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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绛衣长老见他不语,恶毒一笑,道,“老朽原先也不指望庄主真的会服毒退位,蚀骨香虽然不能困住庄主,但是倾殿中这些弟子之力,要拖住中了蚀骨香的庄主片刻,也不很难。今日一切皆是老朽一人所为,与少主半点无关。只要小少主一死,我心愿已已,何惧随赴九泉!见亭,去燕归馆将小少主的头颅割回来给我!”
“至于此物……”他看着手中的旧紫发绳,“便留给庄主做个纪念如何?”
“慢着!”萧云寒在那个一等弟子迈出门之前,终于再次开口。他看着下面的人,还有那一碗用雕花托盘端着的毒酒,面如寒霜,缓缓的问了一句,“只要喝下这碗酒就可以了?”
陈显微微一怔,随即低笑出声,“呵呵,呵呵呵……当然,只要喝下这碗酒,然后到回雪廷去当众将庄主之位传给少主,老朽绝不会动小少主一根毫毛。”示意那婢女,“还不快将酒呈给庄主?”
琥珀一样的酒液盛在一个白瓷酒碗中。萧云寒指尖触到杯壁的时候怔忪了一瞬间,有些不明白自己是在干什么。耳边陈显已经又说,“庄主,归元虽然不是什么致命剧毒,但是这天下既然已经没有现成的解药,庄主这一个月内势必不能运功。期间会有什么变故,无人可知。庄主眼下若是后悔,尚还来得及。老朽马上令人将小少主的人头割来,庄主这碗酒便不必饮了。”
话音才落,萧云寒指尖捏紧,瞬间酒液已经入喉。
殿中众人俱是一怔时,忽然一个弟子抢进门,附在陈显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初时面上一僵,随即低着头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越笑越大声,直到笑完了,才抬头对萧云寒道,“庄主,别怪老朽食言。”鸡皮鹤发的老人看着上位的黑衣王者,脸上笑容一片狰狞,“这是天意,庄主,明姬投毒纵火,燕归馆已经烧了快两个时辰了。”
萧云寒站着不动,淡淡问,“你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绛衣长老几如癫狂,只是笑,道,“要他死的是天,不是我,哈哈,此刻怕是已经烧成灰呃——”话语到此为止,狂笑着的脸忽然眼珠暴突,然后那更显狰狞的脸歪向肩膀,表情已经僵掉。
萧云寒面沉如水,将陈显往地上一掼,没有一人敢上来拦。他将那跟淡紫发绳握在手中,甚至不屑再看余人一眼,身影如同鬼魅,瞬间出了大门。
燕归馆火光冲天,看到那几乎燃尽一切的烈焰时,黑衣身影脚下刹那微跄。
“眉儿。”他几乎有些茫然的将这两个字轻念出来,然后身形一展,往火海掠过去。大火烧了快两个时辰,屋子将倾未倾,萧云寒一进去,当门一道横梁正好砸了下来,火焰差点燎到他衣摆。
一路往里寻去,床早已是不成床,只剩焦黑绞织火海一片,萧云寒顾不得炽热火气,直抢近去看,看见无人的刹那微微舒出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惊怕。扫了一眼四周,他猛的回身退出去,又将外间细细搜了一遍,竟然找不到人!
