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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天梦华录(仙剑)-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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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魅姬脸色苍白,深碧色瞳子因痛苦而剧烈地收缩着:“不可能,不可能成功。”她忽然嘶呼一声,“是你!你是故意的!你心里根本就不在乎主人的出世计划!不……你不是大哥,大哥的心里只有主人。你到底是什么人!邪王?大哥死在锁妖塔之后,重新凝聚魂魄到底是什么?你是谁?你是谁?”
  沈泽冷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笑意,他甚至在反问着自己:“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正在伏地痛哭的魅姬忽然抬起了头,她的脸上缀满莹然泪滴,然而神色却无比怨毒:“一定还有其它办法。主人的石像化为了粉尘,只说明女娲封印的灵力越来越大,主人在永寂之地深陷险境,有元神灭绝之虞。这一切都和蜀山补天阵法有关,若不是那颗珠子重新汇聚五行能量,封印早就耗尽了威力。”
  “你要如何?”
  魅姬跪在石壁前,曲张的五指疯狂地摩挲着满地粉尘。她昔日光洁的容颜已憔悴不堪,散乱的长发铺曳在地,嘶哑的声音在空谷里回荡不绝。
  “我不管现在的你是不是沈泽,只要你对主人还有一丝情义在,便不能熟视无睹她的痛苦。我要你去抢夺五行琉璃珠,灭掉蜀山雪恨,让这愚笨低劣的人类煎熬在无边的苦海。我要以血遁大法借助搜魂笛凝聚的幽魂怨毒之力,从破碎虚空破界而入,进入永寂之地唤醒主人,将她解救出苦海。哈哈哈哈……”魅姬披发散乱,长笑阵阵,宛如从地狱复生的恶魔,带着凶戾无比的怨愤一步步规划着疯狂的灭世之举。
  沈泽默然片刻,终于转过身去。四周又变成一片浓黑的死寂。
  
  魔界的空中,万点雷火飙飞,轰隆隆电火闪烁不绝。
  “……不,沈泽不是人。”
  青要宫内,零星诡异的烛火闪耀,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幽冥暗室内:“据你所言沈泽乃是魔界护法,可此人早在多年前就跟随天女魃左右,他也是黄帝身边随行侍卫之一。”
  “母亲,你的意思是,沈泽也是九黎族你的族人?”
  “非也!沈泽和并非九黎族人。你可知,他在成为天女魃的左右侍卫之前,由何物转世?他不是人,却和伏羲大神有着莫大的渊源。他只是伏羲飞升前留下的一丝执念,对女娲的一丝执念。伏羲苦恋女娲,却没有得到她的一丝爱、一丝恨,只因女娲所有的爱恨都赋予了天地苍生。所以,伏羲便有了深深的执念,这个执念如此之重,即便是在伏羲飞升之后,依旧盘桓于人间久久不散,最后附生在天女魃侍卫沈泽的身上借助他才有了形体。所以说,那时候的沈泽是有着双重意识的混合体生灵。”
  “沈泽在锁妖塔被消灭了肉体,元神也随之消逝,说明原来的那个天女魃侍卫沈泽,已经消失。但那丝执念是不会消逝的,他带着沈泽生前的记忆成为了邪王,我相信,伏羲残存记忆对这个生灵的影响更为强大一些。”
  “那么,现在的邪王到底是天女魃侍卫沈泽,还是伏羲的执念?”
  “现在的沈泽不能以常理度之,他非人非妖乃是一丝执念所化,心中既有沈泽的意识记忆,也有前世伏羲的印象。此人既已修炼成型,你须得小心应付,沈泽生前深受天女魃教诲,对你父亲所建的魔界想必是心存敌意……”
  
  “母亲可愿脱离永寂之地,来此颐养天年。”
  “此事不必再提。当年,天女魃好战旱焰千里,不周天惨祸贻害人界。幸得女娲建永寂之地封印上古洪荒,又以无上法力永镇天女魃,天地苍生才不致毁灭,但女娲也因此灵力耗绝飞升太虚。我和你父有约,今生各自镇守其地各司其职,决不擅离。你不必劝我,镇守封印以防天女魃危害人间乃是我应尽之职。时间来不及了。破碎虚空的开启需要借助天地阴阳法门,时机稍纵即逝,我能与你有此番对话已是机缘巧合,苍生垂怜眷顾。我只担心你万一天人五衰之时,碰上五雷之期的话……”
  “母亲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
  “你已经找到自己的魔引?若是如此我便——”女声戛然而止。
  “母亲!”
  室内灯火微漾,转瞬恢复平静。
  
