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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对Alec挥挥手,在他回过神之前,消失在街道拐角。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彼此都在无话可说,只是一瓶接一瓶地喝着Heineken。天空在黄昏时分放晴,余晖撒在每一片树叶和我与Alec的脸上。
我感到一阵Déjà vu——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几年之前,我也是这样在那座烟囱比树还多的城市中的某个角落里与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样对坐着。而现如今他们的面孔已逐渐模糊。难道我早已习惯了现在的这种生活么?或说是妥协?在认识Alec之后,我却变得从未像现在这样怀念自己来到亚城之前的生活。
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晕眩感再度升起,就好像身处于混杂着各种气味与噪音学校走廊,令我想要呕吐。周围的景物变得陌生。我开始在心中不断质疑那所谓的的真实性,越来越不能抑制对这空壳般的生活的厌恶。他们的虚伪做作令我一刻也再不能忍受,表面的笑容可掬下心中充满歧视与偏见。即使于同时无我无奈地明白,我肤浅地蔑视他们的肤浅就如肤浅的他们同样肤浅地蔑视我的肤浅。但在这里我觉得自己是象棋中的卒子,只会埋头一味向前,却突然不知被谁恶作剧般放到了跳棋棋盘上。够了,真的够了。
我对Alec说:“你在这里是否每天睡的踏实?”
我没等待他的回应,兀自说道:“我开始越来越眷恋自己的梦境。我知道这是种对现实的逃避,可我不能不让自己每天梦醒的那一刹那呆看着天花板,在几秒中的时间内处于一个迷茫的状态,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过了一会,Alec用不太伶俐的口齿说道:“Luke,你要知道,人只能被自己身处的环境所淘汰,而不可能淘汰它。”
我怒不可遏地对他吼道:“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时刻都戴着自己那该死的面具,扮演你应该扮演的角色。你这个伪君子。”
Alec冷笑道:“你以为你不是在演戏吗?Luke,承认吧,我们每个人都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生活就是一个巨大的化装舞会而已。我所做的只是为了达到最终目的而已。”
“我对你们生活的方式完全不屑。”
“真的如此?还是因为你失败了!?”
“你呢?你对这样的生活乐在其中吗?你只不过是做出更深的伪装罢了!”
我们开始了无端的指责,彼此相互质问对方直接而尖刻的问题。我将他获得的所有成功都描述为“虚伪、功利的做戏。”他似乎对我更加了解,将我长期以来对周围事物漠不关心的态度说成“懦弱与无能的表现”。 不久后我们都彻底醉了。问题的答案已不再重要,因为在提出问题的那一刻我们彼此心中都已做出了回答。整个过程演化为一种令人着魔的仪式,我们听着对彼此表面下真实的自我进行残酷的揭露,情绪激亢不已,愤怒的同时有一种被人理解的兴奋,及最终摆脱了伪装的轻松。
“好了!我受够了!你这个苏格拉底式的混蛋!闭嘴吧。”我一晕,跌坐在草地上。
Alec也随我一起倒在草地上。我们开始狂笑不止。天已快黑,过了不久我们就被冻得半死。
回到车上,我再次问起他关于照片的事。
Alec掏出钱包:“这是我表妹。”
“何以见得?”
Alec又从那张照片之下抽出张照片,小心地递给我。我接过一看,再次惊为天人。
“这是我从前的女友。”
仔细看她竟与Chloe有几分神似,只是照片上看要年轻一、两岁。我想是我的记忆产生了差错,她与Chloe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她们的美丽。
我半开玩笑道:“把你表妹介绍给我认识就够了。”
“她马上要升入Andover(美国著名贵族高中),等你进入常春藤后再说吧。”
“那她,为什么从未听你说起?”我指着另一位女孩问道。
Alec眼神变得黯淡。
“她死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七章
Alec在波士顿时;曾与她相约于每个周末的傍晚漫步查尔斯河畔。
他说他喜欢在家中用一部古老的电话机等待她的呼叫,那种未知总是伴随着惊喜。她在16岁生日那天晚上给他打去一个电话。
“嗯……我的父母今晚都不在家,你想过来么?”
