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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看到自己的双臂有点红,睁眼仔细一看,看到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在我的皮肤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我着了慌,又低头去看双腿,腿上的情况也一样,我撩起衣服,看到肚皮上的情况更恐怖,红红的一大片,看得我头皮发麻,浑身冒鸡皮疙瘩。心里一激动,身上发起热来,全身又痒又痛,就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我想起了叶星儿的嘱咐,我……酒精过敏了。
这就是放纵的后果。
自己做的孽自己要承受,我生怕再惹恼了身上的那群“蚂蚁”,就走进宿舍坐在桌子前。我的双脚踢到了那个被我扔在椅子底下的酒瓶,我弯腰把它捡了起来,放在桌面上,然后用手撑着脸,对着它发呆。
我拿了个镜子过来,镜子诚实地照出了我的样子:头发油腻凌乱、眼窝深陷、皮肤粗糙、嘴唇发干、表情颓废、锁骨突出,再摸摸全身,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多么像一个连自己都会被吓到的堕落鬼。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布满两眼的那一条条血丝,红红的、长长的,绵延无尽。
我忽然犯起迷糊来,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何以变成了这副“尊容”。我抱住脑袋,努力回想,脑海里却只有一个个碎裂的片段,怎么也拼接不起来。
“失去了你,我从二十岁开始苍老,这就是爱的代价。没有人爱我备受摧残的容颜,我孤芳自赏。”
“为了你,我的手机永远都不关机,除非电池没电,可你从来没打过我的电话,我这么傻这么痴情地等着你,是我心甘情愿堕落的。”
我真希望自己一睡不醒,这样就不用再面对可恶的自己。没有人爱我,没有人关心我,懦弱又懒惰,除了这副躯壳,我一无所有,现在甚至连我都厌恶自己的身体。隐约间我神经质地闻到一阵腥臭,一阵紧似一阵,我猛地惊觉,我的寂寞正在杀死我,我正在无可挽回地腐烂。
我哆嗦着点起了烟,就坐在那里一根接一根地抽,坐到太阳落山,然后我进冲凉房洗澡。
我看到自己全身像一片红土地,在冷水的冲刷下,那些红斑也不肯消退。我想起自己已经一整天不吃不喝,因为没有一点饥饿感,可我却看到我的肚子鼓胀得厉害,圆滚滚的,像个大西瓜,又像广东肇庆的那座鼎湖山。我又想起自己的“大姨妈”自从在马振海走了之后,差不多两个月都没见影。我看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我关掉花洒,穿好衣服,用手胡乱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宿舍。
我进了校门口的一间药店,在货架上找到验孕棒,很大方地拿着它去柜台付钱。那个女收款员的双眼对我射出冷冷的鄙夷目光,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付了款,拿着它走出药店。可我是个外表坚强内心软弱的人,那个收款员居然没发现我害怕得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回到宿舍,我关好门,把验孕棒的包装纸拆开,看了说明后,拿着它走进厕所里,脱下裤子,猛然看到*上一片血红,触目惊心。我就顺手把验孕棒扔进了垃圾桶里,出来找裤子和M巾来换。
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的心里又变得空落落了。 。。
第八节 我要找到你
等全身的红斑消褪之后,我去把头发剪短了,我向理发师说明要剪得非常短,他就动手了。剪过那么多头发的理发师,不知道头发背后的故事,当然可以下得了手,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过梁咏琪的成名曲《短发》,她用那把轻柔的嗓子唱着: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叉/长长短短/短短长长/一寸一寸在挣扎。
蓄了两年的长发,在他的剪刀下,犹如雪花纷纷飘下。我记得马振海说过要带我一起去看雪的,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看着自己的青丝造成的雪花。