  景天盘膝坐在寂静的山道旁,耳畔隐隐还回荡着思过崖前此起彼伏的悲号声。长卿,离开你并非畏死,只是迫不得已——我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让你面对师门和爱情的两难抉择。而留守在此,是因为终究不能放心你独自直白惨淡的人生。
  曾经以为爱情可以点亮彼此生命的色彩,结果,命运的黑暗却一次次吞噬了你我前进的道路。布满荆棘的逆途,一次次横亘在我们身前,无论如何努力挣扎也摆脱不了命运的戏弄。
  “想要逆天抗命——何其难也!”
  想到自此之后天各一方形同陌路,再也不见那道月白色人影,景天的心变得抽痛,每处骨节都发出碎裂一般的轻响。举目远眺,漫山遍野是开得如火如荼的野花。便在此时,退思崖前血色四溢的惨况又浮现在眼前,而清微掌门身上那道狰狞淋漓的创口再次浮现在脑海。
  景天遽然一惊,忽然冷汗涔涔,失声道:“不好!”
  
  蜀山夜色苍茫,一道青衫人影纵跃飞驰在无月的崇山密林。
  无极阁前素白的宫灯高悬,斗大的“奠”字远远地映入眼帘。殿外几名蜀山弟子来来往往在操持着灵堂的布置,面容俱是悲愤之色。
  “补天阵法险些中道崩殂,若非诸位师尊力挽狂澜,此时蜀山地脉早已毁绝。女娲补天虽可算勉强成事,可惜,掌门和三位长老……”
  景天听得众弟子的小声议论,心下放下了一块大石。然而,想到蜀山五老竟然有四人因此殒命,登时又压上了一块重石。景天武功已是今非昔比,越过前堂素白幔帐潜入无极阁后堂,居然悄无声息。
  他一进内堂,便见四具漆黑的棺木一字排开,左右偏殿高挂白色挽联,供桌上的长明灯只剩下了残余的一丝灯油。午夜沉沉中,整个大殿幽静肃穆,气氛压抑而凝滞。徐长卿脸上全无半分血色,面无表情地跪在清微掌门灵柩前,铜盆内微弱的火苗正舔食着枯黄的冥纸。
  
  无极阁是巨大的顶棚斗拱结构,景天此时隐匿于正梁之上亦无人察觉。
  徐长卿身旁围了几位蜀山弟子,似在低声询问:“大师兄,你难道不知掌门身上的创口绝非普通刀剑所伤,剑身阔大,乃是镇妖剑……”
  “等到师父醒来,我自会对他有个交代。”
  “大师兄,你只要回答一句,是,或者不是!”
  徐长卿五指倏然缩紧,墨色瞳孔闪过一丝痛楚,却依旧一言不发,然而这缕痛色却清清楚楚落在景天的眼底。这一瞬间,他几乎要冲动之下翻身入房,最终却硬生生刹住了念头。
  “你们这是干什么?真相未明之前蜀山决不能内讧。都下去,我和大师兄有事情要商量。”
  “是!”
  
  烛火隐隐。
  常胤望着面如沉水的徐长卿,缓缓叹道:“大师兄,你不愿说谎,又不肯指证景天,就打算这么永远沉默下去么?”
  徐长卿袖袍微荡,却没有回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平静地焚烧着手中冥纸。然而,那眼神,仔细凝视过去,竟如无尽的虚空。
  无极阁内,开始陷入诡异的死寂。
  内堂的墙面上,是道家始祖的画像,老人面容肃静,眼神苍老而睿智,仿佛早已洞悉了人世间一切的苦难。
  “大师兄,你何必如此。”
  风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常胤!”一道青衫人影自梁上翻下,轻轻巧巧落在徐长卿身畔:“不必逼他,我就在这里。”
  徐长卿骤然一惊,猛然起身怒道:“为什么要回来?”他长跪多时膝盖酸麻,此时骤然起身径直跌了出去,景天双臂一揽恰恰把他拥入怀中,准确无误地点中他穴道。
  “长卿,跟我走!”
  “不可以!”
  “为什么?”
  徐长卿不答,然而眼光却从诸位师尊的灵柩前掠过,最后停伫于白色帷幕后十四具蜀山弟子的棺木上:十八具黑森森棺椁,如待人而噬的巨兽,又如不可逾越的巨脉,硬生生横亘在他们的面前,阻绝了他们所有的希望、未来。
  为什么不走?
  景天,此情此景,你我再难置罪疚于度外。若是旁人揣之,定当以为“无它,唯死而已!”然而,世间多少人借死逃避一切责任,一死了之,真能尽释罪衍?慨然赴死,逞匹夫之勇?
  长卿不惧生死,只是死易生难!
  
