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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佳欣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伸出手去,却只触到最后一点点衣料的余温。
在下一刻,伶牙俐齿的小榭,成为第二个血娃娃,仆倒在那老妪的脚下。
佳欣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颗毛孔都发出了恐怖的尖叫。
但是她的喉咙凝滞,偏偏连叫,也叫不出来。
刹那间那老妪肩头鹰翼一闪。
佳欣几乎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象——芦苇丛中,亮起来无数雪亮的刃尖,如四月里的雪花一般,沁得人心中冰凉。
再一阵风,刃尖又魔术般消失在芦苇丛中。
佳欣慢慢滑坐在地上。
老妪忽然挺直身子。那一刻,属于一个人的老或者年青的气场,属于一个人卑贱或者高贵的气质,属于一个人丑或者美的气韵,忽然全部倒转。
虽然还是那张脸。
佳欣却感觉到了——惊艳。
“你就是幻生的儿子看上的女人?”葛茹真正的声音很特别,低沉,有点金属的冷漠,在现代人的标准来说算是性感而好听。而她的语调十分平淡,而且务实,透出精明和冷酷的气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佳欣努力抑制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我原本想让幻生的儿子娶我女儿的——不过现在这样似乎更好,不是么?贵人格格,格格贵人?”
佳欣闭起眼睛。
因为葛茹正在靠近她。
那张放大了的丑陋脸庞俯向她,对着她,令她有种被掏空了的恐惧。
“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的东西……一点也不明白。”佳欣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声音,竟然能抖到这样的程度。
“没有关系。你会明白的。我已经答应太子,他继位之后,要将你交给他。我想,他会乐意告诉你。”
葛茹伸出皮肤如树皮纠结的手,慢慢伸向佳欣的脸,最后触到佳欣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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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欣几乎想要大声尖叫,来抒发心中的紧张和恐惧。
泪水不知不觉流下来,流了一整张脸。
她却不敢动一动,擦一擦。
“现在似乎太早了……还有两个多时辰天才会亮呢。”
佳欣听到什么东西被撕下来的声音。
“别怕。你可以看看我。”葛茹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下来。
佳欣紧紧闭着眼睛,摇头。
“怎么……不听话么?”
简单的一句话,佳欣却混身一震,赶紧柔顺地抬起眼睛。
葛茹撕下来她面上的伪装。
佳欣知道,这是彻底改变面貌的最好的易容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葛茹看起来十分地苍白。
一张奇怪的脸。
“我好看么?”她问。
很好看。非常好看。
慕容十八的母亲,本来便应该这么好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脸看起来很假,很死。
五官似乎僵硬得不会变动一寸位置一般。
就像是……像是一张长在自己血肉上的,人皮面具。
“好看。”佳欣吐出两个字,随即又垂下头。
“皇上也说我好看——他先认识我的,然后才是章幻生,再然后才是金风竹那个不要脸的表子。但是,后来,他却不要我了。他赶我走。他赶我走的时候,金风竹在我脸上划了一刀,我花了八年功夫才完全消掉伤痕。”
佳欣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了她一眼。“……我……看不出来。”
“当然了。这八年里面,我不可以笑,不可以皱眉,也不可以有任何表情,否则,又怎么能够彻底将‘素剑’造成的疤痕完全消去?”
八年?
八年不笑,不皱眉,没有任何表情?
佳欣想一想,都觉得要吐。
但是这个女人……做到了?
“……你好厉害。”佳欣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试着恭维眼前这个踩着两个血娃娃走过来的女人。
“当然,连皇上也夸我厉害……我生十八的时候是难产,她们不给我稳婆,也不给我水,不给我吃的喝的。我自己把她生下来,从头到尾,没有叫过一声。”
佳欣打了个寒战。
“她们……为何要这样对你?”
