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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鸟事-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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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只胳膊又酸又麻,揉了好久,那种针扎似的疼才渐渐过去。襄湘推开萧烈,捡起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站在床边,襄湘说:“你也穿上衣服,走吧。”

    萧烈本以为这人会发疯,会打骂,甚至会想杀了他,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平静。

    “阿钰,你不恨我吗?”萧烈的神情有些惊异而无主,他慌忙的站到襄湘面前,把他抱在怀里:“我对你说了,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每天都在想着你,你不知道那有多难受,我知道我们都是男人,可是没关系,我们……”

    “别说了。”襄湘打断了萧烈的话:“年轻人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以后不要再犯了。”

    萧烈的脸一白,发出一声沉重的呼吸,急忙低声解释说:“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了,可我忍不住了,可你要跟个女人定亲,我再不说就晚了,所以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硬来了,你给我个机会。”

    襄湘没理会萧烈的低声恳求,平静的说:“以前你救过我,所以今天发生的事情就算了,以后我不想再在我的办公室见到你,还有,如果我在外面听到有一丝不好的谣言,我就立即开除你,希望你放聪明点,我虽然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可凭我现在的地位,收拾你还是足够的。”

    萧烈早就知道这样的后果,会遭到对方奋力的抵抗,甚至会成为他最深恶痛绝的人,也准备好了一大车的话来说服他,甚至打算威胁他服从自己。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他什么坏事没做过,强迫他人听从自己命令更是向来毫不手软,可这次却不行了。那是种真正无力的感觉,面对心爱的人毫无波澜的双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整颗心脏又酸涩又空虚,好像被人硬生生攥了一把。

    牵强的扯动嘴唇,萧烈说:“阿钰,想要动我,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襄湘的脸上闪出一丝无奈的影子,叹了口气说:“楚人,我还要过日子,这样的事情万一叫人知道了,到时候我可怎么活?就算你可怜我了,今天的事当没发生过,以后也别再来找我。”

    “你怕被人知道,那我们就瞒,我不会叫人发现的。”萧烈向着襄湘喊道。

    过了半响,襄湘抬起头,直视萧烈的双眼:“我同你是不行的,你不配,明白吗?”

    “你要犯傻,也别拉着别人跟你一块,我现在是蒋校长的秘书,深受廖先生的器重,以后我还要娶妻生子,我还要高官厚禄,跟你这样的东西搅在一起,是我的失误,你记住,是谁挡了我的路,我就要恨死谁。”

    风把黑云吹裂开一块,露出月光,照在军校平静的操场上,让树荫和楼阁带上暗淡的黑影。一扇门,两个人,一个门外,一个门内。

    门外的人就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夜,门内的人枯坐在窗前,身上洒满冷清的月光。

    1925年1月15日,国民政府发布《东征宣言》,正式向陈炯明宣战。随即兵分3路向陈炯明发起进攻,以安定广州革命政府的后方。

    黄埔军校教导第1团、第2团是以第一期毕业生为基干编成的,蒋介石以黄埔军校校长名义率领这两个团。何应钦、钱大钧分别为团长,军校第一期的队长、区队长和教官担任营长;黄埔1期毕业生担任两个教导团的连长、排长、特务长以及营、连党代表职务。同时用黄埔2期在校学生的炮兵队编成一个炮兵连,学生都作为列兵使用。苏联顾问亦随军参战。广东老百姓称这支军队为黄埔学生军。它人数虽少,但战斗力在广东各军中却是第一流的。他们不仅受过良好的政治和军事训练,革命斗志空前高昂,而且武器装备也优于各军。注@

    襄湘不是行伍出身的教官,但是却必须随队出征,以他当时的情况,是在教导二团二营担任营长。那段日子里,恐惧就像头顶弥漫的乌云,久久扩散不去,阵地上杀声震天、炮火连连,随时都有人在死去,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火药的气息。

    人处在恐惧中,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时间久了,就仿佛麻木了,看到人死去也没有任何感受,仿佛是生而如此的,得到了归宿一般。

