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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中美版“华山论剑”（2）
更新时间2007…11…30 8：12：00 字数：5248
大洋彼岸，哈佩伊戈尔公司周末战略会议。窗外碧波荡漾，明媚的阳光和粼粼波光被半透明的纱帘滤成温润的柔光，充盈着整个客厅，带海味的清新空气令人愉悦舒爽。原来，为了保密，会议在一艘小型豪华游艇上举行。
总裁罗格让沃尔克向与会诸人介绍了情况，虽然多数人前几天就已经知道了中方的合作提议，但还是倍感新奇，他们饶有兴趣地听取了沃尔克的汇报。
“这么说，中国人又给我们出了个好主意喽？”副总裁霍森鲍尔眉毛一扬撇撇嘴角，“我猜想，他们要么是想象力太丰富要么是脑筋出了点儿问题——他们是否知道迪斯尼在巴黎投了多少钱？他们应当问问中国政府在三峡投了多少钱，然后说话音量可能就会小一点了。”
“嗯，我觉得你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棒，”首席运营官福卡斯特向霍森鲍尔眨眨眼，“这次好象又是如此。我想我们今天来，也许就是为听一个浪漫故事，对吗？”
二人将议题一棍子打死的态度引起了首席财务官比尔的不满，他耸耸肩说：“如果最后能盈利的话，我倒不介意听什么样的故事。”
海风微微欣动着纱帘，椭圆形客厅铺着精致的波斯地毯，能感到船的轻荡起伏。
“说到盈利，我想起来了，”董事兼多个部门负责人莫克莫尔说，“也许应当把迪斯尼前董事长艾斯纳先生请来问问，欧洲游乐园是怎么回事？当初盈利了多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盈’的可是个负数。”
“噢，如果我们早点把艾斯纳先生请来，可能现在世界上就只知道哈佩伊戈尔而不知道迪斯尼是谁了。”创意部经理西特对莫克莫尔讥讽权威的态度不以为然，他接着说：“别忘了，艾斯纳到迪斯尼之前，那儿是什么样…”。
“这话听上去有点儿荒唐。”莫克莫尔反唇相讥。
“好了，先生们，还有沉默的女士们，我们最好还是把话题集中一下，”总裁罗格提醒道，“我们要讨论的是，我们去不去中国。”
“为什么不去？”董事卡罗琳女士问。
“为什么要去？请说说理由。”福卡斯特说。
“呃…当然是赚钱，”比尔说。
“先生们想必比我清楚，我们连一个主题公园都没有呢，”卡罗琳提高了声调，“迪斯尼已经快有五个了，而且他们也盯着中国呢。”
“你说得很对，他们的确是盯着呢，”霍森鲍尔又插话了，“可他们去那儿卖的是正宗的美国货，我们去了还有什么？我们总不能把黄石公园搬去吧……”
“对不起，对不起，”福卡斯特打断了霍森鲍尔，对着沃尔克说：“请您再念念那一段，他们说什么来着？他们建议我们．．．”
“哦…这儿，”沃尔克翻到材料中间的部分念道：“‘希望贵方把最经典的和创新的美国文化介绍到中国来，比如独立战争与华盛顿，爱迪生，比尔。盖茨…快乐鹰，训鲸小骑手丹蒂，小棕熊戴戴…”
“他们很关心我们哪，”福卡斯特面带一丝嘲笑，“他们是怎么关心自己的呢？”
“我还没来得及念呢，非常长，”沃尔克说，“罗格先生的意思是大家自己去阅读。”
“很长？”
“对，很长。”
“啊，他们的历史就很长，有好几千年，是吗？”董事安妮女士问。
“长能说明什么？爬虫类比人类的历史长得多，又怎么样？”福卡斯特自以为在打趣。
“先生，您总是不得要领。”安妮回敬说。
“噢，幸亏这间屋子里没有一条鳄鱼，否则…”莫克莫尔作出夸张的惊恐的表情。
这时，一直倾听不语的董事长黑格发言了：“诸位，我关心的只有一点：风险。我们还是来评估一下吧，或许评估之后你们就不愿在别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了。”
大家沉默了片刻，比尔开口了：“风险高收益就高，这是铁律。”
“说的不错，”莫克莫尔说，“可要是风险高收益低，那就有意思了。”
“譬如说？”西特问。