“因为我是天地会的人啊。”葛茹轻巧地解释。“我答应了皇上,只要让我将女儿生下来,我可以为他铲除天地会,为他去杀掉我师父,可是他不信。他要杀我,又碍着我肚里的,所以把我关在冷宫,什么也不给我,想要让我自生自灭……等我把十八生下来,她们又想要抢走她。尤其是金风竹那个表子,她趁着章幻生也要生产,就在皇上面前狐媚邀功,将我重伤……可还是阻止不了我把自己的女儿抢回来。呵——倒是她的女儿,在泰山的时候,被我亲手杀了,我终于赢了她,你说是不是?”
“原……原来在泰山……是你……原来太子……真的……和你们勾结?”
葛茹轻轻笑了两声。
佳欣只听到她的笑声,在她五官精致的脸孔上,却看不到一点笑意。
“我们杀不了康熙,也杀不了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但是我们可以带走康熙,让太子继位。十年前我在秦淮开业,收了几个可怜的妹妹。没想到,我最漂亮的那个妹妹,走了和我一样的路。”
唐绾。佳欣知道她说的是唐绾。
一样派去敌人身边做妾。
一样珠胎暗结,爱上敌人,无怨无悔。
一样被敌人无情伤害,弃如敝履。
“所以,”葛茹继续,“我就让她们继续代表那个传说中的天地会,而我,就摇身一变,化身为可以襄助太子一面抵挡天地会暗箭,一面抵挡诸兄弟明枪的,所谓的前辈高手。可笑爱新觉罗家英才辈出,身为太子的,却是一个无心无脑的废物。我们若是扶起废物登位,则清廷国祚,自行消耗,百年之内,天灾人祸。再去东北寻到满清龙脉予以破坏,就能真正顺天行道,成就反清复明的伟业。——如此大事可期。这个计划如何?”
葛茹凑近,近在佳欣耳边问。
“……为什么?”佳欣喃喃。“但是……为什么……要跟我说呢?”她茫然受惊,“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为什么?”
“因为你是让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失德悖伦的一员功臣啊。那拉含笑,赵佳欣,赵佳妍,郭络罗霃瑾,纳兰炎枫,瓜尔佳玉枕,富察若罕,钮钴禄月华芳……”葛茹扳着手指数,她的手上沾着两个死去少女的鲜血,将凝未凝。“这些,都是神灵占卜出来的名字,你信么?这些女人,能够让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们自相残杀,耗尽真龙王气,你——知道么?”葛茹将手上的血,轻轻地擦在了佳欣的脸上。
鲜血接触到她皮肤的时候,佳欣终于喊了一声。
然后无助地抱着桥柱,崩溃地哭了起来。
月夜下的葛茹,仿佛一个为恐怖祭祀的巫女。
而佳欣自己,便是巫女祭台上的羔羊。
(2)
天色一点一点亮了。
葛茹如提小鸡一样将佳欣提起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看看我的老相好,你的新男人……说起来,我们倒还有共侍一夫之份哩……”葛茹忽然又佝偻下来,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奇丑老妪的模样,声音也如干柴样难听。
她肩上的秃鹰鸣了一声,停留在小榭小亭的尸身上,利眼不耐烦地催促人快快离去,它好独自享用一顿美餐。
佳欣在速度的提升当中昏了过去。
她似乎又回到了刚来这个时代的那个晚上。
见了那么多血。
遭受了那么多惊吓。
难以忍受地,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敞亮。
佳欣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摸摸后脑勺上胀痛的地方,发现起了一个大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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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周围,发现是间陌生的房间,布置上看是下人住处,然而却可肯定是属于行宫范围无疑。窗外飘来硫磺的味道,她远远望去,看见昨夜沐浴的温泉。
……这个视野……
难道是皇上的寝宫?
佳欣跳起来,冲了出去。
外面是一大队人。
真的是一大队。
乱糟糟的,什么人都也有,大臣,侍卫,太监,宫女,每一个都无意义地走来走去,脸上挂着无比惊恐的神色。
“怎么了?……”佳欣看看大厅两端,一端通向虚掩着门的卧室,另一端则是大门。
她想了想,往门外走去。
两把剑唰地不知从何处伸出来,架在她的面前。
“奉军令,观芦阁许进不许出,违者杀无赦!”
