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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电话，吸了口烟，“你找我？”
高夏起身一脚踢开身后的办公椅，走到无人的窗前，轻轻吸了一口空气，“说说吧！都跟你家人怎么编排的我？”
第四章
王澍一头雾水，“有事儿说事儿，别扯上我家人！”
高夏说：“一刻钟前，你们家老太太刚给我打了一电话，跟我连‘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这话都用上了！这他妈怎么回事儿啊？”
王澍一阵头疼，“你先别嚷嚷，容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高夏一声冷哼，“你慢慢打，别扯上我就成！”
宋老太的大宝贝孙子来电话的时候，宋老太正跟来人吹嘘她那指纹声音还未曾谋面的孙媳有如何如何有趣，跟她家王澍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一看来电号码，立马笑吟吟地接起来，“澍啊~怎么这个时间给奶奶打电话啊？想奶奶了？”
宝贝孙子不知道跟电话里跟老太太说了些啥，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碍于家中有客，不得不压低声音呵斥道：“这儿媳我是要定了，苏小明那聘礼我都托人送了，我跟你妈都满意这孩子！奶奶能帮你的都帮了，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完立刻挂了电话又继续跟她那些老朋友们拉家常去了。
王澍听着电话里急促的嘟嘟声，差点崩溃，正想着要如何跟那钢炮交差，高夏的电话就来了：“怎么个意思？”
王澍的言语编排能力挺弱的，顿了一下，索性实话实说：“我家那俩老太太相中你了。”
高夏不解：“相中什么？”
王澍脱口而出：“我对象呗~”
高夏骂出声：“放屁！”
王澍瞪眼：“你骂谁呢？”极力争辩，“这他妈也不管完全赖我们家，你们家苏小明还收了我们家好大一笔的聘礼呢！”
高夏愕然之余，仍然维护母亲：“苏小明的名字是你叫的？”
王澍气急败坏地歇了口气，“那你就说怎么着吧？”
高夏这会儿有那么几秒钟的走神，她忽然沉下心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后自己的夫婿是王澍的那画面，自己不禁一个颤栗，“你惹出来的事儿，你自己解决！苏小明那边我来办！”
苏小明的内衣公司最近琐事繁多，赶上税务局来查账，一号生产线上又出现了点小状况，这一季的内衣设计被同行抄袭，好不容易赶上趟喜庆的事情，王家宋老太登门跟她商量两家小的终身大事，苏小明连日来的阴霾心情淡去不少，虽也有些诧异这难揍的闺女地下恋情怎可维持的如此密不透风，连她这个当妈也丝毫不知情，可一看来人是个大户，出手就是大手笔，关键还是个文化人家，想来配她家的姑娘倒也不差，倒只怕自家姑娘那虎糟糟的性子吓退了人家。
可这好心情也没留几天，这倒霉催的姑娘就气冲冲地来到了苏小明的厂子，她正跟这紧盯生产线呢，高夏就踩着那恨天高，腾腾腾地推开了厂房的大门，逮着个小师傅抓着人衣领就不放：“苏小明呢？”
小师傅这是头回见着这少主子，都说少主子是个青春靓丽的文化人，今儿个算是开眼界了，苏小明正跟一老师傅叮嘱些什么，一回头就看见自己闺女欺负员工的这墓戏，忙制止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两礼拜不见，这一来就要砸你妈的场子，你可真是孝顺啊！”
听出她口气里的嘲讽，高夏闻声扭过头去，“王家送来的聘礼呢？”
苏小明笑了笑，为这事儿啊~立刻答她：“我收下了，怎么了？”
高夏气结：“这礼你能随便收？你跟我商量过没？你是不是觉着你生下我，又办了这么一胸罩厂，你就有点找不着北了？”
一句话惹得厂房里的小师傅们忍不住偷笑起来，苏小明倒是有些不痛快，厉色纠正道：“内衣厂成么？咋？你还瞧不上这厂子了？这么些年，要不是这厂子，你能衣食不愁地滋润到现在？我还就告诉你，最近公司资金有些转不动，王家那笔聘礼钱被我投进着厂子了，你大学毕业拿着笔死工资，钱不够了有我给你支撑着，我这厂子的事儿你又关心多少？都他妈是我一人在扛着！你说出这种话你糟不糟心？反正你也到了适婚年龄，那人家配你也够了，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高夏正想反驳来着，却见苏小明忽地抬起头眼睛湿湿的，她看着高夏，语气淡然而冷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琢磨一个问题，咱俩谁是谁妈啊？”
