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趁着车子刚刚前行,还没跑起来,楚非欢挽起弹弓,装上弹丸,便待射出。
胸口突然一痛。
如怒涛狂啸而来,带着冰寒和烈焰的双重折磨,血肉瞬间凌迟也不抵这一刻经脉仿佛被寸寸碾碎的剧痛,楚非欢冷汗狂涌,眼前一黑,手指一软,弹弓立时掉落,骨碌碌滚了出去。
“该死!”
怎么会在现在发作!
低低的骂了一声,楚非欢以肘抵胸,拼命抵挡难以忍受的巨大痛苦,满额冷汗的抬头,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马车越离越远,而弹弓,在不远处的地下幽幽闪光。
来不及了……
心一狠,猛一咬牙,楚非欢横身一侧,硬生生从轮椅上滚了下去,离开了那个秦长歌亲自为他改装过,设置了很多机关足可防身的轮椅。
他咬牙一路前滚,伤痛发作之下的肌肤极其敏感,平日里便是碰着平滑的东西也觉难忍,何况此刻在沙石地面上滚过?彷如滚钉板的酷刑重现,每前进一寸都是莫大伤害,下唇咬出了血,血珠滴落地面牵连出一道隐约的暗红长线……楚非欢却以绝大的耐心坚持一声不吭,直到滚到弹弓旁。
低低喘息着,挣扎着摸索到了弹弓和弹丸,楚非欢吁出一口气,汗水淋漓的抬头看时,却绝望的发现那车子去得更加远了,弹弓已经够不着了。
咬咬牙。
又是一轮酷刑般的滚着前行……鲜血斑斑,无声坠落。
头发散乱衣衫狼狈的楚非欢在滚出一截后霍然抬首,咬紧下唇手指一勾,弹丸飞射,半空中划出暗色流光,轻微的啪一声,准确的粘在车后厢上。
霍然松一口气,楚非欢几乎软瘫在地上,寸寸骨节欲裂,血气上涌寒火下行,他此时连抬动一根手指也困难。
前方却突然出现几条人影。
转瞬便到了附近,身形极快,宛如飞电,一看便知道是轻功好手,便是内家功夫,也绝对不弱。
一人奔上马车。
一人却突然向后方楚非欢隐身的黑暗处回首。
………………
萧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软玉温香之中。
玉黄承尘垂落晶莹珠帘,直落到地下凿花浅绿地砖上,四壁满满是书,红木案几上摆放着名琴绿绮,旁边的京瓷美人斛里插着最新鲜最娇嫩的花朵,粉紫嫣红,暗香宜人。
鼻端触到的是柔滑爽凉的丝绸,被褥和暖,隐隐有处子香,精绣牡丹的玫瑰紫软枕上垂着同色的流苏,软软细细的拂到脸上,宛如女子温柔的眼波。
萧玦晃了晃沉重如铁的头,只觉得浑身骨节酸痛宛如被人狠揍过,他突然觉得有点燥热,微微疑惑的想,按照那批恶少的行事风格,自己现在应该在郢都府大牢里,怎会有如此优越待遇?
稍稍偏头,想将四周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僵住。
一弯玉臂,腻脂肌肤,光华如水玉,洁白如明月,在玫瑰紫的绸缎被褥上鲜明夺眼,顺着手臂,一缕黑缎般的长发流水般的泻下,带着莲花般的香气,黑发间隐隐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瘦不露骨精致流畅如一曲好词的香肩。
再往下……
微微隆起的小而可爱的胸……
仿佛灼热的干柴上突然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把,燃着了萧玦的全部精神和理智,下腹突然紧绷而灼热,体内似是爬进了许多小虫,细细碎碎的在全身血脉中爬动,每径行一处,便是一场难耐的煎熬,巨大的干渴感生起,烈火焚身,令萧玦直想扑向那一片雪色的清凉。
强力迷幻春药在体内猛力作祟,看出去的视野一片旖旎的粉红,雪色清光在眼前摇曳,那些秀发玉臂红唇香肩都流荡如水波,幻出层层叠影,再依着内心的强烈意愿重新排列组合……依稀是那年龙章宫帝后大婚,洞房之夜,金簪凤冠碧玉珰,明珠垂帘被他欣喜的以金称挑开,那女子缓缓仰首,唇如娇花目似明月,现出倾国倾城的高贵容颜……
长歌……
萧玦欣喜的,伸出手去。
帝凰—卷一:涅槃卷 第九十七章 情错
黑暗中风声凛冽,穿越到这个小巷墙角,撞击到森冷的墙壁,发出更为森冷的呜咽。
楚非欢一身的冷汗已经干了,黏黏的贴在身上好不难受,他却无暇顾及,只警惕的伏在地下,屏住呼吸,黑暗中明澈的双目光芒暗隐。
前方,灰衣人身形如大鸟,以一种古怪的姿态翩飞而来,直直掠向他所在的方向。
目光镇静,神情更是平稳无波,楚非欢抓紧一切时间,努力的调匀紊乱的呼吸,并试图缓缓调集体内一向不听话的残余真气——虽然每次调集失控的真气都会令他元气大伤,如同上林山脚遇见玉自熙那次,事后他在炽焰帮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好——但是他不能令自已落入敌手,不能给长歌带来麻烦。
失去健康肌体和武功,不能再如以前般帮她,已令他耿耿在心,如何还能令她焦烦?
