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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里投射出少有的温柔,听到此处,叶小米的泪水开始肆意地流淌。
当泪水渐渐退潮,心中刻骨的思念却愈加浓重。记忆里那个从不曾远走的月夜,慢慢浮现上来了。
军校的毕业典礼结束,晚上会餐前,叶小米坐在女生宿舍楼的楼下,读着任天行给她留下的那封信。此时,军校的上空已经开始滚过轰隆隆的雷声了。
任天行的信写得很匆忙……
小米,你好!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咱们的军校了。那种敲锣打鼓的送行场面,我不习惯。更不习惯你站在他们当中,为我不停地流眼泪。我害怕那样的场面。你也不要来火车站追我,我知道冲动起来你会那样做的。因为,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先来了一次分别。
我脸上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7)
……
这一次毕业分配,把我们的距离陡然间拉大了。小米,我是多么不希望看到一个终日苦苦等待爱人的你啊,一个奔波在两地的辛苦的军嫂,再或者,一个抛弃了都市生活而在高原上被吹出满面沧桑的你。那不公平。我希望的是,你有你自己幸福而稳定的人生轨迹。虽然,我是这么得不舍得这个好姑娘和傻丫头。
……
小米,真是很感谢你,在我的青春岁月,曾经给了我这么一份纯洁无瑕而炽热真挚的感情,才让我的军校生活没有留下空白。在我的军校时代,真的很高兴认识了你!
谢谢你!我的好姑娘!
小米一生幸福!
此致
敬礼!
任天行于毕业前夕
迷离的泪眼中,叶小米揣着这封信走进了会餐的食堂。众人忙着敬酒的当口,她一声不响开始喝酒,一下就把自己灌醉了。这是叶小米人生中的第一次醉酒,她趴在饭桌上,默默地流着眼泪。多亏班长邓海云一把扶住了她。
天色暗淡下来,细密的雨滴一下下敲打着宿舍的窗玻璃,清醒过来的叶小米起身下楼,拼命地朝军校的大门跑去。天空一个闪电过后,一声清脆的雷声划过军校的上空。门岗并没有冲出哨位去阻拦叶小米,警卫排今天已经得到正式通知,晚上5点过后,88届的毕业学员已经不必按照军校规章要求了。眼见了一个又一个毕业学员失魂落魄狼奔豕突,年轻的哨兵只能用迷茫困惑的目光投以注目礼。
大雨中,叶小米拼命地奔跑着,当跑到公共汽车站的站牌下的时候,她一边抹着头上和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一边找寻着那趟开往火车站的公车,此时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竟没有带一分钱。
她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开始在大雨中狂奔。她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见到他!必须见到他!〃那一刻,不知叶小米有没有回想起,在她和任天行的故事里,她似乎永远处在奔跑状态。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那个雪后的清晨,她一路奔跑着去为任天行患病的老师挂号。那天,她在雪地上整整跑了5站地才赶上一趟车。而今,她还在跑,目标只有一个……跑向爱人的怀抱,爱人的胸膛!可是,她的眼前,却始终没有那个她所期盼的身影的出现。
当她梦游一般,又晃荡回军校的时候,已是夜半了。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住了,一轮圆月拨开云雾,翩然升上了天空。军校里一派静谧,熄灯号已经响过很久了。叶小米独自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望着自己宿舍的那个黑黢黢的窗口,内心充满忧伤和惶惑。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郝好赶着去东北的军校报到了,朱颜也赶回家和家人短暂团聚去了,留校的丁素梅也乘了夜车回了安徽老家休假。今夜,宿舍里只剩下了她一个。她着实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从未有过的孤寂而落寞的夜晚。
月光如水。叶小米披一身银白,久久地站在宿舍楼下,回望男生宿舍楼的方向,整幢大楼的灯光或明或暗。其间的几个房间,还有着零星的灯光,那是毕业生们的房间吧。可是他已经不在那里了,哪一盏灯下,都不会再有他刚毅的面容和熟悉的身影了。
这样想着,泪水再一次盈满叶小米的眼眶。
〃是你吗?叶小米!小米?〃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叶小米吃惊地转过头去。
夜色清凉,斑驳的月影下,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一个宽肩膀、高身量的男生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他侧肩背着个双肩背包。白衬衫扎在军裤里,显出一种素朴和干练的美感。军用的白衬衫是粗布的料子,不够挺颜色不够白,穿在他身上却是那般妥帖。他的一双瞳仁在暗影里星星一般闪亮,微笑时露出的牙齿像月光一样皎洁。他的身材那么的挺拔,背包的姿态优雅得让人觉得,他背着的不是背包,而是一架手风琴或者一把吉他。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脸上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8)
是他!是他吗?