高夏呆呆立在原地，望着苏小明转身时落寞的背影，心里忽的疼了一下。
约李援朝出来喝酒，说明高夏有心事。李援朝两指捏着灌百威，“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婚礼包办这茬？”
高夏没有立刻应声，默默灌了口啤酒，比了个八的手势，失笑道：“我就值八十万？”
李援朝摆摆手，安慰她：“八十万不少了，我娶你嫂子的时候连八万都没有。”
高夏心里有些不痛快，之前也知道苏小明这些日子流年不利，但以往苏小明也不是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儿，前些年一同行妒忌苏小明的生意越做越上路还找了当地一黑社会过来砸厂子，苏小明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一个电话的功夫，对方就带人带礼地过来赔罪了，这回儿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做投资，想必也是被逼的没法儿了。
高夏有些难受，“我一直觉着苏小明挺能扛的~现在我真觉着她没以前那么厉害了。”
李援朝点点头：“可不是么？你妈一人摊了这么大的家业，搁我我都不一定摆平。”
高夏垂着眼，一脸的难受看的李援朝心里也不是滋味，他顿了顿，轻声问她：“就那么不想跟王澍好？”
高夏蓦地抬起来，轻笑出声，“你见过猫把耗子上了么？”
李援朝哈哈笑起来，“你是那猫？”
高夏不做否认，低声道：“王澍就那耗子。”说完自己也咯咯笑了起来。
一晚上王澍都心思不宁地坐电脑跟前打CS，心里明明有事，可又不知道如何排解出来，答应了高夏回来解决好这俩小老太太办的这门糊涂亲事，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其实是有些想促成某些局面的，眼看着两老太太一晚上故意在自己跟前晃荡，可他就是不想上去解释什么，他甚至想，娶高夏这样凶悍的女的当老婆，挺好的~可至于具体哪里好，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第二天上班，王澍握着手机时刻保持着警惕性，生怕接到高夏已经摆平苏小明的电话，可当高夏的电话真的打过来时，他反而有些释然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一回事，本来对这女的没那想法的，可经家里俩女的这么一撮合，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高夏那感觉有些奇怪了，他真挺烦躁的，桌上的手机还在震动，王澍重重呼出一口气，胡乱地按了接通键，正要故作镇定地询问战况，却没曾想对方先开了口，“方便么？我……在你公司楼下。”
王澍来不及跟主任打声招呼，跐溜一下冲出来办公室，在走出办公大楼的前一秒远远寻了眼高夏的身影，她今天穿了件黑色波点的风衣，鲜有的俏皮风格，王澍理了理衣服，故意放慢了脚步，缓缓来到高夏的跟前。
高夏看着他有那么几秒的语结，从风衣口袋了掏了根烟塞嘴里，又问王澍：“来根么？”
王澍对女人抽烟这回事挺那什么的，可他瞧高夏叼烟的模样就不觉着别扭，他不想拂了她的好意，伸手接了过来，点燃。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那事怎么说的？”
高夏夹着烟的手轻轻蹭了下额头上的乱发，“你们家那聘礼，暂时还不了了。但是我给你打个欠条，以后我慢慢还你。”
王澍眼光微微一黯，语气不觉生硬，“就这样？没下文啦？”
高夏抬眸，也有歉意，底气不足道：“还想有什么下文啊？这钱我又不是不还你！”
王澍噌的一下冒了邪火，“高夏，我可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缺心眼的！你当我们家是当铺啊？想出就出想赎就赎的！这事儿可不是你一人说的算的！那聘礼下了就下了，什么还不还的没这话！我奶奶那边是真把你当孙媳了，我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想法，你要不想嫁过来，你们家苏小明就不该收下那笔钱，现在既然收了，就是准了这事了！我妈现在天天在家捧着你妈给的照片喜滋滋地念着你的名字，她们那是真喜欢你！”后面半句他自己也有点那意思，王澍给生生憋回去了。
