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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国际人渣
江枫准备回北方大学。雨蝶提出赞助路费,江枫摇头拒绝了,自己长这么大,还不知道钞票是怎么炼成的,找份短工打,自已赚路费吧。
看着江枫一脸的踌躇,雨蝶苦笑着应许了,只是轻轻地说,“干活不下贱,但也不高尚,干活就是干活,把它当作活来干好了。”说得自个也笑了,“好象是废话是吧?”
“废话不废,不听犯罪。”江枫又恢复了老调门。
香宝公司的老板是一位韩国的太婆。
公司经营手工饰品,加工人造钻石和人造珠宝之类。公司员工大部份为女工。
女人天生柔弱,好*好管理好打整。
经理是一个叫蔡花花的中国女人,公司的日常世务都由她打点管理。
雨蝶是经理秘书。蔡花花没多少文化,斗大的中国字认不得几个,平时报表盘存,物流周转,资金结算,全部仰仗雨蝶。
没文化归没文化,但蔡花花长得象个女罗刹,凶巴巴的样子,很能唬人。背地里,大家都叫她菜头。
在雨蝶疏导下,江枫在香宝公司当上了临时保卫。
高中语文课本里学过,保卫其实就是“拿摩温”。在南方的乡企里,保卫是一个不赖的行当。犹如国家的军队和警察,他们是企业的上层建筑属暴力机关。
一进厂门,几个斗大的红字刺得人眼睛生疼,“今天工作不安全,明天生活无保障!”
江枫看得呆了,这两句话不是女工们的真实写照么?!一个个朝不夕保,犹如一只只的油橄榄,被万吨压机压榨着,一点一滴地抽干血汗,压瘪压塌压成人渣最后被扫地出门踢进垃圾堆。
韩太婆很高傲,眼睛似乎长在头顶上,一幅天外来客的样子。老家伙说不上几句中国话,但一句话很熟,—“中国猪猡!”江枫听到这话,只觉得血直往头上涌,但还得咬紧牙关忍住。
韩国猪猡!韩国鬼子!韩国人渣!
想当年,中华帝国雄霸东方,傲视全球的时候,小小高丽不过是一个土丘一个坟包包,弹丸之地而已!还不是要仰仗我中华老祖宗的鼻息,还不是要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三跪九拜!
江枫穿着一身不沦不类的保安治服站在厂门口,不断地浮想起老祖宗们的光辉历史,心里头顿时好受多了。
“关上厂门,全体员工,在主厂紧急集合!”正胡思乱想着,菜头急冲冲地赶来招呼江枫锁上厂门。
主厂房已经站满了人。韩太婆也来了,大家如临大敌,气氛空前紧张。
原来,公司丢失了四颗人造钻石。
太婆韩瞪着贼大贼大的眼睛,脸上似乎结着霜。菜头跑前跑后,喝斥着,张罗着。
“搜,统统地!”韩太婆冲着菜头喊。
女工们被赶到相邻的加工车间。
车间和主厂房只隔着一排玻璃窗。
女工们开始*服,脱成一只只一无所有的肉体,脱成一只只白条条的羊羔。
有人开始哭泣。
但哭泣是天底下最徒劳的操作。
女工们*,全身*,双手摊开高高举起,作投降状。菜头带着一干子精英干将,检查着女工们的肉体。
菜头们正辛勤劳作,大声斥骂着“中国猪猡”。女工们双脚开叉,—以免隐私部位夹带,并高举着摊开的双手,作投降状,—菜头们不停地用脚踹上几脚纠正女工们的站姿,并不时用手拨弄着小姑娘们的下巴,让她们的樱桃嘴巴血盆洞开哼“啊啊啊啊……”
雨蝶本来也应该和菜头一道当质检工,但头晕得历害,临时告假站在外屋。
江枫站在雨蝶旁边。
两人分明有千百种情感也好象一点感觉也没有。
相顾无言。
一分一秒,时间象刀子一样在人的心头拨拉着。
搜查完毕。
菜头们一无所获,四颗米粒之珠依旧杳无踪影。
所有的人回到主厂房集合。
韩太婆脸色铁青!“跪下!”
