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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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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侍卫却是毫不留情的将她们拖了出去,在漫漫黑夜中,隐隐传来哭诉声,那样撕心裂肺,可是在这阴暗嗜血的宫廷中却是如此平常。

“王后,臣妾觉得此事……”卿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凌厉的目光打住,柔弱的跪在地上呆呆的凝视着我。

“你的孩子是沁美人指使碧清在安神茶里下了藏红花,导致小产。此事就此了结,谁敢再妄加议论,或是王上听到任何风言风语,本宫作为六宫之主,将严惩不殆。”

满阁突然一阵沉默,静谧无声。直到冰凌轻咳一声,众人恍然回神,齐声道:“王后圣明。”

处理完小产之事,我便决定去趟御书房,今夜之事是该让夜鸢知道,毕竟那是他的孩子。

“娘娘,您不觉得今夜之事太过蹊跷?”一路上闷闷不语的紫衣像是憋了太久,终于是开口了。

“你倒是说说蹊跷在何处?”

“这样蠢的办法……沁美人丝毫不蠢且不说,就算蠢也不会用如此明显的手法去害卿嫔。”紫衣嗤鼻而笑。“紫衣想,王后您何等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吧?”

我依旧缓步前行,但笑不语,深深的游廊上传来我们细碎的脚步声,空空回响飘荡。

两年来,很少有妃嫔怀有龙种,怀上了的也都莫名其妙的小产了,此中秘事自是不言而喻,却无人敢去深究。历朝后宫都不平静,算计阴谋常常出其不意,一山更比一山高。而我,却是袖手旁观后宫事,冷眼笑听姬妾争,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能纵容她们明争暗斗,只要她们的争斗没有影响到我的地位,便放纵她们争。争个你死我活对我只有好处并无坏处,我只需稳住我的后位,而朝廷,一直都有楚寰,我信他。

“娘娘,您觉得是谁才是真凶?”冰凌好奇的问。

勾过鬓角被风吹散的一缕发丝,轻轻抚摸护甲,莞尔一笑:“卿嫔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对本宫百利而无一害。谁是凶手,早已不重要。”

“难怪娘娘就这样草草的了结此事。”冰凌恍然大悟的点头,又口没遮拦的问:“万一娘娘您怀了孩子却被人给谋害了,也不知您会如何对待凶手。”

紫衣一听忙用胳膊肘顶了顶她,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往下说。冰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垂首:“奴婢失言。”

我面无表情的行走于游廊,望汉白玉雕栏,记忆中又闪现我亲自喝下那碗藏红花,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双拳不禁狠狠握紧,一字一句地说:“我会让她,不得好死。”

月转殿前檐,一枕秋风漏声长,玉露笼轻烟。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御书房,脚有些累。紫衣常问我为何不乘辇,说来也奇怪,我总是喜欢漫步在偌大的宫殿中,只有脚踩着我才能感觉到一切是那样真实。

“王后娘娘。”李公公一见我来便陪着笑,恭敬的向我行礼。

瞅了眼依旧灯火通明的御书房,我问:“王上还在里边?”

“没停过,您倒是劝劝王上别太劳累,圣体为重啊。”李公公喟叹道。

“王上,是个明君。”

推开御书房的门,一室明晃晃的光芒便射入眼中,刺的有些疼痛。紫衣与冰凌在外头将门轻轻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并未影响龙案前那个认真批阅奏折的男子。

他始终垂首认真的看着手中那一份份金黄的奏折,时而眉头轻蹙,时而嘴角上扬,时而眼中透寒,时而瞳中含笑。

登基已有四年,如今的北国已不能与夜宣的王朝同日而语了,现今北国朝廷稳定,战事减少,赋税不增,南国对北国已是颇有忌惮,不再像曾经动不动便出兵讨伐。夜鸢这个皇帝做的很出色,他懂得如何驾驭臣子,恩威并施。更会任命贤才,听取谏言。

若再磨砺数年,又会是一个壁天裔,这北国将又是何番景象。

夜鸢缓缓抬头,盯着呆呆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打量他的我,问:“怎么来了?”

