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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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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扭曲着颈子说,阿衡,你先回去。

阿衡滞了脚步,看了他一眼,转身,和主审官用法语交流着什么。

言希被关到了一隅封闭的房间,除了一扇金属玻璃门能看到外面的空间,除此之外,密不透气。

刚刚阿衡在,他撑着不喊疼,这会儿,受不住了,靠着玻璃门,喉中泛酸,想要呕吐。

当时,巴黎的天已经渐热。

言希摸了摸白衬衣,衣领上浸透的都是汗,摸摸额角,想起今天还没有送的信,有些肉疼。

妈的,五欧元呢。

别人家的媳妇儿结婚都穿婚纱,他总不能让阿衡穿个廉价的布裙子。

其他房间,刚巧审讯完犯人的警察走了出来,看言希状态不佳,给他倒了杯水,问他需要什么,言希看了看那警察,指了指他蓝衬衣口袋里的烟。

言希学会抽烟,是在2004年到2005年年间,那会儿,和阿衡分手了,跟陆流有些不清楚的交易,一直住在他家里,当时,耳朵废了,什么都没了,喝酒总想起阿衡,也就靠着吸烟能镇定情绪,后来,陆流在他烟里总放些有依赖性的东西,他就戒了。

言希吸了几口烟,夹在指间,屈膝,疼痛减缓了一些。

天色暗了,警局闹哄哄的,到了下班的时候,大排的中央空调和日光灯都关了,隔壁提审的犯人也被押回监狱,值班人员在前台,这里,渐渐安静。

他看着烟圈,只剩下星点的亮光。

肚子咕咕叫,饿了,想家了,床,台灯,排骨,阿衡的背影,弄堂的夕阳,塞纳河畔的小蚂蚁。

一帧帧画面,闪过,飞速。

他把烟放在唇边,微微笑了,却又想起了生命的最初,还很小的时候,他一直追逐着,不停地追逐,母亲,伙伴,走了许多年,似乎什么都没抓到。

阿衡呢,没有阿衡的最初,在她还没有成长为他的爱人的最初,他们的每一次碰撞,相处,都似乎预示了上帝的仁慈和厚待。

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补偿方式。

昏昏沉沉,在黑暗中,意识迷糊了。

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是全然的黑暗。

落了一地的烟灰。

身后,透过玻璃门,有轻柔平缓的呼吸。

她说,你醒了么,言希,回答我。

言希惊悚,回头,却是熟悉的背影。她也回头,眼睛冷冷冥冥,却瞬间,微微一笑。

她说,我跟他们说了,我的未婚夫有黑暗恐惧症,所以申请来陪你。

言希= =,拉倒吧,丫从小就怕黑,还敢编我。

阿衡弯了眼睛,却没有笑,言希,我饿了。

言希挑眉,一边骂她,谁让你来的死孩子,快滚出去吃饭。

一边摸着口袋,掏出两颗巧克力,是他给阿衡备的零嘴。从玻璃门下的缝隙递了出去。

阿衡却抓住了他的手,她手心满是汗。

他诧异,你怎么了。

阿衡说,言希,你……让我握一握就好。

言希裹住她的手指,他说,宝宝,跟我说,怎么了。

阿衡笑了,靠着玻璃门的另一侧,说我很害怕,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他只当她被下午的蛮横场景吓到了,笑了,安慰她,我以前和别人打架时,比那个狱警还粗暴。

阿衡却像没听到,轻轻扣着玻璃,她问,言希,你还在吗。

轻轻一声叹气。

言希忽然心里一扯,痛得入骨,他说,我在,我没有事,阿衡,我很好,阿衡,你听我说,我很好,没有比现在更好。

她笑了,轻轻干涩开口,你刚刚一直在睡觉,一直睡着,我喊你,你却没有听到。我担心你的伤,他们用的是警棍,他们就那样押着你的头,他们打你……

阿衡有些语无伦次。她的手,从说起言希挨打时,一直在颤抖着。

言希却说,阿衡,你躺下。

阿衡哦,乖乖躺下,头对着门的缝隙吗,蜷缩着,眼睛温和干净得像个婴孩。

言希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微凉柔软的指,他说,阿衡,我没事,那些,伤及不到我的身体,我的自尊心,我的高傲,我的所有,你害怕着的那些,都伤害不到。

他说,宝宝,是我以往给你太不坚强的假象了吗,让你以为我这么容易被击溃。

阿衡脸贴着冰冷的地板,眼角却不断渗出泪水,她的声音变大变空洞,可是,为什么是我们,言希,为什么是我们受到这么多的磨难,为什么是我们想要在一起却比世界上的所有活着的人都要艰难。

