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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然!是时候了。”洛枫看着夕阳,眼中露出渴血的兴奋,淡淡道,“是毁灭这个世界的时候了。”
祈然收回手,抬头看了眼血色縻荼的天空,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寒光闪过,鲜血便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衫。
不能恨你,便让你自己恨自己。冰依,原来……我根本不可能放手。
“祈然!”文若彬猛地冲到祈然面前拦住他去路,脸色已经骇得惨白,“祈然!你不要被洛枫利用了,他只是想用你的血,来替他复仇!”
祈然垂下滴血的双手,冷冷一笑:“放心吧!我给他的药,触体即化,除非自杀,否则两年之内体肤逐渐溃烂,受尽折磨而死。”
文若彬一愣,看向洛枫依旧悠然的脸。忍不住就为眼前这两个人……恶魔,打了个寒战。
但就算如此,他仍不让,抽出贴身折扇,横在去处。他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祈然血尽而死,更不能看着天下成为血腥地狱。
当年的那场冢蛊绝代,因为四大神器所营方位较小,只是一个战场,再加上萧逸天全阴之血不够纯厚,才没有酿成大的悲剧。
可是,文若彬只要忆起年幼时见过的那场人间惨剧,他就无法再袖手旁观下去。
沉思间,文若彬只觉眼前杀气扑面而来,他还来不及举扇抵挡,人已经被迫退了几步,体内气血翻腾。他看着冷笑森森的洛枫,只觉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祈然不看他,也不看洛枫,绕过这剑拔弩张的战场,一步步朝八卦阵中走去。
“然!!”白胜衣猛地欺身想抓住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他忍不住大叫,“然!你可以不管任 何人,那么步杀呢?!步杀的死活你管不管?”
祈然的脚步猛然一顿,回过头去,蓝眸微微闪动,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步他……怎么样了?”
白胜衣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颓然坐倒在地。
洛枫停住了本待进攻的势头,望向白胜衣,冷笑道:“情蛊?你中了情蛊竟还敢跑到祈然面前?果真是不知死活!”
白胜衣却不理他,只看着祈然,声音虚弱:“步杀,在半途离开了。他应该是去保护那个女人的,可是,后来却不知所踪。”
祈然蓝眸中射出冰寒凌厉的杀气,望向洛枫,冷冷道:“难怪汲血会在你手上。”
洛枫淡然一笑,洒脱地耸了耸肩:“我确实从步杀手上夺了汲血,也确实打算杀他,不过,却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他的心中却有些骇然,看来!必须尽快杀了步杀,否则……
祈然长长地睫毛轻颤,淡淡点了点头,转头一个闪身,已经来到了八卦阵面前。
“然!!你会死的!”白胜衣发了疯一般扑过去抱住祈然欲要抬起的脚,声音沙哑尖锐,却掩不住悲伤,“为了那么一个抛下你的女人,不值得去死!不值得去死!!”
祈然脸上露出一个悲呛的笑容,淡淡道:“我也知道不值得。只是……却停止不了。”
停止不了地想看到她悔恨悲痛的将来,停止不了地想为自己的爱恋做一个完美的终结。
祈然动了动,白胜衣死死抱住他的脚不放,鲜血一口一口吐在他白色的长衫上。
与文若彬以及他手下厮斗中的洛枫眉头一皱,忽然眼中金银之芒暴闪,收剑出掌,重重拍在文若彬胸口。文若彬跌出十丈之远,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洛枫也是五脏六腑一阵跌宕,他勉强压下翻腾地气息,猛然窜到祈然和白胜衣面前。
忽然,对着白胜衣狠狠踢出一脚。
白胜衣几个翻滚,落到了悬崖边。他抬首,满面鲜血,却不擦也不顾,只看着面无表情,神色冰凉悲伤的祈然大声叫喊:“然!你先不要放弃生命!等步杀,等等步杀啊!他或许知道那个女人的事,那个女人说不定……”
“砰——”洛枫灌注了全身真气的一脚狠狠踹向虚弱不堪的白胜衣,那道白衣沾血的身影,就这么飘摇着……坠入断崖,永不复回。
祈然静静地看着那抹消失在崖边的身影,天蓝的双眸悲凉的象要滴水,然后,他再不回头,缓步踏入了那个闪着金光的结界。
片刻之后,结界中的金光,慢慢地,直到彻底被血红之色吞噬。那血色,先是浓稠,然后逐渐透明,透过血一般的红光,可以清楚看到白色长衫的少年,缓缓将血箫举到面前。
他双手的手腕上,正流淌着一滴滴的鲜血,融入地底。那绝世的面容,映着红光,分外凄然。