剪完头发后,我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感觉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上,只是我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青丝可以剪断,情丝却怎么也剪不断,藕断丝连,纠缠不休。
我突然想逃离这里,这个学校,这可恶的一切。我疯狂地渴望见到马振海,这种想法像条蛇一样缠住了我,越来越紧,几乎让我窒息。我对自己说:“只要一面就足够了,只要一面,就算像上次那样远远地看着也可以。”
我决定去马振海家,去找他。
我需要路费,就在校园BBS上找了一份兼职,工作内容是在市区的商业街上促销饮料。刚开始时我是帮忙派传单,可这个活只有五块钱一个钟,为了更快地赚到更多的钱,我就向负责人提出当现场促销员,因为它的工资有八块钱一个钟,而且还包一顿午餐。得到了批准后,我就穿上他们公司配的一条又短又脏的套裙,像个小丑一样,戴着帽子拿着饮料向过路人声嘶力竭地喊,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夏日的街头,人潮拥挤,天气那么热,路人对我的眼光却冰冷到足以把我冻僵。
我每天工作八个小时,一天站下来,双腿麻木,灰头土脸,满身臭汗。我不怕吃苦,我怕的是吃那种无意义的得不偿失的苦。我有目标,我一心只想着赶快赚到钱,就可以赶快见到马振海,这个让我疯狂的男孩。
我计算着每天除掉花去的车费,还剩下五十六块。熬了半个月后,拿到了几百块工钱,我就把老板炒鱿鱼了。一拿到钱,我就径直去了火车站,买了第二天晚上的车票。
我拽着那张车票回到宿舍里,站在镜子前,看到一个又黑又瘦的女生,那么陌生,可我却奇怪地咧开嘴笑了,我想自己终于和马振海相配了。
第二天晚上我上了火车,我终于要去见他了,完全不顾我们见面之后会发生什么疯狂事。
我什么也不想,我只要见到他。
火车的速度是普快,每到一个稍大一点的车站都要停一下,它发出的那些“咔咔”声搞得我好不耐烦,我直想下车推着它快点走。一路上我不说话,不吃东西,只喝水,双眼冷冷地看着车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感觉多么像我的前途。我把身子蜷缩在座位上,害怕自己被它给淹没了。
寂静的车厢里,坐在我对面的一个满脸痘痕的男生透过自己厚厚的眼镜片,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我。我看到他想开口和我说话,我就马上低头从背包里找出一本书,开始在车厢的灯下看了起来,他只好不好意思地闭紧了嘴巴。
我没有不近人情,我珍惜跟每一个陌生人的缘分,但是既然我们总要别离,也就不必相识,在同一个时空里一起走过就足够了。
我的背包里装着那条被我洗得发白的粉蓝色裙子,还有马振海送给我的那只用面包袋上的紫色折条做成的戒指(我一直保存着它)和那个已经死去了的翠绿色手表。我带的书是亨利&;#8226;梭罗的《瓦尔登湖》,我并没有刻意地去选择这本书,只是顺手从桌面上拿起,就把它塞进了背包里,没想到书里的文字却在旅途中给了我最好的安慰。
我看到荷尔德林的诗句:人,功业卓著,却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
这是梭罗的生活哲言,是否也应该成为我的?
十个多小时后,次日的上午时分,火车行驶到了他家所在的那座小城。
出了火车站后,我的两耳边依然有火车的“咔咔”声在轰鸣。我拍了拍脑袋,然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车站附近转了两圈,有很多看起来不三不四的大个子男人走上来问我要不要搭车,我一言不发,冷冷地走开了。最后我只得向别人问路,问到路之后我就坐上了一班去马振海家所在的渔村的汽车。
在车上,我跟一个妇女搭起了话,我需要获取更详细的信息。可是她不太懂普通话,又不太懂粤语,我又不懂当地话,两个人只得“鸡同鸭讲眼碌碌”一般,最后我几乎是手舞足蹈,旁敲侧击才好不容易问到了马振海家的地址。
下车后,我的眼前是一个个鱼塘,连成一大片,伸向远方。头顶上的阳光很灿烂,我戴上太阳帽,背着包,照着那位妇女的指示沿着一条乡间小路走。我的脚步走过一个又一个鱼塘,心里竟然没有产生害怕自己掉进去的恐惧感。
在路上我又问了两个人,才终于找到他的家。那是一幢两层的红砖小楼,没有围墙,大门侧边放着一些看似用来捕鱼的工具。我心情忐忑,在离那个门口稍远一点的地方徘徊了一阵。我没有上去敲门,其实也根本不用敲门,他家门户大开,只是有一个高高的木门槛拦在两扇门中间。
这时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生走了出来,脸色略显憔悴却仍可看出红润,头上扎着个马尾。她手里拿了个东西,把它放到门边的那堆工具中,一抬头看到我站在不远处,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我,然后走上来很有礼貌地问: “请问你找谁?”
