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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来:“干嘛?”
“你看。”指指电视,“这样子是不是生还希望很小啊?”
周立中看了一会儿,是些纷乱的镜头,回来的队员戴着帽子低着头,家属在边上声嘶力竭地哭,记者说有专业救援人员已经赶往当地,当地村民也在组织营救——皱了眉头:“胡来!!”
周月仰头看他:“怎么啦?”
“这种天气出去户外,没脑子的家伙。”
“可是他们都是专业的驴友啊,还带着GPS的。”
“GPS雨天的精确度能有多少?专业的驴友!驴友就是业余的。”忽然一咂嘴,拿出电话来打,“王振,有两个人在天目山里丢了知道吧?……你们过去了?那好,晚上我就到。”
周月站起来:“你要干嘛?这可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你去过那里吗?没听电视说啊,当地村民很多进去都怕找不到路出来,而且下雨,你自己也说的,GPS没用,你这样去,你别救不到人把自己搭进去了!!再说你不是没方向感么?”
周立中拍拍她:“下午骗你呢,赶过去组织救援的都是我俱乐部的弟兄,我吃的就是这口饭,明白吧?之前在福建、江西,都干过这事儿,别担心。”又笑,拉她到一边,“担心我啊,真温暖。”
“去你的,我不同意你去啊,真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怎么办?!”很着急,下意识地阻止他涉险,毕竟是原始森林,人到了里面那就是一只蚂蚁,还不如一只蚂蚁。觉得早知道不叫他看电视。
龙薇薇的老公走过来:“周哥要去救人?”
“我的俱乐部有个专业的野外救援组,本来许多类似的事情我们就是参与的,我们对这个比熟悉。之前几个弟兄不知道我在杭州,当然要去,救出来就是人命。”
龙薇薇安慰周月:“说不定赶到了人已经出来了。那什么,你没看过周哥的书,其实书里面有很多野外生存和自救的知识,我相信他啊!!”咬她耳朵,“你可没立场阻止人家啊,这么着急还不叫人误会了?”
再看看周立中,表情难得的严肃认真,咬了嘴唇,松了口:“一起去,没有万全措施你别进山。”
与龙薇薇一家告别,周立中的车速一下子提上来,周月说:“没装备你怎么弄?”
“他们都带过去了,浙江有个分会,什么装备都有。”
“一定要去?”
“周月。”他沉着声音,“有两个原因我要去,第一,我是干这个的,我是行家,如果我不行,别人更不行,多去一个多危险一个;第二,那是两条性命,有次我们一群弟兄在安徽山里面碰到了一样的事情,就是因为当时下决定晚了,结果出了事儿。你不明白,我当时看到那么多人喜欢户外,却其实对户外可能产生的危机和防御一点不了解,才想的办俱乐部,做一支专业的队伍,可以教人家怎么体验自然,也可以帮人家脱离危险。”
“我不明白这些,我也没参加什么驴友啥的,我搞不明白不住房子住帐篷有啥好的,我现在就一个念头,你真要进山可千万要给我完完整整地出来!”
猝不及防的急刹车,周月猛地被他拥入怀里,只有耳语:“我保证。”
连绵的群山,在凄迷的雨里是暗黑的剪影,临时指挥部在山下的一个小旅馆,极小,却挤满了人,周立中下车之后马上有人走过来:“头儿来啦?”
“怎么样?”
“一群小白领瞎胡闹,买了几个低精度的GPS就说进山拍雨景,现在还有两个没出来,也没联系,身上可能还有一个小气罐儿,雨具就是雨衣。到现在足足28个小时没消息了,最后和人离开的位子距离这里大概3公里,隔了两座山。前面进去几个兄弟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活动痕迹,下雨就算有也看不到了,男的27岁,女的28岁,都是第一次玩这个!”
“蠢货!”转身看周月,“你先去里面呆着,休息一下。”
周月往前走进小旅馆,进门前转头看看他,在和那人比划着说话,另外还有几个人也围了过去,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给田园打电话,一通,觉得气都泄尽了,眼泪立马涌上来:“田园——”
“怎么啦?”
