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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圣经-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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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之前还是之後?” 
  你想知道的是那之前,她是不是已经接受当模特儿?说的是呈现裸体。 
  “两年来,就是这样,”她断然说,喝了口酒。 
  “怎样?”你还想问个清楚。 
  “甚么怎样?强Jian就是强Jian,还要怎样?你难道不懂?” 
  “没有这样的经验。” 
  你只好也喝口酒,努力去想点别的甚麽事情。 
  “整整两年,”她眉头拧紧,转动酒杯, 
  “他强Jian了我!” 
  就是说她再也没抗拒。你不免又问: 
  “那又怎么结束的?” 
  “我在他画室碰到了那个女孩,最初同她一起去他画室的,我们早就认识,时常见面,可他强Jian我之後在他画室就再也没见过。有一天,我穿好衣服正要出门,那女孩来了,在门厅的过道迎面碰上,想避开我,可她的眼光却落在我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转身就走,也没有问好,也没说再见。我叫了声她名字,她脚步匆匆,扭头就跑下楼去了。我回头见他站在画室门口,不知所措,立刻都明白了!” 
  “明白甚麽?”你追问。 
  “他也强Jian了她,”她说, 
  “两年来,他一直强Jian我,也强Jian了那个女孩!” 
  “她,那女孩,”你说, 
  “也许接受,也许情愿,也许出於嫉妒” 
  “不,那目光你当然无法明白!我说的是那女孩打量在我身上的那眼光—我恨我自己,不只是那女孩,从她眼中这才看见了我自己,我恨他,也恨过早成为女人的我这身体。” 
  你一时无罟口,点燃一支菸。大面积的玻璃窗外都市的灯光映射得夜空明亮,灰白的云翳移动得似乎很快。前厅的灯都关了,只留下你们这後座上的顶灯。 
  “是不是该走了?”你问,望了望剩下的小半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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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举起酒杯一口乾了,朝你一笑,你看出她已有几分醉意,也就手把你的酒喝了,说算是为她饯行。 
  回到房间,地摘下发夹散开头发,说: 
  “你还想操我?” 
  你不知该说基麽,有些茫然,在桌前的圈椅上坐下。 
  “你实在要的话……”她喃喃说,嘴角撇下,默默脱了衣服,解开|乳罩,褪下黑丝网的连裤权和裤叉,面对你眼睁睁仰倒在床上,显出一脸醉意,又有点孩子气。你没有动作,操不了,有些怜惜她,你得唤起点恶意,冷冷的问: 
  “他给过你钱?” 
  “你说谁?” 
  “那个画家,你不是做他的模特儿?” 
  “最初几次,我没接受。” 
  “後来呢?” 
  “你甚么都想知道?”她声音乾涩。 
  “当然,”你说。 
  “你已经知道得大多了,”她声音淡淡的, 
  “我总得留一点给我自口己……我再也没有回过威尼斯,打我母亲去世後。” 
  你不知道她说的有多少是真实的,或还有多少是她没说的。你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算是对她的安慰,又算是解嘲。 
  “聪明又有何用?” 
  她在网织一个罗网,要把你栓住。她要的无非是爱,你要的是自由。把自由掌握在自己 
  手里,为这点由H由你已经付出了大多的代价。可你真有点离不开她!它吸引你,不仅是进入她身体,也还想深入她内心,那些隐秘之处。你望著这一身丰腴的裸体,刚起身,她突然侧过脸来,说: 
  “就坐在那儿别动!就这样坐著说话。” 
  “一直到天亮?”你问。 
  “只要你有可说的,你说,我听著!” 
  她声音像是命令,又像是祈求,透出妩媚,一种捕捉不到的柔软。你说你想感觉到她的反应,否则对空说话,她要是甚么时候睡著了也不知道,你会感到失落。 
  “那好,你也把衣服脱了—就用眼睛Zuo爱—” 
  她窃窃笑了,起身把枕头垫在背後床头,两腿盘开,面对你坐著。你脱了衣服,犹豫是不是过去。 
  “就坐在椅子上,别过来—”她命令道。 
  你听从了她,同她裸体相对。 
  “我也要这样看到你;感觉到你,”她说。 
  你说这不如说是你向她呈现。 
  “有甚麽不好?男人的身体也一样性感,别那麽委屈。”她这会儿嘴角挑起二副狡侩得意的样子。 
  “报复?一种补偿一是吗?二”你嘲弄道,没准这就是她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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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别把我想得那麽怀:…”她声音顿时像里上一层绒二你很温柔,”她说,那声音又透出哀怨。 
  “你是个理想主义者,你还生活在梦里,你自己的幻想中。” 
  你说不,你只活在此时此刻,再也不相信关於未来的谎言,你需要活得实实在在。 
  “你没有对女人施加过暴力?” 