    可是襄湘不同,他怕死,怕的要命,每次有冲锋的号角响起或者有炮弹落到附近时,心就仿佛悬在一根高高的铁丝上,想要叫救命,想要逃出去,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踏上了这支东征的队伍,只因为上级的一句命令而已。

    襄湘根本没有想清楚,他从没意识到现实是这样的惨烈,早知如此,一早就该拒绝。

    好在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襄湘所在的这个营的团长钱大钧是个软脚虾,他的理念是,仗都由别人去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别的团英勇奋战的时候,他习惯于在一旁久候,看看情况,战况激烈了,就原地不动,接近尾声了,上去帮助收尾。虽然是个很遭人鄙视的无耻战略,但是却让每天心惊胆战的襄湘得到了一丝安慰,钱团长啊,钱团长,您真是深有远略啊,跟着您混,有前途。

    几个月的时间里,襄湘总是避免去想起一个人,尽管时常有他的消息传来,有学员说:“楚人这小子太他妈发疯了,一人一马,就敢上前线收集情报,那边不断有飞机狂轰乱炸,和鬼门关似地,他简直是太大胆了。”

    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说:“哼,我看他就是强着想立功,出什么风头。”

    “滚!谁会为了立功这么拼命,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功劳。”有人反驳道:“听前线那边下来的人说,他日夜在外收集情报,骑马骑的马屁股都烂了,连皮肉之苦都能忘却,根本是个怪物。”

    不愿再思索他,可是心里头别扭,仿佛身上粘了什么东西,又仿佛心里多了个黑点,再也没办法洗去。不是怨恨他,就是觉得堵得上,因为襄湘从未跟任何人这样亲密过,来的那样突然,□裸的把一切属于自己的美好和丑陋都交给了他。所以忘不掉,所以想到他就心烦,恨不得再也听不到他的消息。

    可是人的大脑似乎是种更别扭的东西,越不想想起,就越会想起,烦恼通常都是这样来的。

    三月,黄埔军在锦湖战场激烈的交锋,一团战况惨烈,二团则又在钱团长的英明指挥下按兵不动,一团反复催促二团加入战斗,钱团长则下令让部队藏在一个山谷中,让指挥部派出来的信使无法找到他们。

    部队的青年学生对此十分不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来黄埔就是为了打倒军阀实现革命,如今上了战场却躲起来,这算怎么回事。

    襄湘手下的几名学员早就按耐不住了,几次向襄湘请命,要求去支援一团的战斗。襄湘只是撑了个营长的名头,既没上过战场,也没领过兵,遇到这种情况他自然不能大大咧咧的说,老子不敢领头上战场,只能严肃的训斥学员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有接到命令,你们统统不许行动。

    到了18日,二团团长依然没有任何指示,可今天一个人穿过重重封锁线进了军营。萧烈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整个人灰头土脸、满身血迹和泥巴,一双眼睛布满血丝,通红通红的,仿佛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

    钱团长见了非常吃惊,连指挥部的通信员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这个小子是怎么找来?萧烈带了总部下达的命令,要求二团立即出发前往阵地,帮助一团抢占高地。


孤山


    阵地上杀声震天,战况空前激烈。硝烟弥漫着整个山头,炮火声震耳欲聋,一个年轻的战士刚端着冲锋枪迎上去,就被敌人的子弹射中了胸膛,大片的血水喷涌出来,喷洒到干涸的土地上,凝结成一个一个的红色深坑。

    当鲜血染红山河,你会知道,人类和这个世上其他生命没有任何的不同。

    你无法想象血肉模糊中依然在蠕动的**有多么可怕,襄湘的脸惨白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仿佛随时会晕倒在地上。那个时代也许人们见惯了死亡,所以对于生命的逝去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只要死有所值就足够了。可是襄湘不同,他生长的社会是安定和平的,人们的日常生活与死亡相去甚远,即使他心中也拥有为了革命胜利而奉献的觉悟,但是绝对没有达到为此奉献生命的程度。

    他是营长,虽然不需要带头冲锋,可是也不能临阵脱逃,藏在一条地沟暗堡里,襄湘被炮弹爆炸扬起的灰土掩盖了半个身子。

    一团在和敌人强力火拼,二团团长钱大钧觉得一团虽然正在和敌激战,但并不能断定敌人的主攻方向就是一团,万一敌人对一团采取的只是佯攻,把主要兵力部署在针对二团的方向,那就不能莽莽撞撞地把队伍带上去,于是虽然来了前线却按兵不动。

    一团孤军奋战的情形让底下的学生部队非常忧心,当即纷纷请战。

    胡宗南是襄湘营下一名连长,矮个子的他愤怒的把枪一扔,厉声道:“他就这么看着一团被歼灭吗!”

