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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赞叹和欣赏的意味,在重楼眼里不灭。涅槃业火的神奇之处,他已是体会了。哪怕是自己,都被灼烧得只剩下本命的七七四十九颗莲子,非烟的残魂在压制之下,根本不会再有任何机会逃逸。
“只是,你还未告诉我,这里面的故事。”
玉修缘收回了火焰,冷淡地瞥了有些炽热的重楼。一看到涅槃业火,自己就想起了自己毁灭掉一切时,重楼脸上的愕然和惋惜,见只见离烛赤红的泪,看不到情人的伤心。
重楼有些尴尬,却也不甚在意。当年的事,他已后悔。若不是这样,有何必想筑起来世,想要再来?
“事情,要从两千多年前说起,那时候的一只九尾狐,痴恋上了人间的武将,明知道不可相容,却是强行地结合在了一起。”
重楼的神情变了变,那段时间,月老焦头烂额,也是无可奈何。人世的每一个人,都是由月老掌握这姻缘。武将本是天有姻缘,心有所属,九尾狐为了改掉天命,便大肆杀戮夺取人界的灵气,妖界的灵力,最终是羽化,得以穿梭三界。九尾狐不为别的,只叨扰月老要他改掉红线牵绊。此事月老不说,自己也不知道,天界里面多了一只九尾狐。
九尾狐在天界逗留的时间不长,却是受益不浅。相继吞噬掉好几个想要一拥风流的上位仙家,然后扯断了月老为武将绑上的红绳,逃逸下界。
武将的红绳一断,再也不会有人阻挡得了他和武将之间的事情。只是武将虽然对他心有意,但人妖之别,男女之差,却还是不愿意接受他。
一念之差,彼此天涯。武将即使是红尘缘断,但是为了他的国家,还是娶了公主,新婚之后便是远走边关,和九尾狐言明,此生不见。
此生不见。。。九尾狐伤心欲绝,却不愿意放弃,暗中陪伴着独身一人在边关的武将。不想见,两相望。
只是没想到,一纸通敌,朝廷要诛杀武将,九尾狐甚至是来不及救下武将,武将便已倒下,至死都是朝着皇城的方向。九尾狐痛不欲绝,留下了一路血迹,从边关杀到了皇城。妖孽作祟,自然有制衡之力。只是他能力太高,众多道士的联手也不过只能将他逼回妖界。
只是失去了武将,看不到情人的眉眼,九尾狐竟然在竹林中慢慢衰弱下去,只留下一缕残念,固执地守在原地,期待有朝一日,武将的来世能够再回到他身边。
非烟是一只白狐,就在九尾狐前世执念的指引之下,回到了竹林。那就在他懵懂的时候,无意间闯入了妖界的卫道士,也正是武将的第二世。这三世固然是情缘,也是孽缘,是注定无法相守的痴苦。除非看淡红尘,忘却执念,才能解脱。
妖孽和卫道士,固然相爱,又能如何?这不过是千年笑话。
武将此生名青衫,原本是蜀山最耀眼的大弟子,但世事往往是那么笑话。偏偏是如此杰出的弟子,为了道家不屑的爱情,离经叛道,背离师门,带着羁押在镇妖塔的非烟,回到了妖界。妖界不容人,非烟更是白狐一族的狐王,这段爱情,想要得到众人的祝福,不过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死在卫道士手中的白狐,不计其数。
人间追杀,妖界难容,于是一场涉及到人妖两界的杀戮,惨烈展开。不少人妖之恋,在这场灾难里爆发出来,死伤无数,鬼界甚至魂满为患。鬼冥大怒,欲解决这一场争端。而同在此时,才刚登上妖皇之位的玉修缘不满人妖混乱,下令封锁妖界,诛杀引起这场争端的白狐和卫道士。
青衫和非烟在妖界越战越勇,非烟甚至是拥有着和不逊于玉修缘的实力。玉修缘虽然要诛杀但仅止于长老们安排,自己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如果那时候出手了,或许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鬼冥本是对非烟锁魂,但青衫为非烟挡下了这致命的杀机,人和妖不同,锁魂是针对妖族较为强大的灵魂,只能困住人,但对人就是勾魂一样的作用。
