“少爷,安砚听说分花池边的木槿花开了,少爷可要去看看?”安砚眼见着自己少爷又神思恍惚的对着眼前的假山石林发呆,心头便忍不住为少爷的身体着急,便想将少爷从这里撺掇开去。
“既然你这么说,那边去吧。”赵凤诏微合双眼,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分花池距离这里并不算远,只是要穿过一条隐于山石之间的回廊,回廊下边是潺潺的暗流,衬着两边山石之间点缀的丹枫翠竹,极是可爱,只是赵凤诏身上有伤,太医吩咐不能沾了寒气以免留下暗伤,是以平日里赵凤诏极少在此赏景。
两边的廊柱上挂了几只鹦鹉八哥画眉之类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倒也不讨厌。
赵凤诏难得惬意的微微合上了双眼,放下心头纷纷扰扰的浮思,只用听觉和嗅觉感受这里的静谧美好。
“什么人?”赵凤诏霍然睁开双眼,目光朝着方才听到的细碎的陌生足音电射而去。
一个身着白衣作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从一堆假山后转了出来,手中折扇闲闲敲在手心,“赵大人好生敏锐。”
已经很久没有人当面这么对他说出这么直接的话了!
赵凤诏心头甚是不悦,沉声道:“不敢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到此有何要事?”
那人对赵凤诏言语中微露出来的怒气丝毫不以为意,笑道:“赵大人垂询,学生不敢不应。学生姓丁,双名尔戬,草字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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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丁尔戬,自然便是当初江南科场舞弊案后被革除功名,与周敏一道投奔到太子门下的那个丁尔戬。
当初噶礼等人四处追捕他与周敏等几个率众闹事的士子,他走投无路,便与周敏一道投奔了京城的太子,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着了周敏的道儿,却也没有太过埋怨,毕竟不是每个人非。凡都可以搭上太子的。
之后周敏南下为太子打理南洋事务,他自己便留在了太子身边,做起了太子的地下参谋,同时也为太子打理一些不太好摆在官面上来处理的事务。
因此,他现在的名声虽然极少为人知道,但接触到太子党核心的,都知道有这么个人,极得太子信重。甚至,太子不在的时候,遇到紧急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