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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机留了话。
秋夜里,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掀动起叶小米的风衣下摆,令她不由打了个寒战。守在窗外的叶小米,不免心下凄惘,把自己当成了平安夜里那个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了。她立即觉得又冷又饿,一次次吞咽下涌上喉头的口水,眼巴巴瞅着窗子里的人品甜点喝饮料。
叶小米注意到,庞尔和那女子的面前,除了各自的一杯咖啡别无他物。他们就一直亲密而低声地交谈着,年轻女子的情绪有些起伏不定,眼睛里不时还有隐约的泪花。约莫半小时的样子,庞尔和那女子起身了,结账后便一路出了酒吧。叶小米把风衣领子往上拽了拽,赶紧一路尾随而去。她感觉自己此时已经转换了角色,化身为了《红岩》里那个卑劣小人甫志高,獐头鼠目,举止猥琐。要不是为了帮郝好找回爱情逃兵,而庞尔也恰是她在军校里很欣赏的男生,换了别人,她才不甘心这么饥寒交迫地自毁形象呢。
庞尔和那女子出得门来,沿湖一路走着。庞尔的一只手拎着一个小皮箱,是旅行外出才用的那种箱子。另一只手,搭在那女子的肩上,很亲密的样子。一时间叶小米怒火中烧。心里说,郝好啊,我这可是真为你难过,你那边苦苦等待望穿秋水的,人家这厢都已经美人在怀了。眼见两人走过了烟袋斜街,而后在一些工艺品、饰品的摊位前略微驻足,但也只是看看,并没有买什么,就朝大街上一路走去了。
庞尔和那女子站到了公共汽车的站牌下。叶小米有点起急,万一他们上了车怎么办?这时,一辆长长的公共汽车晃悠悠开了来,一会儿就到了眼前了。涌动的人流中,眼见他俩一前一后上了车。叶小米心一横,只有把跟踪进行到底了。叶小米把挎包抱在手里,随了人流,一路奋力拥上车去。
当叶小米一路跟踪到北京站的候车大厅的时候,她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一路上无论是在车上还是在奔走中,叶小米望了前面两人亲密的背影,心里不禁暗骂庞尔的负心。站台上,当叶小米望见那女子一下扑进庞尔的怀抱里,眼泪肆虐地奔涌,而庞尔温柔地为她擦拭眼泪的时候,叶小米的一颗愤怒的心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了。
出站的时候,望了人流中庞尔落寞的背影,叶小米真有冲上去一把拽住他问个清楚的冲动。可是她还是克制住了。两个原本相爱的人,一旦说不清道不明,他们的隔膜就成了世界上最厚的那堵墙。比如她和任天行,曾经亲密相爱,是世界上最贴心的一对爱人,而今却成了北极和南极,是冤家不再聚头。她真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再对他说了。
想到任天行,那个负心的人,叶小米的心里一下满是酸楚,伤心的眼泪不由就流了出来,打湿了眼镜片,差点模糊了她的视线。
4
等叶小米再追上庞尔的时候,没想到转了一大圈,却又回到了什刹海这边来。只是隔了一条马路,在一幢幢楼群中,眼见庞尔走进了一幢居民楼的地下室的入口。叶小米赶紧尾随而至。走下楼梯要进门的当口,她的脑门重重地撞在了门上方横着的管道上,脚下一打滑,〃哎哟〃一声,叶小米摔坐在了台阶上。手上的挎包掉了,录音机、磁带落了满地。当叶小米收拾利落,再次走进地下室的楼道的时候,拐弯抹角的楼道里已经空空荡荡的,不见了庞尔的身影。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6)
叶小米赶紧跑出地面,在旁边不远的一个书报亭,用公用电话,再次向我发出了信号。
我和郝好一路匆匆赶来了。当我们三个人一进地下室,郝好就开始不停地抹眼泪。这是一幢显然很有些年头的地下室了,破败、陈旧、阴冷,头顶上横亘着粗粗细细的管道,走廊上光线昏暗,脚下时不时就出现一摊来路不明的污水。
叶小米放开了声音喊:〃庞尔!庞尔!你在哪儿?〃
一个离我们最近的房间的门拉开了,一个披着件军大衣的小伙子探出身来。我们赶紧奔过去,却不是庞尔。
〃你们找谁?〃军大衣问。
〃请问庞尔在吗?我们找庞尔。〃我赶紧搭话。
