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梦回
墙壁上的钟表沉闷地打着圈,古朴的钟面在月色下晕出淡淡的光圈。宽敞的落地窗清晰地折射出窗外的夜景:
薄薄的雾铺在柔柔的月光上,显得朦胧暧昧。
“啊!”低低的惊呼再次响起。又是这样!从梦中惊醒的临渊坐起来擦了擦头上涔涔的汗珠,他看了看窗外漆黑的
夜空,再也没了睡意。下床穿上拖鞋,向洗手间走去。他拧开水龙头,冲了把脸,冷水的冰凉侵袭着脸上的每一寸
皮肤、每一个细胞,昏沉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些。正要拿毛巾擦一把脸,手却顿了一下。洗手间乳黄色的灯光是极暗
的,灯影摇曳在身上,时不时在墙壁上投下几缕暗影。乍一看就像一个个人影。心脏猛地被攥紧,一阵钝钝的痛。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紧促,“咚咚”的心跳声在空气中尤为清晰。
“子衿。。。。。。是你吗?”有些迟疑,甚至小心翼翼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没有惊惧,反而隐隐充满了期待。
没有人回答他,四周只有流淌着自己呼吸的空气。“呵!”自嘲地笑了笑。临渊匆匆擦了一把脸,正准备走,
却不期然地对上了镜中一张清秀的面庞。临渊微露出迷惑的神情,他伸出微微鼓着蓝色血管的手,想要摸一摸镜中
人的脸,触手所及却是一片冰冷的镜面。他微皱起眉头,镜中的人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同样苍白的脸,同样无
神的眼。这的确是自己,既熟悉,又陌生。临渊笑了,他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确认呢?转身大步走出洗手间,
滴滴答答的水珠坠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夜里更是清晰。镜中仿佛还残留着少年的笑脸,空洞、
模糊。仿佛黑白照片一样定格在镜中,如同那些被定格在记忆里的影像——抹不去,记不起。。 最好的txt下载网
问鬼
一夜未眠的恶果临渊算是尝到了。看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空,心想这是要下雨了。他拿起勺子,将杯中的咖啡搅拌均匀,“深棕色的咖啡在杯中卷起小小的漩涡,时不时浮起白色的泡沫,杯面上飘着的热气中还裹着香香的味道,这香气蒸腾在他的脸庞上,微微勾勒出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和两个黑眼圈”。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孩——一身中性的装扮,长相很清丽。这是他从高中到大一唯一要好的女性朋友艾米——他的家教是极严的。
“说吧,这么落魄地找我来有什么事?”艾米的声音很淡,含着隐隐的疏离。
没有理会她的挖苦,临渊神色有些踌躇,顿了一会儿才问道:“艾米,你说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呵!怎么,学上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了?还是这几天正研究唯心唯物主义哲学呢?嗯?”艾米冷冷一笑,提高了声音有些讥讽的问道。
临渊不由苦笑,这个女生的性格啊!不过他也不急。他拿过牛奶,向咖啡中滴了一点,“这一滴乳白色便迅速推开周围的寂静,从咖啡中露了出来,忘情地伸展着,不一会儿就化作了千缕万缕雪白的丝线在杯中游动,像蛇一般不断变换着各种婀娜妖娆的姿态,并奋力扭动着身躯向更深处、更远处弥漫,为这深色的咖啡增添了几分情调”。(描写恰到好处)
他双手捂住咖啡,捧到颊边,这才正色道:“看在是朋友的份上,你就好好回答我一次不行吗?”
瞥了一眼临渊,艾米恢复了表情,严肃地说道:“鬼,是一定有的。”
听到这无比坚定的回答,临渊抬起头,本能地将十指紧扣在一起,勒得骨节有些发白。他死死地盯住艾米:“为什么?”
