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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既罢,两人皆赞叹不已。
佳人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桃花带雨千般艳,柳絮随风几度经。”左荫先道一句。
萧未央却笑笑接下去,“一曲坊歌子细听,凭谁慧眼早含青。”他视线落在那白依依微垂的螓首。那白依依一身月白缎衣,云鬓上环钗轻曳,脸上淡淡一层水粉胭脂,恍若娇羞堪怜。
“乱调闲弹,萧郎折杀妾身了。”那白依依一口一声“萧郎”,叫得极是软软侬侬,令人骨头酥软,然而她的举动却并不是娇羞的感觉,她大大方方地坐下来,替萧未央倒了一本酒,“妾身敬萧郎一杯。”
萧未央却按住白依依的手,口中却轻佻道,“十里花香色正妍,天然丰韵见犹怜。”
白依依的手震动了一下,一下子缩回,然而两颊却飞起一抹绯色来。
早有侍卫喝一声,“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对我们主——郡主无礼!”
左荫也抬眼瞪了萧未央一眼。
他想的是,萧未央你在朝堂之上如此正人君子,没想到居然是个急色鬼。
然而那侍卫的主子却抚着那只手恍恍然如痴如醉了,居然也没有喝斥他无礼。
“红羞翠怯情偏笃,柳傍花随意易痴。”萧未央端一杯酒至白依依唇边,声音中一抹笑意令人心动,“依依何不接下一句?”
那白依依恍恍然喃喃道,“一对鸳鸯春睡去,锦衾罗褥不胜春。”
“咳咳。”守在一旁的侍女连忙大声咳嗽。
白依依似是惊醒过来,连忙惊道,“大人见笑了,妾身才疏学浅,对不上来的。”
“很工整很有趣味啊。”萧未央微笑,“左大人觉得如何?”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雅俗共赏。”那左荫却在咋舌。
他被吓到了。
这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如此大胆。
居然出口就是艳词。
“听白王提起小姐曾经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是何时?”萧未央道。
“妾身七岁之时,曾随乳娘一起出外上香,被仇家追杀,是萧大人救了妾身。”白依依羞怯道,“萧大人在分别之时,曾赠于妾身这柄贴身物作定情信物,大人恩情,妾身一直铭记在心。”
“这柄匕首?”萧未央接过此行目的之一仔细观赏。
果然是他的。
“只是……当年的事情下官似乎已然……”萧未央想说他忘得差不多了,然而看到那白依依眼中一掠而过的神彩,他眉一挑,当下改口,“下官也记得一清二楚,当年下官救的似乎是一个男孩?”
“……”白依依恨恨咬牙,然而她的声音仍是柔柔的低低的,“那日,乳娘怕遇意外,令妾身作男儿装扮。”
“是吗?”萧未央微笑道,“怪不得,我当时就有些觉得那男孩真是美得有些像女孩子。”
白依依恼也不是,羞也不是,心里是恨不得一把抓住萧未央骂一顿,然而却也只能装娇羞。
萧未央继续道,“可是下官没有记得将匕首送于人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送人。
当年原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丢了,后来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想想也就是被这白小姐顺后牵羊牵去当定情信物了。
“萧大人一定是记错了。”白依依道,“萧大人是将此物赠于妾身,妾身在那里就立誓要以身相许。”说到“以身相许”的时候,白依依无限娇羞地红了脸,“所以……妾身唤大人一声萧郎,大人……”
“以身相许吗?”萧未央含笑沉吟着,却并不作答,只笑笑将话叉开。
而那工部尚书左荫左大人早已经是吓着了。
早在白依依对上那句诗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吓到了。
出门的时候他还在啧啧,“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姐,真是与众不同,从未有见过像这样的女子。”
“与众不同吗?”萧未央哈哈大笑。
“萧大人觉得如何?”左荫评价,“看那女子姿色倒是绝色,可惜略微高了一些,后来的谈吐倒是不错,不失为大家闺秀。”
“我倒是最喜欢她那一句‘一对鸳鸯春睡去’”萧未央犹在大笑,“这样的女子,你说,若是在床上,会是如何的销魂?”
“看其气质举止,似乎还不是小户,像是大富大贵人家。”左荫在意的却不是这种地方,“是哪位大人的女儿?”
萧未央唇角含笑望着他,“你想知道?”