“大家都知道，风险有经济的、政治的、文化的、宗教的……”莫克莫尔伸出右掌，说一句收拢一个指头。
“请您说得具体点。”罗格要求。
“很不幸，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巴黎游乐园，他们（迪斯尼）买了4400英亩土地！光这笔钱就可以让我们哈佩负债经营十年了，前景不错啊…”
“问题恰恰在这里，”西特说，“中国的地价不太可能超过巴黎…”
“这我可不敢打保票，”莫克莫尔高高地耸一下肩，“他现在也许不高，但你一去跟他谈，也许就会后悔还不如买下旺多姆广场更划算。中国人的狡猾是有名的。”
高级经纪人约翰插话了，到此时他还没发过言呢，“依我的经验，这个问题倒没那么复杂。”
“真的吗？”
“你们知道我一年要跑几十个国家…中国嘛，至少去过二十次了，跟中国人打交道有诀窍，你一旦说服了他就会一路畅通，中国人一旦作出决定，其诚信度堪称世界第一…”
“您是在开玩笑吧？不觉得有点儿耸人听闻吗？”
“我倒不担心赚钱，”霍森鲍尔说，“我相信只要我们参与，一开业赚钱是肯定的。我担心的是，我们到底在那儿宣扬什么？我说过了，迪斯尼宣扬的是美国文化，我们去了还有多少空间？我们去建座自由女神像？去搞一个华尔街？西点军校？反过来说，我们帮中国人宣扬他们的文化提高了他们的优越感，我们的纳税人会有什么反应？我担心的是政治风险。”
这确实算个问题，空气稍稍凝重了一点儿。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约翰沉思过后说，“比如说…我们从美中文化跳出来，扩大到东西方文化，这样，从古希腊古罗马到长城紫禁城，从华盛顿到周恩来，从丝绸瓷器到阿波罗登月，我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妙极了！您是怎么想出来的？”卡罗琳和安妮叫道。
肖乔乔写的剧本郑正道收到了。他划动着鼠标看屏幕：一个是《小班昭和她的朋友鹤贝贝》，讲的是东汉才女班昭幼年时，一次，被一只叫贝贝的红顶鹤引到外邦驻长安馆驿后花园，结识了龟兹、姑墨、月氏、安息、匈奴、大秦、天竺等国小朋友，游戏历险一番，从此学识大长。另一个是《熊猫兄妹逗子龙》，讲的是少年赵子龙随长姐去益州游历，路过卧龙山，与一对熊猫成为朋友，学得一手绝世枪法。大熊猫看上去憨态可掬，实际上拙中见巧，外忠内智，它们师法天地自然，修练了一套“竹击法”，只见它们将竹杆横在胸前轻轻一扫，就听四周簌簌声响好象风吹林动，将竹杆抡起来，快如飙风急雨，只觉得万叶飘飞迷人眼，子龙给这一招法取名“竹叶点花”，此外还有“笋穿枯藤”、“雨洒林梢”等等，后来赵子龙在长阪坡大战曹兵，靠的就是这套枪法…熊猫哥哥名叫正正，妹妹叫道道，寓意是赵子龙是正定人从熊猫兄妹那儿学得地道的枪法。乔乔说，应当抓紧创造鹤贝贝和熊猫兄妹的漫画形象，形象要夸张可爱独特，成为将来七巧游乐园的经典形象。乔乔又说，欧阳介绍了几个动漫朋友，都是圈内名人，他们都很愿意去给七巧帮忙……
郑正道感慨万分，套用一句用滥了的话就是“让我欢喜让我忧”。乔乔灵动的思路、清纯的文笔，内慧外秀当然是一流；她又那么重情谊，守信义，能遇上这样的知已实在是幸运。可终究是可望不可即，能敬不能亲…想到这儿，郑正道一股心酸涌上心来。他信手翻向下页，见乔乔说还有两个剧本构思，只要有空，很快就能写出草稿。一个是《诸葛学计》，大意是诸葛亮少年时向老虎灰狼花豹学习各种狩猎计谋和观天象知风雨的本领…另一个是《药娃娃李时珍》，大意是……不用说，郑正道心想肯定是向蚯蚓、蚱蜢、青蛙、麻雀学药学医…咳，看来她完全被野生动物迷住了。
七巧和哈佩公司的谈判是漫长的。双方都有意向，但稍一接触就开始卡壳了。首先是整体理念不同，尽管哈佩公司已经把眼光放宽到了“全球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地步，但他们提出的游乐园规划在中方看来仍不过是迪斯尼的翻版，只不过米老鼠改成了麦小兔，唐老鸭换作了琼老鹅，西部冒险变成了夏威夷探秘，“未来世界”几乎与迪斯尼的“发现乐园”完全雷同。
