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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太确定的就是——胤禛有多爱和妃?
记得听胤祥讲过和妃准备自尽的那个故事……希望,希望一切能成为相互牵制的圆环,不至于从轨道脱离。
佳欣忽然,忽然明白过来。
一切依循历史,竟是最好、最好的一场结局。
雪又开始下了。
佳欣独自一脚浅一脚地前行在回畅春园的路上,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另一份遗诏。
从康熙宾天到此时,还未过十二时辰。
他人或余悲,亲戚已高歌剑舞,步步血雨腥风。
停灵第二日。
佳欣守在草棚中不问世事。
外面的风雨已经不太要紧了。只有没人来找她,她也不必再去找任何人。
说是草棚,其实也颇为舒适,每位主子面前都有火盆,虽没有女孩儿伺候,却有太监苏拉随时听候吩咐,不能吃大鱼大肉,清单小菜也精致可口。
安静的天气,安静的下雪,然后变暖,然后下雨,然后变冷,然后再下雪。
晚上轮番回家,轮不到的就在棚中和衣而睡。
佳欣看见斜前方的胤禛匆匆地又出去了,交待着些什么。
佳欣还看见跪坐在角落里的胤禩正默默写些什么,然后揉成团,然后再展开,涂抹。
高高的灵柩在那里。
风吹动草棚的帘幕。
佳欣想起来那年的木兰大营。
帐殿夜警,然后华丽地叛乱。
回忆飘来很近,佳欣觉得温暖。那时候的阳光,那时候的马车,那时候的露水。
忽然又想到了更久更久之前金风竹的时候,自己像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就跟在她后面,见识了很多很多事,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佳欣竟然会觉得幸福。
哪怕曾经亲历地府,知道人人归宿不同,却总有种想象,所有的死者都聚会在某个天堂一样的地方,有大房子,有火,有精美食物和晴朗天气,无病,无痛,无忧,无怖。
对面的棚里是守灵的各位后妃。
佳欣看见两次德妃,高高在上越在众人之前。容色也似年轻的几岁。最为尴尬的是贵妃佟佳氏。封号其实已经出来,德妃身为圣母自然贵为太后统领六宫,佟佳氏按说该晋一级为皇贵妃,但胤禛刻意埋汰众妃,全部未给升位好,却只将资历最浅的和妃升为了贵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奸情也变得如此尊贵。佳欣没有找见和妃。给她服下的真是毒药,却并没有她所说的那样有害。佳欣不知道她有没有将事情告诉胤禛,但现今胤禛百忙百乱,估计也没用办法顾及。佳欣也不着急。只是安静地守在那里。
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
冷风一吹,原来是十阿哥胤我解完手回来。
佳欣有些困了,眯着眼睛看见他走向胤禩胤禟那边。……佳欣记得曾经有段时间十阿哥和三阿哥走得很近,后来却因为一些小事,死心塌地地加入了八爷党,做一个冲锋陷阵的莽夫。佳欣和他不熟,但隐约听说过他的自卑——康熙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公开嫌弃过他笨。所以他虽然身为早逝的贵妃之子,亦是康熙第二位皇后钮钴禄氏的亲外甥。却从来都没有过亲自出来争夺帝位的可能。历史上都是胤祥是没娘的孩子,其实胤我的母妃去世的时候胤我更小,还不满十岁。但是康熙不喜欢他,就是那样毫无道理的不喜欢着。也许,是因为钮钴禄贵妃曾经不恰当地讨厌过敏妃?所以胤我也不喜欢胤祥。……他得到郡王亲王封号都比胤禩更早,但他在更早的更早,就是鼓励胤禩站出来竞争皇位的人。
胤我低下头去,同胤禩说话。胤禩正在照顾着胤禟。胤禟之前受杖,伤势不轻。却不被允许回家将养,被迫跟随在这里守灵——胤禛若是肯放他出去才叫愚蠢,也不配践祚登基这巅峰大位。佳欣遥遥看着那边,在猜想胤禟是真的很痛苦呢,还是故意作出一副虚弱的模样?……看来是后者。因为胤我说了几句之后,胤禩胤禟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不是那种眼睛一亮的亮,而是好像有东西,在眸中烧了起来。
那是激怒。
……佳欣凝神闭目。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飘入耳中。
“你真的看清楚了?”胤禩低声问。
“很清楚。我女人,你们的女人都在。一群人心事重重,有高手乔装成太监在押着。霃瑾炎枫她们两个在一起,频频四处看,看见我,想叫,但被人阻止了。”胤我很短促地说着。
“谁?有没有难为他们?”胤禩扬眉。
“还不至于。她们是走去坤宁宫方向的。没看见老四的女人,一个都不在。”
“……试过传消息出去么?”这句是胤禟在问。
“我想,但……没敢。我虽不用脑子,也知道机会只会又一次。”胤我倒是老实。
“忍忍吧。‘他’应该快到了。……只是霃瑾……唉。”
“老八你怕什么?”胤禟冷冷一笑。“你不是李后主,难道他还能逼奸弟媳不成?至于性命之忧你更不用担心,他若杀了霃瑾,我们破釜沉舟,豁出去了不过是一个同归于尽。”
“我知道,避他锋芒,伺机而动。”胤禩虽然点头,但掩饰不住牵挂忧心的神色。“但愿,但愿‘他’回来之后局势能够越乱越好!”
