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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是,更多的不是,不过,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对於执掌生死大权的人来说,他们都是该死,而且必须死的人,所以他们要死。”
幼惜眨眨眼,隐隐觉得主子的话似乎与父亲的教导有些不同,一时间又难以说出哪里不对:“这和皇上的事又有何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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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明白吗,幼惜?就算你走了,我也会编造出万千的理由和他争吵,这就是我报复的方式。”
“报复?”
“对。在他身边的每一天,我活的好像行尸走肉般麻木不仁,我的心却像窒息般不断抽痛。我恨他,为国恨,为家仇,更是为了我自己。我只能恨他,也只能靠恨他活下去。所以我总是刻意挑拨著他的怒气,对他所爱的身体的伤害是我唯一能做的报复了。也只有这痛苦,能刺激我麻木的身体,医治我永远的心痛。这样你应该明白了吧,我是在借著伤害自己来伤害他,借著伤害他来医治自己,这一切,根本不是你的错。”
“那么是谁的错呢?”
秋沉默了,半晌,蹦出红唇皓齿间的是冰冷的两个字:“上天。”它不该为无缘的两人安排一场缘分的相遇,不该让渴望爱情的种子在轩辕劲心中生根发芽,伴随著,一场颠覆天下的战争。
猛地,幼惜扑入秋的怀中,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衫,大声说道:“爷,算了吧,幼惜求您了,不要再恨下去了。皇上,皇上他是真心实意的爱著您呢。”
秋有些惊讶的看著怀中的女孩,她一向是那么平静,那么温顺,她默默的流泪,他已习以为常,但这略带疯狂的激动,却是他前所未见的。
“他爱我又如何?难道因此我就有义务收下他硬塞给我的爱情,忘记他是如何为了得到我而毁了陈氏的天下,剥夺了我的所有吗?”
“爷,您也说过的,错的不是陷入爱情的人,而是让人陷入爱情的上天啊。何况,您并不是一无所有,您还有皇上啊,有愿意给您一切的皇上啊。”
嘴角上扬,秋在唇角勾出一抹凄美的笑容:“那么他能让过往消失吗?”不能,谁也不能,曾经的错误不会消失於岁月洪流,它只会在一次次岁月的冲洗後更加深刻的刻印在名为过去的记忆长河中,只要这河水一天流过心田,自己就只能选择憎恨的痛苦。
“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就这样眼睁睁的看著您痛苦下去,我要您快乐,要您幸福啊,即使,结果是要我离开。”
秋抬手抚摸著幼惜的发梢,哭的像个泪人的她在他心中,依稀还是那个春日午後十二岁的小女孩,只是他们都再也找不回那时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心情了。
“好了,别哭了,把行装放回去吧,别让我白费了这半天唇舌。这皇宫是座金碧辉煌的大监牢,在这里,看不到日出江西,日落西山,看不到遥远的地平线,有的,是只有飞鸟才能飞过的高墙,进来的人都再也出不去了。南内苍藓犹苟活吧。”
“那您答应我,不要再和皇上起冲突了,不要再如此不爱惜自己了。”
“为什么?”秋扬起轻蔑的一笑,“为了不让你心痛吗?我办不到。”
不是,当然不是,聪明如你为什么竟会不明白,这世上有一种爱,是因为恨所以爱;这世上还有一种恨,是因为爱所以恨。
可是幼惜知道,能够用恨以外的感情浇灌秋的心灵的人,不是她。
门外响起细碎匆忙的脚步声,伴著慌张的娇喘,一个小宫女手捧一个遮盖著黄缎的银盘走了进来,黄缎下,一个正方形的物体形状依稀可辨。
“皇上,皇上他,他刚刚来了。”小宫女结结巴巴的说道。秋听後却想也不想的转过身,道:“让他滚。”
“可是,可是皇上他什么也没说,只留下这个就走了。”小宫女指指手中的物品,一连的张惶。
秋走上前去,一把扯下明黄|色的丝缎布,赫然露出的,竟是——新王朝的传国玉玺和代表著如朕亲临的龙牌!