我才回神,冲他一笑:“秋末转凉,过来瞧瞧王上是否又在挑灯夜烛,果然又是紧抱奏折不放。”

目光转至龙岸上那碗早已凉透了气的燕窝莲子羹,不免有些愠怒:“酉时我便命人送来的燕窝莲子羹,你到现在还未动一口。”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忙端起它欲饮,我却制止了:“凉透了,别喝了。”由他手中接下碗重新放回原处。

张了张口,想对他说起今夜卿嫔小产之事,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寻常,他执过我的手,顺势将我带往他的怀中。我坐在他的腿上,安静的靠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我由衷一笑。

他沉声问:“今夜怎么了?”

我不答话,拉过他的左手,瞧着手背上那个淡到几乎不复见的齿印,每次只要看到这个疤痕,我就会想起两年前那个夜里,他将自己的手伸过来让我咬着。还说:陪你一起痛。

“慕雪?”

我突然松开他的手,反手环上他的项脖,对上他清冷的眸底似乎有一抹探究。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化为心中一抹黯然的柔情,身子微微前倾,便吻上他的唇。

只闻他一声暗叹,几乎是狂热的回应了我的吻,似在寻找彼此最深处的缠绵。

良久,他才放开我,搂着我的肩问:“有什么话是不能同朕说吗?”

我依旧环着他的项脖,下颔贴着他的肩窝,将目光投放至一盏宫灯,沉默须臾,才说:“卿嫔小产了。”

他未做任何反应,只是拥着我的肩头。

“人证,物证皆证实,沁美人指使其丫鬟碧清放下藏红花谋害。我以杖责八十刑棍给予惩戒。”

他仍旧不说话,环着他项颈的手紧了紧,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明明在我身边,却又离我好远,好远。

“不喜欢别的女人有你的孩子。”

“不喜欢你宠幸别的女人。”

“不喜欢与你的女人相处。”

一连三句,句句都是我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而他的身子早已僵硬,呼吸有些停滞。

就在那一瞬间,我们都安静了下来。

半晌,他搂着我的肩头,将紧贴于他胸膛的我拉开一些距离,使得我可以真正的面对于他。

他淡漠冰凉的眸底闪过清亮,似炙热的火焰一簇一簇自幽暗的深处点燃。

“朕以为,你不在乎。”他的眼底有冷锐,有倨傲。

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痛楚与酸涩夹杂在一起,我脱口:“谁说我不在乎。”

目光在我脸上流连片刻,眼底的冷漠隐去:“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已经太久了。”他的语气清冽,像是那样轻描淡写,却又意味深长。

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两年,并不是他对我的爱已渐渐消逝,而是一直在等待。

而我,却一直以为这份等待是一种疏远,是爱情的变质。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因为我依旧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能自拔。更因为他是帝王,我怕越池爱上他,最终受伤的那个会是我。

可是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想真真正正去爱一次,即使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仍然想要牵着他一起走下去。

我问:“你说过的,在我放弃你之前绝对不会放开我的,如今,我已不再想放开你,你是否依旧会陪在我身边?”

当他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时,才发觉泪已落,竟未觉。

“是,依旧在你身边。”说罢,他便揽我入怀。

依恋的躺在他怀中,我笑了,为夜鸢而笑。

次日,天色有些暗沉,乌云密布,似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本想待在雪鸢宫不出去,偏偏华太妃遣奴才传话来,要我去趟圣华宫。

想必是因为昨夜我处置卿嫔小产之事而召我过去,不知又是哪个爱嚼舌根的宫嫔告了我一状。

一路走一路暗想该如何对付华太妃,且不说她一直都是个狠角色,更因她是夜鸢的母亲。

进入圣华宫,由奴才将我领进偏殿,才踏入便闻得一阵馥郁芬芳的兰花之香,出自如贵嫔之身。轻纱幔帐低回,缭绕在淡白的玉阶石柱之间,揭开珠帘,我向那个雍容华贵的华太妃拜道:“儿臣见过母妃。”

她素手一扬,示意我起身。手腕上珠翠手镯琳琅,随着她手臂的摆动铿锵作响,一片奢华之态。

如贵嫔起身向我行礼:“臣妾参见王后。”

“起吧。”我淡淡的冲她笑着,即在太后身边的座椅上就坐。“不知母妃今日传唤儿臣来,有何要事?”