“有死人的地方就有鬼魂,这世上哪儿没有死人呢?——《无门镇》”
听到“死人”这个字眼时,临渊的手似是被烫着般狠狠地抖了抖,神色黯淡。乌云中偶尔泄出的几缕阳光揉碎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这是一张疲惫的面庞,眼中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杯中乳白色的丝线在浅棕色咖啡中柔柔地荡漾着,飞舞的身躯像是水中游弋的蛟龙,它与周围浓郁的咖啡交融缠绵,烙下一个又一个浅湿的吻痕,画出一个又一个跳动的音符。他轻啜一口,任那苦中带涩的忧戚在唇齿间停留,萦绕”。
良久,临渊长嘘一口气,有些恍惚地说道:“我昨天。。。。。。梦到他了。从西藏回来后,我总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真的,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太清晰了,太真实了!你真的不知道。”他的气息有些紊乱,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勺子,杯中的咖啡惊慌地躲避着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有时候我常会在夜晚惊醒!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他的眼中闪烁一种不知名的光,就像一个被折磨疯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时的神情。“是一声叹息!那声音、那声音,不会错的!是他,是子衿!真的太熟悉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如同一只气竭的兽。
“白子衿!你开什么玩笑!”听到这个名字,艾米猛地站起来。她看着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的临渊,神色复杂。“临渊,一年多了。没想到你还是忘不了,还是放不开。”她摇摇头,低喃。
“忘了?哼!”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临渊冷哼一声,“换了你——艾米,你忘得了吗?”
他们同时保持了缄默。死亡一般冗长的沉寂弥漫在空气中。
临渊低下头,“默默搅动杯中浓浓的忧郁,于是它又重新腾起白色的感伤,萦绕在冰冷的鼻尖,偶然钻入鼻子凄美的馨香,刺激着发疼的眼球。这时咖啡的浓香便成了最残忍的东西,在口中仍然感受苦涩的同时,欺骗着单纯的鼻”——以上引号皆摘自《爱尔兰咖啡加眼泪》。
时间沙漏缓缓地流逝,窗外一道惊雷猛地劈开了阴沉沉的乌云,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临渊失神地望着有些发冷的咖啡,隐约陷入了回忆。
记忆中那个夏天的轮廓,依然清晰。
回忆
高三那年的夏天是极难熬的,考生们笑称其为“黑色的六月”。高考刚刚结束,迈出考场的那一刻,临渊感到整个身心空落落的,积蓄了十多年的东西,在这两天中倾囊而出了,从少年到青年,整个漫长的岁月中,好像都在为这一刻努力着、准备着,当终于跨过它时迎来的反而不是欣喜和愉悦,似乎自己的感触已经远远超脱了悲喜这个层面。他走出校门,门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和的车堵塞住路口。这些人顶着太阳焦急地张望着出来的考生,有几个或许看到了自己的儿女,慌忙迎上去,看着孩子疲惫的神情,心疼地将手中的矿泉水递过去,那瓶上还沾着手中油腻的汗滴,想是握太久了。无论考试结果如何,这一刻都显得不重要了。临渊没有停留,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周围,就那样直直地从人群中穿了出去。
红中泛黑的太阳毒辣地炙烤着临渊,他快走几步,转弯进入一条阴暗的弄巷。不同于别处,潮湿的空气弥漫在长满青苔的石板周围,前方的天空透出几道金灿灿的光芒,却驱不散这里的阴霾。弄巷深处冒出一个黑点,那是一座房子,格式古典,白色的墙体由于雨水的冲刷微微发黄,铁质的大门有些生锈,乍一看倒像是民国时期的别墅。
打开家门,扑面而来的烟味让临渊皱了皱眉头。他的父亲捻灭烟头,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考完了?”他的脸色有些蜡黄,眼睛浑浊,手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嗯。”临渊脱下外套,顺手将书包放在沙发上。
“还有两天就要填志愿了吧。”
“哦。还有三天。”
“你想好要填什么了吗?”他饱含深意的看了临渊一眼。
仿佛没有看到父亲的眼神,临渊低下头:“爸。。。。。。我还是想上东北师范大学。”
“不行!咳咳咳!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临渊父亲猛地咳嗽起来。“你说说,当老师有什么前途,工资少,工作量还大。”说到这儿,他语气缓和下来:“小渊啊,你有个表叔在中国政法大学招生办工作,你这成绩本来上这所大学有点难,可架不住你命好。你表叔说了,还有几个自主招生名额,给你留了一个,咳咳咳咳!到时候咱再求求人家,你上这所学校不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人家这所学校是北京的名牌大学,说出去也有面子,毕业后待遇也好。你看。。。。。。”
“不上!”两个字——言简意赅,临渊的态度出奇强硬。
“你不上也得上!”对于儿子的冥顽不灵,临渊爸爸的口气也硬了下来。
临渊忽地站起来:“我再说一遍,我不想上这所大学,我也不喜欢学政法!就算是要学,我也不用靠走后门来上。我嫌它、我嫌它恶心!”他的脸涨得通红,胸脯起伏不定。
他父亲倏地睁大了眼睛,从鼓出的眼白上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几条血丝。“咳咳咳咳咳!恶心?你跟我谈恶心?你有那资格吗?啊?”听到吼声后,临渊妈妈从厨房走出来,这是一个干练的女人,神色姿态间总是透着几分高贵。她帮临渊父亲顺了顺气,剜了临渊一眼。然后略带埋怨地说道:“行了行了,自己的身子也不懂得照料,你跟他好好说,生什么气啊?”