这个孩子,多么困惑,为什么,每一次痛苦屈辱,都降临在他们想要在一起的时候。

言希擦去她的泪水,他笑了,因为,即使如此辛苦,也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我们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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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调查了证据之后,言希被放了出去,并且得到警局的道歉和一年的居留证。

四月底,言希和阿衡登记结婚。

那一天,春暖花开。

chapter110

言太太,你好。

言先生,请多多指教。

————————题记

思莞一日醉酒,打电话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们真的能在一起。

电话是在旧货市场淘的,总是向房东太太借用电话终归不太好。掉了漆,不过,数字分明。

言希拿着话筒,望着身后,微微笑了,阿衡,思莞想跟你说话。

电话另一畔沉默了。

温思莞没觉着自己给言希打电话像找茬,但是言希让阿衡接电话,已经委婉侧面不客气地暗示他,自己觉得不耐烦了。

阿衡看着婚纱店做好的婚纱,刚打开盒子,就听见言希的喊声。

婚纱的设计图是言希花了好几个夜晚画好的。阿衡倒是看着他台灯下的背影,睡得很熟。

她哦,手摸了摸带着缎带的紫色盒子,走过去接电话。

思莞听到阿衡的声音,借着酒力,倒像个孩子,他多委屈啊,妹妹没了,喜欢的人也没了,到底怎么在自己眼皮底下勾搭上的,这么多年,他这个当事人还竟然不清楚,有这种事儿么。

他说,妹妹,妹妹,妹妹。

阿衡黑线,你喝醉了,温思莞。现在在哪儿呢。

思莞看看白瓷砖,明晃晃的镜子,都是红脸人,他倒实诚,我在咱家卫生间呢。

随即怨念,不对,是我家卫生间,你都要嫁了你。

阿衡= =,滚,怎么着,结婚了还不让回娘家了不是,我要跟妈告状,跟嫂子告状= =。

思莞望天,想起自己悲催的人生,滚滚的泪,他说,你没嫂子了,刚分。

阿衡问,爷爷拿手榴弹砸你了?

思莞叹气,在马桶上蹲了半天,俊俏的脸上才浮现出小酒窝,他的声音很低很缓,总不能一直自欺欺人。

阿衡磨牙,你干什么呢,当大舅子的整天垂涎妹夫,你还要不要脸了温思莞。

温思莞说我呸,就不能让你跟他住一块儿,以前多好一孩子,现在脏话暴力一起来,好的不学,坏的学得倒快。

思尔在厕所外踹门,温思莞你他妈掉坑里啦,是大便干结还是小便不畅,整天喝喝喝!!!

达夷却捂着耳朵哎哟,怨念,我操,我就一陪酒的,你甭瞪我了,再瞪也没你亲哥眼大!

思莞哈哈笑,对电话另一端说,妹妹妹妹,我不跟你说了,等你照了婚纱照,寄回来,咱妈想你想得茶饭不思。

阿衡莞尔,说好,忽而声音变轻,大大的笑容,哥哥哥哥,我跟你说,据我推测,言家小妹应该喜欢你^_^

随即,好心情地挂断电话。

言希正在喝水,听见这话,一口水喷了三尺远。

他咳得撕心裂肺,宝宝,那是你小姑子,别瞎说。

阿衡= =,谁瞎说了,温思尔要不喜欢温思莞,依我妈的性格,怎么可能看见儿子女朋友比闺女还亲,老太太都快愁死了,逮着什么都当救命稻草。

言希脑子疼,他说我不管这事儿,也管不了,一群死孩子。

阿衡跪坐在地板上,拆婚纱。

双臂伸直,打开,白裙子上的满花,倾落一地。

无肩的干净婚纱,旋转着,三层白纱。

收腰,胸线上的小小花朵,好像干燥过的栀子,细碎而妖娆。

简约,高贵而完美。

言希洁白的牙齿却咬了唇,他皱眉说,不对,有个地方做得不对。

阿衡啊,这么漂亮,孩子把脑袋蹭到言希颈上,她说,言希,我已经很喜欢了^_^。

言希唉,你穿上,我给改改。

阿衡惊悚,你会用针线?

言希咳,不都是学的么。

阿衡⊙﹏⊙。

言希害羞,怒了,我会针线怎么了,本少天生聪明,无师自通。

阿衡哦,= =,换裙子,她说,好看么。

言希拿着针线,吭吭哧哧,蹲她裙角,说别乱动。

阿衡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低垂下的黑发和眼中的认真,揪他耳朵,老公,好看么好看么。

言希耳朵梢儿都是红的,轻轻嘀咕了一声什么。

忽然,大眼睛猛地抬起来,温衡,你说什么,你刚刚喊我什么?

