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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行吧。你呢。”
“我房子找到了,刚搬完。”
我想起来,他好像是提过说还住在公司招待所里,正在找房子。
“是吗,挺好。这下就安定了。房子找哪儿了,合租还是单住?”
“在浦东,两室一厅,我和一个同事合租。”
我想问他这个同事是男是女,可一想,这话问了,他准以为我有想法了,可是,是不是有想法了呢,如果没有,我又为什么在乎是男是女呢,唉,有时候,女人自己也琢磨不透自己。
“噢,和同事合租挺好的。知根知底的。”我倒底还是忍住没问。
“对了,这周你有空吗,欢迎来寒舍一坐。”他问得好像有点犹豫。
“这周啊,这周可能不行,我要加班,快审核了,挺忙的。下次吧,行吗?”我的回答让我自己也有点始料不及,但我没时间仔细分析自己的心理。
“哦,这样啊,没关系,我主要想我最近还不太忙,可能过了阵子就要忙了,周末得加班,所以想请你过来玩,不过,没事,工作要紧。”听得出来,他有点失望。
我们又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就挂了。
挂了之后,我又回放了一下刚才的电话,我想,以他的敏感和骄傲,他可能会误会。可是,我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呢。也许潜意识里,我并没有接受他吧。没错,他的聪明有点吸引我,可是,我得承认,他没让我心动。但是,抛开心动不说,他的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有学历,工作稳定,收入稳定,人也长得四平八稳的,他还年轻,听鸭子说,他在公司混得挺好的,那么也许过两三年,我们也许可以一起供套房。一切都是四平八稳的,可我总觉得缺点什么。缺什么呢,缺的就是心动的感觉,可是,我还有时间等这个感觉吗?要是这个感觉老也不来,我不仅蹉跎了岁月,还错过了一个个结婚的机会。我心里又开始打架了。要不,再试试?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嘛,我跟自己说。于是,我给他发了个短信:“这周真的有事,等我有时间一定前去拜访。”很快,他的短信就回过来了,“没事,我的小屋永远向你敞开。”
看了他的短信,我有点感动,我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容易被“永远”感动。
芳邻(1)
同住女孩的男友又来了。我知道,这种语气很容易让人想到心理不平衡甚至心理变态什么的。但,我的确不喜欢在自己家里有个不认识的异性在那晃来晃去,让我不能穿着睡衣行动自由。尤其天天渐渐热了。在出租那间房子的时候,我在出租信息里明确说明只租给单身女性,不能留宿异性,可她却却屡屡坏了规矩。开始,她说,她男朋友在盐城,一般不会来,可是,事实上,差不多每个周五晚上,她男朋友就来了,过一个周末后,周一离开。
有一次,我在闲聊时,我想不伤和气地提醒她一下,我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每周跑这么远来看你。
她一脸幸福地说,是啊。全然没联想到我们当初的约定。
我只好继续提醒她说,就是天热了,有点不太方便,我的睡衣都是吊带的。
“没事的,你穿好了,他没关系的。”看起来,她压根没明白我想说什么。
我哭笑不得,“他当然没关系,可我有关系啊”。我心想,我就是再穿少点他估计也没关系,吃亏的还不是我。
“哎呀,你太保守了,我在深圳的时候,和我一个朋友还有她男朋友住在一起,我就穿着吊带,这没什么的。”她不以为然地说。
我一听到Anita说到“我在深圳的时候”我就有点头皮发麻。她说这话的表情就像是迟暮的美人说起当年的国色天香,艳惊四座,怀着无限的追忆和感伤沉湎于往日的辉煌不能自拔。
Anita中文名字叫李玲,但她告诉我,叫她Anita。
