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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让我换花样乐呵乐呵。
乐呵乐呵是我俩的黑话,就是莋爱的意思,这个流氓词儿来自一个民间段子,讲者大多是男性,听者大多是女性。说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女性小白兔回家时在森林里迷路了,她向狗熊问路,狗熊说你跟我乐呵乐呵我就告诉你,小白兔答应了,跟狗熊乐呵之后蹦蹦跳跳上路了,可不曾想又他妈迷路了。小白兔向野猪问路,野猪说你跟我乐呵乐呵我就告诉你,小白兔答应了,跟野猪乐呵之后又蹦蹦跳跳上路了……请问,小白兔这次会不会迷路呢?女性听众一般都迫切地想知道,那么包袱就可以这样甩:你跟我乐呵乐呵我就告诉你。
柳叶当初听完这个段子后,笑得热泪长流:小白兔真笨,找谁问路不行啊非得找狗熊和野猪那两个坏蛋吗?再说她也真不检点,人家要乐呵她就跟人家乐呵,为打听个路值得吗?狗熊和野猪太坏了,没心没肺巧取豪夺趁人之危卑鄙下流,我要是碰到这样的家伙,非把他的熊脸猪脸抓开花不可。我也被她整笑了:不就是个故事嘛,你那么义愤填膺干什么?
乐呵乐呵从此就成了我和柳叶最隐秘暧昧的欢爱用词。柳叶跟了我这么久,从来只让我正面行事,明令禁止花哨举动。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想尝尝换个体位是个啥滋味儿。可人家就是不让,一提就跟我瞪眼。这回柳叶让我背她上十三楼,我顺嘴就重提了这项合理化建议,目的纯粹是为了逗乐,那点儿芝麻大的花花肠子事儿,我可从来没放在心上。
也许是大婚当前,柳叶显得格外合作,竟爽快地应允了我的非分之想。于是我背柳叶上楼,上到四层还有说有笑,上到七层就只顾喘气儿了,上到十层已经开始冒汗。柳叶在四层就心疼了,吵着要下来,可我一心想看看自己体力如何,紧箍着她的腿不放。到十楼时我已没有缚鸡之力,她轻轻一挣就下来了。我们在楼道里拥吻,感觉爱意如一轮红日破云而出。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以最快的速度彼此融合,以最快的速度飞上云端,和太阳一起光泽四海。
柳叶很爱惜我们的房间,不许我胡乱使用设施,不许我随意丢弃杂物,每天早上离开前她都自己清理房间,使之整洁得就像没人住过一样。她说:等我们以后有房子了,就好好装修一下,比不上酒店豪华也要比酒店温馨。
我说:装成星级酒店,自己进家都晕头转向,不能乱摸乱动乱躺乱坐,多他妈难受啊。
柳叶说:本小姐才不管呢,反正你得彻底改改“粗犷豪放”的宿舍作风。
我说:现在不比从前了,小姐也是你当的?
柳叶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假装往手心儿吐口唾沫,上来就是一顿温柔拳脚。我被修理得无比舒坦,却还要大声求饶。
五天后,我和柳叶离京回晋,吹吹打打成了亲。爹娘和哥嫂将我的婚事操办得热闹非凡,规模仅次于一个刚刚崛起的养猪专业户。我在大连是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可在岚县却是远近闻名的人物,头上罩着高考状元名校高足大连精英等无从更正的虚拟光圈,所以婚礼上乡里乡亲贺客如潮,连县太爷都差秘书送来了厚礼。我被灌得烂醉如泥,柳叶也被我各时期同学的恶作剧折腾了个半死,幸亏省掉了闹洞房的压轴大戏,否则新娘子非被一系列的农村陋习整得恼羞成怒不可。
乱哄哄迷糊糊地熬了两天,方才了结了这桩终身大事。婚期太短,我和柳叶很快就要告别爹娘打道回府。离开太原之前,我们去了趟五台山。柳叶可能因为两周的长途奔波,体力下降得厉害,既晕车又晕山,走走停停遭了不少罪。我很心疼,一个劲儿地自我检讨,并豪气干云地表示,以后条件好了就像模像样再办一次,婚纱车队豪华宴席一样都不能少。
柳叶却说:城市的那一套我不稀罕,咱俩的婚礼差哪儿呀?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别人想这样办还没门儿呢。
我说:咱俩的婚礼,加上路费也花不到几千块钱,这么低的成本娶个这么好的媳妇,真是值到天上去了。
柳叶说:臭美,我要你一辈子都对我好,这下你可亏大了吧?