纵是对国事一窍不通的幼惜也深谙这两样东西的重要性和他们所代表的无上的权力!她紧紧盯著秋,生怕他一时激怒下又将它们像皇上之前送来各式珍宝般,不是摔得粉碎,就是扔进了屋後的池塘中。
可是秋只是想她一样默默凝视著盘中的物品,缓缓的,他伸出一只手去,略微颤抖的指尖轻轻触摸著玉玺上盘龙狰狞的触角,又很快的像是被灼烫到般缩了回来。
那个笨蛋皇帝,他害他的还不够多吗?现在又想害他成为董贤第二吗?
凝结在空气中的,是秋些许感情的波动。
灯花低垂,屏风影暗,秋虫唧唧,露湿荷盖,花自无言。
那一晚,秋在宽大的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成眠。当他掀开黄缎的一刻,盘踞玉玺之上的玉龙在灯光下闪烁著奇异的光彩,似乎在向谁传送著他疯狂,执著却又无奈的感情,那一瞬间,秋几乎以为自己为之心动了。
错觉,那只是也只能是错觉。失眠,只在今夜;感动,只在一时。明天,当新的太阳升起时,片刻的心动不复,生活,依然会如旧的。
第七章
九月过後,庆朝的第一次选秀也就在忙碌中结束了。出於保持叶赫王室血统纯净的目的,此次入宫的二十七名宫妃,一百零三名秀女都来自入关的叶赫族人。更重要的是,此举避免了前朝在民间广招民女所造成的扰民。对於战事未消,政权不稳的新朝廷来说,安抚汉人民心正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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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微凉的秋风吹起,宣告著又一个收获的季节的来临,而另一个寒冷的季节也将在不久後造访被落叶掩埋的大地。新宫妃们披上了宫装,坐进宫轿,带著父母兄长“光宗耀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殷殷嘱托,开始了成为帝王众多女人中一员的深宫生活。新人且含笑,旧人已心酸,这批新娇女又能风光到几时呢?
比起宫中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似乎是为了突显秋天的肃杀悲凉,独居在内城一角的陈名秋的院落显得格外的冷清。那个飘著雨丝的夜晚,那个闷热的夏季结束的夜晚,轩辕劲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留下的,是传国的玉玺和一面金光闪闪的龙牌,失去的,却是皇帝的身影。秋命人把两样东西送回主人身边,他又立刻差人送了回来。如此往返了数次後,秋也不得不向对方的固执投降了,任由幼惜将失去主人的两件东西供奉在了大厅一角的供案上。
没有了轩辕劲的烦扰,不知不觉中秋又恢复了从前作皇子时的晨读习惯。每日天刚蒙蒙亮,他已在晨曦朝雾中无法成眠,只得起身随手拽过本书,倚身靠在床头翻阅著。多少年前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每日在朝雾中梳妆晨读,让新的一天在墨迹的清香中开始。岁月在一次次日与夜的交替中流转,陈氏皇室辉煌的往事也随之渐渐被遗忘,出乎意料的是,身体却已在不知不觉中记取了曾经的故事。在如此身份的今天,在无缘於阳光的今天,这又是否算是另一种讽刺呢?
这一天清晨,幼惜正在为秋晨起梳妆,夏季的一场大病後,此刻映在铜镜中的面容明显消瘦了,愈发衬托出那双大大的眼睛,如一池平静无波的碧水,在波光粼粼中闪耀著无情无欲的平淡,遮掩起水面下波涛汹涌的感情漩涡。这样的神情,竟奇异的为他凭添了一份令人怜惜的媚惑。
仆人们似乎还不习惯於秋的晨起,几个打扫庭院的太监一边清扫著院中的落叶,一边议论著宫廷中的小道消息,伴著树叶唰唰的声音,太监们的议论声穿过薄薄的碧纱窗,清清楚楚的传进屋里来。
“这批新宫妃个个人美如花,其中,还数江才人最美了,那副媚入骨子里的容貌,像极了江南水乡人。”
“难怪皇上连著几天都招她侍寝呢,这样的美女,那个男人能不动心?不过,那咱们王爷岂不就……”
看著秋脸色越发低沉,幼惜向身边的小宫女使个眼色,小宫女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忙出去赶走了几个打扫的太监。本以为以秋的脾气,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哪想到他却只是冷笑一声,便又拾起了案头的卷书,任由幼惜在身後无言的为他梳理著长发。半晌过去,秋手中的书册确是一页未翻,平日里,他看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几曾这般速度?明明知道主子心中必是心绪不宁,幼惜却无从猜测秋心中的念头,就连秋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此时竟是心海如潮澎湃?
