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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事物到处传扬。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向阳县穷乡僻壤,这要一家伙钻出个“集团公司”来,也太能折腾了,一不小心就成了“壮猪”啊!
记得北方那个日后大名鼎鼎的“XX庄”,成立了四家大型跨国集团公司,声名显赫得紧,这时候可也还没挂出“集团公司”的招牌来。
“我看,可以成立一个柳家山大队企业管理委员会。五伯你来做主任。七舅做副主任,各厂厂长和主要负责人担任委员,下面的机构嘛,一个协调办公室和一个财务审查组是少不了地,其他的名目你们自己议一议。你觉得怎么样?”
呵呵,“企业管理委员会”,这个名称一听就蛮“官方”的。中规中矩,应该不会太碍眼吧。
本衙内还是颇有急智地。自己在心里夸了自己一把!
五伯一听,眼睛就眯缝起来。
“嗯,这个名目听上去不错,我看行……”
“另外,腾飞机械厂还要继续扩大规模,建筑机械该上马了,再耽搁地话。人家要跑到我们前面去了,这个事情,得马上和张力好好商量一下。我看加工的技术是没有问题地,关键是设计人员。”
大中型建筑机械地生产制造,涉及到真空液压技术,需要很专业的技术人员。
自然,我没那么大野心,凭着腾飞厂现在地底子。也没可能立马就生产推土机、挖掘机这样的大家伙。生产搅拌机,震动泵,压直机之类的小型机械,还是做得到的。
这些事情上面,五伯对我是百分之百的支持,都有些迷信了。当即点头。
“另外,搪瓷厂和风扇厂都要扩建生产线,快速抢占市场……”
五伯笑起来,说道:“小俊啊,自家的事情好商量,账面上资金也不缺,扩大生产线没问题,你姐夫……哦,不对,现在还不是呢……江书记交待下来的任务。你也得给人家好好划算一下……”
“那好办。以腾飞厂地名义,咱们出资一半。公社出资一半,先搞起一个五金机械加工厂再说。也算是红旗公社第一家集体企业吧。”
五伯眼睛就绿了。
“啊,这么快你就想好了?你这脑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嘿嘿,五金厂只是一个方面,红旗公社眼下就可以成立一个畜牧水产供销公司,或者叫畜牧水产供销管理办公室也行,把全公社的养殖种植业统一抓起来,搞得好了,成绩也有,财政收入也上去了,江书记讲的修路,说不定不必等到三年,明年就可以拉开架势了。”
“小俊……”
听声音,就知道是小青姐来了。
我的头就有点大。
方当初夏,小青姐就已经穿起了裙子,白底红花的束腰连衣裙,将她窈窕的身材衬托得尤其婀娜,围一条红丝巾,若手里不是拿着几个账本子而是一朵玫瑰花,那就是一副刚刚约会回来的架势。
“小青姐,我现在没时间查账,过两天好不?”
“哦。”小青姐便有些沮丧,随即问道:“那后天行不?我给你做好酱牛肉了。”
我搔了搔头,有些无奈的点头答应。
“石秀丽还好吧?”
我问道。
“好呢,黑子隔两天就来看她。”
黑子回城去,石秀丽就安排在风扇厂上班。如今地柳家山,青壮年男女倒有一多半是“工人阶级”了,成了“上班族”。多数责任田都是雇请临近大队的人在帮忙耕种。
“那就好,嘿嘿,这么漂亮的老婆,是得看紧点……”
我正在胡说八道,眼见得小青姐目光烁烁,连忙住嘴。在她面前,还得装小,不能满嘴跑火车,乱开玩笑。
小青姐抿嘴一笑,见五伯在,说道:“五伯,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秋火和三才在田垄上吵架,好像是抢水呢,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怕是会打架!”
“他们敢!”
五伯冷哼一声。
“小俊,我去看看。”
我慌忙道:“我也去看看。”
小青姐嘀咕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不打话,随在五伯身后大步出门去了。
出了腾飞厂的办公室,果然看到远处地田垄间十几个年轻人在指手画脚,相互争吵,好在尚未动手。不过瞧那架势,打起来只是迟早的事情,随便哪一个伸出去的手指稍不留神,戳到对方脸上,拳脚锄头就要挥舞起来了。
“搞什么鬼名堂?”
