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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沉默,大家似乎在思考,其实是不愿表态。一个要缓,明显在扯后腿;一个性急,恨不能马上兑现。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如果大家没意见,是不是请相关科室拿出方案,再由办公室综合,广泛征求意见再讨论?最好争取在全市卫生工作会议上抛出来。我的意见是,整合资源和工作重点下移,由办公室和政工科一起拿方案;医疗资源市场化改造,由医政科、计财科与丘阳县一起拿出个实施方案和细则。请分管领导牵头把方案做出来。”
柯腾达拍板了。一般的人是靠抬高自己贬低别人。柯腾达不同,不用抬高自己也可以踩住覃斯彬。他是靠实力,靠脑袋瓜子和手段。权力扩张,就是他的手段。
“那就先这样安排吧。”覃斯彬言不由衷。书记就是为行政工作保驾护航的。局长定下的事,他如果没有理由推翻就只能同意。
务虚会上的意见很快传开。各种议论也来了。
外界一致认为,柯腾达有气魄。柯腾达原来当书记,气魄被压缩得如同蜷缩封闭在真空袋里的棉胎,没得释放孔,成不了气候。现在当局长不一样,胆量和气魄膨胀,可以伸开手脚尽情施展才华。
也有人说他胆大。胆大是好事也可能闯祸,在全国还没有拍卖医院的先例,开先河之举,风头是出了,结果不得知。有可能会搅乱全国医疗改革整个局面。这个头,不晓得是带好头还是起坏作用?这个事,不晓得是给他带来好运还是乌纱帽难保?
还有种议论,是关系特别密切的人悄悄咬耳朵的话。说覃斯彬这没得用的人,难怪要换位,当几年局长,只不过相当于当个维持会长而已,没有一点创新意识,没有一个大动作,卫生系统死水一潭。柯腾达不一样,到底是在“块块”干过,有前瞻性有驾驭能力,一上来就准备烧三把火,还是前所未有的熊熊烈火,甚至可能波及全国。当然也有不同意见。说覃斯彬虽然没干出成绩却守住了家当,柯腾达一上任就想把几辈人几十年积攒的家当卖掉,把国有医院变成资本家的私人医院,是个十足的败家子。
更多人在担心自己的饭碗。
皮肤病防治所、结核病防治所和血吸虫防治所的所长和书记都心里不安。“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现在自己在单位好歹是个说一不二的头,合并到防疫站,正科长职务要在副县级防疫站换取个副职都成问题,人家班子本来配备齐了,如果是个把人局里还好调剂,现在六个正科职所长书记一窝蜂进防疫站,会照顾谁?谁都照顾不过来。
职工们倒是无所谓。在哪里不是干活拿钱?有些人觉得合并到防疫站还好些,防疫站福利在卫生系统最好。当然也有人吃不准。合并后钱多,名气好听,只是日子没现在好过。习惯吃吊手饭的人心里惧怕,以后难得这样轻松。
市直医院领导担心,医院卖掉,自己何去何从?现在好歹是医院里的一个人物,如果医院被别人买走,吃行政饭的人就难免不受挤,别说行政官职保不住,只怕连落脚的地方都难找到。
官念 第十章(4)
医院职工也人心惶惶。自己身份会变吗?卫生技术人员,享受的是国家事业单位职工的待遇,拿的是固定工资。以后呢?医院被别人买走,公立医院成为私人医院,给资本家打工,自己成了打工仔还是不是事业编制?工资会增加还是会减少?福利会好些还是差些?工作量会不会更大?
对这些议论,柯腾达有数,覃斯彬也有数。在人前,他们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背着人,他们在冷笑。柯腾达冷笑,是因暂时胜出而得意洋洋。覃斯彬冷笑,是因为谁笑到最后还是未知数。
对各种议论邵承丰心里也有数。而对拍卖医院的做法——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是做得还是做不得?他心里没底。
关在黑灯瞎火的卧室里,邵承丰脑壳里翻江倒海。
柯腾达究竟为什么要搞医疗资源市场化改造?是为解决“看病贵、看病难”?还是市里领导有要求,下指令,要他在届内把医疗服务推向市场化?或是他自己想标新立异,在任期内创造“丰功伟绩”?邵承丰推断,柯腾达率先打着医改旗号对公立医院进行全面改制,是想创造轰动全国医疗界具有标本意义的“M城模式”。
医疗资源市场化改造!多么冠冕堂皇的概念,多么漂亮的外衣。医疗卫生是一种特殊商品,服务对象是人民大众,关系到人民大众的生死问题。医院怎么能够变成牟利的企业?变成政府敛财的手段?