血箫贴上薄唇。忽然,一道悠扬却尖锐的乐声,透过那片血光,激扬了整片天空。
“啊——!!”接连几声惨叫,只见文若彬带来的十几个护卫,本死的死伤的伤,只余不到十人。此刻,其中的四人,竟忽然象发疯了一般,揪着自己头发,大叫起来。
十息一滴,洛枫看着红光内,滴落速度慢到惊人的血液,不禁有些惊诧,好纯厚的……纯阴之血,或许真的能支撑三天也说不定。
洛枫冷冷一笑,看了眼那些发狂的人,和剩余的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响在耳畔的乐声,竟如天籁般美妙。
他一步步走到结界前,望着一目了然的天和大陆,孩子气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疯狂吧,绝望吧,哀求吧!那都是很美妙的滋味。让我们大家,一起来体会这种,世界毁灭的快感!”
这个人,是魔鬼!彻头彻尾的魔鬼!这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几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洛枫停滞了纯净地笑容,忽然回头望了那血光中冷漠看着他及世界的少年,歪头离开。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阻碍。洛枫嘲笑地对自己摇了摇头,就算只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复仇。哪怕……是冰依也不可以!
尹钥联军营地。
“皇上,怎么办,我们大部分的兵士都发狂了!快……快想办法停止这个魔音吧!”
尹子恒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刺痛地额头,挥手道:“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那副将离开,尹子恒缓步走入后营,面向着一片低垂的帘布坐下来,神态恭敬地道:“请问先生,接下来,朕该怎么办呢?”
帘布后映出一个男子的身影,只见他低头沉思了许久,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想不到然儿会自行发动冢蛊绝代,还将范围扩张到整个天和大陆。”
忽然他的声音带了残酷的笑意,冷冷道:“不过却死的更快!子恒,你吩咐下去,将那些发狂的人关在一起,不许其他士兵接近。有受伤之人马上用纱布包扎,切记不可沾染到发狂之人的血!”
尹子恒面色骇然,忙点头应是,犹豫了半晌又道:“请问先生,那些发狂之人……”
“任他们自身自灭。”赋有磁性的声音,却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然儿的全阴之血,到底有多纯厚。”
银川国风兰城。
“皇上!!”玄天虎目通红,也顾不得上下尊卑,嘶声吼道,“那些可都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啊!”
卫聆风背过身,淡淡挥了挥手,道:“照朕的意思去做,如果,你还想多保住些兄弟的话。”
玄天哽咽出声,但还是行了个礼退出去。
卫聆风转过身来,俊秀的面容清癯苍白,他微微一笑,道:“成忧,祁国境内怎么样了?”
成忧一怔,忙躬身道:“回皇上的话。祁国境内现在有近半的百姓都因这魔音发狂,其中男性,尤其是军中士兵,占了七成。虽然皇上已经下令,不可接近那些发狂之人。可是妻不抛夫,将不弃卒,恐怕,到明日为止,发狂之人会超过半数。”
卫聆风叹了一息,点头,望向窗外。耳中传来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声,悠扬的乐声,他修长的双眉,紧紧地,紧紧地皱起。
成忧看着眼前年轻帝王孤傲的背影,紧握成拳背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黑沉的夜幕褪去,东方渐渐亮起鱼肚白。在一个幽暗静寂的山林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风驰电掣般,往前赶路。
他每走几步,就会抬头看看这乐音悠扬,逐渐变为血红的妖冶天空。浓黑的眉毛,紧紧皱起,不由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忽然,他眼前青光一闪,阻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男子微微后退一步,本就冷漠的脸上,凝结出冰一般的霜寒。
青衣男子却仿佛对他冰冷的态度视而不见,悠闲地踏出几步,露出个孩子气的笑容:“步杀!又是好久不见啊!你身上的噬心术解了吗?”