“如此绝色,啧。”左荫赞叹。
“当今白王殿下白若水。”萧未央哈哈大笑。
“白王?”左荫一时愣在那里,“白王的女儿?”想想白王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女儿,“白王的妹子?”
“白王殿下本人。”萧未央大笑。
那左荫脚下一滑,连忙抓紧萧未央才不致于跌倒,“白——白、白、白王?!”
“正是他本人。”萧未央含笑道。
他似乎心情愉快,眼里满是笑意。
“等——等等!”左荫连忙跟上,“我见过白王啊!这、这——”
“桃花带雨千般艳,柳絮随风几度经。”萧未央吟出左荫称赞白若水的诗来,大笑,“左大人对白王殿下感觉不错啊。”
“我、我我——”
萧未央大笑而去。
白王白若水,果然不同凡响啊!
白依依……吗?
想起最近他家里发生的事情,萧未央觉得他的生活似乎一下子趣味盎然起来。
而此时华琚楼里,白王白若水殿下却恨恨地将头上环钗乱拔,“他是怎么回事?萧未央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对女子就这样的轻佻!可恶!可恶!可恶啊!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可是主子,他动手动脚的对象不是您吗?”其中一侍女不解。
“哼哼!如果不是我,我一定砍断他的手!”白若水想想也是,但还是觉得心中有气,他气得将脱下的衣服乱摔,“还拖了一个人过来!可恶!怕我吃了他不成!”
“主子,奴婢觉得,虽然那个萧大人对主子有点不敬,可是今番比起昨日来,似乎极有成效啊。”
“哼哼。”白若水得意,“那是当然。”
好不容易在萧未央床上撒的情草粉末不是白放的。
给他几日春梦一做,就是让你见到母猪也胜貂婵。
何况在他面前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白王母亲年轻时是江淮选进来的秀女中容貌第一的,在宫中,六宫粉黛,哪一个比得上。
得宠时连当时的皇后都妒忌万分。
传闻白王以色媚主,也是因为白王容貌夺人。
“主子……”侍卫之一的方渡枫却不这么认为,他沉吟了好长时间,忍不住要开口,“主子……我觉得……那萧大人似乎是看出来了……”
“看出来?看出来什么?”白若水懒洋洋地给自己倒酒喝。
“他似乎是认出我来了。”方渡枫忧心忡忡。
“怎么可能。”白若水换回原来衣服,打开玉骨折扇,手持酒杯斜眼看他,“你们不是没有打过照面吗?”
“是没有。”方渡枫仍是忧心忡忡,“可是我跟丢过他一次……萧大人……依我看来,似乎不可以小觑……再者,他方才进门的时候看到我……”
“他看上你了?”白若水一下子跳起来。
“不不不。”方渡枫连忙摇头,“……只是我觉得……萧大人似乎发觉了什么……”
“你们没打过照面,他会发现什么。”白王却认为自己的属下是杞人忧天,“放心。今日他被我迷得晕乎乎,色性大发,怎么可能会发现什么。”
“……”方渡枫站回原位,虽然他心里还是觉得,萧未央不是那样简单……
毕竟……他跟丢的人……很少很少的啊……
而且……迷得晕乎乎的……依他看……是白王殿下吧……
第四章
白王殿下那一日尝到甜头,回府后一夜好梦,在梦里将那人肆意凌辱个千百遍,方才心满意足起床,慵懒地伸个腰,自有人来为他更衣,他站在那里闲闲道,“今日如何?”
“回主子,萧大人仍同以往一样,早朝过后,目前正被皇上留在紫金殿。”屈吟道。
“啊……好无聊,那我们也去那儿吧。”白王闲闲道。
结果沐浴进膳打理完毕之时,圣上也派人急召白王进宫,白若水到那儿的时候刚好是萧未央出来的时候。
萧未央远远看到白王过来,不知怎地看到白若水样貌就想起昨日所见的白依依,不由得嘴角吟了些笑意。
白王殿下却是将那抹笑意当作萧未央见着他忍不住高兴的笑,不由得心里有些施施然得意。
“白王殿下别来无恙。”萧未央难得地首次打招呼,这令得白若水更是心中惬意。
“昨日见到了郡主?”白若水停下来,也不迎上前,只是懒洋洋地站在那里打量着他,萧未央一身官服,看起来煞是清俊,白王有些心痒,“有什么感想?来与本王说说。”
“郡主果然不同凡响。”萧未央却是微笑地,坦然自若地回话。
白若水略微蹙了一下眉,是他多想了?他觉得萧未央那眼眸之中有调侃之意。萧未央的眼眸中一向都似乎是坦坦荡荡的,光明正大,怎么会出现那种不正常的神色?