阿衡呵呵,说老公O(∩_∩)O。

言希咳,宝宝,再喊一遍。

阿衡不好意思,低头,说老公。

宝宝,再喊一遍哈哈。

老公。

宝,再一遍哈哈哈哈。

老公。

再来一遍哇哈哈哈。

老……公。

再再喊一遍哈哈哈哈哈哈。

你去死。

来嘛开嘛来嘛(*^__^*) ,我想听。

去死,立刻,马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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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那天,很不巧,下雨了。

言希对着天骂了很长时间,最后,才百米冲刺,从教堂跑到借的婚车旁,打开车门,把阿衡抱了出来。

伊苏抱着捧花,小家伙是伴郎,跟在言希身后狂奔。

最后,想起车里的小伴娘,刹车,啪啪跑回去,有把小姑娘拉了出来。

教堂前观礼,一窝蜂围着看的邻居,都笑了。

阿衡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更担心言希的身体,她窝在言希怀里问,你的腿,没事儿吧?

言希拿白西装的袖子遮住阿衡的头发,笑了,我没事。

房东太太在教堂前迎接,言希把阿衡抱到地儿,房东太太把干毛巾递给他们,望望教堂里面,说神父已经在等着了。

伊苏啪嗒着小皮鞋跑过来,带起污水,言希抱着阿衡往里面跳了跳,捏捏小家伙的脸,说,捣乱敢,香蕉没。

言希承诺过,只要伊苏当好小伴郎,香蕉大大的有。

伊苏被房东太太拿毛巾呼噜着脑袋,小家伙却扒着言希的肩,歪歪扭扭在他耳畔说,wenny今天很美,比你在教堂画的maria还要美。

言希含笑,他点头,看了看阿衡,眼睛温柔专注。

阿衡揽着他的脖子,说你们说什么。

言希却剥了一颗奶糖,扔进她嘴里,低头,在她唇畔蜻蜓点水,很骄傲地说,男人的秘密,不告诉你。

他放下阿衡,牵着她的手,走进教堂。

窗外雨声滴答,躲雨的鸽子在教堂的窗前,眼睛那么干净,小小的黑曜石。

小伴娘抱着捧花,拉着阿衡的裙摆,跟在他们身后,胖胖的小姑娘,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可是,拉着阿衡的裙子却很认真。

十字架上的耶稣,看着他们,从顶窗,鸽子的羽毛飞落,停在耶稣的肩上。

祥和,怜惜,温柔,珍重,爱意。

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绿眼老人把手放在他的额头,问他,你愿意永远爱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保护她,陪伴在她身边,在每一封家书中倾诉着你的爱意,在每一个破晓时分握着她的手,不因世人的毁谤而抛弃她,不因生命的变故而让她悲伤吗。Mr yan,以尔全名,你愿意发誓吗。

言希笑了,大眼睛明亮而坚贞,他说,我愿意。

老人又把手放在阿衡额上。他说,你呢,你愿意永远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保护他,陪伴在他身边,在每一次回信中倾诉着你的爱意,在每一次早餐时坐在他的对侧,不因世人的侮辱而放弃他,不因容貌的变迁而让他孤独吗。Wenny,以尔全名,你愿意发誓吗。

她握住言希的手,握到他几乎发痛啊,她说,我愿意。

老人笑,请为你们的彼此交换戒指。

言希伸出白皙的手,手心柔软,他说说,阿衡,把手给我。

阿衡带着白手套,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从蓝色的盒子中掏出一个戒指,紫色的点点梅钻。

阿衡愣了,这个是……

言希轻轻,不费力地把戒指套入她的无名指,他摩挲她颈上的紫梅印,微笑了,唇角的微笑比钻石还要明亮,他说说,一件是生日礼物,一件是婚戒,何能有幸,都由我完成啊言太太。

项链和戒指本就是一套,当年由他让达夷拍下,项链托思莞转赠,戒指由他留着。

本来预想,她喜不喜欢这项链无所谓,可是,这婚戒,怕是要由他当做秘密,百年后带入黄土。

阿衡看看手指,眼中有笑,落下的却是泪。轻轻伸出一直蜷缩着的另一只手,是他曾经送给她的那个简单的戒指,已被改大。

这是曾经一直被她戴在胸口,不为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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