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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书房配备的人通常有十多名,但这番加了两倍还多,戴铎掌文书不变,单单文墨上就有六人,三人一班,一天倒两班。我就是一整理文案归档的,手下有一个小苏拉随时使唤着还忙不过来,几次差点出纰漏,多亏戴铎提点,才没当着四阿哥的面出事。
这倒不是我愚笨,实在是要记的事情太多,单说贝勒府里这本府家奴来来往往的,在王府中的称呼就多种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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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第四章 中元节(2)
佣人有几种,各头目叫做〃博什户〃,杂役有的叫〃苏拉〃,上了年纪的叫〃披甲的〃。此外还有〃关防院〃内妇差、陪奉、看妈、精奇、嬷嬷、陪房、水上等,甚至还有当过满教女巫叫〃萨玛太太〃的。而丫环的人数更不少,客套点叫〃姑娘〃,反之便叫〃使唤丫头〃。凡此种种,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但却是平日大家口中的高频词汇,一个听不懂,就得闹笑话,且各级有各级的礼节应酬,万万不能弄混引自《王府生活实录》作者:金寄水。
不分古代现代,没有懒觉好睡的日子绝对是痛苦的,但我要诉苦,还有比我更苦的呢:贝勒府除大书房,还有小书房,那是四阿哥的世子和格格们读书的地方。
真是没有看不到,只有想不到。
这些世子格格也算发育中的金枝玉叶吧?嘿,他们要是到了现代,一定会高兴得不行!
他们幼年时期就要开始学习,而且极其艰苦:每天一到钟点,必须始终在砖炕上正襟危坐,开始听讲、朗诵课文、背诵课文、以及读诗作诗、读文作文、写蝇头小楷、临碑帖……除了大小解之外,想缓一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而四阿哥他们有个十项全能老爹康熙爷,小时候过的日子定然更苦,想来我这点折磨,在他眼里简直就不值一晒罢。
我在大书房住下后,还是换回男装,为的是出入方便,反正我身形瘦削,并不打眼。
贝勒府每天两餐主食,贝勒爷、兄弟和老师,在外书房开饭;内眷在万福阁后厦儿开饭。内由太监〃打发〃,外由随侍料理。每日正午和晚六时左右,分开两拨儿。
而我不算外,也不算内,到时辰自有食盒送过来。
至于每晨的早点,是由专人购买吊炉马蹄、麻酱及各种烧饼和油炸果,分与各房,从不换样,也短不了我的份儿。
可惜我过了刚开头的新鲜劲儿,就觉得这早点太不够味,经常分给下面的小苏拉们,结果忙一天下来营养跟不上,动辄眼冒金星走路乱撞书架,手上腿上出几个乌青块是家常便饭。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宁可在这儿过被四阿哥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的书房生涯,总比到内院去面对那群妻妾丫头婆子要强。
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一现代主义灵魂,不去跟她们争那女主角,进贝勒府的第一天就曾险些栽了跟头,我对此的感想是:谢谢,谢谢,比较恐怖。
北京有句俗谚〃立了秋,把扇丢〃,即使余暑未消,〃秋老虎〃也吓不倒人。四阿哥素性恶热贪凉,这样的天气,他的脾气仿佛无形中也小了,何况一连忙了多日,户部的事情已经理出头绪,经此一来,压在我们下头人肩上的压力便轻了不少。别人也还罢了,我是〃阿弥陀佛〃满口念经,得空便倒,偷懒睡觉。
这日正好四阿哥一早出门去了太子爷的毓庆宫没回来,我手上亦无事,吃了中饭便打发小苏拉课外活动去,自己掩了门歪在临时搭的〃躺椅〃上睡了一觉,醒来便抽了本书一面翻看一面转笔玩儿。
