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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我的卓尔不群。当发现电影厂的大妈、大婶、大叔、大伯望望我,再看看叶小米,而后朝我们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的时候,有一瞬间,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我忽然想到,我和叶小米,其实也是挺合适的一对啊。但这念头只是一闪,灯光一暗,银幕上的画面一出现,捧着爆米花,我心头便只剩下了对友谊的无限忠诚了。
〃廖凡,我不想在机关里干了!〃〃内部电影〃一晚上放两部,中场休息,叶小米开口诉苦。毕业半年了,叶干事的形象还跟在军校里一样,基本没什么变化。依旧的带刘海的短发,眼镜框还是那么大,肩膀上扛着的,还是两块红肩章,我们都在实习期呢。
〃这才分来几天呢就不安心工作了,你不想想咱能分回北京容易吗?军校里多少同学为了投身国防大业,背井离乡,一辈子改变不了漂泊的命运。你这在家门口待着,军装穿着,'内部电影'看着,冰激凌品着,你还想上哪去儿啊?〃对我来说,能来电影厂已是莫大的幸福。
〃你不知道,我发现我根本不适应机关生活。就是这写材料吧,没个十几稿根本过不了,简直要把人给逼疯了。〃叶小米满面愁容。
〃机关工作没你说的那么恐怖啊。亏你还是军校毕业的呢,忘了,抗日军政大学可是咱母校的母校,延安是咱们的根儿啊。政治工作是我军的生命线,机关政治工作可不是小事情,我的小同志。才毕业几天呢,就把军校的教育抛到脑后了。〃我板起面孔上课。
〃可我真不适合干这个。〃叶小米拒不低头。
〃就你深刻,就显摆你了,是吧?那准备上哪儿去啊?是准备去当演员呢,还是干导演?〃对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我向来冷眼相看。
〃我想去西藏。去找任天行。〃叶小米痴人说梦。
如果说文学女生叶小米说要去当演员,那我准啐她。她说要干导演,我也敢狠狠地嘲笑她。可是说到任天行,说到去投奔他,我没法展开评论。那个奔赴高原驻守边防的革命军人,我们的区队长,是叶小米在军校里偷偷爱了4年的人呢。
那个军校里的清晨,在宿舍楼顶上无意瞥见的一幕,女生宿舍楼下,两个拥抱在一起的难分难舍的身影,又一次映落在我的眼前。
〃他,给你来信了?〃我没话找话,心里没缘由地有几分失落。恨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也没有人千里迢迢地投奔我。比如,朱颜。
〃来了,就两封。还来过一次电话,说没两句就断了。他那什么鬼地儿啊?要个长途都特费劲,得一道道转。一封信从寄出去到收到手里,至少得一个月。〃叶小米瞬间满面忧伤。
〃那你还去,不怕走路上给狼吃了?〃我说。
〃我一定要去。我迟早要嫁给他的!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叶小米无知无畏,却把我给说了个大红脸。叶小米啊,你以为看几场〃内部电影〃,说话就可以没轻没重、高扬人性大旗了?
我掉转了目光,不理这个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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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3)
〃内部电影〃果然功效卓著,不但令我接受了自然主义的人性教育,在心理和生理上都迅速地成熟起来了,也令我和叶小米本来就基底牢靠的友谊更加稳固了。
可再好的人,这距离一近吧,总难免尴尬。
深冬的清晨,在食堂里刚吃过早饭,我就被叶小米拽上一辆停在生产区门口的大轿车:〃你的假我已经替你请好了。上午,陪我去趟医院。〃一上车,叶小米就给我下了命令。〃怎么,你不舒服?〃我盯着叶小米确有几分黯淡的脸色,满面狐疑。好像,她的眼睛是红的,难道哭过了?