胤禟轻叩指节。“信不信,他截杀‘他’的人马估计早已上路?”
胤禩握紧拳头。“他应该杀不了‘他’。”
“若是那么容易被杀,怎么能叫一母同胞?”胤我大大咧咧说了出来,却换来胤禩胤禟同时紧张地嘘了一声。
佳欣根本没有张开眼,毫无异色。心中却把握住事情脉络:众福晋已经入宫,那拉氏等可能已在坤宁宫准备受册,借大典之名将命妇留在禁宫之中,方便掌控。而现今,胤禩等人所期待和指望的,则是——胤禵的回归。
胤禵握兵。
虽为一母同胞,但胤禛处临大位,岂会放心?截杀之举,理所当然。胤禩堵的就是胤禵不会那么容易被杀,而回安然返回京城,与意图杀他的兄长之间再起纷争。如此,德妃牵扯其中,局势必定混乱,局面一乱,他便有机可乘。
所以,此时摆在胤禛面前的挑战,就是,如何不让局面乱起来,或是继续乱下去。
或是干脆利落杀掉胤禵,或者是不去杀他,令他甘心安稳地雌伏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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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性格,不会选后者。
所以,这一句里,胤禩占了先机。
鹿死谁手,现在,还很难说。
佳欣忽然感觉到他们在看自己。
他们应该都已经认出来自己的身份,也大致知道了胤祥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了吧?
那么,他们是否真的会将自己考虑设计入这盘棋局之中呢?
会像康熙一样重视她,还是毕竟因她的性别身份和过去而轻视她?
他们了解她为帮助胤禛的理由?……不,他们不了解。佳欣可以感觉到他们看她的时候,那充满着的疑惑。
也许等到他们了解的时日,便不必再有纷争?……不不,他们也许早就了解,但人在其中,却不得不堆到一个无解的死结境界。
旁观者清,当局者未必迷,却不得不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一名太监忽然地接近自己。
佳欣睁开眼睛。
是魏珠身边的小太监。
“十三爷,主子请您。”
“主子?皇上么?请我做什么,去哪里?”佳欣平淡地问,声音不高不低,不重不轻。
“……请十三爷跟我来便知。”
佳欣只犹豫了一秒钟,便答,“好。”
不知道是和妃的事情呢,还是关于大将军王的事。
——自己同胤禛之间的合作关系,其实是这局中最为凶险,却最看不出来的一片。云山雾罩,只有佳欣自己明白,自己握着什么。
若是自己有朝一日倒戈去偏帮无论八还是十四,乃至于有日自立,都是江山破裂局面。
虽然以自己的女子身份,最终不可能取得天下。但人海茫茫,汉人,满人,蒙古,回疆,谁不喜欢那龙椅堂堂,帝宫煌煌?
在其位者,总是比较辛苦。
佳欣暗叹,其实,胤禛也很可怜。
可怜到也许他明明知道了自己将会可怜,却不得不装成一副幸福得不得了,快意得不得了的模样。
而其他人,明知道他其实可怜,自己其实也不算太糟,却不得不去抢看谁最可怜,不得不宣称自己是败了的寇,应该不甘,不服。
……好奇怪的一场游戏。
若不是从一开始走来,谁会明白?
