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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经存在的邂逅-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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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木珊和聂双当然没能考到同一所大学。
  白木珊在北京,周浅易没有任何悬念地去了南京,季橙最远,出乎意料地远赴澳大利亚。聂双算是发挥出了她的正常水平,虽然并没能如愿考上离家远一点的学校,只是考入了省重点——位于兰城所在省份的省会城市燕城,离兰城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也算是离开了父母的视线,聂双还算满意。
  倒是蒋小光,他爸妈死活不同意他离自己太远,在家里绝食一周,好说歹说,报了同聂双同一座城市的另外一所大学,倒也有惊无险地被录取了。
  柏灵高考失利,没有考入心仪的大学,奔了兰州。
  苗言东如小说中所说,跟着吴棋去了济南。这几个人里,聂双对他没什么好感,发生了白木珊这件事,更是对他厌恶万分。不曾想,他却是这几个人里,对爱情最为执着、勇敢的人,在他抛弃所有,哪怕和人生前途相关,哪怕那个他执著追求的人连一句爱他的话都没说,当然更提不上给出什么承诺,他也一猛子扎到底,说去,便不声不响地跟去了。
  秦冬冬考文科综合时,在考场上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只能复读。
  聂双是想为白木珊做些什么的。
  可是,倘若周浅易知道全部实情,会为了自己错失这样一个美好的女生而惋惜吗?凭借聂双对他的了解,似乎,不会的。
  多半会叹口气,或者连叹气都没有,轻描淡写中夹带少许惭愧的语气,“是这样吗?”
  ——他不爱你。
  就是不爱你,不论你为他做过什么,他都不会在意。
  诚如小说中所说,“当我爱上了一个人,就赋予了他伤害我的权利。”
  但是白木珊,如今这样的权利,你应该已经收回了吧。
  聂双在这篇小说的末尾,写了一句话:“不论现在的你对白木珊有着多么大的误解和偏见,她却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为人,我最了解。纵然你不曾感激过她,至少,不应该让她独自背负那么大的伤痛。”然后,把杂志寄给了周浅易。
  但是周浅易,一直没有任何回应。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聊QQ,他对此事一字不提。这些对聂双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不论周浅易作出怎样的决定,那都是他的事情。
  眼下,大家各有各的前程要奔赴,环境变得自是不一样了,当然也包括周围相处的人。
  聂双曾经听人说,在每个人成长的过程当中,受家庭环境、成长环境、性格不同等因素,大家的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等等,是不一样的。具体到生活细节,包括穿衣打扮、为人处世、口才技巧等,小时候受父母的影响最大,他们是我们学习的主要对象。随着年龄的增长,接触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同龄人开始取代父母,成为了我们学习的主要对象,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聂双已经难以想象,多年以后,不不不,不需要那么久,单单是假期里,暑假、寒假,或者五一、国庆,大家若在兰城中再相见,还会认得出彼此吗?
  聂双曾见识过,某同学的哥哥读大一时,寒假回家,原来朴实、内向的男生,突然染了橙色的爆炸头,牛仔裤几个月不洗,据说是在“养牛仔裤的沧桑感”,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见了农村的亲戚也是一副“大爷我混出来了”的模样,家乡话忘光不说,连个招呼也懒得跟人打。
  高考前,她曾经偷偷拜托周浅易打听过季橙的高考志愿,不是没幻想过或许可以考入同一所大学,再续前缘。但是话刚出口,就被周浅易狠狠骂了一通,甚至骂她在犯贱。
  她记得周浅易的原话,“犯贱这件事,要双方都犯贱,才能双贱合璧,人家的态度明摆着,甩了你了,还做什么白日梦。”
  放在从前,周浅易再欺负自己,是断然不敢用这样伤人的话,来刺激她的。聂双明白,或许周浅易,只是想让她清醒。
  为了让自己的妹妹彻底地、长久地保持清醒,周浅易把“双方都犯贱,才能双贱合璧”这句话,用二号黑体字打印出来,贴在聂双写字台前,以为警示。
  ——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季橙。
  事后,是蒋小光说漏了嘴,抱怨大家各奔东西,不小心说出了季橙去澳大利亚留学的事情,彻底断了聂双重修旧好的念头。
  周浅易早就知道,却不屑于说,单单用这种方式来骂醒她,可谓用心良苦。
  天天看到,岂能不醒。
  以后的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和天地。
  那么,季橙,以及有关和季橙在一起的时光,这下,我们真的,要彻底拜拜了。
  升入大学前的第一小插曲,来自季橙。
  已经有多久没有联系季橙,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有多久没有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温热的气息……那一场曾经让她失去了女生矜持的爱情,当时有多欣喜,彼时就有多痛苦。
  在聂双以为自己几乎要彻底忘记他的时候,他却偏偏选择这个时机,给聂双打来一通电话。
  聂双犹豫了几秒,猜测对方是不是按错了键,以免自己无趣。
  手机铃声执着地响了一阵,过了几分钟,又打过来,聂双这才按了接听。
  “还好吗?”清清楚楚他的声音,居然真的是他。
  “哦,”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还好。”
  “呃,聂双,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
  见一面?做什么?
