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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令人产生怜悯之情的泪水，那犹如琥珀般丰盈明澈的泪水中酝酿了何等的沧桑，何久的等待？
他也曾紧紧地搂着我颤抖的躯体，拂去我面颊的泪水。可他终究如同在早春盛放的樱又或者更是比樱惨烈的象征，带着他所有的经历的沧桑和刺眼的印记，从枝杆上挣脱，随后，跌落泥尘中。枯萎。辗作泥尘。
第132节：叹东风（9）
东风伫立于众林之中，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然后很小心，很小心，班驳地散落。蕴涵着不可玷污的神圣。
他面无神情，犹如怀中精雕细琢的傀儡般，即是华丽，一样的美伦美奂，却缺少活人的气息。那双深邃而空洞的双瞳中酝酿着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沧桑？
然而他的背后的树林却一片繁盛，没有战斗过的痕迹。忽然我感觉我的心瞬间被撕裂，化为一片一片尖锐的碎片。
我明白那是东风精心所布下的结界，他善良到不忍心去伤害一颗树，一株草。他是如此善良，可他怎舍得让单与痕墨离我远去，留我一人在世间孤独终老。
为什么，为什么要战斗？
为了自己爱的人。
突袭而来的疲倦，大片大片地吞噬着我残缺不全的躯体。
杀了我吧。
我已经失去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其实所有的人并非贪生怕死，只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们所留恋的东西，或者是他们觉得值得让自己守护的人。
如今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东西，甚至是以为可以永远在一起的人。
但是你却不同，你还有你的爱人。我想她在你心中一定很重要吧，甚至比自己还有重要，所以你才会为她活到现在。
她一定会很幸福……
我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给予人永生沉眠的冲动。
我从泥尘中爬起；风撩乱了我的丝发；长袍上溅满了痕墨的鲜血；那一朵朵含苞欲放矢车菊般湛蓝；嵌着血的腥味。嘴角微微抽蓄，我仰首，张开双臂，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们怎舍得离我而去？
我的父皇，还有我的单。
在那个国度，是否不会在有分离和痛苦，还有宣示悲哀的泪水？
一片死亡般的寂静。
然后我却看见东风身后繁衍起火星，在风中跳跃着，仿佛要吞噬这个无边际的黑暗般。忽然火星在瞬间绽放，燃烧的火焰肆放出灼伤人的温度。东风的身影伫立在风与火的交界中。银发纠缠在流动的空气中，以一种温柔略带伤感的姿态在风中舞动。东风上扬的嘴角，诡异如同绽放在氤氲的雾中的曼陀罗。他往复退了几步，消失在火海中，同时我又看见了弥漫在东风嘴角的笑容，凄厉绝美。
第133节：旧人梦（1）
15 旧人梦
母亲，为什么我的名字叫凡？
因为我不希望在你的生命中有何奇迹，只要平平安安，能够幸福地生活就已经足够了。
我的母亲在我幼年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去了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残留在印象中的她，是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笑起来会如同在湖中徐徐绽开的莲般清淡高雅，倾国倾城。然而最清晰生动的画面仅仅只剩下母亲眼前凌乱的发丝，还有残留在唇边缕缕干涸的血迹。我总会紧紧地搂住她颤抖的身体，然后歇斯底里地喊着，母亲，走吧！去哪里都好。只要可以离开他，父亲已经不会再对我们好了。可是我那可怜的母亲永远都不会答应我的奢求。我明白她在等待着一个人，一个曾经爱她，愿意为她许下山盟海誓，尽管那些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
母亲走的那一天正值满月，一切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苍白。母亲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很深很深，上扬的嘴角显得阴郁诡异。