我拍着胸脯说:莫说对你好一辈子了,就是三辈子我也不亏啊。
柳叶笑道:五台山上,红口白牙,你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柳叶从小就害怕寺庙里的各类塑像,所以我们只简单看了看显通寺,其他名刹一概略过,只游览自然风光。上到东台望海峰,但见山苍如莽,云深似海。柳叶扶着一棵山松向东凝望,眼神迷离若有所思。
我问柳叶在想什么,她看了看我,轻轻诵道:去年冬天的一个清晨,荷西和我坐在马德里的公园里。那天的气候非常寒冷,我将自己由眼睛以下都盖在大衣下面,只伸出一只手来丢面包屑喂麻雀。荷西穿了一件旧的厚夹克,正在看一本航海的书。
我知道那是三毛《撒哈拉的故事》里那篇《结婚记》的第一段话。柳叶是个三毛迷,我也深受熏陶。柳叶一脸幸福地说:很多年前看到这篇文字时,我就开始想象我的荷西和我的婚礼,如今,两大谜底都揭晓了,我很幸运,谜底比想象的要好,虽然和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我搂过柳叶,心底涌出无限感动,其中还夹杂着几丝茫然。此时此刻我之所想,地球上再没第二个人知道。柳叶不是我憧憬中最好的女人,却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女人。另外我对婚姻没有火车抵达终点的感觉,我知道火车仍将开往不可预知的前方。那种感觉有点像这座山峰的名字,说是望海峰,可真正的海谁能望得见呢?
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二B2
婚后,我和柳叶在她父母家里凑合了四个多月。岳父岳母待我不薄,我也改口叫他们爸妈,但怎么叫都不觉得亲。小舅子柳苗考上理工大学后一直住校,偶尔回来要钱或送洗脏皮,见到我还是拿村长不当干部。柳叶是家里最大的赢家,幸福得都快傻掉了,整天小鸟一样围着我俯冲。
我在家中处于弱势地位,倒插门使我威名扫地,寄居生活更是比解放前还苦。每天早上不能睡懒觉,晚上也不敢迟归或频繁外出,吃饭忍气吞声而且还要没饱装饱,一进卧室就尽量少出来晃悠甚至削减出恭次数,就连床上节目也要马蹄裹布人衔胡桃。我受不了这样的憋屈,隔三岔五靠出差撒野放风,可这又惹来丈母娘的旁敲侧击,叫我尽量老老实实在家陪媳妇。后来我忍无可忍,决心将队伍拉出去自立门户。柳叶起初反对,说买房买不起租房太破费,不如躲在她爸妈的大树底下乘凉攒钱,可她到底没犟过我这个造反派,极不情愿地夫唱妇随了。
1995年我们搬了两次家,第一次是从柳叶父母家搬到新开路租屋,第二次是从新开路租屋搬到中南路租屋。搬离新开路的原因是家里来了梁上君子,各种迹象表明是前任租客,偷配了大门钥匙并杀了个漂亮的回马枪。所幸柳叶出于对房东的戒心,根本不放硬通货在家里,气得小偷先生留了个字条:你家太穷,贫穷可耻。我和柳叶被这鸟人整得连报案的冲动都没有了。
中南路租屋是熟人的熟人介绍的,位于海港医院南面的山坡上,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搬进去那天,我听信了孟庆钧的忠言,在楼前放了一挂据说能保佑我们安居乐业的鞭炮,结果差点儿被居委会大妈罚了款。尽管有熟人和鞭炮担着,我心里还是没法踏实下来,干脆给房门换了副新锁。柳叶说我拿着锤子和起子干活的样子很男人,要是再戴副白手套就帅呆了。
这个临时蜗居比上一个好,但仍然不是真正的家,除了锅碗瓢盆被褥衣物,其余的东西均属房东,无论柳叶怎么消毒,用起来都不舒服。最难以消除的,还是郁积心底的那种动荡感,仿佛危险随时都会从四面八方突进屋子。初上大学时豪情万丈,初入社会时充满幻想,如今在房无一片瓦的残酷现实下,豪情和幻想正日渐衰退,怎能不让人黯然神伤。柳叶虽是个妇道人家,却比我看得开,时常给我打气:角子,面包会有的,香肠也会有的。我也只有顺着她的思路安慰自己,相信面包和香肠就在不远的前方等着我们。
还有一个给我打气的人是学兄盛建军,某股份制企业掌门人,也是本市最年轻有为的几个局级大佬之一。年初校友会搞活动,请了几个牛逼同门到场造势,其中就有盛建军,中午吃饭时我们正式认识了,闲谈时巧知我们公司的迟丽竟然是他夫人,于是我俩格外亲近。谈到面包和香肠时他鼓励我说:刘角,不要发愁,时候一到,一切都会扑面而来。
我想想也是,婚姻不是扑面而来了吗?