  和好?这不像是季橙的风格吧?若和好,早就可以提出,何必要等到去大学报到的前一周?聂双啊,聂双,你一定是昏了头脑,到现在还有这种幻想?人家马上就要远赴澳大利亚,开始自己全新的人生。
  为之前提出分手,再道歉?何必多此一举呢?他一向没有往别人的伤口撒盐的习惯。
  ……以上的种种,哪种结果是你期待的?哪种又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聂双有些摇摆不定,脑子里冒出一个个念头,似有无数只手撕扯着她的思维,让她无法理智正常的思考。
  “有些话,我想和你说。”像是鼓足勇气,季橙的声音有些低沉,或许是聂双多了心,居然有些底气不足,你也会怕么。
  她有些不忍,正要回答,眼神瞥过墙上周浅易在高考前贴上的“双方都犯贱,才能双贱合璧”,蓦地一愣,无端哪里泼过来一瓢冷水,想起季橙提出分手的种种,当下冷冷回道:“季同学,我最近比较忙,马上就要去大学报到了,实在是没时间。”
  电话那端很久都没有声音。
  在聂双等得不耐烦,想要挂电话时,突然听到长长的一声叹息,“哦,那没什么了。”接着是几乎有些负气的语气,“祝你前程似锦。”
  嘟嘟的忙音。
  之后的聂双,不是不后悔的,甚至去了大学后的很多个夜晚,都在懊悔,为什么不去呢?
  为什么不去呢。
  或许他真的有话要对自己说。
  要知道,对于稍微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季橙来说,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选择在出国前主动打来这样一通电话。热恋时,季橙有时候会失约,虽然事后每次都花费了更多的心思进行弥补,但从不肯认错。
  他的人生字典里,是没有“认错”、“主动”这两个词的。
  每每做什么,即便是他求你,他也会转着弯地变换说话的方式,一定要搞成“是你在求他”。
  譬如两人在酒店吃饭。
  季橙想喝水,对聂双说:“聂双,坐了这么久,渴不渴?”
  “还好吧,刚喝了一瓶可乐,不渴。”
  季橙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天这么热,喝点茶水好。去跟服务员说一声,沏壶茶。”
  聂双想也没想跑出去,拎了一壶水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一边,并没有喝。见季橙盯着自己还傻乎乎地问:“你喝吗?”
  季橙有些为难的样子,“既然你这么主动,那就来一杯吧。”
  ……
  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聂双每次都是在很久之后才慢慢明白季橙的本意,但这并没有影响她对他的喜欢,相比较季橙曾经对自己的好,这算什么嘛,忽略不计,不不不,太可爱了!这是多么优秀的甚至是闪光的品格啊!