我无法忘却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无法洗涤去的刺青般，深深地刻烙在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当我抓起身边的匕首刺向母亲的时候，我看见了来自于母亲眼中的释怀。最终，我还是哭了。因为母亲得到了本该属于她的解脱。因为自己终于失去了最爱的人。
雨水顺着泪痕滑过，我分辨不出哪些是雨，哪些是泪。血在雨水中扩散，带着温柔的褶皱，消失在黑暗中。
血，漫天飞溅。与雨水融为一体。
父亲炽热的鲜血疯狂地舔噬着我身体的每一寸，我望着父亲那似乎快被撕裂的眼眶时，我对他露出了肆意的笑容。然后我冲苍穹歇斯底里地喊，母亲，父亲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遇见莲呤，是在一个深邃的雨夜。
那一夜，一切都是纯粹的安静，如同步入死亡的沉寂。我独自一人伫立在雨中，雨水蔓延在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无法忘却血飞溅在我身上的痕迹还有那种灼伤人的温度，它们化作缠绕着我的噩梦。我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般，我看不见我的未来。
前途是一片粘稠的黑暗。
第134节：旧人梦（2）
在雨帘中出现模糊的身影，仿佛是来自于地狱的亡灵，诡异而神秘。
当那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的时候，我几乎以为那是我的母亲，她们有着同样倾国倾城的容貌。我伸出双手试图抚摩那个曾经熟悉让我依赖的面容，可是她却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然后我听到她对我说，该死的杂种，拿开你那双污脏的手。我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她，在那张不可被玷污的面容上出现了厌恶的表情。
莲呤是一个善良的女孩，至少我这么认为。我相信那种如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只是心中纯洁的人才会拥有的。即使是她会对我残忍。
莲呤对我的生死总是无动于衷，她每次看见我血迹斑斑的面容时，总会放肆地笑，笑声散入空静，挥散不去。我明白她并不恨我。只是将所有的仇恨报复在我身上。
但所有的事情总会有结束的一天。
世界淡漠在一片雨中，莲呤的长剑在我喉间驻足。我感觉到一阵撕裂的痛楚，空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莲呤的声音空灵地响起，她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姐姐，只会欺骗她，害得她无法得到幸福。姐姐死了。为什么你还可以活得那么无忧无虑？为什么你不跟着他们一起走？为什么？
母亲是我杀的。只是你不会明白，有时死是一种解脱。生，反而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像我这种人，早就该死了。我苟且地活在这个世上，是因为我明白我所犯下的罪。
莲呤的剑跌落在地上，那些令人寒颤的振音随着空气播散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她跌坐在雨中，我走过去，试图抚去她的泪水，只是雨与泪浑浊一片，我分辨不出哪些是雨，哪些是泪。
莲呤紧紧地抱着我，我感觉到她的泪水，那种灼伤人的温度。她说，凡，对不起……
我明白，那些日子就在这一刻会被结束。
莲呤渐渐对我绽放出笑靥。莲呤将她毕生的傀儡术传授于我，她说我是一个灵力很好的孩子，我所控制的傀儡术一定会远远地超过她。可是她却永远不会明白，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守护的人。因为她是继母亲后唯一会为我流泪的人，所以我想保护她。想让她得到幸福。
第135节：旧人梦（3）
也许时间的短暂可以很好的衬托出幸福的意义。而我那些幸福的日子在瞬间流逝，短暂如同一阵风拂过的时间。甚至那些日子在离开的时候也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那些日子平淡而幸福，我几乎以为这些日子可以永远地持续下去。可是后来，莲呤的笑容渐带愁意，她紧锁眉，流下那些令我心痛的泪水。
终于在那一天，莲呤浅浅笑靥，清艳如莲，倾人国城。可是那也是最后的一次绽放如花的笑靥。
