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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侧妃面露讥笑,显然以前也没少听说顾还珠的“悍妇”之名,早先没有深交,只看着端庄文静的,还以为都是谣言,今天一见,名不虚传啊当下对顾晚晴又低看两分,正想再提两个侄女的事,不料王妃话锋一转,“顾侧妃着实是真性情,恐怕二位姑娘过去会与顾侧妃有所误会,心生不愉。何况现在世子不在,她们也难定名份,这件事我看就先暂缓吧,我会与王爷商量,待世子回来再做决定,到时候,顾侧妃……”
顾晚晴连忙欠身,王妃淡淡地道:“届时无论世子如何答复,你都要谨遵妇德才是。”
顾晚晴应了声“是”,又是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刘侧妃气得牙根发痒,原本这事王爷不置可否,她好不容易才说动了王爷同意,却没想到终是功败垂成,等袁授回来?那也是宣城大破之后了吧?到时袁授前途无量,再想往他身边放人,可不那么容易了。
刘侧妃恨得咬牙,顾晚晴却是丝毫不掩胜利喜色,更是让刘侧妃的脸色黑了三分,匆匆与王妃道别,带着她那两个娇美侄女走了,其余旁人见状也都暂时收了心思,一一告退,顾晚晴盯着那些美姑娘或懊恼或怨恨的精彩神色,心里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如今人人都瞅准了袁授将来是要潜龙入海的,否定了一个刘侧妃,还有千千万万个刘侧妃站起来,若不从源头堵死,她今后可有得忙了。
待所有人都退出中堂后,顾晚晴自觉地站起身来,低头站在那里,等候王妃发话。
王妃轻笑,脸上少了几分人前的严谨,“你倒知趣。”
顾晚晴提裙跪下,“多谢母妃成全之恩。”
王妃并没叫她起来,而是打量她良久,给袁授纳妾一事她并非只是成全顾晚晴,还因为那两个人是刘侧妃送来的,她怎会容许儿子身边有这么两个人?而后才是袁授的嘱托,这也让她更加好奇,袁授对顾晚晴的上心是前所未有的,而顾晚晴的态度十分显著,她不喜欢袁授纳妾,可袁授身在这个位置,将来联姻是势在必行之事,她倒想看看,袁授的上心到底能到达什么程度,而顾晚晴的坚持又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虽然之前关于你的传言不少,但我原看你像个稳重的,可今天一看,倒是我走了眼,你对刘侧妃不敬,她岂会饶你?”
顾晚晴安静地听着王妃问话,轻轻一躬身,“刘侧妃想取母妃而代之,心思不是一天两天,虽然不可能,但看着她在眼前蹦跶也不是什么舒心的事,王妃仁慈,不愿与之相争,是媳妇小肚鸡肠,看不得她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对上便对上,有母妃支持,我又怕得什么?她有我这个眼中钉不除,必定上火难安,于精力也多有牵扯,最好气得病了,少在母妃面前碍眼,也少打扰母妃的大事。”
听完顾晚晴的话,王妃的略带疑虑的目光渐渐转为赞赏,拘着的唇角终于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从前只听说她刁蛮张扬,后来消息渐少,直到再次随王爷入京,又听闻王爷有意纳她为侧妃,这才重新注意了她。镇北王虽有羡美之心,可他对自己要求极严,闺阁之事亦是如此,从不肯操劳伤身,是以这么多年,王府中最年轻的妾室都已过了三十,近十年来更是没收过一个新人,突然有此决定,很难不让人留意。王妃那时虽然注意,却也没有上心,她对镇北王信任已失,哪还管他收了什么人?可王妃没有想到,自个的儿子竟比她更为焦虑,又借了宋妈妈去做事,她也是直到宋妈妈回来禀报,才知道袁授做下了什么样的事,这才真正地留意起顾晚晴这个人。
在她看来,顾晚晴出身一般,虽也算得大家,但毕竟与书香门弟和世族贵胄难以相比;顾晚晴的容貌倒也出色,但名声不好,惟一所占的就是与袁授当年有恩,她也以为袁授不惜冒险做出这样的事是因为当年之旧,可直到流影过来,她才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不对。
