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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王爷说的可是真的吗?”叶疏襄含笑瞥他,眼中光华隐动。
“当然,当然!”
“好。那小女子现下便有一事相求,王爷请随我来。”转身向正堂外行去。
堂内人多眼杂,她想要的,可不愿让这么多人听了去。
青丝随风,飘摇多姿。赵誊跟在她身后缓缓相随,一路走到花园深处,看她背影窈窕柔婉,不由得痴了。见到了她,他才知,原来世间那许多女子,竟都是庸脂俗粉。
四下寂静,叶疏襄回身看他,淡淡开口:“王爷,小女子要求的事,王爷若能办到最好,若不能办到,那请王爷直言回绝,小女子也不会责怪王爷。”
看她脸色,赵誊顿知事情甚大。自信一笑,“叶姑娘请说。”
“好,那小女子直言。请王爷诏告天下,收我为义妹。”
“什么?你要我把你当做妹子?”赵誊闻言一震。诏告天下,收她为妹自是不难,只需上报皇上再开宴庆祝即可。但是,这一收,她这一生,也就只能是自己妹子了。他想要的,绝不是妹子而已啊!
“怎么,王爷不肯应允吗?”看他脸上神色苦恼,叶疏襄秀眉一扬,侧首轻问。
思量半晌,赵誊暗叹,罢了,自己堂堂一个小王爷,既然答应在前,又怎能毁言。注目眼前娇容,低声道:“我答应姑娘就是。”
第37节:迷上清悠女子(37)
心中苦闷,隐隐疼痛。他从未尝过对哪一个女子求之而不得的滋味,而今拒绝自己的,竟是第一次动心的对象。
怡然一笑,叶疏襄心中早有所感,抬目温言安慰:“王爷不必难过,天下女子何其多,以后疏襄定会为你多加留意。”这小王爷人品俊秀,本性更是多情温柔,任何女子见了恐怕都会动心。可惜呵,她心已有所属,今生今世,断不会再为他人动情。
赵誊只得苦笑一声∶“好,那我就先谢过妹子啦。”此情此意,从今后只能埋藏心底。
惠王认妹,设宴广邀权贵大臣共庆,更有当今皇上亲临相贺,这是京中何等大事。
几日间,京城中街头巷尾,流传的已尽是这神奇女子智救惠王,并得惠王赏识,与其义结金兰的故事。
故事的女主角叶疏襄,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打量身上的银丝雪缕,对镜整妆。身后几个丫环手捧各色鲜丽锦衣宫花,却无一得用。
从镜中瞥一眼那些红红翠翠,再看看自己素淡面容,轻叹一声,她实在没有勇气将那些东西披挂上身。好吧,她承认,这认亲仪式的确隆重得很,身为主角的她自然应当盛装出席。但,她要的只是一个身份、一个结果而已。至于过程吗,就越简短越好了。
就这样吧!宽袖长裙如银河轻霜披泻一地,叶疏襄轻轻松松地走下绣楼。楼下早有一班侍女等待,迎接她入宴亮相。
惠王府临水回波廊,今日贵客盈席,堆香叠锦,皆因她一人呵!含笑缓缓走上水面廊桥,前方金灿耀眼,便是集天下最尊最贵于一席的皇亲首座了。
席上群臣皆侧目盯视,惊议纷纷。原来,那传说中智勇无匹的神奇女子,竟是这样的秀雅轻柔,并非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
水波清碧,映射在叶疏襄飘扬的素衣上,释尽前朝长孙无忌所言的回雪凌波之态。
首席上,皇帝居中安坐,两侧是太后宫妃及众亲王席位。
施施然俯身一礼,从容站定,叶疏襄任凭席上众眼审视打量,温婉安然。
皇帝轻轻点首,看一眼身畔惠王,赞道:“九弟,这妹子认得好啊!世间雅致,已尽在其身了。母后,你说是吗?”眼光又转向席旁太后,语中微有征询语气,似乎对太后看法极为重视。
太后微一点头,她对惠王向来甚是宠爱,如今这眼前女子救了惠王,她脸上神色倒是不再倨傲冰冷。开口道:“皇帝说得不错。依哀家看,就封为端雅公主吧。”
太后一言,群臣俯和。席间顿时高响起众人举杯相贺的热闹祝词。
惠王黯然抬眼,笑意勉强。