“没什么,想你了。”临时收住了话,怕他担心,也怕他想歪了,“这里真不好,总下雨。”
“怎么跟小丫头似的,伤春悲秋的,傻啦?媳妇儿,你身边怎么闹哄哄的。”
“恩,我在外面。”
“下雨还不早点回去睡觉?”
“……”
“回酒店吧,我今晚也要早点睡觉,明天把你交待那个私活送去给人家验稿。拜拜。”
“拜拜。”
心里没通气,反而多堵了一层,总觉得瞒他什么了,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明眼下的情况,走到大门口看看,那几个人还站在雨里。
周立中上山前,和指挥部的人通了气,提着俱乐部的人帮着准备的包来找周月:“傻站着干嘛呢?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我不站着我躺着啊?你要上去?都11点了,天黑。”
“在附近找,正式搜山要天亮,你别担心我,自己照顾好自己,要吃什么拿什么找那人,就是那个高个子,老牛,找他就行了。”
“我就想你能平平安安出来,我就阿弥陀佛了,我还一定去灵隐烧香去。”
他笑:“有你在,我爬也爬出来。”
周月心里微微有点酸,这话平日听着一定又要白他一眼,但现在不是,点点头,装大条:“那我等着你爬出来,爬不出来我抽死你!”
“成啊,妹儿,就爱你这样子。”
……
虽然听他几个兄弟讲了几段丰功伟绩,可是雨大,天黑,周月的心一直往下沉,和这房子里所有的人一样连坐着的耐心都没有,隔几分钟一定要往门前转一圈儿,明知道不会有消息,就是管不住。
两名失踪者的家属还在低声的抽泣,她听着都心烦,干脆拿了把伞到房前儿站着,雨都是斜着的,不多久沾湿了衣服,有点冷,直打哆嗦,可是却不想回房子里去,直觉旁边走来一个人,她连头也不回:“有消息吗?”
“刚打过电话,头儿最前,可能手机要开始没信号了,让我通知你一声,别担心,能休息休息一会儿,他没事儿。”
“哦,成。”脚步却不动,“我就站会儿。”
12点,1点,2点,到2点15,有几个队员撤回来了,周月问:“周立中呢?”
“他往里面去了,沿着水上去了。”
“就他一人?”
“还有三个人和他一起呢。”
没再同她说话,那几个人带回来个消息:找到用过被扔掉的气罐。她听见声音纷纷扬扬的,在说:“都快到山口了,那气罐儿就扔在那里,好像迷路了可能折回山上了,正好水分了两路,还有人进去找了,别担心……”
周月于是越发担心……
48
凌晨3点半,又撤回来两个人,到指挥部的时候浑身湿透,嚷嚷:“上不去了,不行了,完全没路,而且一点看不见,水也大,好多地方都要趟过去,太冷了,吃不消吃不消。”
周月等他们坐下来就问:“他呢?他还没回来?”
其中一个抬头看她,了然一笑:“周大上去了,他行的,你放心好了,还让我们带话来了,说保证安全返回。”
周月皱着眉头,看手表:“不是说天亮才上去吗?他干嘛不一起回来?”
“找到几个饼干袋子,他判断那两个人是往上找一个干的地方躲起来了,所以带着王振上去了,太黑了,我们没力气了,实在不行了。”摇头,那边闻讯来的家属满怀希望的眼神又暗下去,周月看得难过,安慰他们:“没事儿的,他能找到人的。”
心里还是没底,坐在小旅馆的长条凳上发呆,觉得度秒如年,风声大点,雨点密点,心里都发慌,有人在说明天小雨转中雨,气温3…8度,她就想怎么办啊?那人估计也都湿透了。这么冷,自己坐着都手脚冰凉,他还要冒雨,还要爬山,越想越担心,默默恳求老天,保佑保佑。
时间一分一秒地忽悠过去,东方竟然开始微微发白,指挥部里面的人大多一夜无眠,每个人都在等消息,可是消息一点都没有。
6点钟,老板娘来喊大家:“吃早饭了吃早饭了,随便吃点吧,吃了才有力气。”
有人涌过去吃早饭,周月看看,没胃口,搬了凳子坐在大门口,往外望,和她一起的是一个年轻人,她朝他看看,知道这人是失踪女子的男友,拍拍他:“吃点东西吧,放心,能找回来。”
那人朝他笑一下,特别勉强的笑容:“昨晚上去的是你先生?”