他在电话另一头踌躇。
“好吧,20分钟后见。”她不容他决定就挂了电话。
他抓起自己的外套,沿着街道走下去,走过三个接口,左转,街边第二栋房子就是她的家。那是一栋典型的新英格兰风格建筑,拥有整条街上最漂亮的前院。屋子上下两层,浅蓝色的尖屋顶下还有一间拥有椭圆形染色玻璃的阁楼。尖顶两端的山形墙被涂成了米黄色,看上去很卡通。
他敲响了门。门开了,她穿着一身休闲的粉红色连衣裙。
“进来吧,我去拿点喝的。”
他坐在客厅内的白色皮沙发上,双手搓在试图擦干手心里的汗。室内温度很低,壁炉内一堆木头刚被烧尽,几丝残余的烟雾冉冉冒起。她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瓶酒。
他惊诧不已:“你还不够年龄。”
“嗯,所以我要喝了它,”她拿出两只高脚杯:“你也要陪我喝。”
他看了一眼瓶子,标签上写着28年芝华士。
“你知道如果你父母发现的话……”
“去他们的吧,我才不在乎呢。”
开始他们一口一口地喝着,不久后就整杯整杯地往下灌。他看到墙上那副颜色鲜艳的画像燃烧了起来。
“你知道么,他们给我买了一辆红色的野马作为生日礼物。”
“那很好啊。”
“可他们说18岁之前我不能碰它。可恶。”她努起了小嘴。
他想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可她忽然之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那只手。杯子掉在地毯上,左右弹了两下。
他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双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只能以缄默注视她的悲伤。
然后电话响了。
“该死,他们要提前回家了。”她有点儿晕,身子靠着摆有花瓶的书架。
“我想我该走了。”他抓起自己的外套,在晕眩与慌乱之中走出了她家,并忘记在临走前给她一个拥抱。波士顿刺骨的夜风使他在瞬间酒醒。
不过他仍记得,在握着她手的那一刻,她的气味以及他自己稍纵即逝的冲动。他说她或许握着他的手对他说过一句话,但如今,他只能平静地说,自己已无法记起。
那晚之后Alec再也没见到过她。他从一个留着棕色卷毛的小子那里得知了她的死讯。她拿了红色野马的钥匙,独自一人开去费拉德尔菲亚,或克里夫兰。她的家人报警车说被盗。在回家后她与父母发生了争吵。她抓起自己做警探的父亲放在桌上的枪,跑入二楼自己的房间内。她将枪放在胸前,扣下扳机。她缓缓地倒在自己的床上,鲜血在洁白的床单上绘出玫瑰般的图案。在她身旁放着那把擦拭的乌黑发亮的左轮手枪。
“她长得那么漂亮,真是浪费。”
Alec冲上去将那个谈笑风声的家伙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了很久。
他并没有因打架被学校开除,而是自己选择了离开。如果不再看到傍晚的查尔斯河,如果没有了北方那凛冽的风雪,在这座只有许多阳光和雨水的温暖城市里,或许就不再伤心。
我不明白为什么Alec认为亚城是座充满阳光的乐观的城市。我给很多抽象和具象的事物加上自己认为合适的颜色,那样有助于我进行思考。比如说,亚城是灰色,亚城的天空是灰色,亚城下午四点雨中的街道是灰色,亚城内动脉般的高架公路是灰色,亚城中心伍德拉夫公园里的人造水墙是灰色,亚城马丁路德金大道上的灯柱也是灰色。
“那有什么不是灰色呢?”