五伯走过去,虎着脸吼了一嗓子。
一干气势汹汹的年轻后生登时没了声息。
五伯在柳家山的威信,那不是一般的高!
事情其实挺简单的,秋火和三才家的责任田挨在一起,天旱,雨水少,双方讲好水渠里引过来的水一家用四个小时。结果三才认为秋火多放了几十分钟,秋火坚决否认。这么着,吵起来了。秋火和三才其实都在工厂上班了,不是农忙季节,一般不照看农活。其他的后生,一多半是临近大队过来帮工地,柳家山大队地人反而不多。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这个黑脸老倌,乃是柳家山说一不二的晋文支书。秋火和三才这两个正主都焉了,别地人哪会乱出头充大瓣蒜?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五伯的脸更黑得像锅底,训斥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瞧你们那点出息!都给老子滚回去干活!”
一众后生唯唯诺诺,跑得贼快。
我目瞪口呆。
敢情这就是五伯的工作方法?能管用?
不过瞧五伯气定神闲,估计以往如此处置过无数类似事件,应该是行之有效的好手段。
“五伯,瞧这样子,干旱还会持续,得准备抗旱救灾了。大队多买两台水泵吧!”
五伯仰脸瞧瞧天色,点了点头,骂道:“娘卖X的,怪了,往年这时候不会这样啊……”
“五伯,小俊,公社江书记来电话!”
小青姐向这边疾步而来,大声叫唤。山风吹来,裙裾飞扬,更平添了几分娇俏。
“江书记,是我,柳晋文……”
五伯抓起电话,很有气势地道。
却原来山北的磨石大队支部书记打电话向公社紧急汇报,磨石大队部分社员因与临近的牛山大队部分社员争夺水源,发生了械斗,目前局势愈演愈烈,可能演变为两个大队大规模的械斗。
一听这个话,五伯就紧张了。
“江书记,要我们做什么,你只管安排,我柳晋文坚决服从!”
“晋文支书,我需要你们柳家山大队全部的车辆,马上开到公社来……另外,柳家山的基干民兵立即集合,在大队待命,照公社的安排,统一行动……五伯,情况紧急,我就不多说了,拜托你老人家啦……”
情况紧急,江友信打亲情牌了!
“放心,江书记,柳晋文绝不含糊!”
放下电话,五伯走出腾飞厂办公室,吆喝一嗓子,马上便有几个后生屁颠屁颠跑过来待命。
“所有汽车,包括边三轮,立即开到公社去,由江书记统一指挥……已经在装货的,马上卸下来……马上……二狗子,你去通知阮大队长,全大队基干民兵紧急集合……要快……”
五伯一连串下达命令,后生们一个个飞奔而去。
一时三刻,柳家山的所有车辆和基干民兵都动员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两个笨衙内
应该说,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械斗事件,江友信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处置也算得力。一得到消息,便调集了几台卡车和嘎斯车,集中了两百多名基干民兵,迅即赶赴磨石大队和牛山大队,控制住了局面。
唯一遗憾的是,限于当时的通讯和交通状况很不理想,江友信尽管做出了最快的反应,赶到山北时,械斗已经开始了。虽然局面很快得到控制,还是有十几名社员负伤,其中三名社员伤势严重,被送往向阳县人民医院抢救。
抢救的结果,基本上三人都脱离了生命危险,都还要住院观察。有一人伤势较重,打断了几条肋骨和左手小臂,估计要好几个月才能复原。
处理完这些事情,江友信不顾疲劳,又赶到县委向孟宇翰、唐海天和马智宽做了汇报。
这个事情一发生,江友信便通过电话向县委县革委以及县公安局做了汇报。县里很重视,孟宇翰当即指示县公安局出动大批警力,赶赴山北控制事态。不过县局的警察在半路上被拦回来了。
事态已经基本平息,局面得到了控制,警察就没必要再赶过去了。
当面汇报的时候,孟宇翰很和气,不温不火,还安慰了江友信几句,说他处置手段及时得力。马智宽倒是板起脸训斥了几句,说红旗公社的干部麻痹大意,没有预先采取得力措施。缓解山北几个大队的旱情,以致引发械斗事件,造成了不好地影响云云。
马智宽一贯以严厉著称,喜欢摆谱,这个做派也在情理之中。
唐海天的态度迥异,详细问了受伤社员的情况,听说都没有生命危险。顿时便舒了口气。当下交待江友信,要赶紧想办法缓解山北几个大队的旱情。避免再一次发生类似事件。
“唐书记,您放心,我这就赶去山北,不解决问题不回公社。”
江友信沉默寡言,在孟宇翰和马智宽那里汇报的时候,基本上说完情况之后便没有一句多话。但在唐海天面前,自然又不一样。
“水泵够吗?”
