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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若有若无，缓缓流动。众人无一不听得心旷神怡，神思俱醉。
官忆复舱坐下，弦则不觉问道：“此何曲也？”
他还未答话，只听得有人抚掌笑道：“好箫，好箫！真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呀！”
众人听得出神，竟没发觉一艘花舫已靠在船边，接着一个人跃上了船来。
第十五章 一剑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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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照耀下，那人青衫方巾，不过二十二、三的样子，生得甚是潇洒俊俏，一边走进舱来，一边拱手笑道：“有扰了，有扰了！”常氏兄弟见他跃上船，船身竟无丝毫摇晃，知道是位高手，未料却如此年轻斯文，倒是一怔，便欲上前喝问。
上官弦则见他是个蕴藉文雅的文士，心中先存了三分好感，挥手止住，站起身来请他坐下，说道：“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那文士上下打量了一眼上官弦则，虽然仪容飘逸，清贵出尘，唇角含笑，但狭长的水色双眸中却透出一丝神秘莫测高贵冰冷，心底暗赞他好个厉害的风流人物，果然名不虚传。笑道：“在下姑苏秋梦残，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他这一自报家门，众人都是一惊，姑苏秋梦残近年来武林中人多有称道，均说他不但武功甚高，还曾经跟随仙山奇士修得了奇能异术，极是了得，想不到竟会是这样一个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年轻人。
众人将信将疑，常唯武忍不住问道：“阁下就是江湖人称‘一剑飞雪’的秋梦残秋大侠？”
秋梦残微微一笑，说道：“什么侠不侠的，那是江湖上朋友错爱了。兄台不知是千柳山庄常老庄主的哪位公子？”
常唯武反倒一愕，指着常唯文道：“这是家兄，在下常唯武。秋大侠如何识得我们兄弟？”
“‘千柳双刀’大名鼎鼎，谁没听过，今日一会，在下可谓荣幸之至。”
常氏兄弟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他俩人承父亲之命，虽一身武艺，却鲜少在江湖露脸，秋梦残居然也听过自己的名头，心中甚感得意。
秋梦残又对弦则笑道：“请恕秋某眼拙，不知这位兄台是——”
上官弦则提起桌上的细瓷酒壶斟了杯酒送到秋梦残面前，道：“在下官慧之，正在苏杭一带游览，久仰‘一剑飞雪’的威名，今日得以相识，果然风采非凡。”
“岂敢，岂敢！原来是官兄。小弟能识得官兄这般人物，才是我的福气。方才品箫之人可是官兄？”
“那是舍弟官忆胡乱吹奏的一曲，倒叫秋公子笑话了。”上官弦则转身对官忆说道：“还不来见过秋公子。”
官忆因有人打扰已是不喜，乍见此人，登时一怔，心头大怒，放下箫管正侧目斜视。听了弦则之言，不好违拗，勉强上前见礼。
秋梦残还过礼，笑道：“秋某最喜这西湖夜晚的旖旎风光，今夜在此泛舟湖上，不想竟有此等巧遇，识得几位如此不凡的朋友，真是有幸。”官忆越听越怒，原来此人正是他几日前在客栈中所遇到的穷酸书生，此番已是衣饰华贵，态度温雅，与之前的潦倒粗俗判若两人。
他心知秋梦残不怀好意，说什么“最喜欢西湖这夜晚的旖旎风光”，什么“有此巧遇”云云，根本就是尾随而来，安排下这场所谓的“巧遇”吧！
上官弦则见官忆一脸冷漠，礼数疏忽，微觉诧异，不知这小白痴又哪根筋不对劲。
秋梦残喝了几杯酒，谈笑风生，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官忆，心中甚是得意。
官忆面无表情，似乎全然没瞧见，肚里大骂死穷酸、臭穷酸，少爷没去找你的麻烦就该偷着乐了，你居然这样大胆，找上门来寻我的晦气，实在可恨！
“秋某听闻，传说上古东周时期有位箫史三郎，善于弄箫，他曾为秦穆公之女弄玉吹萧。才品一曲，清风习习而来；奏第二曲，彩云四合；奏至第三曲，只见白鹤成双，翔舞于空中；孔雀数双，栖集于林际；百鸟和鸣，经时方散。方才我闻官兄弟所奏之曲，恍似彩凤亦舒翼鸣舞。凤声与萧声，品和如一，宫商协调，美妙盈耳，让听者神思俱迷，不知此曲可是萧三郎的《华山吟》第一弄否？”。
