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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听不懂我的意思,睁着茫然的眼睛看我。
“这附近……是不是,有剧组,在拍古装片?”我重复一遍自己的话。
我想只要他点头,我就可以不用继续这么害怕。
可他仍旧听不懂我的意思,神情茫然,带着孩子气的无辜。仿佛那个受到惊骇了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我猜他也有可能是小偷!
小偷!
一个小偷,在宿舍里还没有人的时候,已经潜伏在里面,想等人走光了以后,进行偷窃。刚才我进卫生间洗脸,他误以为寝室里没人了,所以露了面,可刚一露面,却被我撞着了。
这个猜测比刚才的可能性大,但是更危险。
我离门很远,而且门是锁着的,就算能够侥幸跑到门边,肯定也来不及开门。再说,我想我肯定跑不过他。他那么高,那么魁梧,力气也一定不小。我甚至怀疑他用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把我举到半空。
唯一的办法是拖延时间。一直拖一直拖。拖到程晓娟和金杰人她们回来,或者拖到别的同学来报到。
不管是谁,只要有人进来就可以。
天晓得那个时候,我多少盼望走廊上有脚步声,多少盼望突然有人敲301的门,或者有人拿钥匙开301的门!
“你是谁?”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穿成这样?这里是女生寝室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来干什么?”
我想我需要知道更多,但一口气只能问这么多。
“嘘!嘘!嘘!嘘!”他再一次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脸上有受了惊吓的神色,“嘘,你轻点好不好?轻点。一个一个问好不好,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
我很配合。很听话。很乖。我把声音压低,往前面凑,用喉咙里挤出的气流问他:“你是谁?”
可能这是他最不想回答或者最难回答的问题,所以半分钟的时间里给不了答案,只是嚅嗫,只是犹疑,目光躲闪不定。
我想,这个世界上只有坏人才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也只有坏人才总是提心吊胆,害怕说话被别人听见。
所以这不可能是一个好人。
“说!你到底是谁?!”我把声音抬高,想以此来说明自己并不害怕。
走廊上时有脚步声经过,匆忙的或者平稳的,淡定的或者跳跃的,都在楼板上踩出空茫的声音。
偶尔还有脚步声突然刹住在门口,这样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人就会突然变得紧张,眼珠一错不错地望着门的方向。
“你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他看看门,然后看看我,“我……我就是怕我告诉你我是谁的话,你会被吓坏。”
“我被吓坏?”我冷笑,然后伸出食指指住他的鼻子,“拜托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李小囡被什么吓坏过?我李小囡是吓大的!”
“你叫李小囡?”他突然微笑,眼睛里有温情流转的光茫,像某种历时久远的物件,突然在阳光下弥散出的美好,“很好听的名字。”
我想只要把时间拖过去,等程晓娟她们回来,或者等新同学到来,那么一切就不会有什么要紧,无论他是谁,好人或者坏人,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也微笑,把双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装出很乖很甜蜜的样子。
“那你是谁?为什么你会穿成这个样子?”我想我看起来应该很可爱,不至于让他对我产生警惕,不至于让他突然产生杀我灭口的念头。
他也学我的样子,把双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下巴,歪着脑袋跟我笑:“你保证你不害怕,我就跟你说。”
我点头,很认真地保证:“我保证。”
他很用心地想了想,然后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口头保证不算,要拉勾。”
“好。拉勾。我保证不害怕。你说。”我也伸出小拇指,和他那只冰凉的拇指勾了一下,立刻就缩回来,放在衣服上擦了擦。
第十八章:组合不出最合理的解释(2)
“我——怎么说呢,我——不是人。应该说,我是——鬼。”他一字一顿地,很认真地告诉我。
我笑。先是微笑。然后是大笑。最后几乎狂笑。笑得把腰弯到地上,直都直不起来为止。
他焦灼地伸出他冰冷的手捂我的嘴:“别笑。小囡,求求你别笑,别笑好不好?别笑。别这么大声,不然被人家听见了!”
我用很大的力气忍住不笑,然后上下打量他的样子。
我从来都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却从来没有想过鬼会是他这个样子。
外婆说那些死去的人在投胎转世之前和他们活着时是一样的,如果我们能够看见的话。
从来没有想过,鬼会是他这个样子:一身不知道哪朝哪月的古装,一顶奇怪的帽子,还有辫子,还有像船一样的靴子,还有折扇。
我继续笑,说:“你应该穿一身清朝的官服,戴一顶官帽,然后在脸上涂上面粉,眼圈四周抹上锅灰,这样的话,我可能会相信你是僵尸之类的东西。”
他皱眉。叹气。然后站起身,在过道里来来回回踱步。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他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证明?”我觉得事情开始变得好玩,而不仅仅是一开始的害怕,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看着我,有好长的一会时间里,没有说话,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我。
我再一次微笑着问他:“你能怎么证明?”
他反问我:“我要怎么证明,你才能相信我是鬼?”
我咬自己的嘴唇,狡猾地笑:“你如果能马上给我变出一堆钱来,我就立刻百分之百相信你的话!”