“我……找马振海。”我的声音有点哆嗦。
“你是我哥的同学吗?”
“是。”
“你先进来吧,外面晒。”
我就跟她走到了阴凉的走廊下,站在大门边。
“你等一下。”说完她就转头朝屋里面喊,我以为她要把马振海叫出来了,激动得心脏狂跳,热血沸腾,手紧紧地扶着门框,害怕自己一时撑不住摔倒了。但是她却叫了一声“妈,哥哥有同学来”,我紧张起来的心却没有立刻放松下来。
母亲会比儿子厉害吗?
不一会从里屋走出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脸色暗沉,眼神哀伤,是那种失去了生活依靠后自然会表现出的伤痛表情,虽然生老病死是常事,活着的人还是忍不住要哀痛一番,人就是这么念旧。
她刚走出来,还没看到我就向马振海的妹妹问:“什么事?”
“她是哥哥的同学。”他妹妹指着我对她说。
她这才注意到我,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我的脸和整个人,但她的那种警惕很快又转为朴实和慈爱。她是母亲,我想她是明白的。
“伯母……你好。”我喉咙发响着跟她问好。
“你好。”她就拉我进去,“快进来坐下吧,霞妹,去倒水来。”
那个女生就转进了里屋,我就跨过木门槛走了进来。一楼的厅堂不是很大,却显得有点古朴,正面有张小木桌,桌上供着神位。神位的墙上挂着一些画像,我想是马振海祖先的肖像,我以为会看到他父亲的遗照,可惜那些人看起来都不太像。厅堂的地面很干净,铺的是水磨,侧边摆着一张柜台,放着些杂物,地上还有几张竹椅,角落里散放着另一些捕鱼的工具。
他母亲帮我放下背包,叫我坐下,我就坐在一张竹椅上,她也在我对面坐下来。我刚坐好,他妹妹就倒水出来了,递给我,说了一句“小心烫”,然后站在她母亲的身后看着我。我还是没见到马振海的身影,我已经猜到他可能不在家了。
他母亲继续打量我,目光柔和,“同学,你先喝水吧。”
“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我犹豫了一下,“……柳莎。”
“你和我们振海同班吧?”
“是。”
“现在放暑假了吗?”
“嗯。”
“你特意跑来这里看马振海吗?”
“……不是的。”我略微低了一下头,躲闪着她的眼神,“我去同学家玩,刚好经过这里,就想来看看马振海和你们。”
“你有心了,真不凑巧,前段时间他回辽宁去了,去安排一些事情,我们就要搬回去了。”
我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杯开水,丝毫不觉得它烫手。
他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黯然神伤,就像安慰我似的,解释道:“是他妹妹月霞考上了辽宁那边的大学,我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回去那边好。”她说着就眼红了,马月霞就双手轻轻地抚着她母亲的肩膀,我无意识地放松了握在手中的杯子。
“你家离这里远吗?”
“不是很远的……”
“多谢你来看我们,振海他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
马月霞就在旁边插嘴:“哥哥说后天他就回到。”
“哦。”他母亲若有所思,“那柳莎同学你先在这里住下吧,等振海回来跟他见个面。”
“……好的。”
我就答应在他家住下了,明知两个人见了面之后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却这么执着这么不知廉耻。
坐了那么久的车,我连眼都没合过,身心却精神得很。我叫她的母亲和妹妹不用招待我,做自己的事就行了,她们也就微笑着让我自便。我就在他家门口附近逛了逛,眼前是农田和鱼塘,远处是青山,我突然记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我就走进里屋,从背包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