叶疏襄含笑谢恩,依旨侧坐于惠王身畔。自此以后,她便是当朝端雅公主,再无人敢轻侮。人世际遇本无常,天与地,云与泥,最终又有何分别。
抬眼掠过满庭喧嚣,隔着数席座位,与远处两道深湛目光遥遥相对。原来,他也来了啊!今日开宴听封,事前自己并未与霍大哥商议过,但,他必定是了解她心中打算的吧。
交会中,她以目光轻问:“你明白的,是不是?”远处霍霆矶唇角轻扬:“你这样做,我自然知晓。”
两心相应,便有灵犀,又何须太多言语解释。
夜深,曲终人散。
皇帝与太后早回寝宫歇息,余下众官也纷纷归去。
轻嘘一口气,叶疏襄看看身侧的赵誊,见他仍是一脸闷闷不乐,心下略微有些过意不去,上前笑问:“为何还是这张苦瓜脸?你看把人都吓走啦!你瞧我辛苦笑了这么久,也没你那么难受啊。”
赵誊知她心意,但要他立时放下这段衷情,却是难做得到。只温言回应:“好妹子,现下我们已是自己人了,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和九哥说,九哥定会帮你到底的。”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确是他肺腑之言。他也不是愚人,叶疏襄舍弃王妃身份不要,执意认他为兄,定是另有隐情了。
闻言,叶疏襄心头微微感动。原本,她对这小王爷只存着利用之心。但现下看他如斯真心,也不禁欣喜有了这样一个对她衷心护持的兄长。
退后两步,俯身一礼,叶疏襄柔声道:“谢谢九哥。”从这刻起,她心中才真把他认做了兄长。
第38节:迷上清悠女子(38)
赵誊浅笑受礼,转念想想,其实,有个这样聪慧的女子为妹,倒也不是坏事。心情稍宽,举起手中酒杯开怀笑道:“好妹子,你我既然已是兄妹,那九哥便敬你一杯!”
“好。”
浅笑扬杯,正待一饮而尽。赵誊神情忽地一凝,转首道:“什么人!”
此时席上众人已全部散去,只剩两人对饮,他却警觉身后隐有异动,是谁敢如此大胆?
叶疏襄抬眼望去,几盏宫灯照射下,屏风后果然转出一个人影,叶疏襄轻呼一声:“霍大哥!”
那人影,便是在屏风后静待许久的霍霆矶了。
赵誊一怔,这左断刑主事霍霆矶之名他也曾听人提起过。难道,就是这人,让疏妹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霍霆矶稳步上前微微一躬,“霍霆矶见过惠王!”神情泰然自若。
赵誊点点头,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一旁叶疏襄欣喜一笑,“霍大哥,原来你还留着呢!”
霍霆矶近前轻抚她发上丝带,含笑低赞:“疏儿,你今日很美。”
叶疏襄闻言轻笑,“霍大哥难得称赞疏儿呢。原来你等了这么久,便是要夸我一句吗?”宫灯下嫣笑如花,更增娇丽。
赵誊在旁看两人言笑亲昵神情和乐,再无第三人可插足之余地,不禁暗叹,悄悄离席而去。
至此,席中再无旁人。霍霆矶目不转睛看她半晌,低低开口:“疏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很危险的。”叶疏襄今日一宴,身份立变。旁人当她是攀附权贵,他却深知,她这样做,只为一件事而已。
轻轻摇首:“霍大哥,你说我危险,那你自己呢?你独身一人与那许多权贵相抗,就没想过我会担心吗?与其你一人应战,倒不如我们联手相对,更多胜算。”知道自己这番打算绝瞒不过他,索性坦言相告。
闻言,霍霆矶轻拥她纤细腰身,感动低语:“好疏儿,那从今后,我们便一起面对了。”
陷身朝野纷争数年,从未想到过,会有人伴在自己身边携手相助。而这人,竟是眼前心爱女子。她不但从未拖累自己,更曾舍身相救。现在,又将竭思尽虑涉案相助自己,叫他怎不动容。
静静相拥许久,两人俱都无言,情到浓时,又何须言语。
四月初四,清明时节,天有淫雨霏霏。
这样的日子,合该是因果报因的时候吧!如若不是,上天又为何垂泪不止?