袁授对顾晚晴的用心程度远超出她的想象,她这个儿子,四年前被寻回来,长进极快,这也给了几乎要绝望的哈氏族人一个天大的希望,他们一边与镇北王虚以委蛇,一边不惜动用全族之力支持袁授,只待有朝一日成就全族的期望。袁授也不让人失望,短短时间,他的成长速度让人咋舌,可也因为如此,他乍然由一个懵懂少年接触到那样许多龃龉之事,心思深沉得没边没落,除了对她这个母妃,对待旁人时几乎带了一种变态的冷漠,当然,他掩饰得很好,却也让她深深担忧。
袁授是她未来的依靠,但他也是他的儿子。虽然十年未见,可母子连心,他的任何举动都牵着她的心,她不愿相信自己的儿子是个无情之人,可越来越多的事实又不得不让他相信,不说旁人,只说流影,那是他刚学会与人交流的时候亲自挑选训练的人,对她当真是另眼相待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危险的任务是绝不用出的,又常常看着流影出神,就连她得了消息后,也觉得袁授是喜欢流影的,袁授总有一天会收了流影的,可没想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却是要流影去执行那样一个任务,最终他临时改了主意,通知也没有一个就任人执行,流影便是那次伤于自己人手下,险些丢了性命,他却一切如故,别说探视,问一问都嫌多说。
说起来,那件事,也是因顾晚晴而起。
王妃不着痕迹地看了立于顾晚晴身后的阿影一眼,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顾晚晴么?他从那么早,从初通人事开始,就决意要将她护在身边了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赴宴
王妃想得很多,大多是感叹,今天的事又让她对顾晚晴添了几分信任,只是她还是不确定,顾晚晴到底要怎么帮袁授成就大业?此事之复杂,可不是单单在后宅争斗便可以的。
顾晚晴回到自己的院子不久,便收到王妃送来的一封已经开了封的信,信上的落款处写着袁授的名字,顾晚晴连忙打开。信内的字体劲瘦有力,字如其人,信是写给王妃的,多为问候之语,其间问起她的不过寥寥数字,顾晚晴虽然明白袁授要对外做出姿态,可心里也有点失望,整整一个晚上,心情一直是郁闷的。
如此过了两天,顾晚晴之前赶路的疲惫完全消退,人也精神了许多,可她想等的人一直没来,正当她有些不确定的想悄悄派人去查查的时候,一张请帖送到她的手中。
那帖子十分朴素,青灰色的底子,封面上写着呈镇北王府世子侧妃的字样,打开来,内页只写着共邀品茶,而后时间地点,十分简单,下面落着水月庵的字样,是谁请的却是没说。
不过顾晚晴心里笃定是顾明珠请的,除了她还有谁呢?可冬杏听说了这事后满面喜色地道:“早听说水月庵要办赏茶宴,去的都是京中名流呢,夫人能得这帖子,可见水月庵的目光不俗。”
“你倒越来越会说话。”顾晚晴听了后又不确定起来,水月庵做为京城第一大庵堂受了京中许多权贵眷属的供奉,所以每年都会举行类似观花节或是尝茶宴这样的活动以回馈缔结善缘者,难道不是顾明珠?顾晚晴心里疑惑,下午差青桐去王妃那里打探,果然王妃也收到了请帖,不过王妃是不去的,倒是刘侧妃要去。
“还是去吧。”虽然与刘侧妃同行令人不喜,但能名正言顺地出行也是十分难得,况且还有金氏等人,途中也不会无聊,最要紧的,顾晚晴是想去水月庵看看,顾明珠到底做了什么打算。
赏茶宴的日子是二月初八,转眼便是这天,顾晚晴前几天就听说刘侧妃张罗着要做春衫,还在外头喊了有名的裁缝进府赶制新衣,便是为了今天能在众人面前出出风头。
金氏那边也忙活着,又记得给顾晚晴这边送了同样质地不同花色的料子,金氏身边的玉扣送东西来的时候还说了金氏新衣的样子,让顾晚晴估么着做,别重了样子。
水月庵的赏茶宴请的自然都是京中的名流女眷,女眷齐聚之地难免争芳斗艳,可这个时候就要穿春衫未免太早了,顾晚晴谢过金氏的好意又让玉扣拿了整套的首饰回去,让她转告金氏要注意保暖,不可前功尽弃。可自己却不紧不慢的,衣服也只挑了一套平常少穿的素锦冬衣,配上一双王妃赏下的蜀锦银丝镶瑟瑟的厚底绣鞋,配饰以白玉为主,整个人显得素雅洁净。
冬杏对顾晚晴的装扮很不满意,总想给她多戴个翡翠链子或者插个赤金红宝步摇什么的,都被顾晚晴否决了,冬杏嘟着小嘴道:“夫人的鞋子倒是极耀眼的,可惜被裙子挡住了,谁看得到?”
