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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之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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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里颤巍巍地攥着皓天寄来的第一张汇款单,借着裁缝铺门口射进来的一方光线,翻过来、调过去仔仔细细地看,想在上面找到儿子手写的字迹,但却找不到,只有那行用计算机打上去的黑字十分醒目,“万元以上本人领取”。在张皓天妈妈眼里,一万可是个大数目,她心想,一万元,那还不把邮政局的装钱的抽屉给取空了。
  她一直靠在窗边看街对面闪闪烁烁的霓虹灯。二十多年前那一幕又重新回到眼前,那时候,她是裁缝店里年轻貌美的小学徒,整天跟着老师傅学手艺,她是师傅的养女,师傅姓花,她也跟着姓花,师傅给她起了个有点像男人的名字,叫花如海。但从小到大,人们都管她叫小花,她的真名倒被人们淡忘了。
  18岁那年夏天,小花遇到了她一生中最不该遇到的那个人,那是从北京徒步来小镇采风的电影学院的学生张博之。这个人后来消失了,有可能是到国外去了,总之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为此,小花一直在暗中收集与电影有关的一切信息,希望能在银幕的某个角落,看到他的别致大气的名字。
  这是一个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的秘密,就连跟养父她也从没提起过这个人的名字,养父只知道她跟一个北京来的学生怀了孕,然后,男的就跑了。怀孕之后养父对小花很好,他每天到菜市场去买菜,亲自下厨给女儿煮吃的东西。他虽然不懂女人怀孕之后该吃些什么,但他知道弄些有营养的东西给女儿吃,总归对胎儿好。于是他买来鱼,买来虾,还给女儿订了一瓶牛奶。
  养父对女儿的关怀备至很快惹来了闲话,街坊四邻都传遍了,说裁缝的女儿才18就怀孕了,连男的都不知道是谁,这姑娘可够呛呀。有的人根本就不是为了做衣服,而是为了好奇,有事没事也要到裁缝店门里转一转,眼睛滴溜溜地转,想看看被男人玩够了然后扔掉的大肚子女人。
  在小花肚子已经明显变大的那几个月,一种更恶毒的说法在镇上兴起,他们说什么不知道那男的是谁,男的就住在小花屋里。他们是暗指小花跟她养父的关系不正常。“又不是亲生父女,谁知道到了晚上,他们门一关干些什么呀。”这种说法兴起之后,小花的养父再上街买菜,就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他们说他是“老流氓”、“老花匠”,又反过来同情起那个可怜的姑娘来。
  “姑娘是老裁缝从小养大的,老头要干她,她也不敢反抗呀。”
  “孩子生出来可怎么称呼呀,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小镇上的居民对于乱仑这种事一向津津乐道,巴不得此事是真的,他们添油加醋,越传越邪乎。但是,孩子生出来之后,谣言渐渐少了,一来是因为老裁缝在孩子出生不久就病逝了。二来也是因为小花姑娘生的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大大的眼睛,直溜溜的鼻梁,一张通红鲜亮的小嘴,又会说、又会唱,谁见了都想上前“咬”他一口。小花姑娘还给孩子起了个大气好听的名字,叫张皓天。
  邻居们见了小花都问:“干吗姓张不姓花呢,小孩子也可以姓妈妈的姓啊?”
  这会儿他们又表现出极高的包容性,说这话的意思仿佛是在纠正他们从前的错误,说“可以姓妈妈的姓”就是表明他们也是开通的,谁说小孩非得姓他爸的姓啊。
  第四部分光阴凝固(2)
  只有小花裁缝自己心里清楚,这孩子姓张,他就该姓张。虽说孩子的爸爸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孩子的血脉是改变不了的,这个小孩是北京来的那个电影学院学生张博之的孩子,在孩子五岁之前,从没有另外一个男的碰过她的身子,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小花没有别的爱好,除了在缝纫机前“哒哒哒”地轧衣服,就是到镇上惟一的一家电影院去看电影,这种爱好一直持续了二十年,直到这次来北京之前,她还买票去看了一场国产大片,然而这部大片使她感到非常失望,因为没有报纸上宣传的那么好。另一个失望的原因是,她依旧没有看到她二十年来一直在找的名字。为了找这个名字,她不知看过多少场电影,有多少个夜晚是在昏沉沉的电影院里度过的。
  ——妈妈,你为什么爱看电影?