这笔是戴铎派人送过来贺莲青笔铺的新毛笔,四阿哥的怡性斋中处处布置淡雅,案头陈设,多属文玩,架上图书,无非古籍。耳濡目染久了,我对白折子的质量好坏、元书纸的粗细、松烟墨与油烟墨的区别、毛笔的优劣等等也能稍微辨认一二。只可叹我至今一手毛笔字写的……用四阿哥的话说就是〃鬼看了也要哭起来〃。
想起他说这话时皱眉摇头的模样,我就一阵好玩。于是书也没心看了,起身到书案前取张写了一半的废纸,翻过一面,在空白处提笔蘸墨描上一副人像,是漫画版的四阿哥,靠我以前在少年宫学的那点素描底子,画出来还真有点像他,我越看越乐,捉笔又在一旁歪歪扭扭地提了几个字:难得郁闷。
刚刚放笔,门缝处光线一亮,有人推门进来。
我只当是小苏拉回来,笑吟吟地抬了头,方要开口,却一眼看清门口站住的是十三阿哥。
事实上他逆光而立,看不大准他的脸,然而他那种就算犹疑却仍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以及阴影里颀长而挺拔的身态,我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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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第四章 中元节(3)
十三阿哥大踏步朝我走来,一伸手捞起案上的那张漫画,凑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笑道:〃怎么把我画得这么难看?〃
我大受打击,张了张嘴,愣没说出话来。
本来他们兄弟长得是有几分像,脸上又没什么明显的标志可以加以区分,我的漫画也不是人人都有水平欣赏的,算了,看在他连梵高也不认识的份上,我姑且原谅他的诋毁。
然而接下来十三阿哥竟然把纸一折,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自己怀里,眼一挑,高高兴兴地道:〃我收下了。〃
我擦擦手,绕过书案,将刚才抛在地上的书捡起,踮脚放回靠墙溜儿的书架上,假作随意地问道:〃怎么今儿这么得闲?〃
他走到我后头,挨手接过书,帮我放好。
我突然想起他进来我还没给他请安,忙一转身,不料他身子正往前倾,我的头顶堪堪碰到他下巴,甫一接触,双方都急急地退后让开。
他又怕我撞到身后的紫檀木书架,一揽手,扣住我的腰。
他手上力大,我晃得一晃,便定住了脚,想起他刚才收画的神情,忽又泛起虚心,因低了眼,他却不收手,掌心贴在我腰后,透着热。
正尴尬间,谁的肚子〃咕咕〃响了一声,我们两个都笑起来,他这才不落痕迹地松开我,我一手贴上自己的小腹,笑道:〃今儿四阿哥不在,没人留你吃饽饽呢。〃
四贝勒府留客〃吃饽饽〃一般都在下午四时左右,通常是两干两蜜四冷荤,我最喜欢这个排场,因为客散之后我这儿必有随赏的,最次也是奶卷、奶饽饽等,人生得吃须尽欢,我平日跟小苏拉他们聊天也尽说这些吃啊喝啊的,活脱一个女饭桶。
十三阿哥对于我老在这些上头转脑筋早司空见惯,故意道:〃四阿哥不在,难道四嫂就不留我?〃
我愣道:〃你要到内院去啊?〃
他一笑摇头,〃没!我来都没让他们报四嫂知道,今儿办了件大事,我专门来找四哥报喜,谁知他还没回。〃
照十三阿哥和四阿哥的热络劲儿,怎会不知道四阿哥此时正在毓庆宫?他这话说得有点……
〃你忘了吧?〃
十三阿哥忽然冒出一句,我一惊,〃什么?〃
他兴致勃勃地道:〃今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我来时见外头建盂兰道场,放荷灯,烧法船,十分热闹。去年这时节你病了一场,没赶上出去玩儿,还哭鼻子呢,你都忘了?〃
这些老黄历上的东西我哪里晓得,似懂非懂地听着,听他话里有要带我出去玩儿的意思,不禁眉飞色舞起来。
十三阿哥挤挤眼,笑道:〃我知你这些天给四哥拘束坏了,难得他不在,外头我安排好了,带你出去几个时辰没事,在他回府前平安送你回来就好。〃
我冷静一想,问道:〃咱们怎么出门?〃
十三阿哥道:〃你甭换装了,就这身挺好,我自己骑马来,角门外戴铎也备好了你的小宝,出府快得很!〃
咦,我的小宝?