顾晚晴但笑不语,青桐笑道:“挡上才好,不经意间露出来,才不会被人小瞧,至于衣裳,那里已是百花争芳了,多一朵不多,还不如自己舒服一点。”
“就是这个理。”顾晚晴与京中的许多贵女都打过照面,可从前都是以医者身份,现在虽然身份不同,可也不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以免有暴发户的嫌疑。
再往大了说,她现在的身份在这里,金氏也就罢了,大公子是无论如何也沾不上皇位的边的,她再高调,也还是在那个圈子里,换句话说,她是有资格显摆的,可她自己和刘侧妃不同。听说宣城那边已然有了松动之意,拖不过二月,宣城必破,这样的局势大家心里都明白,镇北王潜龙出海是指日可待之事,刘侧妃一个妃位是跑不了的,哪怕是七王妃在,也要给刘侧妃几分脸面,况且这次王妃不去,刘侧妃便是头一份的面子,她就算穿着麻布去恐怕也会被人当做流行指引,何必自降身价与人斗艳?
整装完毕后,顾晚晴便去会合了金氏。金氏果然依她所说又穿了冬装,顾晚晴轻轻一笑,金氏泄气地过来挽住她,朝一旁等待出发的刘侧妃一呶嘴,“你瞧,侧母妃今天可是太漂亮了。”
顾晚晴睨过去,见刘侧妃长眉水目面色红润,唇色浅淡,丝毫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她梳着平常的高髻,着重衬出头上那套百鸟朝凤赤金珍珠百攒头面,披着纯色的狐皮大氅,衣裳盖在大氅下,只露出半截五彩撒金的缎紫长裙,纵然如此,她整个人也仿佛笼罩在一层华光之中,夺目耀眼。
顾晚晴轻笑,“今日母妃不去,侧母妃便是镇北王府的脸面,常言道,贵气不够金来凑,侧母妃深知此理,自然华贵非常。”
前几天那件事金氏虽没在场,但大概是听说了,倒也理解顾晚晴的针对之言,可刘侧妃在府中的地位不可小视,便偷偷扯了顾晚晴一把,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刘侧妃原本心情不错,听得此言脸色顿时一沉,她身边的二夫人季氏轻拧眉头瞥过来,与顾晚晴略一对视,便又移来开,转眼看向屋外,低声对刘侧妃道:“侧母妃,二爷来了。”
说着话,一身绒白冬装的袁摄便步入中堂,袁摄生得俊美修长,又好穿浅色衣裳,无论何时都显得玉树临风,刘侧妃眼中的不悦消减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豪之情,心中哼笑,那半路寻回的野小子如何与袁摄相比?就连王爷,也是属意袁摄的,只是碍着王妃……想到素来身体不好,近来却明显精神的王妃,她的心情又回落下去,得催着父亲快些行事了,否则等宣城一破,名份一定,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袁摄是特地送她们前往水月庵的,这也是刘侧妃的有意安排,她早想给袁摄再添一些助力,袁摄已然娶妻,名门嫡女是万不会给他做妾的,可总有一些旁支庶女,若能引进府来留在袁摄身边,多少也是帮助。
袁摄进来后先与刘侧妃问了安,又与金氏和顾晚晴见礼,金氏微笑回礼,顾晚晴却不怎么给他好脸看,“二公子言重了,不知更改世子处罚的命令是否发出去了?莫不要假装忘了啊”
“多谢顾侧妃提醒,待今日回来我就去查,要是出了差错,定拿失职之人交由顾侧妃处置。”袁摄的脸上带着惯有的浅笑,让人看着十分舒服,可看在顾晚晴眼里就是无比阴森。
“不必了。”顾晚晴没好气地一笑,扭头与金氏说:“有些人就是不安好心,什么事都能编排出罪名出来,我要是真审了他的人,他早一状告到王爷那去,治我的罪了。”
顾晚晴对刘侧妃母子的“敌视”演绎得可谓十分彻底,袁摄面上笑着连说不敢,心里却是哧笑不己。
就这么一个目光短浅冲动愚蠢的女人,竟也值得父王与袁授两相争夺?他们的眼光可真令人担忧。后宫下药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