她是河南信阳人。其实,我这人一向没什么地域偏见,不是说你出生在大城市你就比别人高贵。Anita讲一口广东普通话,“丝”“诗”不分,不知是不是这样可以表示广东普通话比较地道。Anita很郑重地强调,她讲的粤语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广东话,是香港粤语,她说,在深圳,人们都不看国语台的,都是看粤语台。她还说,香港人讲粤语非常非常好听。她说这话时,咬牙切齿地强调“非常”二字。而且,她常常在不经意间将音调提高八度,有种“惊人”的感觉,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并不是豪爽,而是带着几分尖叫几分野性。我没去过香港,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香港粤语的精髓。有趣地是,当她向我描述她一个深圳朋友跟她讲话的情形时,总喜欢用粤语先说一遍,然后,再翻译成普通话给我听。好像签卖国条约一样,华洋两份。所以,基本上,我知道,第一遍我是不用听的,那是她自我欣赏用的,我只要听重播就行。
她常向我描述她在深圳一掷千金的奢华生活,她说她的很多衣服都是在香港买的,价值不菲,但,说句心里话,她的衣服,怎么看都像是流莺的风格。她搬进来时,东西很少,厨具什么的全都没有。她跟我说,她搬家扔下了好多电器厨具,都没带过来。“我刚买了一套餐具六百多,还是新的呢,就送人了,还有一个凉杯,水晶的,三百多,都没带来。”她说这话时一脸真诚地惋惜。让我想起《围城》里说的,战乱生出了许多乌托邦的产业。不知道搬家是不是也有这种功效,让GDP凭空增长一个百分点。
ANITA在深圳时是在一家高尔夫球会工作,因此,会接触到很多有钱人,“真的非常非常有钱”,她依然是咬牙切齿地发“非常”的音,仿佛不这样,就不足以表达有钱的程度。捎带着,她也会给我讲一些和那些老板之间在我看来是调情在她来说是“非常有意思”的交往。
对于那些事,我一般都只是听听而已,并不当真。不过,她的极富传奇色彩的恋爱史确实吸引了我。
她的初恋是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厦门大学研究生,两人因为爱好相同而相识进而相知相爱。厦大?我记得王斌好像也是在厦大读的研。“我很喜欢唐丝(诗)宋词的。”ANITA说这句话时,声音很轻柔,画了黑色眼线涂着厚厚睫毛膏的一双妙目翻向天花板。
“可是,那个时候,我爸妈逼我结婚。”
“逼你结婚?为什么?你不是在上学吗?”显然,我已被她带入了情节。
“唉,我们那里是农村,如果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还没有结婚,会被很多人笑的,我爸妈都会觉得抬不起头来的。”ANITA习惯于在一句话结尾的时候加一个“的”字。有时我会恶作剧地想,不知她说梦话会不会是一口正宗地河南腔。
“可是,我才不想嫁回农村,那一辈子就完了,但是我爸妈把亲都给我订了,是村长的儿子,他们非要我退学回去结婚。”我当时听了,只有“啊”的份。
“后来,我就跟我男朋友说了,我说,你来接我吧,要不然,我就要嫁给别人了,你带我走吧。然后,他暑假就来了,把我带走了,所以,我们其实是私奔的。”回忆这段往事时,ANITA有一点怅惘,“因为这件事,我爸跟我断绝关系了,他说让我再也不要回家了,说我把他们的脸都丢尽了。我四年都没有回过家,每次打电话回家,我妈就哭,后来我电话都很少打了。”ANITA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没想到,电影小说里的情节,就在我的生活里出现了,离我那样近。“那后来呢?你和那个男孩没在一起吗?”我急切地问。
“没有,他要读研啊,后来,我去了深圳,然后就分手了。”她轻描淡写草草结了局。
芳邻(2)
“啊,就这样分手了?”我若有所失,好像一部小说有着传奇的开始,轰轰烈烈的高潮,然后,如潮水褪去,匆忙而草率。
当我还在为第一段感情遗憾的时候,ANTIA已经开始讲她的第二段感情了。
“特别有意思。”ANITA以这句话为这段感情定下了基调。“他是打电话打错了。他在电话里问我是谁,我就问他,你打我电话,你还问我是谁?他就说,对不起,小姐,可能我打错了。没过一会儿,他又打过来了,他说,打错了电话也算是一种缘份,他想跟我认识一下,我说,可以呀。就这样,我们就认识了。”
如果说ANTIA的第一段感情是悲情的,那么,ANTIA的第二段感情则有个浪漫的开始。我急于想知道接下来是如何发展的。我猜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八卦。
“是啊,我们是不在一起,但我们平时是通过QQ聊的,他一有空就会飞过来看我,我有空就飞过去看他。”
“他是做什么的?”我想一般空中飞人都有着良好的职业背景和不菲的收入。
“他是一家软件公司的技术总监,是清华大学的研究生。情人节的时候,他专门给我做了一个FLASH发给我,我的朋友看了,都说,ANTIA,你好幸福啊。”ANTIA一脸幸福地回忆着。我想,怎么青年才俊都让她遇到了?
