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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定了五岁的小主人是恩人,死心塌地的侗候,不想主子很古怪主子很风骚,主子想的做的都和一般人不一样,双胞胎小美女不习惯,也只好乖乖的学。
刚坐下,便听得楼梯踏踏的响,一群人寒暄着上来,众星棒月的拱着一个少年,在前面席面坐了,有人探头望了望包子这边,皱眉道:“怎么还有一桌,赶走!”
“都是孩子?”那少年看了看,笑道:“大约也是和我一样,老子管得忒紧,溜出来吃顿好的,算了。”
“三公子最是厚德之人!”立即有人拍马屁,“您这个身份,这个地位,还能这么体贴百姓的,真是我幽州桑梓之福!”转头对包子喝道:“你们!来给三公子磕头谢恩!”
“我呸!”油条儿大怒,低声呸了一声,道:“什么玩意儿,主子,我去教训他!”
“你拿什么去教训?拿你的花拳绣腿?”包子翻白眼,慢吞吞道:“谢恩嘛,叫本大爷谢恩?那就谢咯。”
他慢各斯理的站起来,端了酒壶酒杯,笑嘻嘻的过去,双胞胎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个小姑娘,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模一样的容貌,娇花照水剔透晶莹,雪搓粉揉的一对妙人儿,立时让席上众人眼睛一亮。
那少年也忍不住看了过来,道:“这对丫头好!”想了想又叹息,“可惜爹爹要我去军中磨练,收了也用不着。”
“都督怎么舍得让三公子去军中?”有人接口笑道:“不过应个卯罢了。”
“你错了,”那少年摇头,皱眉道:“怕是要……”他话说到一半,生生打住,转目对过来的包子看了看,道:“你这对丫鬟,卖不卖?”
“卖!”包子毫不犹豫,根本不管双胞胎立刻扁了小嘴珠泪欲滴,“一万两,不还价!”
“三公子要你的人是瞧得起你,你敢要银子?”立刻有人喝骂。
“我不要他的钱才是瞧不起,”包子笑嘻嘻,“堂堂三公子,买对丫鬟买不起?”
“你这话说的好,“那少年傲然道:“我曹家玉堂金马,威震幽州,怎么会买不起你家婢子?来人,取一万两给他!”
“三公子!”收了银票的包子,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冲前一步,眼泪涟涟的抓住三公子的手,道:“您真是好人啊,我走遍一路,还没遇见过像您这样贵而不骄的贵人啊,你就行行好,顺便把我也给收留了吧?”
……
满厅僵木的人群中,包子紧抓瞠目瞪着他的三公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呜呜……我家败了,爹娘没了……这婢子不卖给您也得卖给别人……我这顿是最后一顿了,吃完了我就没银子付账……三天没吃肉,想得慌啊……”
一边唱苦情一边悄悄扭了张大嘴愣在那里的油条儿一把,油各儿痛得咝一声,顺势哭上了。
“公子……行行好吧……咱们一起做你家奴仆,只求给我主子不要再流浪……能有个窝呆着……”
尽忠职守的油条儿哭得声情并茂,唱作俱佳,哭得满座几欲泣下,这孩子悲惨啊,可怜啊,沦落成这样了啊……
包子早已觉得哭得累,顺势收了声,好整以暇的观赏,心里却在打小九九——老娘啊,不得已咒了你一把,你别找我算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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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四年九月,风云乍起,九州激荡,鹰击长空,剑吼西风。
武威公李翰,偕同幽州都督曹光世在幽州起兵作乱,以“帝王无道,义拯天下”为名,将猎猎兵锋,灼灼利剑,指向西梁腹地,富盛繁华的无上帝都,指向了君临天下,高踞九重的萧氏皇朝。
誓师之日,杀幽州刺史唐武,长史武原琦,录事参军事傅子赢祭旗,炮声一响,三颗朝廷地方官员的血淋淋人头落地,昭示着李翰一往无前孤注一掷,定与萧玦你死我活的无穷杀气和悍然决心。
鹰旗翻卷如云,遮没北地久已平静的天空。
龙章宫偌大黄绢舆图之上,幽州数十万叛军,以一个粗壮深黑的蛇形箭头,狰狞盘旋于边境重镇,与周围两股红色军锋扭缠一起,那宛如毒蛇之目的幽黑箭头所指:帝都之心。
长风卷荡,扑不灭龙章宫长明的灯火,重重帷幕后年轻帝王面色疲倦而目光灼热,深深注视箭头纵横的舆图,良久,喃喃道:
“长歌,愿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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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挖心
夜色如晦,风雨未歇。
北地风沙,无休无止的吹打着今古河山,画叫声里,战马沉默低首而眠,穹庐下万丈灯火渐次熄灭,一抹星影,摇摇欲坠。
这是与幽州近在咫尺的平州大营。
主营牛皮大帐内,一对牛油蜡烛不倦燃烧,照着男子手中信笺,笺上笔迹,铁画银钩,凛冽凌厉。
“字呈南都督讳星凡足下:……君为先烈之后,国之长城,何独甘于凉薄无德之萧玦小儿之下?放眼天下,唯君与光世二人矣!时势可为,正当英杰奋起之时,光世不才,愿为兄只骥尾,放马北疆,逐鹿四海,待得有成之日,愿为兄之不二辅臣,拜兄于丹墀之下!光世诚意,天可鉴之!”