  你想了想,说没有。当然,你说,性同暴力总达系在一起,但那是另一回事,得对方同意和接受,你没有强Jian过谁。你又问她!她有过的男人是不是很粗暴? 
  “不一定…!最好说点别的。” 
  她脸转了过去,伏在枕头上。你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你说你倒是有过近乎被强Jian的感觉,被政治权力强Jian,堵在、心头。你理解她,理解她那种摆脱不了的困扰、郁闷和压抑,这并非是性游戏。你也是,许久之後,得以山口由表述之後,才充分意识到那就是一种强Jian,屈伏於他人的意志之下,不得不做检查,不得不说人要你说的话。要紧的是得守护住你内、心,你内、心的自信,否则就垮了。 
  “我特别孤独,”她说。 
  你说你能理解,想过去安慰她,又怕她误解你也使用她。 
  “不,你不理解,一个男人不可能理解……”她声音变得忧伤。 
  你止不住说爱她,至少是此时此刻,你真有些爱上了她了。 
  “别说爱,这话很容易,这每个男人都会脱口而出。” 
  “那麽,说甚麽?” 
  “随你说甚麽……” 
  “说你就是个表子?”你问。 
  “好刺激欲望?”她可怜巴巴望著你说。 
  她又说她不是一个性工具,希望活在你、心里,希望同你内心真正沟通,而不只是供你使用。她知道这很难,近乎绝望,可还这么希望。 
  他记得小时候读过一篇童话,书名和作者已经记不起来了,说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在那童话的王国里每人胸前都有一面明镜,、心中任何一丁点邪念都会在那明镜中显现,一览无遗,人人都能看到,因此谁也不敢存一丝妄想,否则便无地自容,或是被驱逐出境,这便成了一个君子国。书中的主人公进入了这纯净至极的王国,也许是误入其中,他记不很清楚,总之胸前也罩上了一面镜子,显出的竟然是一颗肉、心,众人大哗,他自己也十分惶恐。主人公的结局如何他记不清了,可他读这童话的当时,一方面诧异,又隐约不安—虽然那时还是个孩子,没有甚麽明确的邪念,却不免有些害怕,尽管并不清楚怕甚麽。这种感觉他成|人之後淡忘了,可他曾经希望是个新人,也还希望活得心安理得,睡得安稳,不做噩梦。 
  头一回同他谈起女人的是他中学的同学罗,比他大好几岁!一个早熟的男孩子。还上高中罗就在一个刊物上发表过几首诗,同学中便得到了诗人的称号,他对罗也特别敬重。罗竟然没考上大学,暑天烈日下,在学校空荡荡的球场上打个赤膊二个人投篮,带球跑跳再投篮,浑身汗淋淋,发泄过剩的精力。罗对於落榜似乎并不在意,只说要上舟山群岛打鱼去,他便越加相信罗天生就是个诗人。 
    
15
  又一个夏天—他从北京回家过暑假见到罗,在他家附近的一个菜场,扎个白围裙卖豆腐。罗见他淡淡一笑,解了围裙,把豆腐摊子托给边上卖蔬菜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胖女人,同他走了。罗告诉他当了两年的渔民,回来没有工作,到这合作菜摊卖豆腐兼管帐,街道办事处分派的。 
  罗的家可以说是道道地地的棚户,一间断砖砌的简易房,竹片编起来扶的石灰,隔成里外两间,里间他妈睡,外间既是堂屋又当厨房。一侧的屋檐延伸出去,顶上搭了几张模压的石棉水泥板,弄出一小间,想必是他自己盖的。紧里边直不得腰的角落,放一张摺叠的帆布床,边上还有张只一只抽屉的小桌,对面靠墙有个藤条的书架子,都收拾得有条不紊,乾净俐落。罗的母亲到工厂上工去了,罗却依然把他带进里间鸡笼小屋里,让他坐在桌前,罗自己坐到帆布床上。 
  “你还写诗吗—”他问。 
  罗拉开抽屉,取出个日记本,一首首的诗抄写得很工整—都标明日期。 
  “都是情诗?”他边翻边问,想不到在学校总独来独往的这大小伙子写得竟这般缠绵俳恻!他还记得教语文的老先生在作文课上宣读过的罗的诗句,那一番少年意气慷慨激昂,同这些诗迥然不同,他说出这看法。 
  “那为的发表,现今也发表不了。这都是写给那小表子的,”罗说,於是同他谈到了女人。 