  ——因为电影里有梦。
  ——那我长大了也要做梦。
  ——你长大了不要做梦,长大了你要踏踏实实做事情,千万不要做梦。
  ——为什么?
  ——长大了你就懂了,因为你是男人。
  张皓天的妈妈靠在窗边,望着窗外起伏不定的霓虹,想起往事,心里有些揪着疼的感觉。
  无爱游戏第二天上午,张皓天就听说了房道明把蓝小月带出歌厅,带到别墅里去过夜的事。这件事本来可以不让他知道,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蓝小月故意打了一通电话给他,好像气他似的,津津有味地说着她昨夜跟谁谁睡觉,还说房道明的别墅特别高级。
  “蓝小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呀?这种事还专门打电话通知我。”
  “唷?看这样子,你是吃醋啦?”
  “呸,别不要脸,我能吃你这种人的醋?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听见你声音都觉得恶心,你要是还有一点羞耻心的话,就不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种事。”
  “我就是要打电话告诉你,让你受受刺激。”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以为我输了吗?”
  “是谁的电话呀?”张皓天不知道大鱼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连忙把电话挂了。大鱼说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呀,赶紧去看你妈妈吧,我公司还有事,就不陪你去了。张皓天听大鱼的口气,觉得她差不多已经原谅他了,他曾骗大鱼,说他妈瘫痪在床,所以他以他妈有病为名一笔接一笔往家里汇钱,但就在昨天晚上,张皓天他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站在路灯下,好手好脚,完全是个健康人的样子,这让大鱼一下子接受不了。昨晚,张皓天把他妈安顿好之后,回到大鱼这儿来,大鱼自然没好脸色给他看,两人吵了一架。
  但他们吵归吵、闹归闹,晚上并没有分开睡。洗完澡,大鱼完全没了怒气,带有缓解的语气对张皓天说:“你呀,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爱我的钱。”
  第四部分光阴凝固(3)
  张皓天说:“那你爱我吗?”
  大鱼突然大笑起来,全身抖动着,笑个不停,身上的粉红绸缎睡衣笑得露出半个肩膀来,她又把它拉回去。她把睡衣的带子系系好,仿佛打算今晚上就这么耗下去了。
  “你笑什么?”
  “笑我们这种关系还在谈爱与不爱?”
  “你是说我不配?”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我觉得像我这种年龄再谈这个有点可笑。好吧,关灯吧!”
  卧室里的灯灭了,大鱼的丝绸睡衣流水般地泻了一地,张皓天从上面踏过去,跨到大鱼身上去。大鱼一开始没有一点反应,无论怎么弄她,她都不发出一点声响,就好像刚才跟张皓天吵了架,现在就连身体也在赌气似的。但很快地,她有些挺不住了,发出软软的“啊——”的一声,好像有谁搞痛了她——其实那不是痛,是舒服的。她叫床的声音很大,有时在外面听起来很像一个杀人现场。他们的交欢很快达到高潮,许多匹白马奔腾而来的意象再次在脑海里出现,张皓天觉得极其痛快。他没想到刚吵完架,还能这么快就进入状态,并且干得这么好,他对自己的能力禁不住有几分得意。
  他俯下身凑近她耳边问她:“你离开我是不是不能活啊?”
  她也用同样的语气问他:“那你离开我是不是也不能活啊?”