我婚前就享受了种种婚后待遇,所以除了觉得进一步受到老婆宠爱外,对新婚生活没有太多正面感慨。婚姻是一把双刃剑,在给予当事人一二三四的同时,也相应地剥夺了五六七八。对这一点我的态度比较端正,我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要多,所以我的感恩永远大于抱怨。
我所抱怨的,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我抱怨柳叶是我的时间强盗,我每天晚上要陪她看电视,即便是工作或打瞌睡也要在电视机前进行;每个周六上午我要陪她回父母家省亲,再别扭再无聊也要耗到吃完晚饭才打马回府;她逛街我得跟着,她泡商场我得随着,她看朋友我得伴着,既要形影不离,又要情绪饱满。再比如,我抱怨柳叶是我的习惯强盗,我是烟民,她逼我戒烟;我好打麻将,她说玩物丧志;我好吹口哨曲儿,她嫌太不文明;我爱躺在床上看书,她说对眼睛和颈椎不好;我上厕所大便必须向她学习,每下来一坨就要按动机关冲一次,严防卫生间空气不良;我必须向她看齐早睡早起晨练健身,经常打着瞌睡出门跑圈儿……抱怨归抱怨,我还是听话地戒了烟,收敛了搓麻活动,改了口哨恶习,为了不惹柳叶生气,我什么都能忍。
只有一次,我冲柳叶吼了两嗓子,吼得她泪眼汪汪,半天都没跟我讲话。那次我带柳叶参加顾蕾诞辰二十六周年庆祝晚宴,席间大家互相交流生活段子,柳叶的脸色开始晴转多云。孟庆钧讲了个对联,上联是:莋爱做的事,日日快乐;下联是:交配交的人,会会舒心。大家一边暴笑一边叫绝,正想原创个横批呢,柳叶脸上刮起了沙尘暴,拍拍桌子说:这么多女士在场呢,你们能不能不下道啊?整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回家的路上,我对柳叶进行了批评教育。她不但不听,反倒修理起我来,叫我以后少跟这帮人来往。我旧愤新怨蹿上心头,冲她嚷道:你法西斯啊,放屁也得遵照你家的浓度标准,还让不让人活了?她愣道:瞪眼干吗?早烦我了是不是?我在你心目中还赶不上一帮街痞朋友是不是?我一听她骂我的朋友为街痞,脑袋一热信口高叫:是,就是,就他妈是,你有意见咋的?柳叶大概是头一次见我发这么大的火,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我自觉语失,赶紧递上软话进行补救,可她哪里听得进去,小脖儿一扬就跑了。
我和柳叶闹别扭很少导致冷战,即便冷战爆发,次日一早指定停火。我们婚前就约法三章,两个人不准吵架,一旦吵架不准冷战,万一冷战不能持续二十四小时。婚后这个三不准协定被贯彻得相当成功,主要归功于柳叶的好脾气和我的高姿态。以这次顾蕾生日宴上的黄色笑话引发的冲突为例,小两口当夜无话,清晨起床时我不小心放了个屁,柳叶嘻嘻一笑,用半生不熟的晋中话说:听口音是山西岚县的吧。于是两位战士和好大吉。如果我整不出那个屁,那么肯定会有后续文章。比如我会说:亲爱的,给我找双白袜子。她找出袜子娇骂一声:懒鬼,不会自己找?或者她会在准备好早餐后,用筷子敲着碗叫:喽——喽喽喽——。我就啥也别说了,学着猪叫循声而去。
吵架可以让夫妻变得聪明,可以充分了解对方诉求,增强包容和应变能力。从那以后,柳叶不再干涉我和顾李孟三巨头的交情,只在特定场合委婉地表达忧虑和无奈。而我也刻意削减我们这个四人帮的活动,并努力收敛浑身上下日益浓郁的流气和匪气。其实,我行事风格上的变化不光是受了狐朋狗友的影响,和我东跑西颠的工作性质也不无关系。做营销这一行,为了那份穷不死也富不了的工资,不管是江海珍还是刁德一统统都要周旋,碰上座山雕和鸠山之类的人物还要安排腐败现场,时间长了焉能不弄湿了鞋子?仔细反刍一下,莋爱做的事交配交的人,正是我等营销儿女求之不得的生活境界啊。
生活条件的差强人意和偶尔挑起的小吵小闹,并没有稀释我和柳叶新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