她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喃着，他说，凡，知道吗？所有的一切都它的轨迹，那是命运为它们安排的。我们注定是命运的玩偶，就像我们所操控的傀儡般，注定无法脱离那些剥束着它们自由的线。只是命运注定我们死，我们就没有重生的机会。凡，对不起。我还是必须离开，这不是我的选择，是命运注定的。凡，对不起，我爱你。
当莲呤说完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灼热的温度在颈前燃烧。我紧紧地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泪如雨下。
莲呤最终还是不明白，如果是为了她，我们可以试着改变命运。不管有多么困难，只要结局可以改变，即使是赔上了我的性命。
我记得莲呤曾对我说，她说，其实命运是公平的。命运取走了你的一样东西，一定还会还给你另一样东西。我记得那时的莲呤的神情温柔而坚定。可笑的是，命运将莲呤从我身边夺走，却给了不曾属于我的人。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蝶儿，那个笑起来璀灿若阳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要撕裂一切粘稠的黑暗般。
我记得第一次与她在林间邂逅，她浅浅笑靥，带着朝阳的绚烂。她问我的名字，我没有回答，侧脸向东。林间落叶轻舞飘扬，后来她说，风向东……你的名字叫东风，对吧？女子粲然一笑，上扬的嘴角有着柔和的弧度，阳光从身后迸射出来，模糊了她的面容，瞬间，她的笑容随着一缕缕阳光，透澈了我心中每一个角落的寂寞。
第136节：旧人梦（4）
只是那时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恍如隔世。
蝶儿常在我耳边轻喃着，她说，东风，你长得真好看，就像我所爱的人。
你所爱的人？
对！他长得就像你一样漂亮。有精致的五官，还有深深的轮廓，还有，他的头发就和你一样，很长很长。就像水一样柔和。只是他的头发是幽蓝幽蓝的，就像黑夜的颜色，多漂亮啊！东风，你说，要是你是他那该有多好啊！
那东风你有所爱的人吗？
有。
她是谁？
她是我母亲的妹妹，她叫莲呤。
莲呤，很好听的名字。她一定很漂亮，对吧？只是，爱与喜欢是不一样的！但它们之间的关系却微妙到难以言语。只是爱一个人，就是想紧紧地牵着对方的手，永远都不想分开。即使是死的那一刻。
蝶儿坚定的表情让我对莲呤之前的感情产生了质疑。而后，我告诉蝶儿，我说，我爱莲呤，就像你爱他一样！只是我明白，我这样说，不过只是想用言语来掩饰我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蝶儿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至今都让我怀疑她仅仅只是想用灿烂的笑容遮掩住内心的脆弱。她的身世凄楚，但她从不怨天尤人。她相信命运的公正，就像信徒无条件地信服他们的神。
蝶儿出生的那个偏僻的山村中爆发了一场瘟疫，没人在乎她们的生死。她说，所有人就像在观看一场无关痛痒的戏剧般静静地欣赏着我们挣扎在生死的边缘，没有人想过要救我们。在那一些日子，至少我明白了原来的和祥不过是虚伪的表面化，在命运给予考验的时候，所有人都崩溃了，他们死的死，逃的逃。作为村长的父亲，他的精神一天天地开始恍惚，他时常一个人躲在一间昏暗的小屋里。低声地嘀咕着，那种狰狞的样子令我感到恐惧，母亲终日以泪洗脸，门外那一些低沉的呻吟声，令我感到不安。空气中弥漫着沉腐糜烂的味道……后来父亲终于决定离开。在离开的时候，我永远忘不了那一种恐惧感，我看见途径的每一具尸体，他们难以瞑目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父亲走的时候，他一把火烧了那个村庄，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火光将父亲严肃的面容映得通红，那滴泪仿佛是在父亲脸上灼烧的火焰，肆放出刺眼的光芒。
第137节：旧人梦（5）
可是我无法想象，那一把火终究还是将我们的幸福烧成了灰烬，我们得到了生命却付出了幸福。
母亲在路上得了严重的风寒，我明白那场瘟疫给父亲带来的伤害，终于父亲像个疯子一样，指着母亲说她得了瘟疫。最终还是将母亲遗弃在荒山野岭。我们在临走之前，看了母亲最后一眼，她没有哭，她的眼泪早就在那场瘟疫中干涸了，我至今都无法忘却母亲那种无助的眼神。我拼命地哀求父亲，求他带母亲走，可父亲终究所给的还是个“不”字。那种坚定的眼神，就像一把坚韧的剑，刺破了我的心。
后来，我选择离开了父亲。当我回去找我那可怜的母亲时，母亲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