〃庞尔?你们是他什么人呢?〃小伙子站在门口,半是好奇,半是警觉地问道。
〃我们是他,是他军校的同学,他的战友。你是房东吗?〃叶小米在一旁接上了话。
〃我是房东。军校?你们都是当兵的?庞尔也是吗?小伙子不赖。好人!〃军大衣显然也是个热心肠,〃可是,他刚刚才走,刚退的房,也就十多分钟之前吧。〃
〃啊?怎么可能嘛!我一直盯着门口呢。〃叶小米大声说。
〃你在哪个门啊?就那个口啊?可我们是从那头,那头出去的,那边还有一个出口,就是有点绕,可庞尔非要走那边。是我送他上去的,东西不多,拦了辆面的,一车就运得了。〃房东比画着。
我用眼睛去瞪叶小米,准定是她暴露了。叶小米被我瞪的,一张原本红扑扑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嘴巴咧开着,像是就要哭出来了。郝好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的肩。
〃你,你能带我们看看庞尔的房间吗?〃郝好开口了。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拉亮电灯,一间不足5平米的小屋出现在我们眼前,狭隘逼仄。一张靠墙的单人床占了大半,再就是一张床头柜,剩下的空间,就已经十分有限了。屋子太小,郝好站在屋子正中发呆,我和叶小米都只能站在门口了。
几乎是同时,我们都注意到了迎面的那扇窗。那窗几乎占了半面墙大,玻璃窗敞开着,窗外,是一片绿色的操场。操场边是环形的跑道,单双杠清晰可见,那上面搭着的草绿色的军装被风吹拂着,衣角轻扬。窗台上,是一双军用胶鞋,还有那两片晾晒着的、沐浴在晨光里的、鲜红得如枫叶一般的红肩章。
郝好几乎是扑向了那扇窗,伸出手来,不停地摩挲着那两片红肩章,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叶小米满眼噙泪,上前扶住了郝好的肩膀:〃郝好,都怨我……〃
那不是一扇窗,这间地下室里没有窗户。那是一扇,小屋曾经的主人庞尔用心绘制的窗,是一幅足以乱真的窗的水粉画。
它又确是一面窗,它面向军校的操场。站在这样的窗前,我们仿佛同时闻见了初春的军校的操场上,玉兰花的阵阵芬芳,青草的明媚气息,听见了起床号那悠扬的鸣响。
曾经有过4年的光阴,我们都曾在这样的窗前站立过。眼泪或者欢笑,它都明了。
5
那年秋天,利用短暂的休假,我去南方的大山里探望了一次朱颜。
我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才最终下的决心。毕业已经5年了,我却还是忘不了她。我决定暂不去想今后的调动问题,先把爱情找到,再说其他。为了这次见面,我早早就为朱颜准备好了一份礼物,无论如何要鼓足勇气送到她手上。年轻的我妄想着在友谊之外,能撞开这扇我期盼以久的爱情的门扉。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7)
我经常会问自己,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朱颜的呢?答案永远明晰,就是从第一眼见到她起。那是一匹出现在我梦里无数次的小母马。她穿越了军校八月的操场而来,她高高的个头,甩在脑后的一束长长的马尾辫神气地晃荡着,她两条修长匀称的双腿迈动得很快,疾步走着的时候,青春的身体被连衣裙勾勒出的线条煞是迷人。
这样的女人是我一生的梦想和至爱,即使我得不到她。
路途远比想象中复杂。从北京南站乘上一辆设备明显赶不上趟儿的形容破败的列车,听任它一路逛荡,走走停停,钻过一个隧道接一个隧道,翻山越岭淌河穿渠的,经过两个白天和半个夜晚的奔波,夜半时分,终于把我甩到了一座只有我一人下车的荒凉小站上。出站后但见月朗星稀,月色下荒秃秃的土路通往四面八方的黑黢黢的群山。可是,却没有一辆车和一个人的影子。哪怕是辆牛车,有个像我一样的路人也好啊。
深山里的秋夜寒意袭人,我为此行特意装备的北京那年流行的新款风衣,既不遮风也不保暖,根本消受不起夜风的阵阵拥抱。我只能重新回到小站上,在那间灯光昏暗的小票房里,像个准备亡命天涯的逃犯一般,一边狠命地抽烟,一边来回焦躁地踱步。
