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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靠边站。
简单收拾了一下,苏眉就往老家赶了,临上飞机之前,和妈妈通了一下电话,大概的说了一下情况。张竹没说什么,就吩咐了一下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之类的说话,然后挂了。能说什么呢?都已经离婚这么久了,他们的生老病死都与她无关了。
丧
有多久没回老家了?好像已经五年了吧,自己对这个名义上的老家以及老家人似乎没什么感情。每次想起,总像回忆一个无关的地方,回忆一群无关的人似的。可是这次乍然听到爷爷的病情,居然会难过,一刹那之间,头脑空白,然后潸然泪下。原来你一直以为的东西,未必是真的,原来你的心也是会欺骗自己的。
一路上妥为颠簸,先是2个小时的飞机,再是5个多小时的长途大巴,等到回到爷爷家里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刚放下行李,就跟着爸爸匆匆赶往医院。
“是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末期,医生说只有2个月的命了。结果真的是……前两天精神好了点,可是都猜到是回光返照了。他以前一直说不要告诉你,说不想麻烦你赶回来。可是昨晚都知道要改口了,说想见你,路途再长也愿意等着你来看他……”
苏眉一直听着,听着自己的父亲在耳边说话,表情麻木。赶回家的路上,她不断的流泪,不断的流泪,可是到了老家,却纸巾一擦,绷起了脸来。
7个多小时后,她终于从上海赶到了爷爷的医院。病房里坐着一堆亲戚,爷爷的病床被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苏父提起了精神,假装高兴的大声说道:“阿眉来了。”
亲戚们闻言,都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苏眉走到爷爷的病床旁,因为化疗,苏老爷子的头发已经剃光。长期的药物作用以及食道癌难以进食的原因,脸色已经蜡黄,脸颊的嘴角处完全凹了进去,脖子上只看得见骨头和青筋。苏老爷子听到苏父的声音,颤颤歪歪的举起了右手,苏眉一把握住,低低的叫了声:“爷爷。”
苏老爷子嘴角微微的向上翘了一下,然后气若游丝的说:“囡囡,你来了?”
“嗯。”
“还记得爷爷吗?”
“记得。”忽然之间,眼泪就要流下来,可是,还是被她硬生生的忍了回去。她不习惯在这家人面前示弱,不习惯。从父母离异的那一天起,她和这家人的关系就开始变得生疏,冷漠,她拼了命的要证明给这家人看,没有他们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很快乐。哪怕她再脆弱,再难过,都不会在他们面前表露,即使是这样的时刻,她宁愿背地里偷偷流泪也不要在人前失声痛哭。
“可是爷爷已经记不起你的样子了。”
“爷爷好了起来我就天天给你看。”
“你要上班的。你总归是要远走高飞的。我们留不住你的。”
“爷爷……”声音开始有点哽咽了,可是眼泪仍不肯流下。
“我知道你是怨恨我们的。我心里明白。当时的事谁都不想发生,可是偏偏发生了。”
“爷爷,不要说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就不要再说了。”
“我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囡囡,你还恨你爸爸吗?”
还恨吗?已经不知道了,以前是恨的,很恨很恨,恨他抛妻弃女,恨他让她没有完整的家庭幸福,恨他早早的剥夺了她的童年快乐。可是,恨到最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恨了。麻木了,心死了,已经不再在乎了,也懒得再去把感情投入到里面了。逢年过节,偶尔通个电话,也是礼节性的问候,有礼而疏离。可是,面对着一个即将往生的人,你要她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长久的沉默,病房里所有的亲戚都在等这一个答案。苏眉知道的,自己的形象在这帮子亲戚间并不好,对他们,她太过冷漠,太过孤傲,不肯讨好他们,不肯融入他们的圈子中。再加上自己长期的对他们的忽视,在他们的心目中,自己就是一个目无尊长的逆子。
很长的一段时间,都等不到一个答案,苏老爷子明白了什么,放下了被苏眉握着的手,说:“这么些年,也难为你们母女俩了。”
“……不恨了,已经不恨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恨了。累了,累得不想动感情了。
“真的?”苏老爷子望着他,眼睛里闪闪发光。
“真的,不会恨了。”
苏老爷子心满意足的笑着说:“到底是一家人,怎么舍得去恨呢?”