爱你……爱你……爱你……
昔日的爱语言犹在耳,说话的人却已在对别的女人说著同样的话了吗?
只是这般的烦躁又是从何而来?为了他的背叛?为了他的欺骗?可笑,他的爱,他从来都不曾想要,又何来怨妇般的万般心酸?
唇角轻狂的扬起,终是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只是不愿再被人用爱的名义相欺!纵令这人是他今生的仇人!
没了读书的兴致,秋索性放下了书册。想到这几日长日无聊,架上的书册已被他看得差不多了,秋便起身打算往大内书库去选几本新书。原本只想带幼惜一人随行,可一出院门,十几个侍卫便紧紧跟了上来,为首的一人他倒认得,是三品带刀侍卫卫鑫,专门负责自己这个小院落的“守卫”,换句话说,也就是自己的牢头了。
难得看到秋出门,卫鑫不敢怠慢,忙招呼了几个兄弟跟上,瞥眼看到秋面色不善的一声冷笑,赶忙上前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有旨,命属下保护王爷的安全,属下不敢丝毫有违圣命,得罪之处还请王爷体谅。”
明知赶不走著忠心耿耿的臣子,陈名秋也不再白费唇舌,径自往藏书的怡明院而来。秋的住处位於内院的西南一角,穿过座座宫宇楼舍,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方才来到怡明院。朱红色的大门上高高挂起的依然还是耀王朝第三代帝亲笔题字的那块赤金色牌匾,经过代代皇帝的修饰,仍旧闪烁著记忆中的光芒,只是它昔日的主人已不再能够拥有它的光辉了。想到这里,陈名秋的心中不由涌起一阵苦涩的酸意。不止是这无知无觉的牌匾,这宫中的一草一木又何尝不是他幼时记忆中的模样,昔日慈爱的父皇,美丽的母後,总是追在他身後的八弟,罗嗦的|乳母,喧闹的小宫女,那人那景那情却已永不复存……
强压下心底的万般感慨,陈名秋信步踏入院中。迎面走来几个身著官服的汉人翰林学士,见到陌生的秋,几个人先是一愣,在认出他的身份後,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远远的躲了开来,走在最後的一个年轻人更是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陈名秋扬扬眉,头也不回的吩咐卫鑫道:“给我拿下。”
卫鑫一愣,自己一个三品侍卫,不奉旨意如何能私拿朝中官员?片刻迟疑後,被陈名秋回过头冷冷一瞪,他立刻下令几个手下将三个文官五花大绑的捆在了当院的一棵参天大树上。
“陈名秋,你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小人,你凭什么侮辱我等朝廷命官!”年轻的一个人一边挣扎著一边破口大骂。另外的两个人迟疑了片刻,也挺起脊梁跟著斥骂起来。
“把这几个人的嘴给我堵上。”陈名秋指著几人道。卫鑫心道,反正人已经绑了,也不差这一点了。於是亲自拿了几团棉布,塞在了三个翰林的嘴里。看这三人满头大汗,兀自青筋暴露的呜呜咽咽哼个不停,陈名秋冷笑道:“我不知礼义廉耻?你们自己呢?你……”陈名秋手指著年纪最大的一人说道,“邱起国,耀王朝912年的进士,前朝时任京都府府尹,叶赫兵攻城时是你亲自带人开的城门。还有你们两个……”目光投向年轻的两人,继续说道,“冯继善,吴委志,耀王朝930年最後一次科考的榜眼和探花,你们两个人也都是在金銮殿上三跪九叩拜过我陈家的皇帝,叶赫兵一进城,还不是躲在自家府第里眼睁睁的看著我陈氏家破人亡?没错,我是不知廉耻,可我活到今天不是像你们一样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衣锦前程。说我不知礼义廉耻?你们几个故作清高的伪君子还不配!”
“说的好,这几个伪君子确是不配,那我夏晓笙可有这个资格?”一个轩朗的声音从树顶上传来,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已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陈名秋的身後,将一把七尺青锋长剑抵在了他的颈间。
卫鑫手疾眼快的一把将幼惜拽到了自己身後,右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配刀,和几个侍卫将来人围在了中间。
“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闯禁宫,还不快快将王爷放了!” 卫鑫喝问道。
“王爷?”白衣年轻人并不惊慌,右手握紧剑柄,把唇凑到陈名秋的耳边,轻柔的说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