“校车是玉米黄色。”
“废话。”
我们开车来到桃树街边一家名叫Coté d'Azur的咖啡店。店牌弥散着暗色蓝光,入夜后的湿冷空气在其周围凝聚。推开店门,温暖的咖啡香扑面而来。吧台上只有一个围着深蓝色围裙的女孩在擦拭咖啡壶。在她头顶上方,室内仅有的一盏亮起的灯由细长银色链条自屋顶吊下,发出微弱的白炽光芒。墙上的樱桃木摆钟指着十点一刻。似乎这里已快要打烊。她抬起头来。是Chloe。我与Chloe同时面露惊讶之色,Alec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并招呼我过去坐。
“两杯拿铁,谢谢。”他拿起桌上的《纽约客》随意翻阅。
第二十八章
亚城的冬天骤然降临,北方的寒流伴着本不属于冬日的台风登陆于这个南方都市,气温一夜之间降至冰点。十二月初,感恩节后,无心学习的学生们变得如蠢蠢欲动的饥饿动物,在感恩节的火鸡大餐后更加饥肠辘辘,对圣诞节迫不及待。
“嗨,哥们儿,黑色星期五有没有出去购物?”Chris问。
“没有,我去了查塔努加与大烟雾山。”感恩节假期我花了三天穿越于田纳西的山间,一路上车里都飘响地方广播台的南方乡村音乐。我不停地想起《冷山》中那名渴望回家的逃兵跋山涉水的情景。 Alec与外公外婆自佛罗里达Key West坐上游轮,享受了数日加勒比海上的阳光。
“你知道为什么购物那天要叫黑色星期五吗?”Matt又发表高见,“因为那天所有黑人都去抢购便宜货。”
Spencer说:“听说我们学校有个倒霉鬼在德鲁伊山那边的Best Buy(销售电器的连锁店)排一夜的队买了台LCD电视,结果刚出店门就被一群十七八岁的黑人小孩持枪抢了。”
“德鲁伊山的那帮混蛋,总有一天要让他们好看。”听Matt的口气,仿佛他是湖滨高中老大。
数职在身的Alec终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学期末的事务格外繁多,NHS和学校报纸如往年一样查出了坏帐,大约400多美元由活动筹集的经费不翼而飞,弄得Alec几乎崩溃。而辩论队马上要开始准备第二年初举行的艾大邀请赛,但他目前连自己的搭档都未找到(Alec参加的辩论是两人一组),只得叫我临时帮他在网上搜集资料。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老D的化学课绝对让Alec吐血。他每周都会抽出几天与我和黑哥在放学后去Chloe工作的咖啡店一同复习。Alec说他这辈子没得过B,但这次有种要栽在AP化学上的不祥预感。
事实证明去那间咖啡店学习是错误的,Chloe的存在严重影响了Alec的学习效率,而他反常的絮叨也使我无法集中。只有黑哥能聚精会神地啃那本化学书,他唯一感兴趣的是Chloe那从小跟家中墨西哥女佣学来的纯正西班牙语。黑哥去年修西班牙语初级的课就差点挂掉,最后还是老师看在全班除了他全是墨西哥移民的份上给了个C。
一个人回家的时候,我选择不坐校车,而是徒步四十分钟,走在这座阴霾寒冷的城市里。途中穿过一片建于三、四十年前的住宅区,看那些房顶低矮、门前堆满杂物的平房以及它们门前一排排油漆早已随岁月剥落的铁栏杆,想象屋中的人们亦是如斯般老去。走到路尽头,那里有间木制结构的枣红色南方卫理工会小教堂安详地坐落于住家之间,等待着礼拜日时到来的虔诚信徒们。绕过教堂,经过一块小型棒球场,并在那里驻足,观望已下过或正在飘落的雨点打在球场菱形的沙地上留下的无数痕迹,并从中发现某种规律的图案,像一块巨大的浮雕,刻画出自己此刻的潜意识。走出了小区,再穿越一条路两旁密布着挂有西班牙语招牌的店铺的马路,就来到那间大多数时候都空无一人的加油站。有时会看到加油站地员工用很长的钩子试图取下那块巨大标价牌上的数字,却因为钩子短了一点而够得很费劲。穿着绿色加油衫的他将钩子高高举过头顶,又踮起脚尖,因为中心不稳而左右摇摆。就那样总是够不着,又一直尝试着,不能放弃。
我沿着高速路的辅路走到四层的立交桥下,在这里可以远望山坡上我居住的那片公寓以及长蛇般蜿蜒至矗立着高层建筑的市中心。我站在这里,面朝没有夕阳的西方,完全感受着亚城这座庞大的都市。川流的交通与浑浊的空气是它的血液与呼吸。我最终无法否认亚城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感觉自己在这里生活着,就如蚁巢中众多蝼蚁之一,整日为或许自己也不明了的事而奔忙。我始终无法看到真实的亚城,因自己总是凭着自己感受到的那些片面对它妄加评论。
最终我还是在Alec的游说下加入了辩论队,并与Alec前往巫婆那间发霉的临时教室,参加每周一次的聚会。
巫婆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