我锁了门,跟着十三阿哥出去,只见西角门外拴马石处果然停了两匹马。
头一匹马一身雪白的毛,但四个蹄子和蹄子后面的长毛却是墨黑的,无一点杂毛,一看就是名驹无疑,想必是十三阿哥的坐骑。
另一匹马并不特别高大,全身毛色赤红,毛泽光亮柔滑,宛如缎子,目若明珠,似有灵性,我一看就喜欢上了,耳边只听十三阿哥道:〃喏,你的小宝等你好半天了!〃
原来这小红马就叫〃小宝〃,我慢慢地走过去,手一搭上马背,甚至不需思索动作要领,踮踏蹬一跃身就跨上马,坐得稳稳当当。真是喜出望外,本来嘛,我都骑过驴了,骑马也就小菜一碟。
我见小宝颈上长长的翎鬃毛生得可爱,顺手摸了一把,小宝立刻低嘶摆首,似甚舒服,我更加高兴。
这时十三阿哥也上了马,一面指挥马儿调过头来,一面冲我点点头儿,〃上次我和四哥看你骑驴那副没精打采样儿,都觉好笑,你呵,什么都要最好的才肯开心。去年你过生日,四哥特地找来送你的这马可是一等一的〃胭脂马〃,除了不能上战场杀敌外,不比我这匹〃肋下生鳞〃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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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四章 中元节(4)
我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接过他抛来的马鞭,看准方向,手中缰绳一拎,起手将马鞭一扬,肚膛一夹,小宝就勇往直前,飞奔而去。
坐在马上,只见箭道两旁的树木,一棵棵在向后飞驰,迫使我双目圆睁,眨也不眨地望着远方。好在虽然马疾如飞,却稳若顺风之舟,真比坐轿子骑驴之流胜出百倍!
我心中豪气顿生,大是畅快,身体略带侧,两腿夹紧马匹肚腹,左手不断抡动缰绳,任它像兔子一般,前纵后蹬,不多时就跟着十三阿哥出了王府侧门。
十三阿哥是〃老北京〃,路熟,很快就将我带到地处繁衢的致美楼。
致美楼我早有耳闻,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跨占三间门面,门前竖着马桩,黑漆大门擦得光洁如新,挂在正中的金字横匾,气派非凡。门前刚勒住马头,早有伙计迎出来接下。
十三阿哥带我进去,轻车熟路登上二楼。
我四下一看,楼上竟一个酒客也无,宽敞得很。
我们拣了一个靠窗的里座面对面坐下,他才看一眼一路跟上来笑语殷勤的掌柜,道:〃不要平日的酒,你这儿〃家酿〃可有?〃
掌柜赔笑道:〃回爷的话,有。桂花、木瓜、佛手,哪一种称意?〃
十三阿哥道:〃桂花,要温温的。菜式照旧,蒸蟹现做。行了,你去吧……哎,玻璃皮先进上来。〃
〃是。〃掌柜全应着下楼去了。
坐在楼上,凉风习习,放眼望去,顺着酒楼茶肆是一座座作坊店铺,人流不息,十分热闹。走街串巷的小贩们吆喝声不绝,其中特有的一种〃老鸡头才上河呀〃的连绵叫卖法令我忍俊不禁。
十三阿哥呷口茶,看着我莞尔道:〃你该多笑笑才是,你笑起来时,眼睛就如月色下淙淙的溪水……〃他的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他们怎么来了?〃
十三阿哥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我说话,但他语气中的不快令我猛一惊神,不由自主地顺着他视线看下楼去。
这一看,我立马华丽丽的崩溃了。
不用拿望远镜,我也认得出楼前下马的两人中,有位便是疑似十四阿哥的涩情狂大人,而站他旁边某方脸、嘴巴大得像河马、同他一起指点我们这边的大爷又是哪路妖魔?
我方收回目光,忽听得楼梯一阵响,掌柜颠着脚儿端来一个长方形的木质托盘,里面是两青瓷小碟,盛着不知名的红色浆果,顶端有萼片,全面密生锐刺,外形却酷似鸡头。想起刚才楼下叫卖〃老鸡头才上河呀〃,莫非就是此物?但十三阿哥明明说的是〃玻璃皮〃嘛。
正打量间,掌柜的收盘笑道:〃爷请看,这鸡头米乃地道的内城什刹海所产,外皮出黄未紫,正是鲜货,上佳〃二苍〃。〃
十三阿哥随手捡了一个放在掌心,剥掉三层皮,只留最后一层硬壳未除,先递给我。
我如嗑瓜子一样放在嘴中一咬,玻璃般透亮的果肉一迸滑入口腔,其味实甘微涩,混合一处竟好吃极了。
〃此物吃多了口内会留有苦味,但白水一粘唇,顿感有丝丝甜味,可惜你不爱喝温开水,不然多吃点也不妨……〃
十三阿哥说着,楼梯口忽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十三弟说得好,这鸡头〃芡实米〃,黄米嫌嫩,紫皮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