韩亚飞应邀去了美国一趟，沃尔克引荐他见了罗格先生和黑格先生，二“格”破例宴请了他，看了他带来的七巧的新建议和说明材料。沃尔克又陪着韩亚飞好好玩了一趟迪斯尼乐园。韩亚飞心情舒畅，他当年在美国留学前后五年硬是没去过一次。虽然高兴，韩亚飞谨记使命，他对沃尔克说：“迪斯尼越是有趣你们越是应当与她不一样，美国人不是最重视特立独行吗？与别人不一样那才是本事呀。现在我们双方合作，机会千载难逢……”
接下来的问题仍然很多，关键是选址和地价。经过几十个回合的探讨与争论，双方最后都同意了龙进的方案，选定了北京与Ｈ省交界的一片土地。这里的优点自不必详说，眼下的难处是这么大一块地，不经最高层往下几十道关是拿不到手的。这中间，许飞的父亲许局长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他虽然地位不高但能量不小，跟市里和Ｈ省的相关部门关系非比一般，经他上下活动左右润滑，有关人士都认识到了在这儿建一个游乐园的巨大利益和长远好处。这样一来，什么生态环保啊，人口迁移啊，资金补偿啊，交通基础建设啊，经济结构重新布局等等烦难诸事都有望较顺利解决。
股本比例也是一番激战。哈佩公司仗着充足的资本，强烈要求占55％～60％，完全超出七巧这边的预想，他们反过来坚决要求占51％～52％，双方无法谈拢，几乎濒临破裂。约翰应邀到北京来，韩亚飞陪同他逛长城，约翰兴致很高，他指着蜿蜒起伏的长城对韩亚飞说：“多么伟大的建筑！它原来是为了防御用的，不是吗？可是现在，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失去了作用，剩下的只是文化意义和一种协作的精神，我说的对吗？”
“您说的好极了。您晓得不晓得中国有一句名言：不到长城非好汉…”
“当然知道，我们是HaoHan？”
二人一起大笑，韩亚飞说：“我们还有一句俗语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好汉也要有人帮忙才好搞事情。”
“很有意思，看来我们的哲学没有完全对立。我还知道一句中国话，叫作‘东风压倒西风’，自然界好象不是这样的，‘东风’在自然界中严格地说，是赤道的转速超过西风才产生的‘负西风’…”
韩亚飞哑了片刻，回道：“东风和西风都是自然界的恩赐吧，我想，自然界最大的恩赐是冷气团和热气团的交锋，给大地带来了雨水，滋养万物…”
“嗯，真是不错。看来美国人和中国人的确都很聪明……”
双方最终都妥协了，同意各占50％，对等合作。游乐园的名称暂定为“七巧鹰游乐园”。“七巧鹰”在美国人听起来很自然：乔老鹰，就像米老鼠一样。中方的人听起来不太舒服，鹰的形象似乎不是中华文化传统的正流，但也有人强力推崇，别说“草原雄鹰”“雪山之鹰”深入人心了，还有伟大的诗句“鹰击长空，鱼翔潜底…”，鹰的气魄可非同一般啊。
哈佩公司总裁罗格到北京来视察了未来的游乐园选址，他私底下问郑正道为什么对“七巧板”这么感兴趣？郑正道说当然了，七巧板简单却变化无穷，是中国古典智力游戏三绝之一啊，“您知道另外两绝——‘九连环’和‘华容道’吗？”
其实，只有郑正道自己才清楚，他心底是怎样珍藏着那幅难以忘怀的画面：毛咪咪一边拿刀叉把匹萨饼切成一块块几何形状，一边歪着头问他：“哎，你看，这是什么？”……唉，小丫头现在在哪儿呢？他忽然一片惆怅。
郑正道其实一直惦记着毛咪咪，他们的分手太无道理了，可是一来他忙“事业”忙得完全无暇相顾，二来毛咪咪跑到白西林那儿也惹他心烦不愿多打听。和神智玩具公司合并之后，他才得知白西林早就辞职了，毛咪咪去向更无从知晓，他不免挂起心来。这天他忍不住给亚细亚大书店营业部打了个电话，还好，接电话的女孩儿声音很熟。
“找毛咪咪？她早就…哎，你是谁呀？”
“我，郑正道，你是柳叶儿吧？”
“呵，郑大哥呀……薄情郎，薄面郎，你好啊。”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