“你别拦我,你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了吗?咳咳!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以前哪里敢这样顶撞我!”他喘着粗气瞪向临渊:“怎么?你还想在我面前装高洁?啊?
“爸,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临渊无力地坐下,用十指盖住了脸,看不见表情。
“尊重?我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你爸我也没有你那么高洁!咳咳咳!你爸我只知道若没有人,你就没有好出路!我只知道当初你本应该免费上高中却生生交了一堆钱。我只知道你想要吃一袋方便面即使是少一角人家也不可能施舍给你!咳咳咳咳!你还想在我面前装清高?啊?你给我找找,这世上有几个清高的?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啊!咳咳咳!你、你以为你比别人多了三头六臂么?你凭什么谈清高?就算是研究生还得沦落去买猪肉,你个臭小子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咳咳咳咳咳!”临渊父亲使劲咳着,似是要把肺咳出来。离渊妈妈赶紧上前,顺了几下。这才看向临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儿子啊,你今年正好18岁,也不小了。以前你年纪小,我们什么事都依着你。可你终究是要走上社会的。到时候没了我们,你这性子,能不吃亏吗?”
临渊想要反驳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已词穷。“铃铃铃!”电话声响起,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临渊父亲接了电话:“喂?是小陈啊!你说我家临渊,哦,他当然同意了,这么好的事他能不同意吗?真是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啊,你看这。。。。。。”他的脸上挂着微笑,声音和煦如微风,似乎刚才那个怒吼咳嗽的人从未存在过。临渊母亲看了临渊一眼,又走进了厨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如同风吹过的湖面,又恢复了平静。
临渊默然。转身缓缓走进卧室,却发现脚像是灌了铅一般,重得仿佛要把心拽出来。他慢慢蹲下,直到把自己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安全感。自己也许真的在象牙塔里待得太久了。刚才父母的一番话,无不提醒着他——无论做孩子多久,生活一直都尖锐而真实存在着,扎的心在淌血。恐惧就像一条贪婪的毒蛇,吐着罪恶的信子,从百脉骸骨渗出,又渗回去。他这18年来首次感到迷茫。
“一个世界在他的眼前展开来,是一片无垠的原野。没有街市,没有房屋;只有人——准确点说,是学生。那无数的学生都向着天空呼吁似的举着双手,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们双眼空洞,像是鸿蒙未开。他们瘦的像笔,单薄像纸,并不时发出冷冷的呜咽声。但那呜咽声随即变成了惨嚎!因为在那哀哭着的人丛中忽然出现了许多身着齐整的东西,它们身上泛着朽腐的书卷味,却露出牙齿狞笑,抓起鲜血淋淋的瘦学生放在嘴边啃。其余的瘦学生带着哭声往四面逃散,临渊也盲目逃窜着……那么,这18年来学到的知识和道理在哪里呢?亦或是说,他们有什么用呢”?——巴金老先生的《鬼》
临渊对于生活这个大骗子憎恶起来。即使他知道,生活骗不了自己,真正骗他的,是心。可他仍是用力挥舞着双手,像是要把眼前骗人的世界扫去一般。接着他又抓起那些骗人的书本往地上掷。这一来幻景马上就消灭了。耳边响着的依旧是自己的呼吸声。此外就只有一个寂寞的世界。没有一点人的声音。那寂寞就像利刀似的在他的心上划着。他用手抚着胸膛,痴呆地望着窗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