官忆一怔，暗自心惊，这厮分明是一路尾随而来，对我的一举一动又了若指掌，难道就是因为我在客栈惹恼他之事……还是另有重大奸谋？顿时几分醉意醒了大半，冷冷说道：“秋公子想是听误了。《华山吟》乃上古仙人的旷世名曲，据说早失传近千年，官忆只是游戏一曲，秋公子竟如此抬爱，岂不令人汗颜！”
秋梦残笑道：“也许真是秋某听误了，但官兄弟所言《华山吟》此曲早已失传，这却也未必。秋某就知当今世上有一奇人不但会奏此曲，而且宫商美妙可说绝不在上古仙人箫史三郎之下。”
上官弦则不由心生向往，喃喃道：“哦，难道世上真有这种人？”
“是”秋梦残颌首道：“秋某适才听到箫声之美，一时以为此人就在船上，方冒昧前来拜访。”
自作孽不可活。官忆想这句话似乎是专门为今天的自己准备的。他虽是气极，可弦则在此，不敢有丝毫无礼，眼光始终不和秋梦残相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可惜让秋公子失望了。”
秋梦残见官忆脸上的笑意没有到达眼底，知他已气极，心中更是得意，摇手大笑，说道：“哪里，哪里。昔舜作箫韶之乐，引凤凰应声而来仪，官兄弟之无双箫声，实堪称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况且又得以与官兄、常氏昆仲几位当世英杰相交，实可谓秋某大慰生平之美事，何来有失望之说啊，哈哈……”
上官弦则听他这般称赞官忆，心中甚喜，笑道：“秋公子可别太夸奖了，宠坏了小孩子。”
“官兄，秋某行走江湖，阅人无数，可生平佩服之人却没有几个。咱们今日虽是初识，你的丰采为人，官兄弟的神技，可都教秋某打心底里羡慕不已呀！”
秋梦残这几句话不免过了份，他与弦则初识，佩服之至这类话也还无从谈起，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上官弦则不由得大悦，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何德何能，秋公子这话可连我也宠坏了。”
官忆肚里大骂，大混帐、马屁精，你的本事也让我佩服之极，马屁功夫十分到家，我该拜你为师才是。灵机一动，趁弦则不备，又喝了几口酒，脸上立时便如是白玉抹了一层胭脂，又似桃花开放。他借酒盖住脸，对弦则笑道：“二……二哥，我有些头晕，天色也不早，不如咱们改日再和秋公子……”
怎知他话未说完，秋梦残插口笑道：“官兄弟好像有些醉了，不如休息一下。秋某与官兄、常兄几位相见恨晚，再浮它几大白如何？”
上官弦则与秋梦残相识，本不愿就此离去，颌首道：“理当如此。”对官忆道：“你不舒服便去后舱歇会去。”他将官忆打发去后面其实是存了份私心，经过刚才那般折腾，他生怕这小白痴一个不小心在外人面前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那自己可真算是栽倒家了。
官忆脸色骤变，心中说不出的气恼。这混帐缠上了弦则，赶不走、踢不开、又躲不掉，当真头疼之极。哪里肯乖乖下去，只在一边寻思怎生寻个计较，摆脱这秋大混蛋！
只听常唯文在一旁问道：“不知秋公子方才所言当世会奏华山吟者为何许人？”
秋梦残看了官忆一眼，道：“说起此人倒是声名赫赫，官兄虽不是武林中人，只怕也听过他的名号。”
第十六章 苏州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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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弦则奇道：“哦，是江湖人士？”
“官兄可知江湖传言的‘白衣胜雪、长发轻扬、万朵花儿随风飘’的‘国士无双’指的是何人？”
“明月心？！”众人一愕，齐声脱口而出。
“正是。”
原本热闹的气氛在瞬间静的落针可闻，官忆真想把那个惹祸精给揪下来扭断他的脖子去喂狗，偏偏毫无眼色的秋某人还对官忆眨了一下眼睛。旁人瞧不懂，官忆却看得清清楚楚，碍于弦则在此不便动手，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定歪了。
一时之间，船舱内静寂无声。
