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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在湖边,纵然已经传来了吴三桂身死的消息,陈圆圆却还是固执地不愿相信,固执地做着如上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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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湖水里倒映出来一个憔悴不堪,皮肉松弛,苍老枯槁的自己。
萨满女神很懂得女人的心。若是在陈圆圆脸上划一刀疤,或者放一块瘢,陈圆圆也想并不会崩溃。但她维持了陈圆圆的样子,只是以神通让她加速衰老——
她被她自己的苍老吓到。
历年来他引用最美丽的Chu女之|乳,不知道多少二八佳人在服用了强制催|乳的药剂之后,一夜苍老。蹒跚佝偻。他还用初生妇人地头|乳沐浴身体发肤。任凭她们地子女饿的嗷嗷哭泣。他一面维持着三十许人的熟放风情,一面也想过自己或许有一天会得到报应,但这报应未免来的天气爱快;她因自己的苍老而失足落水,狼狈地结束了清初第一美人的传奇一生;她死后三十年,她的女儿的女儿被康熙强制召入宫中,不得善终。
陈圆圆好恨。
她地皇后椅上,生生坐着那些无知的满清大脚妇人!康熙一个又一个地册后。她在阴曹地府里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些不够美丽。不够聪明,不够才干的女人们!她一个接一个地用尽自己的生命来诅咒那些皇后们,她虽然被镇在地下不得动弹,但她的煞气还是能叫那些皇后早早丢了性命!
康熙,你有三十万扬州懵懂冤魂,你有九条真龙护卫身侧。你有萨满女神亲自教导神通,那有如何?
你的皇后,没有一个长命,没有一个善终!
没有一个活得,比我这个平西王后要久!
佳妍一直悲哀地看着陈圆圆的疯狂和憎恨。
她感觉得很清楚,因为陈圆圆和她共用一个身体,也共用一个脑。她的一丝一绪,她都能准确接收。
人的执念真是奇怪地东西。
皇后……皇后是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要不到,还是一直要,一直要,一直要?
但是佳妍没有力量去跟陈圆圆对话。
大部分时间,陈圆圆的灵魂,都在恶狠狠地张牙舞爪,让佳妍只能够退守一隅,假装暂停一切思维活动。
现在陈圆圆忙于和金雅轩斗法,佳妍才大胆地放开自己的情绪。
很难以描述的感觉,很混乱的表达。
唯有佳妍自己才能够明白,这样子的感受。
佳欣也是明白地。
她不仅明白金雅轩的想法,还明白了他调用人体潜能的所有方法。意识被迫跟着紧张,明亮,甚至于在金雅轩的精神力被打击而衰弱的时候,佳欣还能够出来及时扶助一把。
逐渐逐渐,佳欣参与进这场战斗中来,甚至有些时候有了自己的主见——但是很快,佳欣惊觉过来。
“雅轩,你是不是不太好?”
金雅轩很勉强地分身回答,“我是新鬼,她是旧魂,年资不同,我的确逊她一筹。”
那——怎么办?
“雅轩,支持不住地时候就——”
佳欣没有表达下去。
但是金雅轩懂。
她们都明白,甚至于,对面的佳妍,可能也是明白的。只有陈圆圆,在战斗中貌似疯狂,却疯狂地找到了快乐。
又过了片刻。
陈圆圆哈哈一笑,金雅轩有点狼狈地腿了出去,露出一个空档。陈圆圆顺手弹出几簇鬼火,朝着空中的慎若烧去。慎若身体微震,抖落那鬼火,天空中的密云,却散开了些,露出一丝晴蓝的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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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让她这样下去……”金雅轩在喘息。
她振作精神,但却很难集中。
人疲倦的时候,最先失去的不是判断力或者逻辑能力,而是集中力。
思维是涣散的。
长剑仍然稳稳指出,但挥剑的勇气,却迟迟难以凝聚。
“小姑娘,”陈圆圆娇笑道,“你能在哀家手里走过这么些时候,也算不赖了。你若想逃生,哀家也不拦你,好生去吧,幽冥阴阳,好好干,总有你一份前程在的。”
