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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埋藏已久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刹那间蓬勃发芽。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冷。
珍妮一扭一扭地绕过来了。素美仔细一瞧，发现他其实蛮漂亮的，如果不知道他是个男人的话，还真会以为是一个美女。
〃Hi，honey！〃（你好蜜糖！）珍妮甜甜地跟素美打过招呼，便低头凑到杜鹃耳边说了几句，然后跟素美招招手，嗲嗲地说声拜拜，便扭到别处去了。
〃经理来了，我去跟他说说。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杜鹃说完便匆匆走了。
过了一会儿，杜鹃便带着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朝素美走来，素美立时站了起来。
杜鹃带来的是个亚洲男人，四十多岁，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见到素美，满脸笑容，伸出手说：〃Welcome；Welcome！〃他的口音带着浓重的日本腔。
素美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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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素美，是从台湾来的，想做Dancer（舞者）。这是川岛经理。〃 杜鹃简单地介绍说。
〃他是日本人。〃 说完，杜鹃又悄声在素美耳旁补充道。
川岛笑着上下打量一下素美，点点头，跟杜鹃说了几句便走了。
〃川岛让你试跳，你能行吗？ 〃 杜鹃有些担心地望着素美。
第九章 露西酒吧（5）
〃 什么时候跳？ 〃 素美觉得有些出汗了。
〃下一首曲子，二十分钟后，能行吗？〃 杜鹃问。
〃呃…… 我…… 就像你刚才那样跳吗？ 我试试吧！〃 素美咬咬嘴唇，点点头。
〃你可以按自己喜欢的风格跳，一般跳三曲，每曲五分钟左右，在最后两分钟之内脱光衣服，你自己把握好就行了。〃
〃啊！一定得脱吗？我…… 〃 素美心里敲起了鼓点。
〃有些酒吧只要上空就可以了，但在露西酒吧是一定要全脱的，这是它一贯的风格。”
〃……〃
〃素美，你也不用太勉强自己，我知道，第一步跨出去很难，这份工作，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不然就算了，还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做。〃 杜鹃说。
〃我还是想试试。我只是很想跳舞。〃 沉默了一会儿，素美说。
〃那好吧，试试也无妨。实在做不了就算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曲子？ 我去跟DJ说。〃
〃我以前学过一点儿芭蕾，最喜欢大提琴和钢琴的协奏曲《天鹅之死》。〃
〃天鹅之死？太伤感了吧！脱衣舞酒吧里一般没有跳这个的，不知道有没有。〃
杜鹃皱了皱眉，又接着说：〃这样吧，你等着，我去问问看。〃
过了一会儿，杜鹃急急忙忙地赶回来，高兴地对素美说：
〃太好啦，DJ刚好存了这套组曲，是偶尔拿来做背景音乐用的，你赶快准备准备，快到时间上场了。〃
素美赶紧跟随杜鹃一路去到化妆间，稍微化了下妆，换了条白纱短裙和舞鞋。换裙子的时候，杜鹃为素美做示范，裙子腰侧的带子，只要轻轻一拉，裙子便会飘开。示范完毕，杜鹃用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素美，那眼神忽然变得非常复杂，带着期待、不安和担忧。
素美嗯了一声，便走向舞台，她感到杜鹃比自己还要紧张。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什么都不再去想了。
在台上跳舞的两个女孩下去了。素美裙裾飘飘地登上了舞台。
在黑暗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地跳动，周围的环境是那么陌生，那么不真实。恍惚中，她一时甚至想不清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只知道，她将要在舞台上起舞，她要跳舞。跳舞，便是此刻的一切。
片刻的静寂之后，法国古典音乐大师圣桑的《天鹅之死》，犹如天籁之音，从四面八方的环绕音箱里，婉转地倾泻出来，渐渐充满了整个空间。
已经习惯置身于摇滚与通俗音乐的客人们，没料到忽然传来格调完全不同的琴声，惊诧之余，很快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舞台。
舞台的灯光随着音乐缓缓亮起，身穿雪白纱裙的素美，在柔和的光芒下，开始了那如梦似幻的天鹅之舞。