“许进,不许出?”
难怪这么多人在大厅里面转悠。
“若你身有令牌,有另当别论。”
“我没有。”佳欣苦笑,老实地转身回去。
剩下只有卧室一条路了。
“让一让……”佳欣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那卧室门口。
反正门虚掩着,她便也施施然走了进去。
门内还有一重屏风阻隔,不过屏风纤薄,倒也不阻碍视线。
佳欣凝神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一个中年男子,长得和康熙有八分相似,他怒气冲冲,正在做一件佳欣绝想不到有人敢做的事情。
他劈手,打了金风竹一个耳光。
——她是金风竹哎。
绝对能在三剑内杀掉你,除非你是葛茹。
但是金风竹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动怒。
不仅没有动怒,还很是消沉沮丧的样子。
然后那个中年男子就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说一个时辰之内定有结果的,结果在哪里?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所有人的脑袋都系在你身上,你究竟还要擅专独断到什么时候?你不过是个表子而已,别以为你能顶了天去!”
“王爷请冷静。”金风竹淡淡地说。似乎被掴了一掌的并不是她而是别的什么人一样。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一屋子的亲王阿哥,现在都被你关在这么个破屋子里!皇上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我告诉你,要是万一……万一……”
一屋子的王爷阿哥?
佳欣这才发现,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都散坐在周围,一个个神色沉重之极。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自然会永远消失在你面前,不用你动手。”
“你……你敢……你敢再消失一次看看?”
“王爷请自重。”金风竹冷冰冰地转身,看住屏风。”是赵贵人么?请进来。”
佳欣缓缓走了出去。
胤祥猛地抬头看她,喉头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叹了一声,低下头去。佳欣看见他的眼里满是血丝,神色憔悴。
她扫了一遍众人。胤禩同她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胤禛闭目不理,佯作不见。三阿哥胤祉的眼中却射出一缕凶光。
佳欣陡然一惊,想起了那拉氏说过,眼前的三阿哥,是个多疑而残虐的人,为了怀疑一个小女孩是胤禛派去的奸细,所以拷虐她至死。
“赵贵人,这位是裕王爷。”金风竹淡淡地伸手引见。”这几位是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和十三阿哥。”
佳欣对着众人,深深行了一礼。
“赵贵人!”裕亲王福全有些咄咄逼人地问,”你遇见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佳欣茫然求助似地看着金风竹。
“先让她歇口气,缓一缓,明白现在的情况再说。”金风竹看到佳欣眼里的茫然和恐惧。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完,福全便跳起来,暴躁地吼。”这里究竟你是王爷,还是我是王爷?究竟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若是她不说,就吊起来拷问!”
金风竹无奈地叹口气。”——别闹了好不好?”那口气,就像在哄个吃不到糖的小孩。
“你……”裕亲王冲过来就要打人的样子。
“二伯……”胤禩离得最近,一把抱住他。”二伯你莫要冲动。佳……赵贵人不会和贼人有什么勾结的。二伯您就让金老板处理这些事吧……来,坐,喝口茶。”
“皇上被贼人掳走了。”金风竹根本懒得理福全嘟嘟囔囔,小孩子似的抱怨。
佳欣耳中轰然炸响。”什……什么?”
“我说,皇上被贼人掳走了。”金风竹重复一遍,声音里也带了些许烦躁。
“葛茹……真的掳走了……皇上?”
裕亲王好不容易被胤禩按在椅子上,闻言却又跳起来。
“什么?是葛茹掳走了皇上?!”
“坐下!”金风竹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不知道么?你除了添乱还会做什么?若还想你的弟弟,你的皇上回来的话,就乖乖坐在那里,不许乱说乱动!”
佳欣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堂堂万人之上的王爷,就被金风竹训得一声不吭,竟然真的乖乖坐回椅子上喘粗气。