在哪里?心里似乎一分一分地冷下去,冲天的火光中,萧云寒忽然想起五年之前,华胥楼的那场大火。火海流光,那孩子一袭单衣,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比衣衫还要白,无声无息,半仰起的脸上带了置身事外的淡薄悲悯。
这么一个人,宛如绽放满池的红莲中,小心翼翼地开出来的一朵白莲,极尽安静。一眼清新,复再去看的时候,便会被铺满一池的火红晃花了眼,甚至再分不清,那一朵白莲,是否不过一瞬幻觉。
如今,这铺天盖地的火海与那一夜重合,却再没有一袭单薄白衣遥遥而立,在一瞬间,萧云寒甚至真的生出了,过往三年不过午后一梦的感觉来。他在火海里看到一个幻影,然后梦见了一个叫做“眉儿”的孩子,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不存在一个人,明明情不自禁的想要他靠近依赖他,却又意外别扭地想表现独立。不存在一个人,带了与年龄毫不相符的体贴细心,独守一株红烛等他夜归。也不存在一个人,对自己的分外宽宠毫不留恋,只一心念想着外面的世界。
那么,自己又是为何会在此处?他有些惘然环顾四周。视线扫过某物时突然定了一定,然后身上微不可察的晃了晃,整个人霎时清醒过来。归元不愧是十分霸道的散功药,尤其对于他,体内兼修的阴阳两股真气脱缰失控,反噬差点让人神智混乱而痴癫。
萧云寒走过去,从几乎已经燃成灰烬的床榻处捡起刚才看见的物事——正是鱼肠短剑——再避过一根从顶上砸下来的烧得正旺的横梁,旋身出了主屋。整个燕归馆的建筑全都连绵的燃烧着,他手中握着鱼肠,一个个房间进去寻找。
可是找不到,那个孩子就像一个真正的幻觉一样,消失不见了。
萧云寒从最后一间厢房里出来,看着由主屋一路铺过来的抄手长廊裹上厚厚的火焰,上好的桦木阑干烧得劈啪作响。他忽然想起了哪一日晨起,那个孩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匆匆跑过长廊来这个房间的情形。然后又想起大殿之上,他吃力的抱着一盆奇花,声若珠玉般说,“爹爹,祝你生辰快乐”。又骄傲又期待的样子,面如皎月,眸若流光。比在华胥楼初见那一面,或者在圣元寺千方百计不让自己用那有毒的斋饭的时候,都更加的令他喜欢。
微微皱眉,这才恍然想起他曾服过可解百毒的万佛舍利。那么,明姬投毒,便对他毫无用处了。
萧云寒知道他一直想离开这个牢笼,也知道那个叫做水易的下人做过什么。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人终于离开了山庄,脸上会盛开怎样雀跃的表情。“真不让人省心,眉儿。”低声说出一句满带着浓浓宠溺的话,他转身往燕归馆外走——即便会令那人失望,他也不愿意放开他。
恰见追影领了几个人往这边来,他没有停留分毫,直出山庄,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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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重开了……
系青丝 【第三卷】 十年一梦觉 第五十三章 高唐别庄
章节字数:4419 更新时间:10…03…10 22:49
溪水在午后的光照下清凌凌得有些晃眼。
我手上才一松,绝影已经迫不及待的往前急行了几步,伏下头猛喝起水来。溪水清得可以清楚看见水底零星躺着几颗圆润的鹅卵石,几尾并指大小的鱼远远的游开了。我站的地方恰巧有棵老垂柳,树荫倒在水面上,越发的显得溪水清凉起来。
我忍不住也往前几步,一边将衣袖挽起来半截。可惜手才摸到脸上,不禁又有些气馁。脸上贴着的人皮面具若是揭了下来,凭我一个人,一时半刻可贴不回去。
可偏偏身上不觉得怎样热,却是脸上捂了这么一层死人皮,越发的闷。看见溪水清凌,便忍不住想洗把脸。只是,戴着人皮面具洗脸?洗也是白洗。
绝影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直起漂亮的颈项蹭过来。我俯下身,在手心里掬了一把水泼到它肚腹上,又掬起一把,泼向它的头颈。
它打个响鼻,甩了甩脑袋继续往这边凑。长而浓密的眼睫,浑身上下火焰一般红亮,鬃毛却如雪白流云一样从颈上铺泻而下,与额心狭长的白印交相辉映。睁大了又黑又亮的眼睛来瞪我。
我伸过手去摸它的耳朵。
“小眉。”年轻的黑衣男子从树林那边转出,一直走近来,立在几步之外,却不再说话。宽沿斗笠遮住了灿烈的阳光,他脸上显得一片阴暗。
我一怔,站住脚看着他,“大哥。”见他还是不说话,赶紧收回手在外袍下摆上擦了擦,道,“我听见水声,忍不住寻过来想洗把脸,这就准备回去了。统共不过百来步的距离,不会有事的。”
萧聆扭过头看溪流的上游,说,“前面就是江陵地界了,恐怕不甚太平,我……”
我正伸手去扯绝影的马缰,听到他的话,忙不迭的回头确认,“真的?前面就是江陵了?”