江山……帝业……兴亡……问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是所有男儿心中炽烈的梦想,埋于沉寂的岁月之中,不见端倪,但时刻等待被唤醒。
哪怕劫火里燃尽残灰,英雄碧血洒满龙堆,荒城古戍里饥鸟野雉尖鸣着聚集在历历白骨之上,亦不能阻止某些升腾于血液里的向往。
平州都督南星凡,抬目,目光如极地星光,决然一闪。
夜深,夜深千帐灯。
数骑快马,流星般穿透黑暗,长驰而来,泼剌剌踏破死般的寂静,激起沙尘飞扬漫天。
当先两骑,神骏非凡,马上骑士横缰一勒,骏马飞飚扬蹄,刹那已到营前。
早已得了严令的守营士兵立即横枪一拦,啪的一声枪尖交击出一溜闪亮的火花。
“来者何人!速速报名!否则杀无赦!”
“督军使,陇东路监察御史,刑部侍郎主尚书事,赵莫言,求见平州都督南公!”
士兵对视一眼,齐齐仰首去看,马上骑士身形看来不甚高大,声音平静而清晰,平静中自有渊渟岳峙的非凡气度,相隔虽只一个马身的距离,不知怎么便令人感觉高远。
士兵再次对望,粗声道:“请在营外稍后,容我等通报都督大人。”
“不必了。”
士兵已经转过半个身,愕然回视,对方已经一扬马鞭,淡淡道:“我乃天子使节,代天巡视,按说你家大人应该迎出先叩请圣安才对,如今我不用他迎,他还好意思要我通报么?”
话音一落,男子长鞭一甩,不知怎的便巧妙地卷落了拒马桩上的绳扣,啪的一声,营门敞开,男子一声长笑,已经长驱直入。
他身后一骑,马上一名骑士一直默不作声,士兵本想打个暗号,通知下都督,不防他突然回首,夜空下男子目光如寒星如利剑如出鞘的闪亮刀锋,平静森冷而又威慑无限,竟吓得他一惊,生生将动作给逼了回去。
还没反应过来两骑已经直闯主帐。
那两人的马极其神骏,快如流星电闪,军哨们纷纷阻拦,然后马上骑士手一翻,亮出一副黄绫圣旨,低喝:“圣旨在此,谁敢阻拦?”
不过一怔神间,他已经风一般的卷过。
主帐密密深掩,隐隐透出灯火,男子下马,毫无顾忌的笑道:“南都督好筋骨,这么夜了也不睡!可是正在深夜把酒纵论天下英雄?在下可否叨扰一杯?”