她玉臂轻舒，双足轻盈地点出一串碎花，再微微低垂下头，她那颀长的脖颈便与双肩形成曼妙的曲线，她的双腿修长，随着音乐轻盈地跳跃，旋转，忽然，仿佛受了伤，她轻伏在地。只一瞬间，素美便将整个舞台变成了另一个世界，一个遥远而忧伤的世界。
酒吧大厅里鸦雀无声，只有那荡人心魂的琴音在回荡，所有的眼睛都在望着素美，为这感染力如此强烈的舞蹈所撼动。
杜鹃震惊地望着素美，心想，即使是安娜？巴甫洛娃重现于舞台，也不过如此了。
素美整个人已完全融入舞蹈中，她每一个舞姿，都传神地表现出天鹅的优雅与高贵，哀伤与绝望。她忧伤地垂着头，轻轻挥动着翅膀，突然，她直起身体，立起脚尖，挣扎着飞向天空，却精疲力竭地向前方倾倒，终于没能离开湖面。
素美用她那纤细的手指和足尖，自如地拨动着哀婉动人的大提琴弦，揉碎行云流水般的钢琴声。那变幻着的蓝色光线，如朦胧月光一般洒向她飞舞着的柔软肢体，簇拥着她翩飞跌宕，仿佛拥抱着一个即将逝去的梦，一个美得令人绝望的梦。
她，已经幻化成了那只天鹅，那只失去了爱人的，孤独的，垂死的天鹅。
第九章 露西酒吧（6）
静悄悄湖面上夜幕降
呵，犹如梦儿一样迷惘
月亮在水面上闪粼光
天鹅默默游在湖面上
谁知道她心中的悲怆
绝望地祈求着上苍
她失去了心爱的伴侣
孤独的心沉痛难当
伴侣啊永眠在梦乡
只听得水波轻轻荡漾
天鹅她垂着头眼泪汪汪
她在湖面上独自彷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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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跳舞女郎的工作（1）
哀婉动人的琴声如水波一般渐渐平息。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酒吧沸腾了，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
〃素美！〃 杜鹃朝正欲离开舞台的素美喊道，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掌声经久不息地响着，许多客人都站起身来，朝着素美鼓掌，无数的钞票被扔到了舞台上，素美用芭蕾舞的姿势谢了幕，一张纸币也没捡，飞也似地跑下了舞台。
杜鹃无奈，赶紧登上舞台，匆匆将素美赚来的小费聚拢收好，冲下台，拉着素美便往化妆室方向走。
〃对，对不起，我忘记了。〃见了杜鹃，素美这才如梦初醒。整个舞蹈过程中，她把要脱衣服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
〃素美！不要紧，你不用，不用跳脱衣舞。〃杜鹃眼里噙着泪，一把搂住素美，紧紧地拥抱住她。
〃素美，你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舞者，你是不应该来酒吧上班的，去思醉普吧，争取去跳Show；去跳真正的舞蹈！〃 杜鹃抹去眼角的泪花，热切地对素美说。
珍妮冲进了化妆间。
〃Juan；Manager is looking for you guys！”（鹃，经理在找你们！）
〃OK。〃 杜鹃答应着。
〃Go to his office！ Good luck！”（去他的办公室！祝好运！）
〃Thank you Jane。〃（ 谢谢你珍妮。）
目送着珍妮离开，杜鹃回过头对素美说：
〃川岛在他的办公室里等我们呢。我们走吧！〃
素美跟着杜鹃离开化妆间，穿过一条走廊，走到酒吧深处的一个拐角，那儿有个盘旋而上的楼梯。上了楼梯，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一些关着的门。杜鹃说那些都是跳私人艳舞的包厢。走到走廊尽头，杜鹃在一扇门前敲了敲。
川岛打开门，连声说〃请进请进〃 。
素美环顾四周，这间办公室可真不小。宽敞的客厅，设有卫生间、更衣室，还有一个套间。客厅里有宽大的沙发和长椅。大班台上摆设着电话、电脑和传真机，几格玻璃窗中镶嵌着一扇玻璃门，通往悬在空中的一个窄窄的弧形露台，只要走到露台上或者拉开覆盖在玻璃窗上的百叶窗，酒吧和舞台的情景便可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
〃坐吧坐吧！〃她们在沙发上落座后，川岛便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
这时，她们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亚洲男人，他正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盯着她们俩。
〃你跳得不错。〃 川岛对素美赞赏地说。
〃谢谢。〃 素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很高兴地告诉你，你已经被录用了。〃
〃噢！谢谢！〃 素美很高兴。
〃不过下一次表演，记得要按照公司的规定做，杜鹃有没有告诉你该做什么？〃川岛态度非常温和。
〃告诉了……〃 素美看了杜鹃一眼，犹犹豫豫地说。