清晨,东方发白,我终于搭乘上了一辆灰头土脸的中巴车。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一路迤逦,终于来到了一个集市一般的地方。我找了个早点摊,要了碗馄饨和两根油条,大口吃将起来。当我向老板娘打听前往军营的具体线路时,老板娘热心地喊出了一个满面油污的小伙子来。这个正在修理拖拉机的小伙儿在问明了我的去向后,很是爽快地答应载我一程。
坐上拖拉机穿行在深山里的感觉非常之好,虽然路途中的剧烈颠簸,已使我一次又一次嘴啃泥倒在了满车的沙堆上。两边是高山翠岭,头顶上是湛蓝秋日的晴空,拖拉机〃突突突〃地一路轰鸣,让人很想高唱一曲老电影《青松岭》里的那首经典老歌《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可惜我记不起词,只能干吼了一嗓子《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算是多少抒发了一下豪迈的心情。当英勇的拖拉机手回眸展开灿烂的笑颜,我身上的骨头被晃荡得散了架、错了位而又回归原岗位之后,已是临近中午,那座传说中的军营,终于赫然出现在我的前方。
这一段时间,随着在电影厂接触的人渐渐增多,给我介绍对象的人真不少。可是我心里记挂着一个人,就总是找各样的借口推辞了。在朱颜结婚的消息来临之前,我对成家没有打算。然而我的内心其实很清楚,生活这条汹涌的河流,已经把我和朱颜这两条小船冲得越来越远。虽然我曾幸运地和她相遇在一段河路上,共同拥有军校生活4年的珍贵记忆,可是,那终归只能是记忆而已。我得承认,我不是个自信的男人,而且,还经常有点悲观。
但我还是不甘心,不是不甘心得不到她,而是从心坎里不愿意相信,我曾经那么接近的一段幸福,就这样从我怯懦的手指头缝间流走了。于是,在一种复杂心态的驱使下,我终于鼓足勇气,踏上了这一段期待已久的旅程。即使最终我没有得到她的爱,我也希望去看看她,看看她和她的军营。也算是对我内心蕴藏以久的那份最初的爱,道一声珍重和再见吧。
在军营的大门口,我被站岗的士兵盘查了很长时间。虽然有过军营生活经历的人,对付门岗的经验相对要丰富一些,但这次我却没有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复杂的提问和冗长的程序,已经令我感觉到了这座军营的神秘和冷峻。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8)
路上,接应我的小战士一直在暗暗用眼梢瞟我,看得出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很有几分好奇。不知是不是我的墨镜和风衣,令我看上去很有几分卓而不群,还是他把我看作了朱颜的男朋友。一路胡乱猜想着,想着马上就要见到5年多未见的朱颜了,一颗心不由得怦怦狂跳,着实有几分紧张。
军营倚山而建,长长的林荫道顺了山势蜿蜒,一排排整齐的小楼沐浴在阳光下。不时,有课堂上教员授课的声音传出。操场上,一队男兵正在绕着操场跑步,整齐画一的寸头,极富阳刚之美。除此,整个营区少见人影,有种格外的肃穆。
虽然并没有来过这里,可我知道部队里有不少这样的教导大队。编制不大,教员的主要任务就是培训士兵和军官,力争在短期内,使他们在文化课上和专业技术上有所斩获。
走上半山坡,一畦菜地出现在我们眼前。我摘下墨镜,但见碧绿的长豆角、长长的丝瓜、红红圆圆的西红柿、尖尖的辣椒和紫汪汪的茄子,在秋日的暖阳下,惬意而骄傲地把果实袒露。一个身着作训服头戴草帽的人,正半蹲在菜垄上,用一把长柄勺,从地上的一只粪桶里不断舀出糊状的肥料,往菜地上浇灌着。
〃报告高教导员,客人到了!〃身边的小战士站住了,开口报告。
〃来了,够快的啊。〃那人一扭头,笑呵呵地站起身来,手上还握着粪勺。此人身材挺拔,腰身有形有板,面孔黝黑,眼睛黑亮,笑容里有股孩子般的顽皮。看肩头的肩章,是个少校军官。
〃你好!我,我叫高城,那啥,我就不跟你握手了。〃他笑着招呼我,摊开两手晃了两晃,是鲜明的东北口音,〃你是朱颜的什么人啊?〃他的目光落到我脸上,一丝警觉在眼睛里闪烁了一下,但笑容依旧暖人。
〃我是朱颜的军校同学,从北京来,来看看她。〃我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来得可不巧啊,朱颜才走。她回江城探亲去了,昨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