卖医院!公立医院是医疗卫生服务体系核心,发挥保障人民健康主体作用,怎么能说卖就卖?乡镇医院作为农村“三级防预保健”枢纽,怎么能够说变就变?商人惟利是图。出卖医院,营利性医院追求赢利,他们怎么会兼顾社会效益?怎么会履行社会职责?不对病人漫天要价就算有良心的商人。不挣钱盈利,谁花几百万资金学雷锋支援医院?
将医院推向市场,让医院在市场环境求生存,医院为民服务的公益性如何保证?群众利益如何保证?乡镇卫生院“医防合一”体制改变后防疫职能如何保证?这等于是不负责任地把病人推到管理缺位的真空地带。
柯腾达啊柯腾达,你真是胆大妄为。
扩大增量。盘活存量。柯腾达说产权改革是盘活存量的方式。话虽这样说,却不会简单。把医院卖掉换钱去投入公共卫生?他想没想过,将医疗资产置换筹集的资金作为公共卫生投入,没有持续性。卖医院只能卖一次,是存量,而公共卫生需要常年投入,是流量。用存量补充流量,不可持续。一旦资产置换的资金花完,公共卫生投入如何保障?
柯腾达,是不是想得太简单?
不是柯腾达简单,只怕这件事起因本来不简单。如果是上面有人要求他这样做,或者是上级支持他这样做,柯腾达就只能简单处理,即使出了问题也不算问题。改革有失误,错了就纠。对改革者来说,上级会保护积极性,大不了给他来个异地安排便是。
最近邵承丰在着手分析研究“医疗资源市场化改造”这个重大课题。面对无蓝本无经验可借鉴的课题,他得谨慎从事。对没有背景的人来说,只能稳打稳扎,错不得步子。柯腾达说要分管领导牵头组织科室拿方案,接受任务,邵承丰像接过一个没有任何保护装置的火炬,不知道会不会引火烧身?这件事操作得好,是在全国率先闯出一条医疗改革的好路子,自己政治上会有大踏步或是跳远式进步,弄砸了就会跌得很惨,甚至一辈子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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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念 第十一章(1)
邵承丰登门造访丘阳主管副县长曾瑜玟。
曾瑜玟在办公桌前站起,伸出粗壮的手,在办公室接待邵承丰。她满脸皱纹堆积并延伸牵拉出*般笑容,却丝毫未能化解她“闸脑门”的粗线条。
好有力度的握手。邵承丰握住她的手时,一点没有与女人握手的感觉。粗大的骨节,发硬的手感,粗糙的皮肤,哪像女人的手?
听完来意,曾瑜玟作古正经开诚布公地亮出自己的看法,“在丘阳试点,我们两个成了一根绳上的蚱蜢子,一起蹦跶,荣辱与共。这件事无非是两个结果。乐观地看——成功,皆大欢喜。政府甩了包袱,财政不用拨款,医务人员收入增加,病人看病费用降低,投资者发财挣了钱。最坏的结果——了不得难。”
“以大姐的经验,这事胜算的概率有多大?”
称呼大姐,邵承丰意在拉近与曾瑜玟之间的距离。请教一词,让曾瑜玟听出邵承丰的谦虚和他的担心。她嘴角轻轻扯动一下,很快把笑容藏起。他是担心失败。年轻干部都有这毛病,做事顾虑重重,怕不成功,自毁前程。既然邵承丰喊她大姐,曾瑜玟就倚老卖老,“不管胜算概率大与小,这事都得办。会议上定下来的事,没有退路。关键是如何办?把胜算概率提高。”
邵承丰用极谦虚的态度认真听。
“我的观点是先求稳妥,再求发展。首先要站稳立场。改制方案不能损害职工利益;不能导致国有资产流失。做到了这两点,即使不成功也不会大乱,不会犯错误。”
曾瑜玟的“两点论”像定海神针让邵承丰阵脚稳下来。
“我们还要思考几个问题。首先是步骤问题。既然是试点,面可宽可窄,时间可长可短,样本量可多可少,医院可大可小。这个市卫生局没要求,县里领导也没提出具体限额。这样我们就有自由操作的空间。我的意见是保守起见,以小为稳,以少为妥。具体地讲,分两步走。”
邵承丰问:“分两步走?”