“那后来呢?”
“后来,他要出国,让我跟他一起去美国,可我不想去,我说,我爸妈都在这边,他们就我一个女儿,我走了,谁来照顾他们呢?”
“你可以把他们接过去啊。”我为古人担忧。
“那有那么容易啊。”ANTIA不屑地说。
“他走的那天,在机场,他给我打电话,他说,只要我说让他留下,他就不走了。我说,你走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业。”说到这儿的时候,ANITA停了一会儿,似乎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说:“他现在在美国,常常给我打电话,说他特别想我。”我看到了她脸上甜蜜的笑容。
“唉,可惜啊。”我想,这么痴情的青年才俊不知是不是本世纪的绝版?“然后,你就认识了你现在的男朋友吗?”
“是啊,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大家聊得挺开心的,可是,我觉得他太老了,所以,不想跟他有什么发展。”ANTIAT和她现任徐姓男友从外表上看,是有年龄差距,我推测应该在十岁左右。“可是,他总是缠着我。他经常到深圳出差,每次都来看我。后来,我想和他分手,就把手机号码换了,他在深圳整整找了我一个礼拜,给我所有的朋友打电话,他说,找不到我他就不走。我朋友都骂我,说这么爱我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要。”
“那么,你是被他感动了?”我想起一个词,痴男怨女
“是啊。”ANTIA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两个字。
“为了他,我才来的上海,我来了就后悔了,我在深圳那么好的工作,收入也好,到了这,工资这么低,也没有朋友。我那天还在电话里跟他说,我要回深圳去,我不这里待了。这里东西我也吃不惯,气候也没有深圳好。”果然,痴男怨女。
“你爱他吗?”
“爱?”ANTIA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说了句“我发癫哦。”这句话,也是ANTIA的常用语。
停了半晌,ANITA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唉,什么爱不爱的,人这一辈子只会爱一次,我都爱过了。”她说这句话的语气是淡淡的,可是她抱着双臂的手,却在一点点攥紧,把衣袖攥出了一道道折痕,我不知道,她是否在试图抓住一段疼痛的往昔。
“既然你不爱他,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我这话其实不该说,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
“女人也要有责任感啊,他们家里我都去过了。而且,我也不小了,就算是为了我爸妈想吧。我们那里,我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别人的闲话就多了,还很难听。”
ANITA最后这几句话让我心里一动,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该为了爸妈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这三段感情算是ANTIA感情经历中的主要情节了。零零星星地,她还给我讲过几个小插曲。
其一,三洋的董事长。
有一天,ANTIA下班回来后,很兴奋地跟我说,下午她们店里去了一个日本人,她就问这个日本人,可不可以做她的日语老师啊。ANTIA跟我复述这一段时,用的是原声再现,声音很柔媚,更难能可贵地是,她还配合着表情和眼神,总体来说,一个字,媚。我当时心想,估计是个男人都得栽。可是,彼时全国抗日情绪空前高涨,而我身边却在演绎着亲日版的陈圆圆。我暗笑,你不找死吗?我问她,后来那日本人答应了吗?她说那个日本人答应如果下班顺路的话就会教她。我想,还行,这个日本鬼子还有点抵抗力,是不是吃了中脉蜂灵?
接着,ANTIA无限惋惜地唉了一声,说:
“我在深圳的时候,有个客户,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