  “这小表子不过是钓钓我胃口,又找了个党员干部,比她大上十岁,就等结婚登记呢,在家整晚给那男人织毛衣。这本诗是从她那里要回来的,现在也不写了。” 
  他避了女人的话题,同罗谈起文学,滔滔不绝,谈到新的时代新的生活应该有新的文学,虽然他也不知道那新的生活的新的文学是怎样的。总之他认为不能像报刊杂志上通篇的好人好事和 
  “大跃进”的新民歌。他讲到格拉特柯夫和爱伦堡的小说,马雅科夫斯基和布莱希特的戏剧。他那时还不知道斯大林肃反和爱伦堡的一解冻>,而梅耶霍特早就给枪毙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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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这文学太遥远了,”罗说二我不知道文学在哪里?我现在的日子是白天卖菜,晚上等一个个菜摊子收了,再点钱结账。有时读点书,也都是天边的事,看看消遣解闷罢了。也不知道新生活在哪里一做学生时的那点狂气旱烟消云散,还不如找女孩子玩。” 
  罗这种颓废比说那小表子还更触动他。他说他还真的没碰过女人,这回惊异的倒是罗。罗毕竟比他大几岁,也很宽容,说: 
  “你真是个书呆子!”这话也并不包含对他那似乎优越的处境有甚麽嫉意: 
  “我给你叫个女孩子来玩,这小五子,沾沾她准保没事。” 
  罗说这小五子是很随便的女孩,1个小骚屏,他从罗嘴里又听到对女孩的亵渎。 
  “我把她叫来,这丫头片子会弹吉他,不像大学里的那些女生,一个个装模做样,”罗说。 
  他当然希望见识见识这样的女孩,罗还真的出门去叫小五子了。他一边翻看罗的那些情诗,有的写得十分露骨,对性的咏叹他以为远超过了郭沫若当年的八女神V,很受刺激,越发相信罗真正是个诗人,同时也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发表,又为罗惋惜。 
  不一会,罗回来了。他转身对罗说: 
  “这才是诗!” 
  “咳,写给山口己看的,”罗苦笑。 
  小五子著的木屐来了。一个眉眼浓黑的少女,上身一件无袖圆领的小花布短衫,胸脯饱满,这女孩才十五岁,已经发育得像个大姑娘。女孩没进到这小间里,侧身依在门框上。 
  “他也写诗。”罗向女孩介绍说。 
  其实罗从未看过他的诗,但这似乎是最好的介绍。就是说这女孩看过罗的这些艳诗,这种介绍也就有不言自明的含意。女孩抿嘴一笑,厚实的嘴唇随後又张开了,他还没有见过嘴唇这样松弛的女孩。他把本子合上,同罗又说起别的,不由H在的是他而不是这少女。 
  罗从门背後拿出一把漆皮剥落的吉他,对女孩说: 
  “小五子,给我们唱个歌吧。” 
  他算是从窘迫中解脱了。小五子接过琴,问: 
  “唱甚麽呢?” 
  “随你唱甚麽?就唱八山植树v吧,” 
  这是一首俄罗斯民歌,当时在青年学生中很流行,之後也由对新社会、对党和领袖的颂歌替代了。 
  小五子低头调弄琴弦,发出闷闷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并不在听,懒散的样子,女孩抬头看人时让他觉得茫然。屋里甚麽地方有个电唧子也在叫,都轻轻的,小窗外阳光刺眼暑热一腾。女孩拨了个旋律,又打住了,对罗说这会儿不想唱,又望望他,却又像望著地头顶上甚麽地方。 
  “不想唱就不唱,”罗说, 
  “要不晚上一起看电影去。” 
  女孩笑而不答,搁下琴,竖在门边上!走到堂屋才扭头说了声: 
  “人家里还有事呢!”便出门走了。 
  “有个屁事,听她鬼话,”罗说, 
  “你真不会招女娃,你不想约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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