可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加注在我们母女身上的一切厄难,我会永远记得。可以不恨,却不可以原谅。
两天后,苏老爷子黯然失去,临死前,他把一个银镯子戴到苏眉手上:“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我把它给你。”
苏眉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镂空雕花的设计,上等的加工才能做得出来的,在光线底下发出暗哑的光。她笑着说:“爷爷的爷爷,也算是古董了。”
“囡囡,你过来,把耳朵付过来。”
于是,就付了过去,只听见爷爷轻声地说:“本来是给你妈妈的,结果摊上这档子事,我把它给你,你要一直戴着,你要记得爷爷。你再看看爷爷的样子,你不要不记得爷爷长什么样子。”
“爷爷……”苏眉此时,真的很想趴在他身上大哭一场。那时,苏老爷子会不会伸手拍拍她肩膀,就像二十多年前她痛哭时一样,一边拍,一边哄她说:“囡囡,不要哭了,再哭,喝眼泪的山羊就来了。”
苏父看出了她的悲伤,也跟着拍她的肩膀说:“阿眉,不要哭了,你一旦哭了,爷爷就走得不痛快了。”乡下人,最忌哭着送终。
那就不要走好了,谁都不许离开。
可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生命的终结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苏老爷子终于走了,在儿孙们的围绕之下,闭着目,安详的离去。
苏老爷子的丧事几乎都是苏眉操办的,苏父伤心过度,难以理事,两个姑姑又是嫁了出去的人,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地方风俗里,是不能再理娘家事的,而那个所谓的弟弟刚成年没多久,哪里能当此大任?父亲的后妻有心要操办,以示威信,可惜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几次不如意的情况下,苏父当机立断,要女儿全程做主。
首先是选墓地,原先算的是一个山腰的墓地,经济型的。苏眉去看了之后,大为失望,且不说靠近山脚人来人往容易被干扰,光是墓园外的那条国道离墓地不过50米远,就足以让人生厌。往生者最需要的就是清净,可是在这么一个环境中如何清净得了?于是她就马上联系墓地里的管理员,再请一个风水先生,探测了几次之后,决定换成山顶上的一个大型墓地,面向着墓地里的池塘,远离国道。环境幽雅,风水极佳。苏父的后妻似乎对此有点埋怨,说是价格昂贵,比原来的墓地要贵上近十倍。苏眉一听,冷笑了一下:“爷爷留给你的遗产都不止这个数了吧。要是嫌贵,我自己掏腰包好了。”说完,还不忘乜一眼父亲,笑他你找的真是一个好媳妇啊!
定完墓地之后就是联系墓碑,原本找的是一家普通作坊里的普通墓碑,苏眉看后,皱了皱眉头。过于繁琐的雕刻,让人有一种轻浮不踏实的感觉,这和苏老爷子生平是小学老师的身份不符。于是又得重找,最后找的是市里最好的雕刻作坊,纯黑的大理石,石顶有一朵寄托哀思的菊花,碑身用楷书工工整整的写上爷爷的名字,简洁大方。
苏父的后妻再次对这个方案表示不满:“别人的都那么豪华,爸爸的不能这样。”
“豪华和品位是不能成正比的。”肤浅。
“阿眉是读书人,搞时尚的,她比我们清楚什么才是最好的。”
墓碑的钱,又是苏眉掏腰包。
定好墓碑后,就是找道场做法事,乡下人喜欢吹吹打打地超度,一超度就是好几天,所以也马虎不得。
所有的功夫做好,回到家里之后,已经是凌晨。苏眉看了看钟,想起爷爷的悼词还没有写。毫无疑问,这篇悼词仍是她的工作。
苏老爷子的丧事都处理完毕之后,已经是一周过去了,整场丧事,几乎都是苏眉掏的钱,她的工资虽然不错,但是要供楼,要打扮,要玩乐,每月所剩仍是有限。这么些年的积蓄,换来的是爷爷的风光大葬,也算值得,就当是偿还这么些年的亏欠吧。查了一下卡上的余额,只有三位数了,她苦笑了一下,混不下去的话,也只有投靠妈妈了。想想自己真是凄凉,掏光了所有,除了一个镯子什么遗产都没有得到,而别的亲戚,早已是盘满钵满了。没有了钱,成了穷光蛋,人家还都有父母可以依靠,有的甚至还有丈夫,而她,来来去去,只得一个妈妈。