过了一会，上官弦则方才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他呀。”
“官兄认得此人？”
“不，”弦则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道：“明月心闻名天下，何人不知，我独无缘一睹此人风采。”
“秋某也慕名已久。所谓‘玉树琼堆雪，冷浸溶溶月’，便是世人赞他风华绝世，如临风玉树；品性孤傲，若冷冷秋月，一剑一舞若凌波，又事事留有余地，从不伤人性命，堪称之为‘国士无双’。”
弦则微微摇头，道：“世上哪有如此美貌、完美的人儿，再者，就算这明月心真的容貌绝世，究竟是个男儿。人们这般盲目追从，太重其美色，未免有些无聊，我看那明月心也未必会喜欢。”
官忆心中喜欢，忙不迭地点头赞同。
秋梦残却不生气，笑道：“话虽如此，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官兄乃人中龙凤，见识气度自然是不同于一般凡夫俗子。”
上官弦则一笑，道：“秋公子过誉了。”
常唯武插口道：“依唯武所见，那明月心也许真是个美人，却也未必便是无双吧，咱们忆哥儿就不一定会输于他。”他对官忆印象甚好，忍不住出言替他不平。
众人听他这么说，眼光都向官忆瞧去。
官忆给他们瞧得发慌，肚里大骂不休，说明月心就说明月心吧，怎么又把他绕进去了，不过腹诽的对象已由秋梦残改成了常唯武。
秋梦残大是得意，说道：“眼下倒有个机会一睹此人风采，诸位若有兴致不妨去苏州瞧瞧热闹，也好让秋某一尽地主之谊。”
“去苏州就能看到明月心？”官忆一呆，脱口而出问道。
秋梦残一脸诧异，笑道：“此事早已轰动江湖，原来几位还未知晓呀！”
上官弦则与常氏兄弟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只作不知。
秋梦残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笑道：“此事说来也奇怪，那明月心不知是何居心，这几个月来竟大违侠义之道，在江南接连犯下了数十宗劫案，把个好好的江南道闹得天怒人怨。他犹嫌不足，竟夜上少林寺，盗取了寺中镇寺之宝——佛指舍利。终于惹得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明大师下山，要他归还被盗佛宝。谁知明月心，根本不予理会，还是我行我素。两人一言不合，空明大师便约他本月十五月圆之夜在苏州胜景——双塔之巅一决高下，明月心少年成名，心高气傲，哪把他人放在眼里，一口应承下来。这可是一场轰动天下的大事啊！”
（某羽：佛指舍利是否在少林寺乃是飞羽儿胡诌，诸位请勿深究，汗！）
官忆大异，登时心中一团混乱，一时想着自己心事，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少林三大神僧“空圆明慧”，乃是当今少林三位辈份最高的得道高僧，早得证道法，不管红尘之事。此次若非明月心闹得太过份，偷走佛门至宝——佛指舍利，三大高僧断不会自贬身份与这黄口儒子计较。
过了一会，只听到秋梦残在说道：“听闻定下决斗地点，天下英雄好汉无一不纷纷赶赴苏州府，想目睹这场武林盛事。秋某此次特意赶回来，就是想一睹‘国士无双’的绝世风采，顺便看看究竟是少林佛门正宗道法厉害呢，还是明月心后起之秀更胜一筹。不知官兄几位可有意凑个热闹否？”
上官弦则本对秋梦残印象甚好，听了此言，微微一怔，寻思：此人不请自来，难免让人生疑，为何还这般热情？若真有什么用意，不嫌做得过火，弄巧成拙吗？口中笑道：“在下虽一介寒儒，不问江湖是非，可对那‘国士无双’倒慕名已久，又得秋某如此盛情相邀，这个热闹自然是要凑一凑的了。”
官忆在一旁心念电转，顷刻间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明月心在此闹出事，才惊动上官弦则下江南来……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越发糊涂，抬头瞧了瞧弦则，又微感恻然，怪不得他近来举动古怪，他竟一直瞒着我此事。
一时心绪难平，忙端起酒杯，想饮一口掩饰，哪知左手微颤，竟泼出几滴酒来，溅在衣襟之上。
秋梦残对着官忆微微一笑，站起身走过来，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