看着情人在眼前再一次闭眼离去,非烟不是像前世变得失落而衰弱,而是彻底的疯狂。强行撕裂了两界之间的封印,非烟燃烧了妖狐本源,甚至是席卷了白狐一族存族之本,只为了和鬼冥一战。
鬼冥本身实力不强,之所以为鬼界界主,是因为他对灵魂有绝无仅有的控制力,勾魂连更是对死去的灵魂完美镇压。但在妖界之中出手对付非烟,鬼冥本是越权管理,非烟抽取了白狐本源,更因为青衫的死,而变得疯狂,两人之战虽然不惨烈,但是鬼冥在那时确实是有所受伤,才将非烟困住。
他是鬼界界主,但没办法干涉活物的生死,唯一能做的,是困住它不让它再次祸乱三界。如果仅凭是鬼界界主,就能够滥杀无辜的话,这四界就乱套了。生死簿上未招魂,鬼王也只能无策。
“而一想到非烟在被困之后,依然有办法逃掉,鬼冥对此分外的无语。
非烟的悟性很好,不仅参破了困住他的阵法,幽冥鬼域的秘密,甚至是修为更深一重。卫道士的死,他不怨妖界亦或是鬼冥,自知造成了天地间杀孽太多,但是他一心还是要回人间,夺回青衫的遗体。上一次未能同眠,这一世只求同寝。
青衫离经叛道,被蜀山师门算作是劫难,他的身体被送往禁地,作为万世的警戒。非烟若是要得到遗体,必然和蜀山众人再起冲突。等到鬼冥赶到蜀山时,非烟已经和蜀山道士大战了好几场。那越战越勇的身姿和气势,令鬼冥都汗颜。
“鬼冥,你又来了。”
经过了好几场大战,现在再对上鬼冥,无疑是个不利的地方。但是非烟已不是被困前的非烟,他现在要的,只是青衫的遗体。鬼冥看着他苍白的神色,知道他只求和爱人同寝而眠。
但,这种选择题,他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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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三世情缘(2)【求收藏】
“我不能看着你危害苍生。”
鬼冥沉默了很久之后,最后还是说出了一句令非烟异常伤心的话。长长的睫毛颤抖不定,最终还是落下了眼泪。悲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蜀山禁地,非烟只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蜀山众人只是看着鬼冥和非烟两人,不敢接近。鬼冥是敌是友就不再理会,但是无论哪一种,都和他们是不同的一族,必须保持警惕。
看了很久,非烟终于站起来,沙哑地声音传来他已碎的心。或许他的心还跳动,但是神已经随着那一直平静的蜀山禁地彻底地沉寂。
一步三回头,非烟其实压根就没有看过他身前的路,眼睛就一直不舍地凝聚在蜀山禁地。鬼冥没有催他,那一瞬间,才知道原来爱还是可以这样去演绎。非烟未必是有多少的杀戮之心,只是万事为爱,算到头也只为相守而已。
世间难道真的容不下一段感情吗?鬼冥嘲讽地弯了弯嘴角,他若是能想得到答案,就解脱了。
“非烟,我们走吧。”
于是,非烟成为了少数几个能够活着进入鬼界的非鬼界人士。生死簿上非烟还活着,鬼冥原本是想给他一个解脱,但是显然不行,而且非烟自身也陷入了混乱之中,就算是想让他自杀,也没办法。对此,鬼冥只能无语地叹息。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吗?
非烟长久没什么动静,甚至是渐渐如如老僧入定一般,鬼冥渐渐地对他放心,甚至是以为他能够勘破尘缘,看破三世情缘。到底这情缘最后一场空,因为人生苦短,世世轮回,再也记不得前世的事情。灵魂不灭,还记得前世的事,孟婆汤后轮回桥,什么都不剩下。
“鬼冥,你知道爱人,是什么滋味吗?”