  现在想来,内心更多的是涩涩的痛。
  何必再让他掀起自己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湖呢?每每懊悔没有和季橙见面,聂双又会反复安慰自己,他会奔赴他的前程,有着更为光明的未来,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会有另外一个姑娘,温柔地靠在他的怀里,望向他的时候,同她一样,只看到优秀的品格。
  季橙的电话,后来,再没有打过来。
  升入大学前的第二个小插曲,有关秦冬冬。
  暑假里,聂双和蒋小光喝冷饮时,秦冬冬刚好给蒋小光发了一条短信。
  蒋小光看完后大笑,把手机递给聂双看:
  “小光,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吗?即将面对复读的日子,不知道如何度过。你愿意做我的航向灯,在大学里等我吗?”
  聂双大口地吃着冰激凌,暧昧地笑,不说话。
  蒋小光收回手机,输了几个字,按了发送键。
  聂双吃完一个冰激凌,觉得不尽兴,又点了两份,继续埋头吃。
  蒋小光忍不住了,“哎,你就不能主动问下我,给秦冬冬回了什么吗?”
  聂双有些茫然,“这,干我什么事啊?”
  “你就不能有点八卦精神吗?好歹我也是G中四大帅哥之一啊,不知道多少人半夜里排队等着第一时间听我八卦呢,你太过分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蒋小光说话,她总是想笑,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什么时候他又给自己封了个“G中四大帅哥之一”?
  “好吧,”她问,“你回了什么?”
  蒋小光眯着眼,“我回‘咱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你不怕我把这条短信转发给你未来的班主任吗?’”
  “哎,小肚鸡肠。”聂双诚心刺激他,“做人干吗这么刻薄。”
  蒋小光急了,“我这不叫刻薄,她怎么不想想当初怎么对我的,班主任找我的时候,我一直想着怎么保护她。可是人家呢,早把咱卖了。就算是这样,任何一句对她不利的话,我也没说。我对她够意思了。哦,现在觉得复读深似海,又觉得我有用了,想重新利用?对不起,晚了。大爷我不伺候了。”
  聂双又吞了几口冰激凌,露出一丝坏笑,“你知道如果换做是我,会回什么吗?”
  “回什么?将来还是朋友?祝你明年高中状元?”蒋小光摸着脑袋,“这不是你的风格吧?”
  “不不不,这些话太虚情假意了。你的又太刻薄,换做是我,就宽容地回一句,字也不多,就四个字——‘你丫哪位?’”
  蒋小光:“……你够狠。”
  这句绝对可以把秦冬冬秒杀的话,也把蒋小光秒杀了。
  否认曾经在一起过。
  比否认认识的杀伤力,实在是小太多了。
  ——不过,这些,实在是你自找的。
  李敖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人对他有恩,他忘恩;人对他有仇,他忘仇。这样的人,不可交。”当时的聂双超喜欢这句话,甚至把它作为自己人生的座右铭。
  当然,蒋小光和秦冬冬,不过是校园青春时光的一段小恋曲,多年过去之后,谁还会记得,甚至,连“付之一笑”的条件都不够,自然上升不到“恩”和“仇”的高度,但是对于曾经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若有机会可以反击,却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连出一口胸中恶气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做人岂不是太可悲。
  所以记仇,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刘欢唱“该出手时就出手”,在聂双这里,是“该出口时就出口。闷死自己没人救”。
  蒋家父母对于自己儿子和聂双考入同一座城市异常满意。打量聂双的眼神,充满了喜悦,恨不得在聂双的身上贴上“准儿媳”的标签,如果再能加上一句“其他男生勿近,君子自重”,那就更为圆满了。
  聂双的爸妈似乎也有这个意思,但又不敢逼女儿太紧,一来因为是女生,面子薄。二来,他们之前一直担心聂双连个专科都考不上,全家甚至做好了砸锅卖铁的准备,收到女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聂双的父母就跟还清了地主家几十年的高利贷一般,喜悦的心情,同周浅易被保送名牌重点大学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所谓,希望越小,收获的喜悦越大。
  聂双不知道是要感谢自己父母的开明,还是要为顽劣的自己这么多年让父母操心而感到羞愧。
  反倒是蒋小光,经历了高考前后的一些事情,突然一下子长大了,即便和聂双考入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对两人关系的突破依然没有太大的信心。当然,开心,还是很开心的。
  至少有一样,有了聂双,哪怕是成为他最不希望成为的哥们儿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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