“老虔婆,”金雅轩骂道,“露出狐狸尾巴了吧?我还以为你有多轻松呢,原来也快撑不住了呀?撑不住你便之说,何必拉不下这个面子还要假装好心?你跪下来磕几个响头姑奶奶也不是不能饶你一线生机——”
“贱货!给脸不要,那便去死罢!”陈圆圆大喝一声,“天火助我,嗔怒助我,怨恨助我!出——”
金雅轩剑诀频换,长剑隐隐在空中划下一个又一个“破”字,绵绵不绝。但陈圆圆的攻势越来越急,金雅轩来不及写正楷的破,于是换作行书,最后变成草书,难以辨认。
佳欣只觉得神魂酷热,似在炉中。
金雅轩的喘息传来自己耳边。
写不下去了……几乎再也玩不成一个简单的汉字。佳欣开始觉察到,金雅轩心中慢慢凝聚起的一丝异样的决心。
不必再问,佳欣知道,快到时候了。
没必要把残余的精神力拿出来对抗。任凭陈圆圆疯狂地进攻吧。金雅轩这里,升起来的是奇异而强大的力量,佳欣忽然明白过来,那个力量的来源,不是金雅轩,而是自己。那是自己潜藏的生命之力,只是从前自己从来也不曾知道原来它藏在这个地方,又是要如此用理智来调用。每个人身体里面都有这样的强大,但是有些人只能在危急的时刻不能自主地显现这种力量;有些人会因为巨大的刺激,恨或者爱或者恐惧,而引导出这种力量;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从未接触到过自己的这部分力量;但是金雅轩她能够控制这种力量,用理智,用技巧,其实很简单,就好像障在眼上一片黑云,黑云不除,你会觉得,哎,“看见”是种多么复杂的过程啊,眼睛和思维,眼球和神经,这些互动是多么玄妙啊!但是一旦黑云去除,那么,看见,就是看见。看见了,就是看见了。正在看见就是正在看见。
现在佳欣正在看见,金雅轩懂得如何去除黑云。佳欣有点兴奋,已经忘记了即将到来的巨大转变——死亡,多么刺激的,最后的游戏。
退无可退之时,就是不再后退之地。
“王后,住手!”
一声惊呼从下面传来。
碑场在潭柘山脚一块隆起的小丘上,在短短数米的急遽坡度之后,便是平坦的官道。
惊呼声正从官道上传来。
马蹄得得。
骑在马上断喝住手的,也是一位女子。
这个年代,来来去去,都是女子挑起了风雨大梁。男子则深沉不可测。
但是这人,竟然叫陈圆圆作“王后”?
是哪位故人呢?佳欣确定这个声音很熟,但她精神忙得无暇去辨认清楚,只是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方向。
陈圆圆也满腹狐疑地勘过去。
“啊?”
宜妃——?
那位曾在吴三桂伪皇宫马厩之中,号称完璧归赵的郭络秀华?
佳欣第一次看见宜妃戎装的样子。很轻的铠甲只穿了上衣部分,精致刺绣的衣裳和袍子从轻甲下露出来,迎着风吹动。袍子里面是牛皮靴,有些像现代的靴裤配连衣裙的穿法很是飒爽。头发挽着,但因骑马而松动,两枚黄金凤凰簪子原本在头顶的,却歪下了脑后,也算摇曳生姿。
宜妃在四妃当中是最漂亮的一位,但与良妃、金凤竹等美人还是不可同日而语,应该怎么说?综合素质比较高吧。五官,身材,气质,风情,都不坏,却也没有太出挑的地方。她是康熙元年出生,今年已经四十四岁,早已经做人祖母的年纪,保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法令纹垂下来,眼眉却还清晰明白地好看。佳欣觉得可以类比的大概是章子怡的中年使得,妥帖,舒服,清秀,没什么动人心魄的美色,却自有一番大方与贵气。
她直直跳下马,朝着佳妍走过来,神情中是惊讶,却更是兴奋,百感交集的惆怅。“王后?”她轻轻问,然后跪在了佳妍的脚下。
佳妍——陈圆圆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三味真火已经悄然全盘收取,金雅轩与佳欣,终于得以喘息,也不必即刻行同归于尽之事。
但是佳欣却百思不得其解——宜妃为何会来?难道是胤祥回去请的?那她来又有何用呢?难道与她当年那段马厩观音的历史有关?
还为想出什么头绪,那边的陈圆圆却大声呵斥了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你莫要跪在我面前。”
宜妃咬了咬下唇,神色起初。“王后莫要如此说话,秀秀从来没有一刻,曾经忘记王后的音容笑貌,每逢清明冬至,王后的诞日忌辰,秀秀都会点上三柱清香,遥祝王后得享地下安闲尊荣……”“住口!”陈圆圆气得有些颤抖。却一副爱之恨之的神情,看住宜妃。“你不是我的秀秀……你不是。康熙二十五年,应蝉病死之后我在黄泉边上见过她了,她说你已经晋了妃位,大受康熙的宠爱——我的秀秀,已经在王爷死时尽忠尽节而亡了。我不认得你,你……快滚开!”