佳欣踏出草棚,雪飘在身上,一点凉意也无,就好像拍戏用的泡沫塑料道具一样。
小太监躬身引路。
佳欣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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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在脸上,其实不冷。
“四嫂子好颜色。”
佳欣被引入坤宁宫后殿,入目一片华丽,不由得脱口而赞。
别人价都还是白衣孝服,那拉氏含笑一个人在内殿也没什么妨碍,却正在试穿皇后朝服。朝服里露出光滑的缎子内衣。长发披着,还没有挽起来,也没用戴冠。三队东珠耳环在面孔旁边,散出光辉。
好漂亮。
画像真是不能言传万一。
那明珠的雪白摇曳,那龙凤的细致秀美,那衣裳的端庄奢华,那首饰的绝世无双。
那拉氏转头。
佳欣看到她的面孔。
……她年轻时已经是美人。
现在却更……更出类拔萃。
却不是因为没,而是因为那气韵,天生与这朝服,这宫廷的相配。
佳欣暗叹一声。
霃瑾绝撑不起来这衣裳。
完颜若敷也不能。
也许皇子们都有些帝王气概,但不是每一个福晋,都有那种母仪天下的天赋。
“是十三弟来了。”她淡淡地颔首。
佳欣进去,太监退下,仔细掩好门。
佳欣站在那拉氏身后,替她挽头。
把长发梳成两把,才能妥帖地与那朝冠相衬。佳欣忽然想起来,自己初来这个世界时,从来都不会盘发,寄住在雍府中时。有次含笑看着湘雅为自己梳理卷发时,还曾亲手帮忙。现今自己却也挽发挽到如此轻巧熟练了。
“四嫂,你有白发了。”
佳欣一面捻断那乌黑发中的一丝白茎,轻轻吹送下地;一面将那浮华精细地金凤朝冠,压到了那拉氏的乌鬓之上。
陪着那拉氏的脸孔,很美。
佳欣想起来自己也曾经戴过类似的冠。作为皇贵妃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是君,那拉氏是臣,如今,却恰好颠倒过来。
那拉氏看住镜中的自己。
端凝脂色,重重荣华。
她开口。却出乎佳欣意料地,吟了两句诗。“……天子宫阁冤魂旧,皇后冠冕白发新。”
“好诗……四嫂的诗向来好。”佳欣退了两步。看着结束停当的大清皇后,按照礼数端正跪了下来。“臣弟叩见皇后娘娘。”
从四嫂,至于皇后,只是一顶朝冠的变化。
那拉氏没有阻拦,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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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诗也好,替我续下两句?”她忽然道。
佳欣想了一下。“……我不能。”
“十三弟的诗词向来工敏清新,怎会不能?”含笑似责似叹。
“……你知道我不是你十三弟。”佳欣的声音很轻,却不犹豫。
那拉氏凝顿了一会。“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能算是‘死’。”
“永远不返谓之‘逝’。”那拉氏轻驳。
“那便是。‘逝’去了。”
半晌,那拉氏点了点头。“平身罢。”
佳欣起来。
那拉氏伸出手。佳欣托住她的手,扶她站起来。
“你为地,是这江山、黎民?”皇后问。
佳欣摇头。“算不上。顺天……而承命罢了。”
“可愿帮我?”
“要帮的人很多。”
那拉氏长叹一声。“你额娘……就算是你额娘吧,拟封为皇贵太妃,敏字之外。还欠一个字的封号。”
“敬。”佳欣不经思索。
“好,皇考敬敏皇贵妃。皇考四位皇后之下,便以她为尊了。”
“本来便应该的,是不是?”佳欣反问。
“那么……有一位封号为景的皇贵妃,又要如何处置呢?”
“先朝并无此人。只有贵人兆佳氏,早逝于宫中——‘永去不返,谓之逝。’”佳欣反手借用那拉氏的说话。
“是……并无此人。”那拉氏点头。“永去不返了。”
——那段在胤祥的临河别业当中,梅前论道。谈说世间女子艰辛的往事,也已一并永去不返。
“其实比起天下来,后宫并不难理。”佳欣看见那拉氏眼角的皱纹随着她眯起眼睛的眼神而加深。
“我无需去想这些。”那拉氏长长一叹。“有人比我为尊分荣,却要饱尝亲子相争的煎熬。有人正春风得意守得云开月明,情爱之中却还是生涩新手。有人膝下有天经地义的下一任储君,一应矛头风雨,都冲她而去。我既没有儿子,也没用皇帝的心,我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