一掀帘,毫不犹豫跨入。
无遮无掩的灯火扑面而来,同时一齐射过来还有诸多含义难明的目光。
怔了怔,目光一轮,男子笑道:“……诸位到得真是齐全……”
帐内,济济一堂,平州大营所有将官全数都在,主座之上,容貌儒雅,不似武将倒似书生的南星凡慢条斯理抬起头来,微笑道:“正等着大使你呢。”
底下将官个个面色肃然的盯着这位天子使臣——太年轻些了吧……还是个少年呢。
来者自然是反串狂人兼阴毒侍郎秦长歌。
她数日数夜奔驰不休,和楚非欢两人,丢下大队随从,只带了几个护卫先期赶来,就是因为担心平州大营动向,要在第一时间之内,取得主动权。
取幽州,必得经平州,曹光世不是蠢人,他会有的做法,秦长歌用手指都能猜得到。
现在,抢时间就是抢胜利。就是抢得这场内战的主动权。
平州灵州两大营,秦长歌之所以不先去较劲的灵州,却宁愿绕道赶来平州,就是因为南星凡其人,不仅出身勋贵世家,而且文武双全,为人城府深沉,此人自幼练得童子功,一身内力十分了得,是员猛将,据说当面对招,天下还没有能在百招内取他性命的高手。
如此强悍人物,自然要先掌控在手。
这是一场精心冒险——孤身闯营,面对的是十万大军和一群高手将领,每人砍一刀都会活活将人累死,只要稍有不慎,绝世高手也会尸骨无存。
秦长歌的原意,是想自己一个人来,然后楚非欢默然无语,却坚持上马,他宁静的姿态显示着决不妥协的决心,大有你一个人去我也一个人去,咱们各行其是的意思,秦长歌怎敢让身有沉疴的非欢单独冲过来?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虽千万人吾往矣,虽千万人吾愿与你死生一同。
星空下苍白男子不着一言,已胜千言。
回首,有意无意对非欢一笑,示意他放心,秦长歌立于帐门口,盯着南星凡的眸瞳略略一看,坦然一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正当对酒好时节,莫言多谢都督美意了。”
却不先进来,而是顺手从怀里取出一枚长针,将牛皮门帘掀开钉住,灯火与月光交织在一起,映着帐外一直未曾下马的男子身影,他挺直如竹,沉在黑暗中的轮廓秀丽逼人。
“天热,牛皮大帐不透风,诸位不觉得闷气么?”秦长歌笑吟吟手一伸,似要接住满手的月光,“诸位见笑了,这北地长风,浩淼星月,非我等南人时时可见,所以不舍得用帐幕隔在门外,须知但要饮酒,怎可不就此掬清透月色?”
她微笑着,漫步上前,在地下自取了一坛酒,随手拍开泥封,仰首一饮,又对诸将照了照。
众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少年,风姿清逸,潇洒自如,于满帐刀剑在身,杀气凛然的诸将之中,视诸人久历战场风霜的杀气血气于无物,谈笑风生,磊落自然,举手投足之间自有风流态度,却又不失男儿豪气,着实神采光耀,令人心折。
须知沙场男儿,敬慕腹有诗书的文人才子,却又嫌弃那份书读多了的酸儒气息,如今难得见到一个集文雅与豪迈于一身的人物,顿时觉得这才是完美无缺真男儿!
有人忍不住喝一声,“好!”
喝声刚出,便被上司警告地目光逼了回去。
秦长歌当没看见听见,只是笑嘻嘻将酒坛放了回去,摇了摇手腕道:“哎呀,好重,原来还是装不来英雄,劳烦给个碗罢!”
有人哈哈一笑,递过碗来,有人面露轻松之色……原想着这少年光风霁月风采非凡,心中有些不安,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花架子,连个酒坛都抱不动的。
气氛略略轻松下来,诸将们开始各自敬酒。
南星凡使个眼色,副将俞雍端着酒碗上前,笑道:“我们北地风俗,招待第一次上门的贵客,那是要喝个‘架臂酒’,再谈来意的,赵大人可愿折节,与末将架臂一饮?”
“哦?何谓架臂?”秦长歌眨眨眼间,一脸好奇。
“以臂而架,相对而饮,以示情谊永好。”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秦长歌微笑,“真是荣幸啊……”
面目英俊,浑身绽发英悍之气的俞雍去过酒碗,双臂沉沉往秦长歌双肩一压,笑道:“就是这样!”
“砰!”
秦长歌被活活压倒在地,一屁股坐在了酒坛上,酒水立即湿透了下袍。
帐中静了一刻,随即,哄然大笑。
笑声里有人大叫道:“赵大人,你的袍子比你更馋酒啊?”
有人调侃:“臀入美酒,滋味如何?”
有人摇头,咕哝:“废物!”
坐在帐篷靠门边的一个司官笑得呛住了,捧着肚子踉跄的跑到帐外,扶着木柱吭吭的咳,一边想一边觉得乐不可支,得意洋洋的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眸子清透如水晶,反射着世间一切光怪陆离却不染尘埃,矜贵而冰冷,水月镜花一般的通透深明,他那般森冷而讥诮的看着他,目光仿佛在看一头泥泞里打滚的猪。
怔了怔,司官一霎间有些恼怒,这人不过是姓赵的一个侍卫,敢这么看他?姓赵的自身都难保,这侍卫还敢如此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