〃川岛经理，〃 杜鹃迟疑了一下，接着说，〃素美她跳的是古典芭蕾，是不是不必脱衣服了？ 〃
〃这里是脱衣舞夜总会，客人来看的就是裸体，不管跳的是什么内容，衣服还是得脱的。〃 川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川岛又开口了，这次他的语气又变得温和了：
〃本来你的舞蹈风格并不适合我们夜总会，不信你在HIGH LAND大街走一遍，就会知道没有一家脱衣舞酒吧会让你跳。因为这里不是跳古典舞的地方。但是我们露西酒吧和别的酒吧不同，我们也强调个性和独特，讲究艺术氛围，和高雅的格调。刚才客人的反应还算不错，所以破例录用你。好好干吧，你会赚很多很多钱的。〃
〃那…… 那谢谢经理了。〃 素美喜出望外。
〃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祝贺你！〃 川岛起身，对她们伸出手，素美和杜鹃也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然后川岛拉开门，目送她们离开。
一路上，素美的心情都很激动，来美国五个月了，终于找到了第一份工作，而且是她热爱的舞蹈事业。尽管是脱衣舞女郎的职业，但她现在也不愿意去深想了。
第十章 跳舞女郎的工作（2）
虽说她的内心也有隐隐的不安，担心自己，担心凯的反应，但是，未来呈现出五光十色的诱惑，她根本无法抗拒。
刚才在舞台上，她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她比以往更深刻地领悟到了舞蹈和音乐的灵魂。那些热烈的掌声让她找回了自信。来美国这么久，她头一次感到快乐充满了她的心。
〃素美，你真行！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跳舞女郎，连衣服都没脱就被录用了的。〃杜鹃一脸惊讶地说道。
〃那个川岛经理好像很和气，他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吗？〃 素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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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Owner（拥有者） ，只是经理。〃 杜鹃皱皱眉头，继续说道，〃这里的人比较复杂，我刚来的时候，就有个韩国女孩，也是在这里跳舞的，好像跟他发生了什么纠纷，她男朋友找了几个人来闹事，把酒吧砸得乱七八糟，连保安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后来全被警察抓了。〃
〃是吗？ 〃 素美听得有点儿心惊。
〃嗯，总之，跳自己的舞，拿了钱就走，少跟他们纠葛。〃
〃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素美说。
杜鹃不禁停住脚步，望着素美。见她像个小女孩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由得心生怜惜。
两个人下了楼梯，穿过酒吧往门口走，忽然，素美看到，一个跳舞女郎正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她觉得很奇怪，走近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原来在她身下，还压着一个男人，男人双腿大伸，仰面深陷在沙发里，而她的屁股则在男人的两腿中间慢慢地磨来磨去。那男人两眼紧闭，双手紧紧地抓着沙发的扶手，哦哦地发出一阵陶醉的声音。
〃别看了，走吧。〃 杜鹃发现素美失神，一把拉过她的手，出了酒吧的大门。
出了门，见素美还在发怔，杜鹃便告诉她：
〃跳舞女郎为了多赚钱，下了舞台，都会在客人中间跳Lap Dance（大腿舞） ，每次赚个二十块小费。我是从来不干这个的。〃 杜鹃说。
〃哦！〃 想起那男人的神态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素美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恶心。
〃其实三个月前，政府就已经修改了法例，跳私人舞，必须距离客人六英尺远，但很多酒吧还是照跳不误。干这一行的，哪家酒吧没有点儿背景？ ！〃
杜鹃从手袋里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烟雾立时蒙上了她的脸。她伸出手挥走烟雾，说声咱们走吧，两人便慢慢地走向车子。
上了车，杜鹃从手袋里掏出一大堆钞票，略微整理了一下，递给素美，笑道：
〃喏，这是你的。下次可别忘了把小费收好。你是干什么来的呢，真是个小傻瓜！〃
素美接过那一堆钱，粗粗一看，除了二十面额的，还有两张是百元大钞。她惊讶地问：
〃这么多钱？ 你确信都是我的吗？ 那你的钱呢？〃 说着伸长脖子往杜鹃手袋里瞧。
〃哈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