高夏被他这突然一顿熊的有些懵，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喷了回去：“你他妈的……谁缺心眼哪？照你这意思，我从了她们几个老的意思，就这么嫁了就不是缺心眼了？咱俩才见过几回啊跟你熟么就结婚？你以为结婚跟打结似的那么容易啊？一不留神那他妈就是个死结！难道你就不怕担个二婚的背景？”高夏恐吓他。
高夏本以为王澍会脸红脖子粗地吼回来，没想到他只是低着头，默默摆弄着打火机，跟挨了大人批评后的小学生似的小声反驳：“二婚就二婚，我乐意~”
第五章
高夏抬头斜了他一眼，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有点瞧好戏的意思，“成，这可你说的昂？”
王澍心一横，打火机的铁盖子“啪”的一合，“是我说的怎么着？要么现在去领证，要么现在还钱，你自己选！”
高夏定睛看着他，抬眼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干脆道：“还有不到俩钟头民政局就下班了，半个钟头后手拿户口本，咱民政局门口见！”
王澍转转眼睛，“非得这么急么？我这正上着班呢！”
高夏轻嗤，“就你这成天看看报纸喝喝凉茶也叫上班？”
这话王澍听着就不乐意了，可他知道这会儿拿下这媳妇儿要紧，懒得理睬高夏的嘲讽，“成！今儿谁不去领这证，谁就是谁孙子！”
这事办的跟赌气似的，王澍来不及细想高夏与她是否真的合适，也没时间考虑自己这个年纪能否承受婚姻这事儿里的种种责任跟义务，他就是跟她杠上了，管他妈的合不合适，二不二婚，那他妈都是后话，他王澍也不怕有什么损失~
高夏回家取户口本的时候，苏小明不在家，户口本房产证这些重要文件，高夏平日从不关心多问，这会儿要找它的时候，就犯愁了。又不好意思打电话问苏小明，只好自己每个角落都捞一遍，本以为会藏在苏小明那保险柜里，没想到从苏小明那化妆台的抽屉里给找着了。
小红本子往副驾座位上一丢，高夏一脚踩下了油门，红色迷你立刻驰骋而去。到了民政局门口，王澍已经在那候着了。
高夏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倚在车前抽着烟的王澍，一把拿起旁边的红本子，推开了车门。这会儿工夫，王澍也看见了她，心里明明是些许高兴的，嘴上却又犯起病来，“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高夏斜眼睨他，“本子呢？”
王澍从夹克外套里掏出户口本，冲她眼前晃了晃，“真想好了？我这可不卖后悔药~”
高夏撇撇嘴，“大不了落个谋杀亲夫的罪名，我无所谓~”
王澍顿时面露惊恐口吃状，惹得高夏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王澍更显惊讶，啧啧道：“原来你能笑啊？”
高夏立刻敛起笑容，正色道：“还他妈办不办事儿了？”
王澍倒吸一口气，看着她那欠抽相儿，说道：“一会儿盖完戳儿之后，你再用这口气跟我说话，你看我还忍不忍你！”
高夏冷哼一声，两人一路别扭着走进了一间办公室，一人一个本子，一人一个戳儿，负责给他俩发结婚证的老大妈，给他俩盖戳儿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其中一个本子的封面给弄折了一小角，王澍挺着急的：“我说大妈您就不能仔细着点？这可我活这么些年里最重要的一本子您就给我弄折了，多不吉利啊！”
大妈也挺不好意思的，听他这么一顿熊直在那赔礼道歉，高夏倒是有些看不下去这场面，把手里的本子跟他一换，“折的这本我拿着不就完了？”反正迟早也得离，一纸婚书又能顶个屁事儿？
王澍忙又从她手里换回了那本折页的结婚证，道：“我是那意思么？这不是不吉利嘛~”
高夏懒得理他，回头冲给他俩盖戳的大妈一个微笑：“您辛苦~”转身走了出去。
从民政局出来已是到了饭点的时间，王澍打开车门，冲高夏吆喝道：“哪去啊？咱去哪吃饭啊？”
高夏眉毛一挑，显然还没进入到嫁做人妇的角色，正想发飙一低头便看见了手上那本新鲜出炉的结婚证，“你妈不给你做饭么？”
王澍会错意：“去我家吃？”
高夏点点头，“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