“啊,不是,朋友。”
“哦,谢谢你们。”
“没事儿,放心吧,都会没事儿的。”
继续沉默,雨下了一夜,一点停歇的意思没有,山水都已经能看清了,真是茫茫的,连绵起伏看不到边儿,小旅馆边上的小溪已经变成大河,周月看那个水,头晕至极,茫茫然觉得要被卷进去,粉身碎骨。
7点,部队的战士到了,会同村民打算大面积搜山,那个叫老牛的拿了个包子过来给她,看她脸色不好,逗她笑:“得了,吃吧,要是变瘦了,头儿下来要揍死我们了,我们还指着跟他吃香的喝辣的呢。”
她接过包子说谢谢,又想起什么:“联系过吗?不是说有卫星电话?”
“卫星电话没电昨晚第二批就带回来啦,现在我们也是没消息,不过你真别太担心了,头儿没事儿,上回过年那会儿在川西,大家都以为没命了还是他把大家带出来的,不过那次他手伤了你知道吧?”
“啊?”她点头,“知道。”
其实只是有个印象,听他轻描淡写一两句,当时压根没在意,听过就算了,现在算是领教了,原来是这样的,凶险异常,一口包子咬下去,再也没有吃第二口的欲望,拍拍手,站起来,靠在门框上往外面望。
8点、9点、10点,陆续有村民和士兵回来,11点,大部队基本都回撤了,有人在劝两名失踪者的家属先回家等候消息,几个人哭成一团,周月早上见到的那男子一个人蹲在墙边抹眼泪,她也难过,闷的慌极了,警告自己不许掉眼泪,生生忍住。
另一边是不断赶过来的人,送东西来的,记者,医务人员,还有大大小小的领导,小旅馆里面空前饱和,部队的人就在门前空地上搭了军用帐篷,有人在问:“现在到底哪些人还没回来?”
她不自觉的走上去说:“昨晚上去救人的还有两个没下来呢!”
不过没人理睬她,记者在围堵家属和领导,她觉得这个世界很荒唐,那么多人是来干吗的?好玩吗?干嘛不多点人去救人?!
等到下午3点,周月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仿佛是突如其来的,双腿再也没有支撑自己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衣的下摆脏了,她也没心思去拍,干脆盘腿坐在那里,周围的空气都是挤逼,多呼吸一口都能把人压死,所有的人看上去都很忙,却没人告诉她周立中的消息。
她开始觉得那两个人的死活有什么要紧的?两个人自己不知好歹上山,凭什么还要别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现在如果进去的人也出事,那两个人最好下地狱!!!
周月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恶毒过,是因为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因为下雨,天黑的早,5点多一点,基本上就迷迷蒙蒙了,周月试图站起来,发现脚已经完全麻木了,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先跪着,忽然一个手拉了她一把,她侧头去看,是昨晚第二批回来的一个,对着她点点头:“放心,没事儿的,以前三天失去联系的情况都有,会回来的。”
就这么一句,她的眼泪瞬间淌了下来,根本克制不住,用手抹了一把,还是不成,干脆由着它去了,那人递来纸巾,她接过来胡乱擦,问他:“等下还有人上山吗?”
“再过一会儿如果还不下来我们打算再进去一趟,其他人都撤回来了,不能再上去了,天一黑,没有专业装备,根本不成。”
“我也想去。我知道我不行,别那样看我,我就是说说,我在这里等,要是你们找到了,就告诉他爬也给我爬出来,我在这里等着。”
小沈阳说: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是人死了,钱没花了;赵本山说:这世上最最痛苦的事是人活着,钱没了。周月想:这世上最最最痛苦的事是等待,生死未卜的等待,和钱一点点关系也没有。
失踪者的家属除了直系的,大多走了,大小领导走了多半,只有记者还留守着,熬这个漫漫长夜。
有电话响起来,有人在喊:“到明天傍晚,还没有找到就全员解散,天还要下雨啊,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她的手机急促叫了几声,拿出来看,没电关机了。
到10点,忽然有人在喊:“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
周月一天没吃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冲出去,身边都是蜂拥而出的人,闪光灯不断地亮,她只关注一个人,浑身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