  两人面对面僵持着,眼睛看着眼睛。终于,张皓天撑不住了,从她上面下来。
  大鱼的气势软下来:“再抱我一会儿好吗?”张皓天却不依不饶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大鱼忽然变作一个会撒娇的小女人,将身体蜷缩进他的怀里,说:“我承认,我离开你就活不下去。”张皓天抱紧她用下巴抵住她,说:“这还差不多。”
  他们就这样相互搂抱着睡着了。
  夜里,他们各自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张皓天梦见小时候家乡灰蒙蒙的电影院。母亲总是偷偷一个人跑去看电影,有时候,有刚出来的特别时兴的电影,票还不好买,母亲就早早地跑去排队,她总是排在第一个,就连票贩子都排在她后面。她一般不带孩子进电影院,嫌他太闹。有一次,张皓天硬是闹着要跟母亲一起去看电影,他发现母亲一边看电影一边掉眼泪,而银幕上放的分明是一部喜剧。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长大后回想起这件事来,仍是觉得不明白。
  第四部分小月的白夜(1)
  蓝小月一路哼着刘若英的歌《很爱很爱你》上路了,她是到张皓天母亲那儿去告状的,她比较了解当妈的心情,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优秀得不得了,无人能比。蓝小月就是要去挑拨她这根神经,让她觉得大受刺激。
  昨天夜里,她和房总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蓝小月一夜没睡,不论那个男的对她干些什么,他忙他的,小月一直在心里打她自己的小算盘。
  那男的说:“你是木头啊,怎么动也不动?”
  小月张开眼,朝着上面的人望了一望,眼又闭上了。
  小月还是躺在下面打她的小算盘。她想明天她要做两件事情,一件是给张皓天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被人从歌厅带出来,带到那人的别墅里,后面发生的事就不用讲啦,一男一女,深更半夜,还能干什么呢。
  张皓天一定会火冒三丈的。小月躺在下面,想象着张皓天肝火上升的样子,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上面的男人说:“哎,我说,你笑什么?”
  从小月的视角往上看,男人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又大又长,笼罩着她。她想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笑神经起作用,她想静下来,假装进入状态,如果没有性高潮最起码要装作比较舒服的样子,令对手不至于太尴尬。但是一想到张皓天明天接到电话立刻醋劲大发的样子——他那张漂亮的面孔气得嘴脸歪斜,小月还是忍不住要笑得身体失控。
  男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嘲笑,男人在这种时候是最自信也是最不自信的,无论床上的女人是用金钱买来的,还是被爱情吸引来的,男人都希望她是佩服自己的,最好再赞美和夸大一下他在这方面的能力,那男人才会感到满足。xing爱不单单只是xing爱,xing爱是男人自我认知的一种方式。
  小月却并不懂得这些。她年龄太小,就只知道傻笑。她的笑来得太不是时候,这种笑激怒了男人,他俯下身就手“啪、啪”给了她两个耳光。
  蓝小月嘴角抽搐了两下,笑虽是止住了,却一下子又想哭了。她想她终于懂得出卖自己的滋味了,她闭上眼,眼泪却哗哗流出来。
  虽说夜里受了些委屈,但第二天一睁开眼,蓝小月就把什么都忘了。她趁房道明还在睡觉,拎着自己的小包悄悄溜走了。推门走到外面,才发现外面的天好蓝啊,蓝得没有一丝云彩,蓝小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白日梦,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一幢幢的小洋楼在绿草地上渐次铺展开,四周没有一个人,只有蓝小月行走其间,感觉又新鲜又奇怪。
  蓝小月就是在这风景如画的别墅区给张皓天打电话的。这是她早就盘算好了的,昨天晚上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想得心里痒痒极了。“喂——”电话接通那一刹那,正好有一片雪白的鸽子扑棱棱地起飞,小月仰着头,看着那群鸽子,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喂,我是蓝小月,你猜我昨天晚上在哪儿睡的觉……”
  打完电话,蓝小月把电话“嘎哒”一声合上,因为知道张皓天那边已经被“点着”了,醋意大发,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她加快脚步朝着小区门口走。
  第四部分小月的白夜(2)
  在社区门口她打到一辆天蓝色出租车,这种颜色的出租车是很少见的,以前她就开着这么一辆车,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上车后发现驾驶室里坐着的那个司机竟然也是女的,还是一个年轻女孩,带着露指的皮手套,穿着精神的小夹克,简直就像另一个自己。
  “去哪儿?”“另一个自己”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
  蓝小月报了一下她住处的门牌号。这个地址一听就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一大早别人都是去上班,而她偏偏是回家。那个出租车司机仿佛看出什么破绽似的问:“你是做哪一行的?”
  “这跟你有关系吗?”
  “你急什么?不过是没事闲聊天嘛!”
  蓝小月透过镜子瞪了她一眼,说:“开你的车吧!”
  点火小月回家,用钥匙开门。她手里拎着一大包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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