那个黑衣男子,正是步杀。
步杀瞥了他一眼,抽出长刀,虽不是汲血,样子倒也有些相象。他冷冷问道:“祈呢?”
洛枫同样抽出一把长剑,自然也不是凝章,笑容悠然:“问这么多也没用,因为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洛枫见他面色不变,黑眸冰寒,不由又是一笑,却是深沉地狞笑。他说:“步杀,只要你死了!就再没有人可以阻止萧祈然毁灭天和大陆。”
“所以,你必须得死!”
步杀垂下头,双手握刀,正待进击。忽然一阵轻微的躁意袭来,他的刀势微微一顿,抬头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落在两人之间。
洛枫看到来人,原本悠然的面色狠狠一震,竟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声叫道:“师父……”
来人正是天和大陆三大高手之一,祈然和白胜衣的师父,步杀当年刺杀的对象,青竹居士——谢烟客。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也是冰凌的守护者,以及司马洛枫的师父。
谢烟客点了点头,面色柔和地看向步杀,淡淡道:“去吧!快去找祈然,还来得及。”
步杀点头,脸露感激之色,一个纵身越过他们身边,疾驰而去。
洛枫脸色一变,正待追去,却被谢烟客拦住。
谢烟客看着他眼中的杀气,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走前几步摸上他发丝,柔声道:“想不到,你竟是哥哥养大的。”
当谢烟客的手抚上他头发时,洛枫只觉心头猛然一颤,那熟悉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谢烟客,这个师父,是他在世上唯一尊敬的人。
可是,师父现在在说什么?他说……哥哥?
谢烟客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忍不住又是叹,脸上却露出轻柔的怜惜之色:“傻孩子,你竟为了大哥的死背了这么多年的罪吗?若不是步杀告诉我,我恐怕永远都不知道,你是我哥哥用生命保护的人。”
恍惚中,洛枫听到老家伙语气悲凉怀念的声音:“以前,我最小的弟弟,也拥有金银眼。从小,因为那双眼睛,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我作为他的哥哥,却无能为力。现在,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师父,竟然是老家伙的弟弟!那个,到死仍被老家伙挂在心上的弟弟。难怪,他们有那么多相似的习惯;难过,他无论如何,都对师父恨不起来。
“呜呜……”洛枫的哭声,从哽咽到号啕大哭,仿佛被埋藏了千百年的委屈一般,他搂着谢烟客那熟悉又安心的气息,大声宣泄。
谢烟客轻柔地拍着他背脊,声音沉沉地道:“孩子,不要被仇恨埋没了你所有的知觉,可是有些仇,既然知道了,就非报不可。”
“与祈然无关,与步杀无关,与天下无关。萧逸飞,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当步杀以最快速度赶到端木崖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从清晨变为黄昏了。
又一个……逢魔时刻。
饶是以步杀的冷血,当他踏上端木崖山头时,仍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的鲜血,满山的红光,发狂的人,甚至是发狂的尸体,凄厉地惨叫,悠扬的乐声,组成一幅诡异的地狱。有的人,成了尸体,最恐怖的面目狰狞的尸体。有的人,在嘶叫呻吟,因为他们已经没力气再发狂。还有的人,刚刚进入发狂状态,见人就抓,见石就撞,血肉……横飞。
步杀握了握手中长刀,小心避过那些发狂之人。来到血色透明的红光面前。
当他看到红光中,没有表情地吹奏血箫的少年时,竟忍不住浑身经脉俱震,差一点走火入魔。
这个,就是当初把阳光铺展在他眼前不断跳跃的清俊少年吗?这个,就是当初无论受了多大伤害,仍温暖微笑的善良少年吗?
他的脸色纸一般白,原本天蓝的双眸灰败一片,灼目的血箫映着他苍白的唇,悲凉的眼神,竟仿佛看不到一点生机。
那个红光中的一切仿佛一幅画,又仿佛一座雕像,唯美而静止不动。除了那一滴滴,一点点落入泥土中的鲜红血液。
悠扬的箫声回荡在他耳边,可是步杀却恨不得将那天籁般的音乐彻底斩断。
冰依,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步杀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悲伤,一步步走到血红的光罩前,走到祈然的眼下。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