〃任天行!〃叶小米喊出了声。而后,她竟然咧开嘴,一下哭出声来了。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该不会是因为我想他想得太疯狂了,像那个冬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眼前出现了短暂而美丽的幻觉了吧?在满面飞溅的泪花中,叶小米奔到了任天行的面前。她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任天行,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他的胡子茬好扎手啊。
任天行一把拽住了叶小米的那只手。他的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里,火光熊熊正旺。
〃真是你吗?可是……〃叶小米刚一开口,她的嘴唇就被他火辣辣的双唇吻住了。
任天行热烈而温存地吻着怀里的这个浑身湿漉漉的姑娘,他已张开双臂,牢牢地把她拥进了自己宽大而温暖的怀抱中。月亮会意地笑了,梧桐树伸开枝叶浓密的臂膀,把这一对相爱的人儿,罩进了她温暖而隐秘的树影里。女生宿舍楼前那两个站岗的小学员,不好意思地赶紧把目光掉转开来了。
任天行的那趟车发车时间是在凌晨。那时节还没有去往高原的直达车,他必须先到西北的一座省会城市转车。他完全可以在军校多待一些时间的,可是他却早早就离开了军校。是怕什么呢?他似乎也说不出。在江城的街道上,他冒着倾盆而注的雨水,一路狂奔,却发现,无论他走到哪个街道,哪一处路口,那个叫叶小米的女孩子的呼唤,就跟着他走到哪里。
当猖狂的雨终于收住,他一步步不由自主又转回了军校。在心爱的姑娘的宿舍楼下,他终于,把这个今生今世无法错过的至爱,牢牢地拥进了自己的怀抱。
军校的夜,如往常一般安谧。不时的,有远处江轮上传来的一声声悠远的鸣笛声。一切与往昔的每一夜没有什么不同。这是属于他们的军校的最后一夜。
在叶小米曾经壁垒森严的女生宿舍里,在她带着少女幽香的白床单上,在一阵伴随着痴狂和甜蜜的剧痛之下,她以纯洁的处女之身作为馈赠,向涌动在内心的、深藏了4年的爱慕,向烈焰难当的、永不言悔的青春岁月做了回答,和眼前这个粗犷豪放却不乏万般柔情的男人,做了,他们都想做的事。
〃你是我的女人了。你必须非我不嫁!〃他说。
〃你是我的男人了。你一定非我不娶!〃她应。
〃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不红杏出墙,别给我戴绿帽子,我这辈子就要定你了。〃他说。
〃我对你没别的指望,不求你飞黄腾达、功成名就,只要你不把多情种子处处撒,我就苦守寒窑等你回来娶我。〃她应。
这是哪个时代?一旦肉帛相见,所有的爱情原本都大同小异。
车窗外,是一派月光笼罩下的田野。四围静谧,除了列车行进中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声响,就是卧铺车厢上不知谁人发出的轻微酣畅的鼾声了,这样的夜是最容易跌进往事的回忆中去的。
那个夏夜里的故事,果真是属于他和她的吗?泪水模糊了叶小米的双眼。她捧住自己发烫的面容,眼里噙着泪,却又不禁露出了微笑。
高原上的月光,落在他身上的,是比这里的更迷朦呢,还是更澄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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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1)
1
深夜的车厢里,不知何时,过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远远望去,他面窗而立,身形细瘦,手上点燃的香烟,一明一暗不断发出光亮。
月光下的田野上,任天行的面孔渐渐退去,另一个男人的面孔在不知不觉中浮现上来了。