医院的挂号大厅里,一个角落,迟迟不去挂号的叶小米指示我:〃廖凡,你去帮我问问,怀孕是挂哪一位专家好?〃
我一下就给气得笑出声来了:〃叶小米,无聊啊!绝对的,无聊!一个我军的未婚女青年,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的,搞创作不带这么走火入魔的啊。〃
叶小米却一下来了脾气:〃让你去问就去问嘛,少废话。我这不是就知道影响不好,才拽着你来保驾护航的嘛!〃
我有点发蒙。
叶小米倒一下来了精神了:〃记起来了,你这儿好像还有个熟人吧。赶紧的,给我找个大夫看看,要最好的专家。〃
听听,这口气,以为这医院是她家开的呢。熟人倒是有一个,是我家的一个邻居,在这儿的妇产科当护士,上次看〃内部电影〃,我还把她带进去过,叶小米也见过的。
可事情竟是真的吗?我心里虽不太有谱,但还是对叶小米禁不住满是同情:〃那什么,你,你晚上外出遇见流氓了?〃
叶小米摇头。
〃咱们电影厂,有人欺负你了?〃我感觉事情像是真的了,不由心头乱纷纷的,愤怒在我胸膛里升腾起来了。
叶小米还是摇头。
〃赶紧告诉我,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哪位高人呢?这种时候还不出现,对你究竟有没有诚意啊?说,是哪个浑蛋?真是欠收拾啊!〃我火了。这个傻姑娘哎。
叶小米更持久地摇头,女共产党一般都一脸打死也不说的坚定。我决定不理她,看她咎由自取吧。
半小时后,经过我的关系疏通,我和叶小米都站到妇科主任的面前。诊室门口写着男宾勿入,但叶小米死活非拉着我进去,说是看这种病都是有男的陪同,要不更说不清了。
我只有全程陪同。要不是看在她是我老同学的分儿上,又赠过我眼镜,我才没这么有爱心呢。
妇科主任是个老太太,她和善的目光落到了叶小米一脸蒙昧的脸上,温和地问道: 〃噢,还是学员呢?在哪所军校上学啊?〃
〃不,不,我不是学员。我已经毕业了,我是见习军官。〃叶小米慌了神儿,满脸通红。
〃噢,23岁了。感觉自己怀孕了?有性生活经验吗?〃主任很和气。
〃那什么,什么,有。〃叶小米闷声闷气地回答,警觉地扫了我一眼。我赶紧扭头。
〃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主任问道。
〃忘记了,我都三个多月没来了。〃叶小米低声回答着,羞答答的。
〃查过尿吗?有什么不舒服?〃主任很耐心。
叶小米摇头,说是没有明显的不舒服。
〃你们有避孕措施吗?〃主任望望叶小米,又望望我。天哪!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比武大郎还窝囊。我面红耳赤出离愤怒,一把拉开门冲出了诊室。
半小时后,当我站在妇科外的走廊尽头,已经开抽第4只烟的时候,叶小米终于从走廊的那头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了,满面春光,喜上眉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一边掐灭烟头,一边迎了上去。 。 想看书来
午夜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4)
据报告单显示,叶小米怀孕是假。主任给她开了几副调理身心的中成药,嘱咐她少食生冷,一次张冠李戴误会丛生的诊断就此圆满结束。
〃假孕风波〃如此也就过去了。原本以为叶小米说话没轻没重惯了,谁曾想她的私生活却被我窥了个正着。不知是何心理作怪,有一段时间,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叶小米。可是,办公室门对着门,筒子楼里的单身宿舍又挨着,你让我往哪儿躲呢?
叶小米果真是任天行的女人了吗?