“变什么?”他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钱。钞票。Money。人民币——当然,如果你会变美金或者英镑的话我也是没意见的!”我把双臂交抱在胸前,看他发窘,然后兀自微笑。
“抱歉,这种东西,我变不出来。”他把脸扭到一边,很生气的样子。
我只是耸耸肩膀,表示无所谓:“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变,是你自己非要证明不可。好了,不跟你玩了,你爱谁谁吧,我也懒得知道。说说,你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他不是看上去很生气,而是真的很生气。
我好像完全忘了,在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惹一个自称是鬼的男人生气,是非常不明智的。
因为他决定用他所能够做到的,最吓人的方式,向我证明他是鬼,而不是人。
他一直在过道里踱步,突然背对着我停住,然后用我从未见过的,闪电一样的速度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再然后用他手里那柄折起来的纸扇,笔直地指着我的鼻子,说:“李小囡,别以为我不会变钱。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就是会变,也绝不给你变!这是助长你不劳而获的思想你知不知道?”
我微笑,不说话。只是轻轻把那柄戳在面前的扇子推开。懒得继续再跟他废话。
我用眼角的余光去偷看门的方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程晓娟她们怎么还不回来?
这么长时间,别说去总务处,就是去市中心,打的也够一趟来回了。
很多年后我在群里问胖子,问她为什么那时候,她们会去了那么久。
程晓娟发了很多很多捂着嘴偷笑的表情。很多很多。
程晓娟是在某个周末加进群里的,她的QQ昵称就是她真实的名字,所以她呆在群里,没有引起一点悬念。
我一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还有人,可以实诚到她这样的地步。
她继续发偷笑的表情,一个一个地发,发很多个。
这不能怪我。她说,你得问胖子。
我说胖子,你们当时到底去干什么了,为什么去那么久?把我一个人撂那里,差点没吓死。
胖子?胖子?胖子?胖子你下线了怎么不说一声?
很长时间以后金杰人才有回音。
她说她没下,她说有人到她的店里买烟,给他拿烟去了。
一个很帅的男人。胖子激动地说,买白555的、很帅、很帅、很帅的男人!
所有人都笑。
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时光过去,有些人可以变得翻天覆地,有些人却可以一成不变。
池宁一直在群里潜水。
在我们离题很远之后她突然冒出水面问,小囡,那后来呢?阿历怎么证明他是鬼?
他当时很生气,非常生气。因为我不相信他,还因为我有不劳而获的思想,想利用他发财。所以气得七窍生烟,完全忘了我只是一个女孩,并且只是一个二十岁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他说他有的是办法可以证明自己是鬼,只要我不害怕。
然后呢?池宁继续问。
我笑,张扬并且放肆,说:“你尽管放马过来,我李小囡是吓大的,天不怕地不怕?!”
然后呢?在群里潜水的很多人,包括丁力,都突然冒出水面。
第十九章:那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1)
他们说男人生气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样的话一定要相信,因为他们生气的时候,无论你是女孩还是女人,在他们面前都会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膨胀的怒火。
后来某一天我问他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我觉得他完全不应该那么生气,因为不管怎么样,不管他究竟是活的还是死的,好歹他都是个男人。
他说他没办法,因为时间紧迫,有人正在往301方向走来,而我却还不相信他。
你总是让我着急。他说。
而你自己却从来不知道着急。他说。
很久以后的那个落日黄昏,他温柔地像我们身边的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可这时候他在生气。
他愤怒走到我面前,像山一样矗立着,高大并且伟岸。
“李小囡你给我看清楚了。吓死你我可不准备偿命!”他说,语气里有威胁的意味。
我笑得像个孩子,因为走廊上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要有脚步声,他就会比我紧张。无论脚步声是不是冲301寝室来的,都一样紧张。
“你可看清楚了,李小囡!”他一字一顿地说。
然后他把自己的左手举起,伸过头顶,撑开五个手指,倒扣住自己的脑袋。
再然后,他在左手上用力,猛地一提——
他的还带着生气表情的头颅,只一刹那的时间,就离开了他的脖子,被拎在自己的左手里。
他还把那个头颅举到我面前。
他的头颅上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眉宇间仍带着愤怒。
然后突然,那个头颅咧嘴一笑。
露出两排白惨惨的牙齿。
“怎么样?”距离我的脸只有十几厘米远的那张嘴突然问我,“现在相信了吗?”
晕眩,地动山摇的晕眩。
身体一点一点瘫软,一点一点往地上滑。
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扶住。
再再然后,什么感觉都没了。
门好像被推开。
好像还有人走了进来。
有人推我的肩膀,拍我的脸。
用很大的力气挣扎着睁开眼睛。
看到一张美丽的脸。
很大的眼睛,瞳仁漆黑。皮肤水一样柔嫩,宛若凝脂。有樱桃一样小并且一样红的嘴唇,精致的鼻子,和剪成了板刷一样的短发。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微笑着,安静地打字,猜测这时候,许多有没有在线。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现实中看到特别美丽的女人和特别英俊的男人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在做梦。我仍旧笑,在群里自言自语。
金杰人也开始笑,夸张并且放肆的笑声。她说她刚好和我相反。
我每次在梦里看到特别美丽的女人或者特别英俊的男人,都会以为那些都是真的。她说。
可我觉得,许多没有美到你认为的那么夸张。她说。
我继续笑,问她,那你认为谁才是最美的?
许可。她说。
许可发过来一个羞涩的表情。
可是为什么我一直都觉得,许多才是最好看的。
我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许多那样的一个女子。许可说。
丁力听得丧失掉耐性,说,许多和许可,有区别吗?不就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吗?你们爷爷的,别打岔。你爷爷的李小囡,继续讲你的故事,后来你到底怎么了。
许多当时也是这样问我的。
“你怎么了?”她把手搭在我额头上,神情担忧,“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