一早,霍霆矶带领数名侍卫踏入枢密院主使钱立翰府第。
“咦?霍大人清晨到访,所为何事?”缓步自内堂踱出,钱立翰看霍霆矶身后随侍众多,心生猜疑。
霍霆矶守礼一躬,正容道:“下官今日自大理寺前来,确是有事相询,还望钱大人配合。”言下之意,是为秉公查案。
“怎么?难道我钱某府中有何不妥?”眼中精光一闪,钱立翰沉声责问,脸色不豫。
霍霆矶神情坚定,“人命关天,还请钱大人谅解!”他官位虽比其低了数阶,但查案之时,无论官位高低。
“什么人命关天?”钱立翰眉心一跳。
“是这样,下官前日接到一女子诉状。状上所言,五年前这女子生父被人杀害,当时她藏身在一旁,观得凶手样貌绘下。下官依画像查证,这凶手,与钱大人府上有关。”
“哦?”闻言神色稍缓,只是一个寻常女子而已,应该只是府中蓄养的杀手无意间所留的案底吧。钱立翰抚须道,“那请霍大人将画像取来看看吧。”
“是。”右手轻抬,霍霆矶缓缓展开手中画轴。
卷轴落处,钱立翰脸色骤变。
卷上所绘,并无特殊之处,只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头像而已。至多不过寥寥数笔,却是清晰传神。
钱立翰盯视画上人像一眼,心底隐隐知晓霍霆矶今日定是有备而来,若要否认府中有此人,恐怕是遮瞒不过去。当下断然道:“霍大人,这画上之人确是我府中家将,但平日素来老实忠厚。大人怎的会听信一个区区女子片面之言,便断言他杀害其父?”
“钱大人,那女子之言可不可信,大人稍后便知。现在,下官只要求大人唤出此人,以便查证对质即可。”
第39节:迷上清悠女子(39)
怒哼一声,钱立翰拂袖,“霍大人,你可知诬陷京官的后果?”
浓眉微挑,霍霆矶静静道:“下官不敢诬陷大人。”言下之意,是确认那人所犯罪责了。
“来人,把家将周武给我叫来!”怒到极处,钱立翰不再多言,心中已略有分晓。他倒要看看,五年之后,一个小小村野女子,要怎样和他这枢密使相斗!
堂下侍者还未将人唤至,门外忽地传来数声高呼:“禀报大人,端雅公主到访!”
庭院宽广,连番呼应下,女子人随声现,缓步走入堂中。白衣素秀,双目湛然,正是那新近听封的端雅公主叶疏襄。
钱立翰微微一怔,设宴那日,他虽是见过这公主一面,但未曾交谈半句,怎的这公主今日却自行来访?
他上前一礼,“下官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前来,有失远迎。”他官位虽高,但论身份,却比不得这公主隶属皇亲。
衣袖微扬,叶疏襄淡淡回礼:“钱大人不必客气。”
眼光转向一旁霍霆矶,与他双目一接,又向钱立翰道:“钱大人,端雅今日托霍大人至贵府调查一人,不知大人可曾知晓了?
“什么?”钱立翰心头剧震,看看眼前清贵女子,疾问霍霆矶:“霍大人方才所说的有女子相托,难道是端雅公主不成?”
唇角一抿,霍霆矶道:“正是。不知,大人认为公主之言是否可信呢?”
冷汗顿自钱立翰后背冒出,半晌哑声道:“公主之言,老夫自然不敢质疑。”他千算万算,也未想到,昔日网底之鱼,竟成今日催命修罗。
难道,是天意不成!竟叫那叶九扶之女倚仗现今身份,迫他交出此人!
目光阴沉盯向正跨入堂中的府内杀手。
那画上人像,此时正活生生地站立于面前。
叶疏襄目不转睛,自那人走入堂中后,再也无法抑下心底悲意。就是这张脸啊!让她五年间夜夜伤痛梦回。
缓缓上前,站定于他面前,叶疏襄双手微颤,含泪瞪视,口中一字字道:“是,就是你!”忽地挥手指向那人,脸上泪流如涌,凄声责问:“五年前,西樵城折柳湖畔,你下手重伤我父,夺得丹凤而去!你可知,我爹爹过后便重伤不治?你可知,你可知……”回想此后数年孤苦无依,一时间悲痛欲绝,纤腰无力,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