“听闻昨夜卿嫔小产,此事是未央你处理的?”华太妃的目光轻扫我一眼,护甲轻轻拨弄着食指上那颗硕大的绿宝石戒,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人证物证俱在,故而将沁美人与碧清拉出去杖责八十刑棍。”我简单的将自己的处置娓娓道出,后又附上一句:“儿臣是否做错,请母妃教诲。”

“可你作出的处置未免太过草率。”华太妃的音量略微提高,而我则是低头不语。

如贵嫔见我不说话,也插上一句:“人证物证是不假,可明眼人一看就是栽赃嫁祸。”

“感情如贵嫔上圣华宫是来告本宫一状了。”我扬眉一笑,对上她那张温婉无害的脸,“贵嫔你也说了,人证物证俱在,又何来栽赃嫁祸一说?”

“如此低劣的手法,有谁会用呢?”她像是与我较上劲了,声音暗带嘲讽。

有意思,头一回见这样的如贵嫔,真是与初遇有着天壤之别,人到底是善变的,况且在这深深宫闱中,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去指责。

“口口声声说栽赃嫁祸,贵嫔可有证据?”我笑意逐渐扩散于唇边。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我又笑:“贵嫔莫不是胡乱猜测个人来定罪?”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昨夜王后所为有欠妥当,不能听信碧清那奴才的一面之词便将其定罪。”其言颇有咄咄逼人之势。

“本宫是看证据说话。”

“好了。”华太妃拖了好长的音将我的话语打断,目光隐射寒光,那是直逼向我的。“这件事,就是你的错了,草率定罪,碧清被仗死,幸好沁美人被雪如救下,否则也难逃一死。所以哀家决定,重审此次小产之事。”

我的笑依旧挂在脸上,只是多了几分冷意。悠然起身,离座于华太妃跟前跪下,后将发髻上的凤冠取下,双手捧至华太妃面前。

一见此般情形,如贵嫔也离座而跪。

华太妃的脸色有些僵硬,冷声问:“王后这是何意?”

“未央是六宫之主,执掌凤印。如今未央自认没有能力统摄六宫,故取下凤冠交还太妃,凤印在雪鸢宫,待命人一并交予太妃。”我的语气很是平淡,却惹得华太妃满脸怒容,却又强压怒火不便发作。

沉声冷笑:“王后是在威胁哀家?”

“臣妾不敢。”我仍旧笔直的跪着,捧着凤冠的手依旧高举。

她凌厉的盯着我片刻,怒火瞬间消逝,平静的由我手中接过凤冠,将其重新戴插在我的发髻之上。

温热的手指抚摸着我的鬓角,和蔼的说:“这凤冠可不是说取便能取的,你贵为一国之母以后要多多注意。卿嫔之事就此作罢,一切按未央的意思来办。”

“谢母妃。”我毕恭毕敬的磕了一个头,便由华太妃双手托起。

出了圣华宫,一道闪电破天划过,一场大雨接踵而来,淅淅沥沥的雨点卷起一阵暗尘的气息。庭院的桂花被打落一地芬芳,配合着清晰的雨香迎面扑来。

原本走的甚急的我也因这一场大雨而放慢步伐,游走在回廊中,倾听秋雨之声,我的心境也平和许多。

紫衣随在我身后,有些担忧的说:“娘娘,您这样得罪太妃,不怕……”

“本宫也不想与太妃撕破脸,只是她在逼本宫。”

“紫衣不懂,彻查卿嫔小产之事与您无关,您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我犹自一笑,将手伸出廊外,感受着秋雨的洗涤,沁凉之感传遍整个手心。

“卿嫔小产之事确实与本宫无关,但与另一人有关。紫衣你如此聪慧,不妨猜猜看,谁最有能力与动机杀害卿嫔的孩子。”

紫衣低头沉思良久,猛然仰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却不敢说。

我便说:“此处无外人,你但说无妨。”

“照今日情形来看,如贵嫔主张彻查此事,定然不会是她。可她这样积极的跑来向太后告状,不惜得罪王后您,定然是已猜测到谁是真凶。她这样不惜代价的想要找出真凶势必对她有利,而今,只有除掉一个人才对她有利。”紫衣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在四处溜了一圈,见确实无人便放胆子说:“湘夫人。”

赞赏的瞥了她一眼:“紫衣果然有见地。湘夫人乃凌太师之女,而凌太师在朝堂上素来与范上卿不合,若是湘夫人在后宫倒台,凌太师便该倒台,再无资本与他争斗朝堂。”

紫衣仿佛明白了,点点头,目光有些黯然:“而且凌太师与楚将军有些交情,您就做个顺水人情……”

“在紫衣眼中,本宫是如此肤浅之人?”打断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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