“王后!”宜妃磕了个头,然后缓缓站了起来。“若说尽节,秀秀当年早已许入宫中;若说尽忠。秀秀是旗下女儿,祖父三代从龙入关,立下战功无数。秀秀偷生,从来不曾觉得对不起王爷!——秀秀只是,只是感念王后的恩德……思念王后待我地好,惦记着王后身前身后的尊崇!吴梅村那阙《圆圆曲》,禁是难以禁地了。我请皇上着人大修之后,再放于坊中流传,无损于王后令名;常州邢氏家祠,也是年年请皇上着令地方官修葺,至今香火不堕……”陈圆圆本姓邢,小名叫做畹芬,入了教坊之后才依时人之法改艺名为圆圆。跟了当时的老鸨姓陈。宜妃娓娓叙述,眼中竟自带着泪了。“王后的大恩大德,秀秀没有一日曾经忘记。平西王宫中的一年岁月,若没有王后照拂,秀秀终是不能活下来的——今日王后现世,秀秀不敢不来请安;但为着天下苍生。秀秀却又不得不相劝王后一句——既已输掉一切,连人身都已失去,王后还在争些什么呢?纵使碑下三千怨恨全部开释纵使王爷能冲开禁制,破茧而出,又能如何呢?难道要永远借着旁人的躯体来这世间行走么?难道去做个鬼皇鬼后,统治苍生?王后明鉴。秀秀死不足惜,但秀秀挚愿王后早日超生,或是投胎在来,轰轰烈烈一场;或是赴归极乐,永享天人福报。这片小小的人间,难道王后至今还看不穿,放不开么?”
宜妃一口气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带泪泣血,毫无伪饰之情。
“你说完了?”陈圆圆几次听得貌似就要发作,最终却亚了下去,见宜妃停住,才森森地问。
“说完了。”宜妃惨然一笑。“秀秀闻听王后之讯,匆匆赶来,并无一人跟从。人世苦短,王后就在此带秀秀一同归去,秀秀自无一句怨言!王府一年,是秀秀平生最为感惜的一年;王后之爱,是秀秀平生最为温暖的回忆。无论如何,秀秀都不会怪王后的!”缓缓闭上眼晴,两行珠泪流了下来。
佳欣先前还担心宜妃的安全,此刻已经全然放松下来。
宜妃成竹在胸的坦然,陈圆圆强自按捺的激动,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两人之间地纠葛与情意。听起来,宜妃曾在吴三桂府中被霸占一年之久,这段时间中与陈圆圆建立起极为深厚的感情。但是根本上,佳欣很敏感地觉得有进一步的隐情,令得陈圆圆不惜一切当年善待郭络罗秀华,此刻又不忍杀她的理由。
陈圆圆哈哈笑了两声,果然并无什么杀意。“一晃快要三十年了。秀秀,当年你是何等年轻貌美,现今,你也老了。”
“自然。秀秀现今为人妻,为人母,焉能不老?王后却是越来越年轻了。”
“自然年轻,这个身子,连二十也不到,乃是人最为光辉鼎盛时候的躯体。”陈圆圆冷冷道,“你说的不对。我借这躯体,美色更甚于当年;王爷脱困之后,也找具身体占据,一呼百应,三千幽冥,攻入紫禁城中,管叫天王老子也难以保全。我们借着别人的身子称帝册后,有何不可?此世如何繁华缤纷,幽冥如何冷清畏怖,哀家为何不好好地做这个人间主,享遍天下尊荣?”
“又能如何呢?”宜妃跨前一步,眸子闪出精光,看住陈圆圆。“就算以旁人地身子称帝称后,清史上留名的也是旁人,断不会是吴三桂与陈圆圆。后人提到陈圆圆三字,永不过时平西王后而已,千潮万浪,都已湮没。等到王后这具年轻的身体死去之时,继位的也不会是应麒世子,或吴氏后人!王后徒享这百十年的大位,又能如何?世世代代,传不下去啊!”
陈圆圆浑身一抖。
她美目深幽,看住了宜妃。
吴三桂的长子应熊,三番起兵时死。陈圆圆地嫡子应麒,康熙二十六年隐匿在民间被搜捕到,死。此前一年,陈圆圆最为宠爱的幼女应蝉,因病死。
“说得不错。”胤祥笑嘻嘻地从坡下缓缓走上来。“平西王后占了我内人的身子,看来平西王爷是想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