虽然我知道这个疑问不够光明磊落,可它还是忍不住在我的脑海里盘桓了一下。
3
叶小米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她和任天行重逢时的情景。
离开军校已经近一年半了,任天行和叶小米之间,一直单靠书信和寥落的几个电话联系着,刻骨的相思,令叶小米一次比一次强烈地期盼着任天行的出现。
在她的想象中,他们的会面应该是在蓝天丽日下的皑皑雪原,一名威武英俊的中尉向她走来,把自己的棉帽摘下来,给她戴到头上。或是在高原春色盛开的原野上,把他手上举着的战士们编织的花环,献到她的面前。叶小米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他的战鼓一般的心跳。也可能是在漫长无垠的国境线上,黄昏时分,一支巡逻的队伍从她的面前经过,她和那个走在队尾的中尉目光交接处,电光石火,惊喜的泪花从眼睛里迸射出来。叶小米和任天行久久凝望着对方,直至把身影站成两座雕塑。那也可能是在电影厂的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里,天空应该落着点蒙蒙的细雨才好。一个午后,忽然有人在办公室的楼下喊着叶小米的名字:〃小米!小米!〃这交加声音是那么亲切熟悉,很容易就把叶小米带回了军校的那个黄昏。那是个雨雪的元宵节的晚上,新学期的军校还没有开学。任天行举着一束腊梅花,在灯光寥落的女生宿舍楼的楼下,大声叫着叶小米的名字。那个晚上,他们在江城飘飞的小雪花和零星细碎的小雨中,畅游在秦淮河的桨声和灯影里。之后,她曾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地被这唤她名字的声音所唤醒。而当这声音出现在她的办公室楼下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随之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他面孔黑红,下巴上满是粗糙的胡楂。他一身戎装,立在淅沥的小雨中,沉静而略显羞涩地微笑着,一心一意等待着心爱姑娘的热烈拥抱。
可是都没有,一年半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叶小米始终没有盼来从雪域高原归来的任天行。而她,虽然其间有过多次冲动,想要去往辽远的高原看望她的心上人。可是,就在半年前,她收拾好行装,和我借了钱,跟电影厂也把假请好了,就要动身之际,叶小米的父亲却意外地病倒了。
叶小米父亲的病很重。消息来得突然,之前毫无征兆。这名大校军官本已打理好行装,遵照组织安排,准备下部队代职。登机前的一刻,匆匆赶来的医生把他唤了回来。体检报告里胸片上的那一小片可疑的阴影,就这样阻挡住了他奔向满心热爱的部队的步伐。
叶小米开始在医院、家和电影厂之间奔波,她面色沉郁,内心充满忧伤和彷徨。当父亲的手术成功进行之后,她的心情才略微平静了一些。显然,梦中的高原之行只能永远地搁浅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心情再给任天行写信。
这样的时候,她本来是最希望得到爱人的安慰的,可是,从发出一封信到收到回信,最起码要一个月。高原地势险峻,任天行的部队常年驻守在最偏远的一段边境线上,进山出山超乎寻常的艰难。任天行显然也不是个体贴细腻的恋人,他的信一向来得少,就是叶小米好不容易盼来的他的来信,也就是寥寥数行。如果没有军校那一夜的烈火奔涌、激情缠绵,叶小米有时真忍不住怀疑自己,她在这场两地爱情中,从始至终面对的,是不是只是日记本里的那个任天行?
午夜的电影写满古老的恋情(5)
当父亲暂时告别了工作,而把生活的重心转为康复治疗的时候,母亲把叶小米的个人问题提到了议事日程。她对叶小米说:〃小米,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再等那个任天行了。我和你父亲都是当兵的人,最清楚两地分居的艰难了,尤其对女同志,结婚以后麻烦很多,一个人带孩子,还要工作,大事小事,很难的啊。别等他了。你还是赶紧在家门口找个对象吧,看你爸现在的身体,你不能再晃荡了,可不能再让你爸为你操心了啊。〃
叶小米满腹辛酸,却只有黯然垂泪。她一次次以不同的理由,抗拒着母亲为她安排的相亲。春节转眼来到,大年初一清晨,母亲起来煮饺子。饺子煮好,喊来叶小米兄妹俩,并且扶出了叶小米的父亲来。父亲刚刚又做了一轮化疗,才出院回家,身体虽然还虚弱着,可气色看上去尚好。叶小米帮着把碟子、筷子都摆好,随手从母亲端出来的一盘热腾腾的饺子里捏了一个放进了嘴里。
〃就知道吃,25岁的大姑娘了,一点儿正事没有!〃母亲随手劈了叶小米一掌,叶小米手上本来是握着把勺子的,这一下,〃咣当〃一声勺子落地,刚刚到手的饺子也被打翻在地,圆胖的小鲤鱼一般,翻了个身就地卧倒。
叶小米的自尊心受不了了。她把到了眼眶的泪水使劲憋了回去。那一个春节,前来探望父亲的、来拜年的伯伯、叔叔、阿姨们,也都热心地一次次询问着她,有男朋友了吗?个人问题怎么样了啊?叶小米精神疲惫,心情沮丧,神情很是恍惚。新年里她格外盼望任天行的电话,可是没有,一个电话都没有。她知道他忙,打个电话很费周折,需要军线总机一段一段地转。算上这一年的春节,任天行已经是连着两个春节没有回家过年了,他在写给叶小米的信中说,他是连长,他留下来了,战士们就感觉心里有了主心骨了。驻守在高原的战士,比谁都需要他。
可是,难道我就不需要你了吗?你的家人就不需要你了吗?叶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