    另一个连长向襄湘请示:“营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样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让我带着兄弟们杀上去,兄弟们说是不是!”

    青年的神情那样火热和坚决,周围的士兵们似乎都被感染了,举着枪齐声高呼:“杀上去!杀上去!”

    襄湘吓得手脚有些哆嗦,好在灰头土脸的,没人看出来,他半个身子深深藏在地沟里,不敢把头伸出地沟半分,此时他愣愣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茫然的看着身边的士兵们。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襄湘的胳膊,把委顿在地上的他一把提了起来,男人皱着眉头朝他大声叫道:“杜良钰!杜良钰!”

    耳朵里嗡嗡的声响消去一些,襄湘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萧烈,磕磕绊绊的说:“我,我们没有接到命令,不能擅自行动,否则就是违抗军令。”

    萧烈没有理睬襄湘的话,而是转身对周围的士兵们说:“兄弟们,钱团长害怕前方有敌军大部队埋伏,所以不敢领兵上前。但是我这些日子在前线探查了许久,据我观察,前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多余的敌军,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跟着杜营长一块杀过去,帮一团脱困。”

    士兵们听了这话气势高涨,各个整装待发。襄湘才要反对,却被萧烈一个冷冷的眼神堵了回去,他的语气很强硬,带了一丝不容反驳的力度,伏在襄湘耳边低语:“非冲上去不可,如果不去,等到结束的时候,你们整个营都会因为钱团长战前脱逃而被牵连,你不是还想要高官厚禄吗?要就必须上!”

    “都听着!”萧烈的语气忽然变了,十分严肃谨慎的召集了周围的几个列兵队长说:“你们看看这里的地形?有没有觉得非常眼熟?”

    几个列兵队长都若有所思,抬头四处张望,忽然有人一拍枪,兴奋地叫道:“这分明是‘狡兔三窟’啊!”

    “没错!”另一个队长仿佛也看出了什么,激动地看着襄湘说:“杜营长不是在过去的课堂上说过这种地形吗?‘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土山周围四处皆是石壁,当以移花接木、掩人耳目。”

    其余众人纷纷豁然开朗,有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跃跃欲试的神情毫不掩饰。

    三只连队分别作为一个攻击单位,其中两支队伍以游击的方式散落于山脚下的石壁周围,第三支队伍分成两拨,一拨人马作为诱敌人员佯装援兵,另一拨人马在原地掩护。等到把敌军引来时,诱敌人员迅速撤离,由四面八方的的游击人员作为主攻,将其打散后迅速变换围剿地点。

    襄湘上了前线后整个成了软脚虾,被萧烈半拖半拽的移动,襄湘以为萧烈是在报复他,想害他送命,几次挣开想逃跑又被拉了回来。

    阵地上非常危险,敌军手榴弹充足,守着高地临危凭借,所以一个炮弹在周围爆炸的时候,襄湘一度以为自己会性命不保。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前世,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等我醒来就回家了,四肢的血液仿佛都流走了,心中热了起来,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愣愣的看着覆盖在身子上方的萧烈,襄湘的大脑一片空白,灰色单衣军服上有些血迹在流淌,但不是自己的血,那鲜红的颜色似乎比平时强烈了十倍,刺得人眼睛生疼。

    萧烈压着襄湘的脑袋说:“保护头,躺好不要动!”

    他伤到哪里了?是不是很严重?襄湘看着军服渐渐染红的萧烈心中一阵空白。

    爆炸声过去了,上方的男人轻声问道:“害怕吗?”

    然后他忽然冷笑了一声:“任何东西都不是说说就能得到的。”

    这时正是一团战斗最艰苦的时刻,二营生力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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