这是一个4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的轮廓。他似乎永远埋头在一堆杂乱无章的书稿中,他微微低了头,右手拿笔,左手夹着支香烟。他总是轻轻地吸上一口手上的烟,而后便埋头于面前的一堆稿件或者同时摊开的几本书里了。工作中的男人是最*的。说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吧。他终于抬起头来了,明亮的眼眸,是夜晚海上的星星。淡淡的笑容里,有着孩童才有的那份纯真无邪。
他是个作家。笔力雄浑,以书写军旅生活见长。他的名字和他写的小说,在叶小米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熟悉了。他作品中的那一幅幅金戈铁马、大漠孤烟的画面,《解放军文艺》上他发表的一篇篇小说,一点点熏染着少女时代的叶小米,伴随着她一路成长。在一个军人之家,《解放军文艺》这类杂志如军营里的起床号一般必不可少。在她来到他面前做下属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是她的一个老朋友了。
但是他一无所知。
他吸了口烟,慢慢吐出口烟圈来。他开口了……〃叶小米,把你调来是我的主意,我是很看好你。但是别得意。你写的东西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也就能看出你文字功底不错,跟画画一样,基本功不错,今后怎么样,还很难说。只有看你的造化了。在我这儿呢,一定先把编辑的活儿干好了。写东西我不拦你,想当作家你就偷偷到下面用功去。可就是有一条,绝对不能耽误了杂志的工作!你是个军人,如果不明白这一点,这身军装对你也就是身戏装而已,临时客串,一辈子成不了真正的军人。〃
这是叶小米和他的主编大人北茫的初次见面。
岁月奔驰,千帆过尽。为什么有些人,总是来得这样迟呢?
〃你,坐下来,叶小米,我得跟你谈谈。〃而后是每一次的工作召见,这是永远的开场白。主编并不看叶小米,他的眼睛始终望向叶小米写好的采访稿。这样的开场白,是特别容易令叶小米紧张的,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后面的话是那句〃我要好好地表扬你〃,还是〃我得狠狠地批评你〃。
北茫个头不高,身材瘦削,头发懒洋洋地伏了满头,似乎还有点自来卷。这样的一个男人,从外形上是完全不对叶小米有任何杀伤力的。依照叶小米对异性的审美,她一直钟情于那类高大威猛、雄性十足的男人。而他的个头,在军校的男生里也就刚到基准线而已。一贯对异性身高甚为挑剔的叶小米,此次却抱着相当包容的态度。
叶小米注意到,他似乎对红色很是偏爱。红色的不锈钢水杯,红色的丝绒桌布,笔记本是红色的封面,窗台上的两盆小植物中,那盆小花也是红艳艳的。叶小米曾暗暗猜想,他爱慕的女人里,一定有个名字里带〃红〃字的。
他离婚,而今独门独户住着。关于他的绯闻逸事,流言飞语,在他还没有来电影厂上任之前,就已经沸沸扬扬起来了。有说他和他的女作者怎么在办公室里颠鸾倒凤的,有凿凿有据指名道姓、举出文坛上哪位女杰是他的情人的,还有耐心无比地四处为他的含义深刻的美称〃驳壳枪〃做详解的。这样的议论升起来的时候,叶小米总是紧紧地皱着眉,胃疼一般微弯着腰,以东施效颦的标准动作,表达着她无声的抗议。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2)
排演场放电影的时候,叶小米看见了他和他身边那个从不固定的女人。有时是一头大波浪的卷发,披土耳其蓝的大披肩,脚上蹬大马士革金的高腰皮靴,十足的艳女。有时是一头直直的长发,一袭黑色长裙垂至脚背,银色的大耳环在耳畔晃荡,是妖冶的淑女。她和他一路同行,谈笑自若地走向座位。这样的一幕,总是逼迫得坐在暗影里的叶小米几乎要落下泪来了。她不是嫉妒,是羡慕。自古*多狂士,她只恨自己不是那个走在他身边的女人。
他的家在电影厂外面,住的是之前单位分的房子。中午,他只在办公室里小憩一下。每到午饭时间,大约是嫌食堂人多,他总是往机关餐厅一路大步赶去。他人虽不高大魁梧,可走起路来特别具有军人气概。他的两只手摆动的幅度很大,脚步从容,胜似闲庭信步,颇具大将风度。叶小米和同事们一起互相请饭的时候,有几次就在机关餐厅里撞见了他。他总是独自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面前总是一锅连汤带水的菜肴,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