有一天非烟这么问他。两人在相对而坐的五百年里,非烟第一次开口说话。飘渺的声音依旧带着些沙哑,非烟一瞬间雪老苍山,鬓发灰败。鬼冥眼睁睁地看着那雪白的发丝,顿时什么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也对,从天地诞生之日起,你就是鬼界的界王。你若是懂情知情的话,你也会被这老天灭了。”
人世七情六欲,哪点不伤人?偏偏啊,人就是追求这些。那些个道士啊,都是一知半解,只有青衫参透了,才大胆地和自己相恋,为得就是向苍天证明,天也是可以有情的。
可是老天无情!非烟一丝怨念的目光中严重闪过。鬼冥只觉得眼前一晃,等到看得清楚的时候,非烟已不知去向了。
这一次,鬼冥没有去追。他有一种直觉,非烟自己会回来的。
蜀山道,绝壁悬崖。极其危险的蜀山道,对于现在的非烟来讲,一点困难都没有。即使不能御驾飞行,他也能够借助白狐灵巧的身姿和身体里的妖力,攀爬到那险绝的蜀山禁地。
五百年已过,当年那些所谓的蜀山卫道士早已魂飞湮灭,不知道留在鬼界的哪一个角落等着踏上轮回桥,现在从正门打进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不过是再造杀戮而已,更是会再一次没办法见到青衫的遗容。那群倒是尽管不厉害,但是总是能将自己拦下,等到鬼冥追来。
有妖在,蜀山永远不会没落。世世有精英,代代出人才。非烟折过一个石堆,躲过一个打扫完清洁的蜀山弟子,悄然地进入蜀山后殿。
想到这里,非烟的眼里闪过悲戚。青衫人很好,只是遇到了自己,所以一切都有些不容于世俗。
当初他的师傅对他寄予厚望,甚至是连蜀山禁地都提前带着他来。也就是在这里,他的法术达到了蜀山现存的最高境界。若不是有这些把握,他又如何敢闯人妖混乱的边界,更是闯入了小竹林?
非烟的手指拂过墙壁,这里的模样还是和当年一样。当年自己被关押在偏殿的时候,就在这里多藏过。
青衫尽管不愿意自己就此死去,他宁愿让自己远走高飞,还期待着自己死守蜀山,永世不出。可是,那个老头却始终只给了他两个选择——走,两人一起走,从此他便不是蜀山弟子;留,杀了那只妖狐。
说实话,非烟不恨蜀山掌门老头,那是蜀山历代的规矩。怨只怨,他投入了卫道士一族,若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就不会有如此的烦恼了。
“青衫,你常说:若是来世我们能够再相遇的话,希望你只是一只可爱的白狐,而我只是捧着经卷的书生。”
非烟的手指拂过那锁死在木桩上,永远没办法动弹,只能站着的青衫的脸。因为被鬼冥所伤,他的容颜禁锢在了那一刻,永远不会变,除非是鬼冥动手,让两人真正的转世。
“青衫,你许我来生,我回你来世,我们永远不分开。”
温润如玉的脸贴在早已冰冷了五百年的脸上,尖锐的爪子毫不犹豫地刮过粗大的铁链,铁链应声而断,青衫的身子僵硬地倒入非烟的怀中。郎君,非烟迟了五百年,才来接你。
进来可以爬后山的蜀山道,但是抱着青衫,却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于是,非烟抱着青衫的遗体,一步踏出蜀山禁地时,众人毫不犹豫地将他拦下。
那些警惕的道士盯着他,盯着他怀中的人,似乎在猜测着什么。唯有蜀山掌门对自己,还似乎存着一点印象,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些奇怪。
“你是来接大师伯的?”
五百年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的事情。连他都是蜀山最老的几个人之一了,还有多少人有当年的印象?
“嗯,我来接他。”
非烟灿然一笑,掌门本已是白发飘飘,看到这个自己以为早已逝去的妖狐,他的容颜未老,但当年那跋扈飘逸的黑丝早已灰飞烟灭,只剩下比自己还憔悴的灰败。这么多年,他和大师伯一样,都过得不好吧。
“你带他走吧。”
蜀山弟子虽然不解何因,但既然是掌门,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不过,在禁地里千年容颜不变的,只有五百年前离经叛道的一名优秀弟子。这不该是。。。
“。。。谢谢!如果当年。。。”
非烟一下子收起自己如花的笑靥,暗淡地看着怀里的容颜。
“师伯已走,不再是一个能够抉择的人。他受罚了五百年了,也够了。”
掌门义正言辞,非烟却只是付以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也还是谢谢了。
“多谢!”
那一刻他是挺直了背脊,带着青衫,仿佛是重回千年以前,堂堂正正地从这里走出去。就算明知道是假的,自己还是想给青衫未完成的夙愿,一个实现的机会。
“。。。掌门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