手指在地上缓缓摸索,抓住一块尖石。
灰衣人如一点尘埃,消无声息的落于巷口。
青惨惨的月光照过来,一半黑暗一半苍白,他的脸就藏在那半边黑暗里,隐约可见瘦削的轮廓。
冷笑一声,他道:“朋友,藏头露尾非好汉,出来吧。”
回答他的是寥廓天地里的寂寞风声。
并无怒色,那灰衣人只阴测测道:“你自已出来,我会对你客气点,若是劳动我亲自翻你出来,你小心后悔也来不及。”
依旧是沉默,远处隔了一条街的不夜花楼的喝酒调笑开门关门之声远远传来,越发显得这凄清一角如此安静,仿若无人。
皱了皱眉,灰衣人也有些疑惑,刚才他按照公子爷的吩咐前来护卫的时候,隐约听见有异声,队首离微老大让他来看看,可是他刚才听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人的呼吸,难道对方已经走了,或者对方是个高手?
他却不知道,楚非欢因为伤痛,本就呼吸极为微细,且此时他俯首于地,屏住呼吸,隔了这么远,哪里听得见。
灰衣人因此不敢轻举妄动,楚非欢也好耐心的一动不动,比耐力,这天下只怕还没人是他的对手,他无需逞强斗狠,只要熬过这一刻,待长歌他们赶来就平安了。
灰衣人尚自在犹豫,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而古怪的哨声。
神色一变,灰衣人突然飞身而起,不同于先前的谨慎小心,只一闪,已扑进了小巷!
巷子很短,一览无余,视线放在与自已等高角度的灰衣人,一开始并未发现四周有人。
他皱眉,轻轻咦了一声。
“嚓!!!”
极短及迅速的摩擦之声,人体与地面狠狠摩擦前进的声音,细微而迅捷,听来令人悚然心惊,迷雾般的黑暗里蓝影平平贴着地面,一窜,一抖,一掼!
以脚在巷墙上的猛力后蹬,借助推力平行贴地费蹿得楚非欢,双手闪电般递出,抓住灰衣人脚踝,巧里一抖,立即将根本没想到脚下会窜出人来的灰衣人狠狠掼倒!
单手按地,毫不犹豫的腾身一纵,楚非欢在掼倒对方的同时扑上对方身体,衣袖一抖,早已准备好的尖石滑入掌心,想也不想抓紧石头,将尖端狠狠插入对方眉心!
同时横肘一压,压上对方咽喉!
本将出口的闷声惨嚎顿时被生生压抑在喉咙里,至死不能相信自已如此被杀的面容上,瞪大的眼睛满是惊骇之光,惊没了那一天青惨的月,忙不迭躲入云层。
月光照着楚非欢冷漠的脸,他毫不在意污秽的,用自已衣袖一抹溅出来的血迹,喘息半响,艰难的反而躺倒于地。
终于……杀了他。
拼尽全力的一搏,如果不能一击而尽全功,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事实上尖石插入对方眉心时候,后力已竭,他立即以肘压对方咽喉,以自已全身的重量,勒死对方!
四肌百骸都欲裂开,冷汗滚滚里,楚非欢疲倦的想……幸亏这人武功还不算高……
累,彷佛要飘散灵魂的累……楚非欢闭上眼,直想就此睡去。
心里突然滑过一丝警兆。
彷佛有人用铜锣在他心里猛敲了一声,震得他心脏一阵乱跳。
楚非欢霍然睁眼,暗夜里目光雪亮。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刚才……
那灰衣人是因为什么贸然扑进小巷的?
哨声……
附近有人!