苏眉临走的晚上,家里的亲戚都来送行,苏父更是逢人便跨:“这是我的女儿,老爷子的丧事都是他操劳的。在上海工作呢,认识不少权贵。”
亲戚们也纷纷附和,大赞其美丽,有知识,有能力,了不起。
苏眉看着,也笑着迎合,心底却是一阵发凉,一群跟红顶白的家伙,自己能得他们的青眼,不过是因为爷爷的丧事办得极为风光罢了。她可没有忘记当年他们嘲笑她是女儿身时的嘴脸。朱砂曾经说过,她这个人,女权。女权,是啊,可那都是逼出来的。
回到上海之后,已经困极,乏极,可是仍得整理行李,打扫房间。连续一周的操劳,以及一直以来心底悲伤和内疚的情绪的折磨,使苏眉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憔悴的可以。最后,她也终于被击垮,在吃晚饭的时候,两眼发黑,头痛欲裂起来。于是,干脆连饭也不吃了,澡也不洗了,上床睡觉去。临睡前忽然想到,自己这么个鬼样子,恐怕死去了也没人知道吧。
睡着的时候也不得安生,一直梦到爷爷的辞世,做道事时的吹吹打打一直在耳边萦绕。到最后猛地惊醒,于是终于压抑不住,抱着棉被哭了起来。自从见了爷爷一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许哭,不要哭,一哭就会崩溃的,自己一崩溃,就再没有人可以支撑这个场面了。而自己的脆弱,也会同时展现在这帮人的面前。这帮她最讨厌的人面前。直到现在,终于可以给她一个机会,毫无顾虑的失声痛哭了。
哭到最后,喉咙冒火,想喝水,却疲惫得不能起床,她拿起了手机,忽然想找个人来倾诉。可是手机上的数字却显示3:41,人人都在好梦中安然入睡,只得她一个人在独自流泪。
她拿着手机,一下一下的往下按,按到最后,看到子扬两个字,她印象中好像没有问他拿过电话号码,也许是送酒醉的自己回家的那天晚上他擅自加进去的把。
这么些天来,天天都在为爷爷的事情操劳,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是想其他的事情了。可是,在这个万籁寂静的夜晚,心事忽然被勾起,脑海里就全部是他的身影了。真是奇怪,得不到的时候总是想念,得到了之后却又拼命疏离。感情事,难以理喻。
大拇指在通话键上停留了许久,往事一桩一桩的浮现在脑海里,到最后,她终于忍耐不住,按了下去。通话的“嘟”声只响了半秒钟,苏眉就快速的把手机合上。都分开了,还这么纠缠做什么?
次日,子扬临出门拿手机时,习惯性的看了看上面,看到手机屏幕上赫然有一个未接来电,按下了详细查看的键,居然是苏眉,时间是凌晨的4点12分。他想起一周之前她在床上那些决绝的话,嘲讽的笑了一下,清除了这个电话号码。如果说在这以前,他还有什么幻想的话,在那个清晨,那个本应美好却最终残忍的清晨,都烟消云散了。他怎么都难以想像,一个人要多么的狠心,才能在前一个晚上诱惑完人后翻脸不认人。以前他听说过露水姻缘,听说过一夜情,听说过情场浪子,可是统统不当一回事,而现在,他终于在她身上得到了最恰当的认知。他果然没有看错她,不能对她好,一对她好,她就对你不好。
上海的交通状况,实在令人担忧,塞车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子扬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龙,烦躁。他转过头,看到车窗外,苏眉正站在人行道上。正统的白衬衣和黑色西裤,本来就白的肤色此刻更是隐约泛青,整个丹凤眼都红肿了起来,眼底下是刺眼的黑色,神情哀戚,面容憔悴。
车龙开始前移,子扬踩了油门,A6开始前行。苏眉被他抛的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子扬走后,苏眉想起了什么,于是从包包里拿出一朵小小的白花来,轻轻的别在了头上。
一整天苏眉都不在状态中,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做什么错什么,昨天的头痛还没痊愈,后半夜的失眠又加剧了疼痛的程度。面对着这样的下属,女魔头几次意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