萧聆点了点头,又仰头看一下天色,道,“天黑之前大约能赶得及入城。”
傍晚时分一行十二人果真入了江陵城,只是没有人来迎接我们。我拦住路上一个人,问他高唐别庄怎么走。不料那人一听说“高唐别庄”四个字,马上吓得腿都软了,只会摇着手不断的重复,“求大爷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儿女……”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站在我身后的萧聆倏地扔过来一锭银子,正好砸中那人手心。那人反射性的接住了,摊开手一看,萧聆冷冷的说,“若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就不要啰唆。带我们去高唐别庄,这块银子给你。”
那人初时一瑟缩,待听到银子归他,到底镇定了点,带着我们往北走。不多时,转出一条大街,入眼是延绵数十丈的围墙,那人指着大街尽头说,“大爷,前面坐着两尊石狮子处,就是高唐别庄的大门。”
萧聆没做声,我便颔首,“你走吧。”
高唐别庄大门紧闭,我和萧聆等在一边,跟来的十人里面一个叫做季初的主动上去敲门。半天,那大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一道缝,一个人从门缝里闪出来,还没往我们看一眼,嘴里已经骂道,“哪来的不长眼孙子,高唐别庄的大门是可以乱敲的——哎哟……”话没有说完,我身边影子一闪,他便忽然捂着半边脸趔趄了两步。
萧聆已经站回我身侧,摔一摔衣袖,冷冷道,“叫莫远行出来。”
那人先前被他一掌掴得蒙了,此时回过神来,马上横眉冷目气焰嚣然道,“我们守庄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么?你是什么东西……”说到此处,萧聆身形一动,瞬间已又掴了他一掌。这一掌便再不比前次,端的是掴得他嘴角破裂,鲜红的血一路流到下颔。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呸的吐出一口鲜血,狠声道,“你,你们等着……”然后跌跌撞撞的跑进门去了。
不过片刻,急切的脚步声从门里传出,两扇大门缓缓的打开,一中年男子领头迈出门外,扫了当先站着的我和萧聆两眼,面上稍露出些不豫,不过还是拱手道,“在下莫远行,请问阁下……”一面说着一面又往我们身后的十个苍衣人看去。话尚未说完,脸色忽然已经大变,当即恭恭敬敬的鞠躬到底,道,“属下不知尊上驾临,有失远迎,请尊上恕罪。”
萧聆哼了一声,径自往门内走。
我从依旧弓着腰不敢直起来的莫远行身边走过去,忽然道,“莫守庄。”
莫远行赶紧应了一声,“属下在。”
我微微一笑,说,“本以为是合庄上下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所以不怪莫守庄连个长眼睛的看门的人都找不到。可惜就方才的情形,似乎另有隐情?”说罢也不管他听没听明白,紧走几步追上萧聆往里行去。
姓莫的动作倒是挺快,我和萧聆不过在大堂坐了一刻钟,回头他便已经安排好房间请我们去休息了。
沐浴更衣妥当,我去隔壁找萧聆。屏退侍候的婢女,关上门,马上伸手去揭脸上的人皮面具,一面抱怨道,“让我喘口气,要热死我了。”
萧聆一手按住我急不可待的手,另一手伸到我耳后摩挲了一下,找着人皮面具的边缘,小心翼翼的揭起来。
我就着旁边铜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而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忽听得婢女叩门说,“尊上,守庄恭请两位尊上移驾用膳。”我一口气没吐完,呛了一下。
萧聆看我一眼,道,“拣些清淡的过来,叫他们自便罢。”
门外那婢女似乎一怔,有些惶恐地应了声“是”,才急急去了。
我松了口气,便笑道,“莫守庄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你还没进大门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而今又不出去用膳,断了他及时探知你我身份的机会,他今夜必然要辗转难眠反复琢磨的。”
萧聆说,“还没进大门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的人不是你么,怎的变成我了?”
他这样一说,我也想起了我那两句不明不白的话。自知越是不明不白,才越教人惶惑忐忑,不由又笑了一笑,道,“也罢,谁叫他一眼见着你我的时候露出了些轻蔑不耐的神色来。若不是看清了季初他们的衣裳,你我现在说不定还在大堂里喝着凉茶呢。教训一下他往后不要再以貌取人也好。”
正说着,便听见外面敲门道,“尊上,属下送饭菜来了。”正是莫远行。
萧聆示意我避进内室,又将手中的人皮面具叠好收入袖中,方走过去打开门。隔着轻纱帐,我看见莫远行领头走进来,后面五六个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