然而那蹙眉也是极轻微的,几乎看不出来,白王殿下哈哈大笑,“那本王向圣上要求赐婚如何?”
原以为萧未央必然推托,却怎知萧未央欣然同意,“谢白王殿下成全。”
这话反而令白若水愣了一下。
猎物手到擒来,太过容易,令白若水觉得有些接受不了的感觉。
圣旨一到,就是成亲,就可以洞房了?
一想到昨日梦中的千万绮丽情境马上可以付诸实施,白若水只觉春色无边一下子全向他扑过来。
可是——
萧未央如此迫不及待,难道是那种攀龙附凤之徒?料想他也不敢。可是一个白依依,就可以令他现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来?
一想到这儿,白王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萧大人,本王在宫中是何人,你可知道?”
“白王今日身上的衣服,便是前日落湖国使臣进贡给圣上的。”萧未央答。
“哼,”白若水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眼光。”
萧未央但笑不语。
白若水却看到他的笑容心有怒气,冷嘲热讽道,“萧大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说完,也不再理那萧未央,抬腿便走,镶银线缎衣与那萧未央擦身而过。
余下跟在白王身后的一干侍卫傻眼。
白王这是……与萧大人生气?
为什么?
明明一起床就急急地想要来见他,为什么见到了又与萧大人吵架?
紧紧跟在白若水身后的屈吟不解,非常的不解。
再者,明明白依依是白王殿下自己介绍与萧大人的,为何现在又嘲弄萧未央,拐弯抹脚嘲他地位低下,没有资格?
“混帐东西!”一进入内殿,白若水气呼呼地坐下来。
那当今圣上沉默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照例摒退左右,这才缓缓问道,“萧大人又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他答应与我成婚。”白若水气极败坏。
景惘一口茶水呛住,连咳几声方才喘过气来,在心中暗呼万幸方才没有喷出,得以保全形象。
“那不正好是称了你的心?又有何气恼之处?”
“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白若水气极,“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萧未央会是这种色中饿鬼!见到女人就像狼一样扑上去,我只是一提起,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一口答应下来了。你不是说他这家也挑,那家也挑,这个女子入不了他的眼,那个女子他也觉得不怎么样,怎么我觉得他好像根本就是跟你说的相反的?”白王殿下气得一拍桌子,“萧未央!根本就不像他表面上装出来的那副死相!他水性杨花!”
“……”景惘瞪着桌上的茶水。
他之前就想着,这杯茶可能喝不成了,就是喝进去也可能会被他喷出来。果然如此。方才白若水拍案而起之时,他的那杯茶便已然溅了出来。
当今圣上气定神闲地撕下一片富丽堂皇的珠纱帘,擦去桌上茶渍,然后抬眼望着白若水,“朕的萧大人水性杨花?”
“这不是水性杨花是什么!”白王冷哼,斜睨圣上,“话说回来,皇上您又知道了?小臣正努力地考虑要不要将自己身边的侍卫全部换一遍。”
“最好不要。”景惘微笑道。
“哼,就是换一遍想必也逃不了您的耳目,在我的手下里安插进几个人,对您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吧,圣上如此关怀,小臣真是受宠若惊啊。”白若水懒洋洋。
“朕只是担忧你的安危而已,”当今圣上觉得自己这个哥当得真是煞费苦心,“好端端的一个王爷,因为人家的一句对男子不感兴趣的话,又是约人跳舞又是弹琴的,这也就罢了,涂脂抹粉朕也不好说你,可是你却又不挑一个安全的地方,居然跟人约在酒肆,不想想万一真出了事——”
“会出什么事?我被你的温良贤能的萧大人劫财劫色?”白若水冷哼,望见景惘的唇角有不正常的向上的弧度,“皇上是想嘲笑我?要笑便笑吧,装模作样不觉得累吗?”
“朕对你的癖好没有丝毫的偏见。”当今圣上义正辞言道,“你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嗜好朕真的不能干涉,就连你瞄上与你同性的朕的萧大人,你可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