曾瑜玟点头,“分两步走。第一步——选一家县级医院,两家乡级卫生院。如果不成功,可以改正;成功了,再实行第二步——全县推广。”
“两步走确实稳妥。可进可退。”
“其次要考虑方法问题。用什么方式进行产权置换?是托管经营还是控股制改造或者干脆整体拍卖?医院资产如何评估?我们现在的县级医院和乡镇卫生院都是国家投资的公立医院,所有资产都是国有资产。如果操作不好,就有可能导致国有资产流失。所以,这个方案制定不单是由县卫生局来完成,还需要财政局和国资局共同参与。那么,方案制定应该由政府牵头,落实才有力度。这样也不会违反政策。过几天李县长到卫生局现场办公,督促方案制定,到时我会把个人意见提出来。”
“资产问题,是卖医院的难点问题。”
“不。难点问题是职工的安抚问题。你想,许多人在医院工作多年,有些人为医院做一辈子贡献,现在把医院转手,他们的感情怎么接受得了?年轻有技术无所谓,年龄大或没技术的人,他们怎么办?辛苦一辈子,到老了工作生活没着落,他们会沉默?还有,许多医院都有超编现象,多出的人都是关系户,这些人怎么安置?所以,职工利益如何保证是我们必须关注的重点。以后无论是哪家买主以什么方式合作,必须保证职工利益。职工身份置换,包括养老保险缴纳,这些问题一定要让职工满意。要不,我们就脱不了干系,成了罪人。”。 最好的txt下载网
官念 第十一章(2)
“大姐考虑得很周到。”
“改革要遵守游戏规则。这个方案出台不要太匆忙,要多听取群众意见,要不就会被动。”
到底姜是老的辣。邵承丰自愧不如,不住地点头称是,内心里暗自佩服。难怪曾瑜玟在丘阳有威望。
曾瑜玟是从农村里摸爬滚打提拔上来的女干部,是个不一般的女子,长相奇丑,没点式样,年岁也不小,做事却相当泼辣,邵承丰早听过人们对她的评价——吃得、喝得、睡得;讲得、做得、霸蛮得。
第一次见到曾瑜玟,邵承丰很好奇。这个长马脸、小眯眼、阔嘴巴的女人,凭什么坐到副县长位置?对女干部,人们习惯猜测提拔背景。女人长得太漂亮,让人猜想有故事;如果还提拔到领导岗位,易使人联想,她凭什么上来的?而太丑的女人能当官更让人有兴趣了解。丑,能够提拔,一定是相当强悍相当卖力相当有能力的人。
从丘阳回来,邵承丰向柯腾达汇报丘阳试点方案的基本意见。汇报时,他技巧地把曾瑜玟的个人意见变通,说是政府的意见,打集体的牌子。
柯腾达听后只能默认。一是两步走的想法切合实际,在稳定压倒一切的前提下,推行改革求稳妥确有必要;二是先选择几家医院尝试,成功后再在县里推广的做法有其合理性。但柯腾达从汇报中感觉到,邵承丰对医院改制口气闪烁其词,态度比较保守,便给他施压,“邵局,你要多与县里加强联系,工作要大胆,丘阳的事拜托你辛苦点。”
11
“龚平今天这……这件衣服好性感。”
“不穿衣服还性感一些。”
翌日一早,龚平刚进办公室,听见杨伟和焦吉功一唱一和调侃。每天早上,杨伟都先到医政科报到,聊会天再回科室工作。
何小利也在场。穿着立领宽松休闲服的何小利正眯细眼睛望着她鬼魅地笑。龚平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身子,没敢做声,下意识用手把胸口衣领拢拢,头一低,绕过何小利来到自己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
“何小利,你昨天晚上发的短信蛮有味啦。”
焦吉功嘶哑的鸭公嗓子响起。他是最好的捧哏,总是不断地抖搂新包袱。
“当然咯,没味我会发给你们?我昨天还接到几个有味的短信。”何小利眼睛从龚平身上移回,打开手里捏着的蓝色手机,快速按键调出一条短信,顺口念:“熊对能说:穷成这样啦,四个熊掌全卖了;口对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