什么?江枫真的怀疑自已听错了。
但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
菜头带头跪在地上。
中国人跪在韩国人的脚下。
还有*人站着。
雨蝶依着江枫站着。
扶着蝶瑟瑟发抖的身体,江枫顿时觉得自已顶天立地。
“你们,不跪?敢!”韩太婆喝斥道。
“我听不清,你靠近一点好吗?”江枫回韩太婆话,声音柔情似水。
韩国鬼子凑了过来,张开嘴巴—“你们……”
话未出口,便再也讲不出来了,—江枫的铁拳已经冲了出去,硬生生地挥在了她的嘴巴上。
韩国鬼子倒下了。
倒在了中国人的脚下。
江枫拉起雨蝶,冲出厂门。
江枫决定好好读书了,这些年来第一回觉得北方大学好象也没有想象里那么讨厌。
离别。
离别在郊外的兰亭。
长亭外,古道旁,芳草碧连天。晚风轻扶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孤酒尽余欢,今宵分外寒。
……
江枫渐行渐远,雨蝶站着不动。
一个人,一只风筝。
孤零零的风,断线的筝。
(75)共产党万岁
暑假未完,开学还有一段时间。
江枫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天街,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
牛村长也还是牛村长,天街也还是天街。
父母也还是老样子,只是老了些。
特别是母亲,老成得更历害,一个彻彻底底的乡村老太婆,哪还有当年地主千金的影子!脸上纤陌纵横,穿着身难辨颜色的衣服,说话也唠唠叨叨,家里没钱呀,已经举了很多债呀,农业税提留税这税那税多如牛毛呀,治安员象土匪一样呀,务农蚀本被人瞧不起呀,苛捐杂税要吃人村里头都跑了很多人家全都逃荒打工去了……反倒是老爸痛快些,“讲什么讲?!枫儿大老远地回来,你就不能拣高兴的事说!走走,村头唱大戏,都去瞧瞧。”
原来,在牛村长的亲自主持下,天街今年的农村税费征收工作又拔头筹,拿了全镇第一,村长牛大人一高兴,便请了一个草台班子来唱戏。
出得们来,忽然想起潇老爷子。这个暑假,潇瑟没回家,江枫决定去看看老爷子,顺便拉他看戏。
潇家老宅原本座落在天街的中心,朱漆的大门,四面围合,很大的天井院落,还有假山池澡之类。风风雨雨一个多世纪,昔日的繁华还依稀可见。
潇老爷对茅屋情有独钟,一直在江边独居。
天街人民早就远离了最朴素的社会主义社会,远非一穷二白了。潇大爷邮回了不少美洲大陆的钞票,这让潇老爷子更加显得德高望众。乡亲们都劝说潇老爷子回潇家的老屋去住,牛支书亲自表达了若干回党的关怀作了若干回动员工作,但潇老爷子依然无动于衷。老爷子自有老爷子的说法,江边好,江边清近,人多恼心。
人老了,烦热闹,懒得走动,哪儿也不爱去。但今晚潇老爷心情特别好,老人家喜眉乐眼的。江枫挨潇老爷子坐着,潇老爷子一向对江枫很亲近,看到江枫就象看到了自己孙子。
戏已开演,台上正在演出小品《黄世仁与杨白劳》。
黄世仁正一把鼻滴一把泪,“杨大爷呀,还我钱吧,我要嫁女儿了…”
杨白劳袖子一摔,厉声喝叱:“去去去,嫁女儿有什么了不起,我孙子还没娶媳妇呢!”
“你孙子不是才三岁吗?”
“三岁怎么了,三岁就不长大,长大就不娶媳妇,娶媳妇我就不管?!哈哈哈…”
“杨大爷,做人可得讲良心啊,当年借钱时你可答应三天就还我的,现在三年都过去了…”
“哈哈哈,黄世人,我发觉你这半辈子是白活了,不长心眼光长个。良心,良心多少钱一斤?!良心,良心是什么东西?!你有良心,你作好人,你把钱施舍给我噻,不找我还噻…哈哈哈…”
“杨大爷,杨大爷,要过年了,我家里连一两肉都没有,你就可怜可怜我,还我钱吧,还我一点儿也行…”
“你过年还吃肉,你哪颗牙齿想吃肉?吃菜叶叶多好啊,叶叶菜里维他命多。”
“你!你!!你!!!”