唐海天关切地问。
“要不要县里支援?”
江友信苦笑一声。说道:“唐书记,山北几个大队都还没有通电呢。”
唐海天一拍脑袋,自失地一笑。
倒是,怎么将这茬忘了。
“我跟山北水库打个招呼,要他们开闸放水吧。总不能把禾苗都干死!”
江友信脸露喜色。
山北水库乃是中型枢纽水库,直接归县里管辖。唐海天打这个电话,那可是帮了大忙了。
唐海天当着江友信的面拨通电话,下达了开闸放水的指示。具体开闸放水地流量,要江友信去和水库方面协调。毕竟面临干旱的,远不止四个大队,整个山北区四个公社,都指望着水库这点水救急呢。
“唐书记,谢谢你。那我先回公社去了。”
“嗯。你去吧,好好干,不要背什么思想包袱。”
唐海天站起身来,与江友信握手。
“谢谢唐书记。”
等江友信走后,唐海天想了想,抓起电话拨通了省委党校。那时节没有移动电话,老爸在培训班上课,不可能直接通电话。唐海天这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周先生办公室,将情况简略说了一下,请周先生转达给柳主任。
周先生与严书记、柳主任之间地密切关系。在向阳县不是什么秘密。
老爸晚上与唐海天通了个电话。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也并不是很在意。农忙时节。因为争夺水源引发的斗殴每年都有,比山北几个大队更严重的后果也出现过,既然现在事态已然控制,伤者都得到了及时救治,唐海天和江友信又采取了后续的措施,事情应该就算过去了。
但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倒不是我比老爸江友信这一干人还聪明睿智,只不过对孟宇翰父子怀着深深的戒备之意,凡事总往最坏处设想。老爸打电话回家来的时候,我坦诚了这种担忧。
“他能怎么样?撤掉友信的公社书记?”
老爸在电话里很轻松地道。
“有可能。”
我直言不讳。
老爸就是一滞,沉默少顷,说道:“问题应该不大,转告友信,把善后处理得好一些,安心工作就是。天塌不下来。”
我自然而然点点头,转念才想起老爸再电话那头,瞧不见,不由有些好笑。
“爸,过几天我和妈去大宁看你啊。”
“好……叫你妈接电话吧。”
“哎!”
……
“俊哥,孟跃进和马文才输惨了,扛不住啦,向我借钱来着。”
人民饭店地包厢里,方奎喝着茅台,笑嘻嘻地道。
“你借了吗?”
“借了,五十块。”
方奎大咧咧地道。
这混球,拿着本衙内给的“活动经费”摆谱,当起了“阔少”。
“那么少?”
我皱起眉头。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这位居然嫌人家借钱借得少了,是不是票子太多烧得慌?
“俊少要是觉得钱用不完,我倒是可以帮忙。”
连黑子这样不苟言笑的木头,居然也笑嘻嘻地开了句玩笑。
方奎笑呵呵地道:“那我明天再多塞给他一点,两百块够不?”
“放屁!”
我笑骂道。
“你当本少爷的钱是捡来地?”
方奎扁扁嘴。那意思分明是说,跟捡来的也差不多少罢?再瞧瞧程新建和黑子,这二位神态与方奎一般无二,大约都是这般心思。
得,交友不慎!
“就算是捡来的,我拿去喂猪喂狗,也好过喂孟跃进那个王八蛋!他祖母的。他又不是我儿子,我干嘛掏钱养他?”
“说得好!”
黑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叫道。
方奎笑道:“黑子哥你上当了,俊哥地意思,还就是要养他,养肥了好宰来过年!”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方奎,似乎要在他头上看出两只角来。
方奎被我瞧得不好意思,搔了搔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