楚非欢的冷汗,再次慢慢浸润而出,湿了他雪白额角的乌发。
他缓缓抬起目光。
背后,上方,一张看不清容貌的脸,正诡异的俯首冲着他微笑,露出一嘴森森白牙。
……
目光相交。
冷静清澈的目光和漠然残忍的目光,相交。
新来的灰衣人,和先前的那位截然不同,他的目光,彷佛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千年僵尸的眼神,死寂,似乎每一眨眼,都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微澜不起的死水,极度的漠然,毫无人类的情感。
对视一瞬,楚非欢突然笑了笑。
一朵花在翠绿枝头而沉默而骄傲开放般的微笑。一道光在黑暗中突然如流星惊艳掠过的微笑。
然后,闭上眼。
楚非欢懒得理会了。
先前最后利用灰衣人犹豫的时机,聚起的一点功力已经用完,他现在就是一只蚂蚁掉到他身,那效果也和锤子砸下来差不多。
既然无力挣扎,何必作出那姿态惹人耻笑,被人加倍折辱?
楚非欢坦然等待。
再次俯低身子,灰衣人眼睛里依旧没有表情,那森森的微笑也像是画上去的,他缓缓伸手,也不说话,手指一错,按上楚非欢琵琶骨。
分筋错骨,毁人功力。
极其狠辣的出手和用心。
乌黑的发黏在额角,晶莹的汗珠缓慢却似乎永不停息般从额角不断渗出,楚非欢紧紧咬着下唇,以一线发白渐渐渗出嫣红血珠的唇色,昭告他沉默的固执。
“硬汉子,”对方开了口,声音嘶嘎,“而且……没武功,居然能杀了竟蚩?了不起。”
虽然是赞语,可是依旧语声平板,毫无起伏。
微微倾身,他盯着楚非欢的眼睛,“你这样的人,光是毁了你的武功是没用的,肉体打击也是没用的……要毁你,必须得用些别的办法……”
微微冷笑,楚非欢面无表情的转眼去看月亮,灰衣人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他,桀桀笑道:“不要以为我是为竟蚩报仇,我没兴趣,谁叫他没用,连个残废都打不过?但是我很讨厌你这种人……一看就恶心——骄傲、自以为高贵、俯视众生……凭什么?你们凭什么俯视我们?就因为你们的出身?”
他冷笑着,带着享受的表情聆听着手指下骨节慢慢裂开的声音,彷佛那是世间最为美妙的音乐。
“送你去城里值个钱一夜的象姑馆,在一个月换一次的连狗也不愿睡的肮脏床上,让一夜一百个最脏最臭的男人轮流伺候你……他们一定很喜欢看见你这样的……好容貌,又跑不掉……高贵?藐视?不屑?过了明日……叫你再高贵?再蔑视?再不屑?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他说到后来,平静枯哑的语声里已微微带了丝疯狂,幽深的灰色瞳仁里燃起青色的火焰,宛如地域深处寂灭之火,妖蛇般游走,落到哪里,哪里偏篷的一声生出诡异的火球。
他怪笑,“等到明日,你就知道,真的,没有什么,所谓高贵和低贱,真的是一样的。”
楚非欢一直闭目,面无表情,彷佛那些恶毒的话不是对他说的,彷佛那被以极缓极折磨的手法和速度渐渐裂开的骨骼不是他的,听到最后一句,却突然睁眼,极其讥诮的一笑。
“凭什么?”他语声淡而轻,苍白的神色不掩虚弱疲倦,字字却重如千钧,“——凭的是心地——凭此刻你做的事,你说的话,便注定了你一辈子都只配在泥地里仰望我!”
“污垢不是他人泼给你的,”他目光清冷冷宛如冷月遥遥辉照,映出人世间一切污秽却毫不沾染,“是你自已心里生出的,你,”他淡漠至不屑去看的随意一瞥灰衣人,“很可怜。”
宛如被重锤狠狠一击,又似正受着酷刑的是自已,灰衣人身子一晃,一张瘦削的长脸突然扭曲得不似人脸,而灰色的眸子,突然蒙上了一阵五彩的颜色,尤其血色惊人,仿若立即便要滴落。
半响。
他奇异的笑起来。
“污垢……污垢……”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很多年前……我也这样嘲笑过别人……”
他突然住口,月光下缓缓伸出双手,那是一双比常人更长的手,骨节分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上的指甲,突然奇异的开始生长。
黑色的柔软的指甲,闪着隐隐的彩光,在青色的月光下,越伸越长。
“好吧,令人仰望的公子爷,可怜我的公子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