“我怎么了,老家伙!过年居然还有心情吃肉,我是你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找根灯草吊死了。傻不拉叽的,居然傻得会把钱借给别人!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死心眼,你就当作缴学费不行吗?天天都来找我,你烦不烦哪?!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
台下的村民笑得前呼后仰,只有潇老爷子一脸沉静。
江枫也觉好笑,但又有点儿笑不出来。唉,这世道,谁赖账谁是大爷,我是流氓我怕谁,你是良民谁不怕。借钱还债居然成了笑话,啥世道。
待再抬起头来,台上已换了场景。但主角还是黄世仁和杨白劳。只是黄世仁更加衰老了。
“杨白劳啊,我求求你吧,帮我种地吧。”
“种地?你自己为什么不种地?”
“我今年都八十八了,实在种不动了。”
“种不动摞荒不就成了?”
“你哓得的,摞荒是犯法的,县大爷是要抓人的,摞荒得给摞荒费,还有土地税,高消费税,个人所得税,农渠费,扫盲费,水利费,公路费,建校费,电视费,绿化费,检查费,环保费,防疫费、防洪费、计划生育费,农业基金费,老龄基金费,儿童基金费,妇联基金费,人口普查费,宣传娱乐费,人头费,技改费,公粮费,扶贫费,养老费,火化费,户籍费,费,费,费…”
黄世仁太老了,“费”得上气不接下气。
“得得得,那你还在这儿呆着干什么,跑了不就成了吗?”
“杨大爷呀,能跑的早就跑脱了。你看我这样子,老昏眼花两腿拐,除了阎王店外还能去哪儿嘛…”
“我帮你种地我不是遭惨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杨大爷,我把钱全部交了,肥料给你买了…你老只要不摞荒,没人整我就行了…”
这次台下再也没有笑声,有几个太婆太爷正偷偷地揩眼泪。
草民蚁民鱼民贱民难民农民!
芸芸众生里,草民总是垫底的,属于金字塔最底层的基石。千千万万的精英千千万万吨大石头压在他们身上,直到被压垮压塌压背气……然后老子死了儿子顶,儿子死了孙子顶,孙子死了有玄孙……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作牛作马为*作贡献。
江枫乱想着,台上戏还在继续。
“妈哟,你把社会主义社会说得这么黑,看我们贫下中农怎么收拾你!”杨白劳把袖子一挽,追得黄世仁满台跑。
黄世仁抱头鼠窜,“国民党万岁(税)!”
“打,打死你这个现行反革命!”被杨白劳揪着一顿毛搓后黄世仁终于醒悟过来,跟着杨白劳一起喊,“共产党万岁(税),共产党万岁(税)万万岁(税)!”
“反了,反了!抓,抓起来!”台下一声雷鸣,牛村长虎地站起来,正义凛然。
民兵连长石光荣带着一帮基干民兵,冲上戏台,实行人民*专政,—抓捕杨白劳和黄世仁。
啊?!不是演戏吧?
不是戏。
台下轰然大乱,人如潮涌。
“扑通”一声,潇老爷子从板凳上滑落在地,人事不醒了。
(76)江湖丐歌
潇老爷子走了。
生命有时那么顽强,千难万险,都可以不死。
生命有时却又那么脆弱,一捏就碎,生死谈笑间,不经意生命之花就凋零了。
潇老爷子走了,老眼一直未合。
瞪眼死的人在等亲人呢,只有亲人见着了才能闭眼,这是天街的传说,也是天街的传统。
瞪眼死是让人害怕的,因为那还有恩怨未了的意思。以至于天街有些人很惶恐,唆使潇三叔去合眼。潇三叔颤颤兢兢去合眼睛,居然没合上,只好作罢。
潇瑟是第三天赶回来的,老爷子正睁着眼睛等着他。
“爷爷!”合上老爷子的眼睛,眼泪象断线的珠子。江枫用劲扶着,潇瑟才勉强站住。
多年来,爷孙俩相依为命,可怜的潇瑟,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叫他如何不伤心!
麻花花也呜呜地呜咽着,陪着潇瑟。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有声息了。
麻花花死了,不前不后,追随老爷子去了。
老爷子安葬在茅屋里。
麻花花和老爷子合葬在一起。
潇三叔起初竭力反对,人和狗怎能合葬呢?这不是对潇氏宗族的玷污吗?
潇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