  “为什么回来?”徐长卿怒道。
  景天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嘴里却淡淡道:“欠了债总是要还的,早晚都是要还,少点利息而已。”
  常胤听得神色大变,虽强自镇定,但体内真气却在沸腾翻滚。下一刻,他已霍然拔剑出鞘,怒意瞬间涌上心头:“你杀了掌门?为什么?”常胤剑光暴涨,疾刺而来,尖锐的剑气卷起殿内满地冥纸。景天足下一顿,身影疾退滑出几丈,嘴里喝道:“常胤,你不是我对手。”
  “束手就擒!否则,蜀山全体弟子与你不死不休。”
  “就凭你?我倒是忘了,我和你确实有场决斗未完。”
  他二人这番交手早已惊动了无极阁外守灵的蜀山弟子。众人匆匆而入,眼见常胤仗剑紧追不舍,徐长卿被景天单臂钳制在怀,俱是震怒,纷纷呼喝道:“兀那恶贼,竟敢夜闯蜀山!”
  
  景天怀中抱了徐长卿转瞬冲到无极阁外,十八名蜀山弟子已经摆开了剑阵严阵以待。刹那间,石阶前狂风骤卷,真气冲击得众人袖袍激飞。景天怒喝一声,铁掌击出,已然用上五成功力。只闻剑阵中,蜀山众人的十八柄长剑撞击之音,不绝于耳。
  然而,这十八柄剑阵虽被景天撕开了一道裂隙,外围却另有三十六人组成了新的阵法,锁住了他每一步退路。漫天剑气纵横,矫若游龙,长吟不绝。
  景天心中到底对蜀山尚有情意未了,徐长卿在他怀中,无论如何不能将蜀山弟子的性命视如草芥,当着他面大开杀戒。然而,他手下留了余地处处退让,众蜀山弟子却早将他视为弑师死敌,一个个都怒目环视恨不能拼将一死力毙顽凶。若非他们顾及到大师兄尚在恶贼的掌控之中,只怕不出五十招,景天便要当场挂彩铩羽而归。
  然而这样僵持下去,再过得半个时辰,只怕景天也会被这威势无匹的蜀山剑阵消耗内力,虚脱而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景天的生命之火,在这至柔至韧的九天惊弦剑阵消磨下,渐渐消耗殆尽。
  
  便在此时,黑暗中泛出一片雪白的亮光。众人只觉眼前素衣翻舞,星芒骤闪,一股浑厚的真气伴随着这道轻影穿透了重重人墙。
  景天惊道:“白豆腐!”
  原来是徐长卿冲开穴道,脱出了景天的桎梏。他晃身间长剑微摆,直取中宫,转瞬冲出了九天惊弦阵仪的包围。剑阵外的几名弟子一时收势不及,暴烈的剑气横冲过来,徐长卿神色冷凝长袖一荡,将那几柄长剑扫得七零八落,叮叮当当坠了一地。
  ——徐长卿终于出手!矫若矢龙!剑若惊鸿!
  这一刻,光明与黑暗,生死与荣辱,皆不哂一顾。景天只觉心中压抑已久的阴霾一扫而空,巨大的喜悦灌注了他全身:“白豆腐!白豆腐!”
  
  “长卿!给我住手!”无极阁外的廊柱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面颊凹陷,形色槁木的苍古长老在弟子扶持下,颤巍巍步出,怒道:“你若还是蜀山弟子,便当全力擒下景天,指证顽凶。你现在对同门挥戈相向,难道想反出蜀山?”
  徐长卿呆了一呆,弃剑,长身而跪恭声道:“蜀山二十七年教导,师父授业之恩,弟子从未忘记……”他胸前起伏,再也说不下去。
  “那就给我拿下他!否则,休得再自称蜀山弟子,也休想再做我苍古的弟子。”苍古厉声喝道,整个无极阁似乎都回荡着这句愤而怒责之音:“你敢违抗师命!你和他什么关系,如此袒护于他!莫非想欺师灭祖!”
  “师父生杀予夺,弟子……弟子……绝不敢……”他喉头一梗,后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那就出剑!”
  徐长卿缓缓起身,他的姿势无比僵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无比艰难,等他终于能握剑立定的时候,连额角的碎发都沾满汗滴。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即将出剑之时,徐长卿猝然合目,竟毫不迟疑地再度跪下道:“师父明鉴,掌门师伯虽被景天所伤,但中剑之前,心脉俱断回天乏术,景天那一剑确属误会。”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语。
  蜀山其他三位长老经脉俱断乃是确凿无疑,但清微由于胸前创口明显,故而众人没有再行详细检查心脉情况。眼见徐长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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